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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谋第30部分阅读

    承认,尚扶苏是个很不错的人,同时,也是个难得有情有义的君主,但,也仅此而已,这一世,他只能是她的蓝颜知己,再多,便不可能。

    在从及笄城回来的路上,尚扶苏曾问过她,如果,没有那一日的误会,你会不会,就答应了嫁我,撇掉一切,跟我回来商国,执手白头?

    她答他,会,但,那只是过往,过往,终究只能是过往,人这一生,就像是一条河流,水日日流淌,却是今日的水,已非昨日那些,昨日落进水里的花瓣,便是穷期一生,也难与今日之水,再有相约。

    尚扶苏说,他懂了,但,他依然会等,说定落入了昨日水中的那花瓣儿,就会在河里的哪一个拐角处被阻隔下来,在那里,等待今天的水去接它离开,携手前行……不管她纳兰雪嫁与不嫁,他尚扶苏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哪怕,倾其一生。

    “燕娘,收拾行李,准备一下儿罢,估计,过不多久,莫国那边儿,便该来信‘劝’我回去了。”

    纳兰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又闭了眼,躺回了软椅上面,揪了一旁的薄毯子过来,盖到了自己的身上,“我睡一会儿,如果有人来找我,是百姓的,便唤我醒来,是官吏或者尚扶苏,就告诉他,我正在午睡,让他们晚些时候再来。”

    “郡主,燕娘倒是觉得,这商皇,是个不错的人来着。”

    听纳兰雪这样说,燕娘便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回去莫国,等司马玉的信来“请”她了,她便动身回返。

    并非她想要回去,而是,司马殇的母妃,乐妃澄乐,现在还在昭阳城的皇宫里面,在司马玉的控制之下,为了司马殇的孝名,为了司马殇母妃的安危,她,不得不回去,不得不服软,不得不……忍气吞声!

    “我也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纳兰雪浅浅的笑了笑,没有睁眼,但,脸上表情,已是较之前时候,缓和了不少,“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可以值得我,为他的后代,护佑成全。”

    听纳兰雪言止于此,燕娘便知,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了,轻叹口气,拧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跟在纳兰雪的身边儿二十几年,眼瞧着她从一个婴童,长成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少女,燕娘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纳兰雪,她知道,任何事,一旦,纳兰雪决定了,便是等于板上钉钉……任何人,都再难扭转她的想法,连昔日里,她的爹爹,纳兰段,也是不行!

    “郡主为了你,这是遭了多大的委屈!司马殇,你若是敢对不起她,瞧燕娘我把你碎尸万段!”

    燕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便出了院门去,依着纳兰雪的吩咐,开始着人整理准备带回去莫国的一应物件,顺带着,再去见一下儿莫等和莫闲,却是意外至极的发现……他们之前落脚的棋馆,早已走得只剩下了日常打理的人,别说是那些个跟莫等莫闲般的管事儿掌柜了,便是莫挣那样儿的,撑场子的武技高手,也是一个都没剩下!

    ……

    辞别司马颖之后,送信的兵士便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往了莫国的帝都去。

    几番换马,日夜兼程,至第三日的清早儿,便是到了昭阳城的南门城下。

    出示腰牌,进城,往前走了没几步,这兵士,便突然涌过来的一群人给围了!刀枪剑斧,直直的指向了他身体各处的弱点,一个像是首领的人,自众人之后,缓缓的踱着四方步,走了出来。

    “你是谁派来的?竟敢这么大的胆子,冒充我等陛下贴身暗卫中人!”

    那像是首领的人,气焰颇为嚣张,就好像,他所处的军队编制,是高了旁人许多等的一般,“快快如实招来!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封边将尉迟将军令,代贵军信使,前来为陛下传商国回信。”

    兵士先是一愣,继而,便是明白了,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才是妥当,忙不迭的从衣襟里面掏出了由那个信使“亲笔”的奏告,双手捧了,递上了那头领面前,“据说,时态令人不甚乐观,需要陛下亲启。”

    睨了一眼那信上的蜡封,的确是尉迟恭的,这自称是司马玉贴身暗卫的头领,才是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收起兵器,不再对这代人送信的兵士怒目横眉,脸色冷硬。

    “原来是尉迟将军手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贴身暗卫的头领笑着告罪了一声,嘴上说着歉意,实际却并没有当真有“认错道歉”的意思,只挥了下儿手,吩咐人让道儿出来给那兵士,自己也转身上了马,引着他往皇宫的方向走去,“这几日,陛下就在等这消息了,若是,今日还未送来,可就该使人再往寻找了,你来得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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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由所谓的贴身暗卫头领带着,送信兵士步行穿过了七八道宫门儿,才是到了司马玉所在的御书房门口。

    跟司马青做皇帝的时候不同,司马玉的御书房门口,站着四个穿着打扮同这些个贴身暗卫相似的侍卫,手中刀剑出鞘,见有人来,第一反应,便是拿手里刀剑架了起来,阻止通行,“来者何人!”

    “是汲水城那边儿,代咱们信使回来送信的。”

    见送信兵士被“吓得”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那自称是贴身暗卫头领的人得意一笑,轻轻扬手,示意守门儿的侍卫收起刀剑,放他过去,“去!跟陛下通传一声儿!”

    送信兵士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司马玉正在书案上挥毫泼墨,听他进来,头也未抬的,随口说了一声儿,“念。”

    “属下奉命带了两张文字来,不知,陛下……是要先听哪张?”

    送信兵士好歹也是战火里面打滚儿出来的,面对司马玉,也是半点儿都不紧张,伸手,从衣襟里面,掏出了之前时候,那信使亲笔所写的信和司马颖交给他的,自商国带回来的告示,高举过头顶,等待司马玉定夺。

    司马玉像是全然没听见这送信兵士说的,依旧低着头,在面前的锦帛上,小心翼翼的,画着什么,不时,还要换一支大一点儿或者小一点儿的笔,沾些朱砂或者石黄,描绘上去,瞧他那时而浅笑,时而凝眉的样子。该是,正在画什么他的心爱之物。

    许久,司马玉画完了自己面前的那副画儿,推开镇纸,小心翼翼的将锦帛拿了起来,看了又看,才是满意的笑了起来。唤了一个门口的侍卫进了,让那侍卫去给他拿了去用最好的材料装裱成卷轴,再送回来。

    待被唤进来的侍卫拿了卷轴,离开了御书房,司马玉才是把目光转向了已经在书案前面。保持那高举信函,站了足有一炷香的兵士身上,眉梢轻扬,目光,定在了他手里的那张黄|色告示上面。

    “那张黄|色的,是什么?”

    司马玉像是对这个来送信的兵士很有些兴趣。亦或是,对他的安静颇有些意外,“我原本遣去商国的信使。哪里去了?”

    “回陛下的话,这张黄|色的,是遍贴商国各大城池的告示,之前时候。由一个自商国回来的商人,偷了来,送给我家将军,想要用来邀功的,将军说,许会对陛下有些用处,就让属下一并带来了。”

    送信兵士恭敬的答应了一句。便将那封由信使所写的信笺先塞回了自己的衣襟里面,动手,展开了那纸告知,高举起来,供司马玉观看,“坊间传闻,我莫国信使所过之处,皆遭商国百姓以污物摔砸,群情激愤,我莫国商旅,无人敢上前劝说相救。”

    听送信的兵士把话说完,司马玉不禁拧起了眉来,就算,纳兰雪是在之前时候,为商国做出了不少贡献的,但,也不至于……就会引得商国百姓群情激愤,要拿了污物摔砸他遣去的信使罢?就算,当真是那些个商国百姓,要使东西摔在他的信使,以那当信使的人的身后,和供他乘骑的良驹,也该是,不会给那些个商国百姓们机会的才是!怎就至于沦落到,要让莫国的商旅看笑话的悲惨情景?

    定睛朝着那商国的告示看去,司马玉的手,便是本能的握紧了起来!

    忙不迭的跟送信的兵士讨要了,由那个送信去商国的信使亲笔所写的信函,撕开,用最快的速度,将信上所写的内容读完……便是,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连眼珠子,都泛起了嗜血的殷红来!

    他明明有千叮嘱,万嘱咐,让他去了以后,不要狂妄,要好好儿的跟尚扶苏说,自己要迎接纳兰雪回来的这事儿,哪怕是多答应点儿尚扶苏提出来的条件,减免关税,增加粮食运入,贵族通婚什么的,都无所谓……结果,这蠢货,竟是去了之后,嚣张跋扈不说,还直接把自己给他,让他背记的那些个可以许诺的好处的字条儿,当成是文书,直接递交给了尚扶苏!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玩意儿!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把纳兰雪,更加的推去了尚扶苏的那边儿!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让纳兰雪,更加的恨死了他去!

    这样一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想要换得转寰余地,让纳兰雪跟他重修旧好的努力,岂不是,都成了泡影!

    他从来都未想过,要伤害她,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保护她离开是非之地,在一个能得善待的地方,安然度日,不遭风雨!

    如今……呵,这算不算是,天意弄人?

    “那个信使,如今,身在何处?”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司马玉将已被他揉成了一团的信笺,丢进了桌边儿的火盆里面,缓缓的,站起了身来。

    “遭商皇重打五十板子,又一路被商国百姓以污物掷打,至汲水城城主府时,受伤之处,已腐烂生蛆,将军使人请了城中名医前来,为他割肉疗伤,现如今,该是还在城主府的客房里休养着。”

    送信的兵士依旧高举着那张自商国被揭回来的告示,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应答司马玉的问话,言辞中,不偏不倚,只如是在讲述一个他所知的事情,不掺半丝自己的情感在其中,“详情不知。”

    这“名医”的称号,扁宜的的确是有的,只不过……这“名医”的“名”,却不是因为他医术高超,医德高尚什么的……咳,好罢,他的医术的确是极好的,但,跟他在大家世族中的“恶名”相比,这高超的医术,便是完全不够看的了!

    至于……他的医德嘛……嗯,怎么说呢,杀富济贫,敲有钱人竹杠什么的,那是常有的事儿,为家境不好的百姓,廉价瞧病,那更是常有的事儿!只不过,他有一个自己定下的“规矩”,依酬诊病!

    穷人得病,没钱医治,他可以允那人去他的药房里面,帮忙碾药和煎药,代替诊费,但,这施医赠药之类的事儿,他却是从来不做!

    “你……退下罢……”

    司马玉沉默许久,才是在龙椅上面,重新坐了下来,朝着那送信的兵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

    一个时辰之后,司马玉亲笔写下了一道诏书,使人隽抄数张,送往莫国各城池去张贴。

    诏书里,司马玉就之前那信使的胡闹,做出了解释,并公开的,向纳兰雪低头认错,那个把事情办砸了的信使,则被判了死刑,绑缚于囚车之上,囚车以牛拉动,依次行走于莫国各城之中,其间,由专门的刑官对其施以碎骨凌迟之刑,未走完莫国的所有城池之前,不准其死去。

    所有莫国百姓,皆可以对那个对纳兰雪不敬的信使,施以任何形式的斥骂和折辱,便是对其造成了致残的伤害,亦,不予记罪。

    ……

    在诏书发出之后,司马玉便遣退了所有的侍卫和伺候他的下人,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御书房里面,蜡烛也不点的发起了呆来。

    昔日里,他为求司马青赐药救纳兰雪,而割腕自伤的地方,已经痊愈,除了一条泛白的细疤,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什么,那时,他以自己执拗的求生意志,而节省了下来的丹药,如今,也还搁置在他寝殿里的密格之中,只是……如今,那人,还会相信和接受他,是为了她好,才将她……送往异国……

    沉默思索许久,司马玉终于决定,亲自去一趟商国,面见纳兰雪,跟她说清楚,当时自己做法的因由,尤其是,要跟她解释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在她大婚的当日,使人刺杀司马殇的这事儿。

    他相信,她那般的一个聪慧女子,在听了自己的例证之后,定然,会一下子就能明白,自己是无意害她的,是一心一意为她打算的!定然……

    “来人。”

    决定之后,司马玉便不再犹豫,双手扶案,从御桌之后,慢慢的站起了身来,走到御书房的门口,亲手,打开了大门,冲着外边儿,低唤了一句。

    哧一一

    一道裂帛之声,乍然响起,司马玉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微微一滞,继而,左肩,便痛的想要被人扯裂了下来一般!

    刺客!

    一个意念,本能的便涌入了司马玉的脑海,他以手护胸,向后滑退一步,便大声的,喊出了这么一句!

    听到司马玉的叫喊,那些之前被他遣退的侍卫,只几个呼吸的工夫,就赶了过来,同刺伤他的那个刺客,拼杀成了一团!

    那人身形娇小,远看去,像是个女子,所用兵器,却是一条带刺的精钢长鞭!

    夜黑风高,一人之力,在与一群人的拼斗里面,游刃有余!

    司马玉看得出来,这人,是无意取自己性命的,不然,凭着他的身手,有心算无心,刚才的那一下儿,就足够让自己人头落地!

    他想不明白,这人是想做什么,甚至,想不出来,自己有认识,或者招惹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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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戏耍了一阵儿司马玉的贴身暗卫们,那“刺客”便像是玩儿的厌烦了,手中的精钢长鞭一摔,把围在他身边儿的一圈儿人打翻在地,便跳上了屋顶,扬长而去。

    司马玉左臂染血,一言不发的,站在御书房的门口,一步不移的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除了之前时候,本能喊出的那一声“刺客”,之后,就再也没吐出一个字儿来。

    这人的身影,让他想起了纳兰雪,娇柔,曼妙,一如许多年前,她困得厉害,从皇宫的台阶上摔下去,他拼了自己安危不顾,扑上去,将她护在怀中。

    他也知道,这个人,决计不可能是纳兰雪……但,只是为了能多看一眼,多用来念想一番纳兰雪,他……

    “为了你,我可真是要得了失心疯了,雪儿。”

    司马玉自嘲的笑了笑,向后,倚在了御书房的门上,纳兰雪是不会武技的,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无聊的戏耍自己的人,她从来都是,要么得过且过,要么,过不下去,便对敌人,一击致命的。

    待被打倒在地的一圈儿人回过了神儿来,才是忙不迭的朝着司马玉围拢了上来,技不如人,没错儿,就是技不如人,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半点儿可以拿来作为理由的借口都没有,他们败了,一群人都败了,而且,还是一群人,败在了一个人的手上!

    “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从未尝试过如此败北滋味的众人,满脸愧疚的在司马玉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出言告罪,“臣等……”

    “你们自恃武技不差,就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如今,遇了能人,可是明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司马玉一手掐住自己流血的手臂,一边看向了跪在他面前的这一众暗卫,出言教训,“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寻常里。你们对待百姓和同僚,便是一副高人家一等,眼珠子都长在头盖骨顶上的模样……我懒得同你们浪费口舌,就是想看看,你们能不能自己长点儿脑子,明白点儿事儿……现在看来。可真是……真是……”

    “臣等知罪,请陛下重惩!”

    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今日单枪匹马出现的这个刺客。不是冲着要杀司马玉来的,不然,也不可能只不轻不重的往他的手臂上面捅一剑,就开始等着他喊暗卫来。然后,以一敌百的,将他们收拾折辱一番……说句不好听的,今日,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