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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之雪问第3部分阅读

    在给息颉城赔礼的感觉,道家的待客之道真是没的说。

    ——果然,这种和人交涉的事情以后还得白玉师兄来。也不知道白玉师兄找着石兰了没有。

    诊断(一)

    玄楚并没有再多言,转身要去找符想衣的时候,却发现符想衣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幸亏符想衣的一身红衣很容易辨别,玄楚一眼就看到了正与今瑶和悠在攀谈的人。

    “悠在姑娘。”玄楚走近,先是与悠在打了声招呼。

    “咦,是玄楚呀。”悠在笑了笑,“听想衣说,她是安平镇的大夫,我正想和你商量一下……‘借用’想衣一会儿呢。”

    符想衣并不说话,嘴角含笑地看着玄楚。

    玄楚也偏头看了看她,面容清秀俊朗,一身白袍披在身上,犹如雪中的谪仙。

    符想衣的气质对玄楚而言是陌生的,妖娆如赤练,活泼如今灵,而符想衣,却似乎是处在这两个人的中间地带。她的妖冶从清新中隐隐透出,并不惹人生厌;活泼大约是由于年龄的因素被淡化,并不过于吵闹。

    “所以我想,”悠在接着说道,“让她帮墨家的伤员诊断一下。人宗的岚夏前辈要照顾诸子百家的太多人,请想衣帮忙的话,也可以减轻岚夏前辈的负担嘛~”

    在诸子百家赶往道家之后,几乎所有的伤员都是交给人宗的岚夏长老以及他的诸位弟子的,岚夏每日忙东忙西的,悠在实在是不好意思去麻烦他。

    玄楚笑道:“悠在姑娘客气了。符姑娘虽是玄楚领上函谷,但依然是医家之人,悠在姑娘想求符姑娘帮忙,也无须征求玄楚同意。”

    在一旁的符想衣听了,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呢喃:“好吧,又变回‘符姑娘’了。”

    “而且……”悠在接着道,“听想衣说,她也能解阴阳家的咒印异术,我在想一些岚夏前辈不能解决的病症,也许想衣能治好呢?”

    “符姑娘,能解阴阳家的咒印?”闻言,玄楚有些吃惊。人宗的岚夏长老虽然擅长医术,但对于阴阳家的异术却是束手无策,许多中了咒印的弟子,只能一直背负着不知何时会发作的咒印,却什么都做不了。

    倘若符想衣有解除咒印的办法,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一些简单的咒印,我倒是有点办法。”符想衣笑着,“不过我对巫蛊异术钻研不深,有的咒印我也无能为力。”

    “哪怕有一点希望也是上天眷顾。”玄楚浅笑温和,后退一小步之后,竟握拳对着符想衣行礼,“诸子百家承蒙符姑娘大德,感激不尽。”

    见自家的师叔都已经握拳行礼,今瑶连忙站到了符想衣的对面,也行了一礼。

    符想衣万万没有想到天宗的大弟子竟会因此对自己行礼,一双明眸里充满了诧异,赶忙说道:“玄楚公子这是作甚?行医救人本就是医者的本分,哪里算是‘大’德?”

    “……”

    “想衣,玄楚就是这样的,”悠在也是一愣,随即笑着对符想衣说道,“别看玄楚不冷不热的,但他对任何人都很关怀,就像是道家人的大哥哥一样。”

    符想衣一阵沉默。

    关怀?可她明明看到过玄楚眼底的淡漠。

    不论对谁,玄楚的言辞都是礼貌优雅的,太端庄的语言拉长了他与其他人的距离。而此刻,玄楚仅仅因为她能解除诸子百家身上的咒印——甚至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挽救中咒的诸子百家——就对她行礼,足以见得他对生命的重视。

    难不成,他是关心着每一个人的生死,却又刻意和任何人保持距离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诊断(二)

    见符想衣不应声,似乎是不敢苟同的样子,悠在凑在符想衣的耳边,悄声:“以前,玄楚脸上常常挂着微笑,就算只是客气的笑笑,也能掩盖掉几分冷漠。只是上次阴阳家一战之后,玄楚微笑的次数明显少了,外表给人的感觉……很冷。但其实,他还是很关心大家的。”

    “哦……”符想衣望着玄楚,点点头,“两位放心,符想衣一定竭尽所能。”

    闻言,玄楚才把紧握的双手放下,也并不多问他们两人悄声说了什么。

    “不过……”符想衣用手指点着下巴,眼的余光望着玄楚,红唇扬起妖冶的弧度,“如果玄楚公子真的要感谢的话……”

    “?”玄楚望着红衣的女子,心下疑惑。

    符想衣笑道:“以后玄楚公子不用称我姑娘,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这……”玄楚觉得符想衣的这个要求很奇怪。

    “说起来,”悠在也看着玄楚,道,“似乎除了同门,玄楚对任何女子的称呼都是某某姑娘呢。”

    玄楚尴尬地笑了笑,刻意避开了称呼的问题:“诸位如果不介意,玄楚便随诸位一起前往墨家的住所,诊治之后玄楚也好为符姑娘安排住所,如何?”

    “咦?原来你还记得安排住所的事情。”知他是故意回避,符想衣也不再多言,笑看着玄楚,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

    玄楚并不做声,只是浅笑着作为回应。

    符想衣挑了挑眉,已经稍稍习惯了玄楚冷冷淡淡的态度,也不再做声。

    倒是悠在还没有觉出什么,笑道:“那就这样,我们现在就走。今瑶你呢?”

    一直沉默的今瑶便道:“快到晚膳时间了,我去看一下那些师弟们。”说着,今瑶欠了欠身:“今瑶先行一步。”

    “今瑶。”在今瑶刚走了一步的时候,玄楚叫住了她,语气不冷不热,“符姑娘吃不得性寒的东西,你吩咐他们为符姑娘单独做一份膳食。”

    “是。”今瑶行了礼,这才离开。

    “吃不得性寒的东西?”悠在一脸疑惑地看着符想衣。

    “也不是吃不得。”符想衣笑了笑,在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翘起,极是好看,“只是生性体寒罢了,没有玄楚说的那么严重。”

    “总还是要注意一下。”玄楚嘴边依然是那百年不变的笑容,与平常无异。

    -

    在悠在的带领下,几人很快就到了墨家的客房。

    先前,岚夏长老已经为墨家人诊断过。并非是墨家信不过岚夏的医术,只是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现在大家回复得如何了,让符想衣再来诊断一下终归不是坏事。

    虽说同行为敌手,但岚夏长老平易近人,这样的事情也不会介怀的。

    “这个……”在查看到班大师的时候,符想衣愣了愣。

    班大师的右手,是机械制作的。木制的机械手让符想衣吃了一惊:“莫非您就是墨家的班大师?”

    墨家机关术在六国闻名,班大师身为墨家的老人,机关术更是出神入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墨家班大师的右手,是木制的机械手。因而看到机械手的一瞬间,符想衣就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

    “姑娘见笑了。”班大师因为疼痛,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符想衣摇了摇头,开始拆班大师右臂上半部分的绷带——班大师的下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截去,装上了机械手,但是他的上臂还是好的。

    拆开班大师右臂的绷带可以发现,有一道极其丑陋的疤痕从肘部一直向上延伸到肩膀,伤痕深入皮下一分长短,嫩红色的皮肉向外翻卷着,看起来极是可怖。

    红衣的女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伤,很奇怪是吧?”悠在说着,似乎是不忍去看那道疤痕,悠在将脸转向一边,“明明只是外伤,血也已经止了,但是这么些天,丝毫没有愈合的征兆。”

    玄楚看到伤口也是一阵惊异,蹙眉说道:“……甚至,都没有结痂。”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可以阻止愈合,伤口都会结痂,而班大师胳膊上的这道可怖的伤口,竟然就像是几秒前刚受的新伤一般!

    诊断(三)

    符想衣轻轻抬起班大师的右臂,凑近了仔细观察着。

    也许是因为男女之分,班大师的脸上竟燃起了一片红晕。符想衣显然是察觉到了班大师脸上的彤云,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倒是悠在,似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对班大师笑道:“咦,检查伤口而已,班老头你脸红个什么?”

    “胡、胡说!我才没有脸红!”班老头鼓着嘴争辩,可那腮上的红晕反而更明显了。

    悠在笑得更是开心:“嘻,少来,耳朵都红了~”

    “哼!”班大师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班大师脸红的模样,让玄楚和符想衣都忍俊不禁,只是两人笑得并不像悠在那么明显。

    没过多久,符想衣将班大师的胳膊轻轻放下。见她已经检查完毕,悠在赶忙问道:“怎么样?”

    “是咒印。”符想衣回答道,“而且是随着伤口的产生结成的咒印,这么快的速度必然不是泛泛之辈。看来,阴阳家为了对付你们,出了狠招呢。”

    “会有生命危险吗?”悠在赶忙问着。阴阳家的狠辣他们自然已经领教多次,现在既已知道是咒印作祟,是否会有生命危险是最为关键的问题。

    “不会。”符想衣摇了摇头,“要解这个咒印也不难。只是解印时要承受莫大的疼痛,不知班大师能否熬得住……”

    “姑娘尽管动手,我这一把老骨头,熬得住便好,熬不住也是命。”班大师紧闭上双眼,说着。

    符想衣正欲解咒,却被人一拦:“等等!”

    拦住她的人正是悠在:“如果咒印不解,那会怎样?”

    符想衣看了看悠在,明眸如水:“不解,伤口一直在,这条胳膊也会废了。我想那个人下咒的时候,一定没想到班大师的右手是机械手。”

    “……”悠在思索了一下,万分诚恳地问着班大师,“解咒很痛的话……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制造一个机械胳膊?”

    “……”可以感觉到周围一阵沉默。班大师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凌悠在看了好一会儿,仿佛还没有明白她的话。

    “臭丫头!咒印能解我干嘛不解?我傻么我!”班大师终于理解了过来,用自己完好的左手狠狠敲在了凌悠在的头上,“还机械胳膊?你当机关术那么容易?!”

    悠在捂着自己的头,欲哭无泪:“我不是怕你疼么……”

    她好歹也是墨家的统领,班大师竟然想敲就敲她了。她也是担心班大师熬不过解咒的痛苦,所以才有不解开咒印的考虑的。既然右手已经是机械手了,再把“机械”的部位加长一段应该也不是问题?

    “悠在姑娘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玄楚也说道。

    “疼算什么,”班大师撇了撇嘴,“符姑娘尽管动手,我就不信我老头子还会被疼死?”

    “……这可不是玩笑。”悠在还是有些担心,又添了一句。

    “臭丫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看得出,班大师并没有真的生气。

    班大师当然明白悠在是为了他好,只是在他而言,顶着一个咒印到处乱跑,怎么都不是让人舒服的事情。何况若这咒印一直在,伤口永远像是新伤,动一下都会有揪心的疼痛,实在也不是班大师能忍受得了的事情。

    符想衣也想了想,说道:“若是扛不住,尽管开口,想衣定会止住。”

    “恩。”班大师闭上眼,等待着符想衣的治疗。

    “对了,”玄楚好像想起了什么,探向自己的袖子,从里面取了一个精致的雕花瓶子,递给了悠在,“这药丸有止痛麻醉之能,效果极佳,希望对班大师有用。”

    闻言,悠在笑得极是开心:“玄楚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极好的药丸。喏,班老头,你可得熬过去啊。”

    说着,几粒药丸已经被强塞到了班大师的口中:“臭、臭丫头!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见班大师的脸上又起了红晕,悠在更是笑得乐不可支:这个班老头,脸皮倒是挺薄的~悠在接着笑道:“‘授受不亲’不是儒家人的规矩么?墨守成规的班大师也受儒家思想的熏陶了?”

    “臭丫头你又胡说!看我好了以后怎么收拾你!”

    “等你好了再说吧~~”

    “……!!”

    “啊啊!痛痛痛!!!”

    “服了药丸还说痛!班老头你有点差劲哟~”

    “臭!丫!头——!”

    “……安静。”

    冷冷的,是符想衣无奈的声音。

    为谁白头(一)

    “卫庄大人,天渐凉了,早些回屋去罢。”女子的声音极轻,却还是将站在空地上的黑袍男子惊到了一瞬。

    自己,居然都没有注意到有人来……

    黑袍的人将手中攥着的竹简握的更紧了些,直到竹片被内力击成了暗绿色的粉末,他才缓缓松开手。

    赤练便只看到齑粉从卫庄的掌心撒落,印在了白雪覆盖的地面上。

    赤练颇为疑虑,却也并不去问那竹简上写了什么:“卫庄大人如此入神,不知是在想什么?”

    卫庄抬头,望了望东郡崇山上缓缓飘落的雪,呼吸之间,口中温热的气息凝结在了空气里。

    回想起从那个人,以百步飞剑带着天明从秦军手下逃脱,到而今儒墨百年基业尽毁,甚至流沙第一杀手……都已然丧命。

    这一年来经历的事情,竟似乎比自己活过的几十年都要长得多,长得多。

    正在女子要再次开口的时候,白发的人忽然问道:“赤练,你可有后悔过?”

    女子一怔,那一刻,她的明眸如一潭澄澈的湖泊。良久,赤练宛然一笑:“赤练不知何为后悔。赤练只知道追随大人,并不知,何为后悔。”

    卫庄斜睨过去,白雪对比之下,身侧的女子竟更显妖娆起来。

    多少人如赤练这般追随着自己,但又有多少人能如赤练这般死心塌地。

    “我在想,那些人,可曾后悔?”说话时,卫庄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

    赤练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指……盖聂?”

    “不,那人肯定不会后悔。我了解他。”卫庄摇了摇头,“我是说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第一个从我剑下逃脱的高渐离,策划博浪沙之击的丞相之子张良,口口声声说着毫无牵挂却拼命保护对方的白凤,还有那些墨家人,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以及……凌悠在。”

    “大人?”闻言,赤练惊讶地微张红唇,以往,在这个流沙之主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剑和盖聂,而这一次,卫庄居然也开始考虑起别的东西了。“大人,怎么忽然提起这些?”

    “嗤,”说不清是苦笑还是自嘲,卫庄摇了摇头,“也是,这本不该是流沙该想的东西。”

    白发的人立在高山之巅,刺骨的风划过他的面庞。他合上眼,仿佛是休息了一会儿,理了理思绪后,问到身侧的女子:“麒麟那里,可有消息?”

    “目前还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赤练应着,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面前白发黑袍的男子。

    东郡诸峰是流沙的领域,若不是在与诸子百家的对抗中流沙元气大伤,他们也不会回到东郡养精蓄锐。

    在卫庄的心里,从来都是和盖聂的三年之战高过一切。什么帝国,什么流沙,也都不是卫庄真正在意的东西。只是现在,听卫庄今日的话,分明是已将很多事情上了心。

    赤练确实很好奇,卫庄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而又是什么,会让他改变?

    “在想什么?”卫庄蓦地问道。

    “……”赤练本想回避过去,可是那份好奇还是让她忍不住说了出来,“卫庄大人今次,似乎变了许多。”

    “哦?”卫庄偏过头,颇为好奇地看着赤练。

    “……在之前,卫庄大人,从来不会忧心除了‘剑’以外的任何事。”

    卫庄看着那个陪伴了自己许久的人,自嘲道:“是么?但人,总是会变的。”

    “就像我都快忘了,这一头华发究竟是为何而白。”

    为谁白头(二)

    “就像我都快忘了,这一头华发究竟是为何而白。”

    说罢,黑袍男子转身往回走去,只留了赤练和地上竹简的粉末在雪中。

    不知道是不是赤练的错觉,卫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这个流沙之主内心深深的疲惫和落寞。

    怎么会呢?

    他可是流沙的首领,冷静霸道的鲨尺之主。当年冲出韩宫,他不曾疲惫;当年与盖聂决裂,他不曾落寞;到底是什么让他多年来的隐忍被击垮?

    赤练的目光定格在竹简的粉末上,蹙眉,却是毫无思绪。

    “来人。”对着虚空,赤练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