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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界第8部分阅读

    “早说了,这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珞珈道:“就当我上辈子欠他的。”

    峨山月的心里忽然有些羡慕起珞珈来,问道:“你真的认为把他带回北冥城是最好的办法?他随时随地都可能遭遇阴世家的刺杀而没命。”

    “这个问题我想过,就像一头小狮子,要怎样才能成长得更快?”珞珈自问自答道:“把它丢进狼群里,用獠牙和利爪教它,不但长得快,还能变得更强。”

    峨山月笑了笑,说道:“小心,等他长大了一口先吃了你。”

    第二十六章 琉璃与铁(下)

    楚天相信,问题一定出在了幽鳌山送给自己的那颗黑色药丸上。

    在他的认识当中,药是用来救命的,而不是要命的。

    但现在他的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很要命的感觉,恨不得一剑劈了幽鳌山然后自杀。

    他服下那颗黑色药丸不到五分钟,小腹就升起了一团火,然后感觉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楚天起初以为这是正常的药物反应,便就地盘腿坐下来,调息运气松弛身心。

    然而他的身体却变得越来越热,犹如一片大火肆虐的草原,每一寸土地都在忍受烈焰的烧烤,每一滴水分都在不停地蒸发。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幽鳌山,那家伙又抱着一坛酒坐在床上喝得酣畅淋漓。

    楚天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都要喷出火来。

    他的眼睛也在喷火,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刚才给我吃的是疗伤药?”

    幽鳌山瞟了他一眼说:“这药对你大有好处。是不是觉得身体发热?如果受不了就叫出来,反正这里除了你只有我,不必担心被第三个人知道。”

    楚天哼了一声,他不禁怀疑幽鳌山是否动了要当幽世家家主的念头。

    他闭起眼睛不再理睬床上的酒鬼,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然而体内的痛楚感觉不断地增强,不仅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烤熟了般在哧哧冒烟,浑身的血液也开始,如同熔浆一样汩汩流淌。

    幽鳌山不知何时放下了酒坛,眼中的醉意荡然无存,双目炯炯有神凝视楚天。

    他开始有点对楚天刮目相看了!

    这颗“八藏神归丸”的药力副作用有多可怕,他很清楚,甚至曾经亲身品尝过。

    普通的人能够坚持十分钟就已经很不错了,假如能够咬牙坚持到半个小时以上,那人一定是个硬骨头。

    截至当下这一刻,楚天已经整整坚持了一个小时,而且没有发出过一声呻吟!

    幽鳌山知道,这早已超越了人体忍耐的极限,即使是以如今他的修为也未必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他当然不是变态恶魔,要以折磨楚天为乐。但八藏神归丸的药力释放越充分,对服药之人的功力提升效果就越显著。

    忽然,楚天的身体发出了微微的颤抖。虽然在他的极力克制下,这种颤抖的迹象几乎无法用肉眼观察到,但仍然逃不过幽鳌山的法眼。

    火候到了。

    幽鳌山抱起酒坛走到楚天的面前,弯下腰和他脸对脸,问道:“渴不渴?”

    楚天的神智已经濒临崩溃,全凭来自猎人血脉遗传的坚韧和菩提镜月印的守护,才能够保持住一丝灵智不灭。

    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问自己,下意识地点点头。

    忽然楚天闻到了一缕沁人心脾的酒香。他从不喝酒,但此时此刻这一缕酒香却如沙漠中的甘泉,激起心底无限的渴望。

    他不自禁地睁开眼,看到一只酒坛就在自己的嘴边。

    他不由自主将嘴唇凑到酒坛边,贪婪地喝了一大口。

    谁知这酒奇寒无比,犹若一股冰泉顺喉而下,楚天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可是真正的好酒!”幽鳌山哈哈一笑,将剩下的半坛酒强灌进楚天嘴里。

    “轰!”冰冷彻骨的酒液和如火如荼的药力在楚天的胸口狭路相逢。他隐隐约约听到自己胸膛里发出一记炸响。

    “啊——”楚天浑身剧颤,禁不住发出一记悠长而痛苦的低吼。

    “砰!”仿佛觉得这样的折磨对楚天还不够,幽鳌山猛地一拳重击在他的胸膛上。

    顿时楚天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强烈的痛感使得他的脑海在瞬间失去了思维。眼前一道道雪白的光电幻象闪掠而过,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蓦地,像是一道闸门被打开,炽烈的药力与冰冷的酒气融汇交杂成为一股温润的泉水,似飞瀑般冲泻而下汇入丹田。

    原本如同炼钢炉般炽热的丹田立刻变得一片清凉,恍惚间从骄阳似火的盛夏来到凉风送爽的金秋。

    他全身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乃至每一个毛孔都不由自主地尽情舒展,有一种即将被海水窒息,猛然间重见蓝天的无限快感。

    幽鳌山留神打量楚天的身体变化,随时准备出手施援。

    但楚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在一阵剧烈的反应过后,楚天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呼吸渐趋平和匀细。

    幽鳌山满意地将手里的空酒坛高高举起,接住滴落的最后几颗酒珠。

    他将酒珠含在嘴里回味了片刻,恋恋不舍地送下喉咙。

    这时候楚天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团若有若无的淡金色光雾,笼罩全身凝而不散。

    他已经彻底进入物我两忘的空明状态,体内真气在先天之境中奔流不息。

    一行行真言功法涌上心头,一幅幅光影画像萦绕脑际,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脱离了时间与空间的桎梏,自由地徜徉在浩瀚深邃的天道海洋中。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屋外的天色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幽鳌山寸步不离地守在楚天身边,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喝酒。

    又不知过了多久,屋外有人“咚咚咚”地敲门。

    幽鳌山微微一笑,听敲门的节奏他就能猜到门外是谁。

    “砰!”门被人用脚踹开,一抹夕阳的余辉趁机溜进了屋里。

    “又不开门,下次我把这门砸烂,反正你也用不着它!”

    珞珈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渔阳青玉酒坛抱怨道。

    “这道门本来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嘛。”幽鳌山悠然道。

    “小人会给你千里迢迢地送来一坛琼城老窖?”珞珈说,她的目光早注意到了楚天。

    只见他的全身笼罩在一团金灿灿的光雾中,头顶隐约绽放开三朵榆钱叶大小的光花,身躯却已脱离地面稳稳地悬浮在一米多高的半空中。

    “你要赔我一颗八藏神归丸和半坛北阳冰罡酒。”幽鳌山的床脚边垒起了一人多高的空酒坛,歪歪扭扭却永远不会倒。

    “唿——”珞珈将酒坛丢给床上的幽鳌山,说道:“你疯了?天下只有三颗八藏神归丸,你当年吃了一颗,还有一颗送给了月姐,最后剩下的那颗幽杞人求你三次,情愿用‘七曜神瞳’跟你换你都不答应,怎么就不声不响白送给了这家伙?”

    幽鳌山不以为意道:“反正那颗八藏神归丸留着也没什么用。我原先打算留给你的,但你已经不需要它了。不如就送给他,明年还能再换一坛琼城老窖。”

    珞珈长出了口气,说道:“这事千万别让幽杞人知道,不然他会气得吐血。”

    幽鳌山的眼睛黯灭了一下,岔开话题道:“他醒了。”

    楚天醒了过来。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全身的经脉比原先扩展数倍,涌动的梵度魔气宛若从潺潺流淌的溪流变作了浩荡奔腾的大河,而且仿似淘尽了泥沙愈发的醇和澄净。

    他的灵台之上,一景一物更为清晰通透,即使不舒展灵觉也能感应到周围三十米以内的所有动静。

    他的心也像被洗炼过一样,如雨后晴空不染纤尘,赫然踏入了“纳虚”境界。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四周虚空中游离的天地精华,即使不作刻意的吸纳,也会如同百川汇海一样渗入他的体内,经过丹田的炼化流转,最终形成丝丝缕缕的梵度魔气。

    他的真元更加的雄浑,甚至有一种逐渐升华为液态的趋势,悬浮在丹田中心,如金乌当空旋转不息。

    这一些是楚天现在能够感受到的,还有一些是他尚未了解的。

    在他的身体里,八藏神归丸的药力仅仅被激发出极少的一部分,甚至连十分之一都不到。绝大部分的药力都沉淀了下来,随着他每日的魔气运转缓缓融合,功力的进境也将由此加快不止一倍。

    这时候楚天身周的金雾缓缓收入他的体内,那三朵光花也随之没入脑顶。

    他的身躯回落到地上,心神重新回到眼前的现实世界,才发现珞珈来了。

    尽管至今尚不清楚幽鳌山给自己吃的是什么药,喝的是什么酒,但楚天的心中生出由衷的感激之情。

    他站起身向幽鳌山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不用,”幽鳌山笑笑,捧起琼城老窖说:“我也不亏,又赚了一坛。”

    “开什么玩笑,一颗八藏神归丸换十坛琼城老窖都会有人抢着干。”珞珈苦笑道:“最好你将来不会有事。否则第一个提着脑袋为你拼命的,肯定就是这猪头。”

    “猪头”自然指的是楚天。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备足了酒等他来。”

    幽鳌山小心翼翼地在封泥上凿开一个小孔,把鼻子贴上去用力嗅了嗅。

    “你慢慢品尝吧,我要带走楚天,免得被你教出一个小酒鬼。”珞珈说。

    “你要带他去哪里?”幽鳌山疑惑地问道。

    “去参加峨世家的考核,如果通过了他就能成为外门弟子。”珞珈回答道:“而且主持这一届考核的是大名鼎鼎的峨日照,你的老朋友。”

    “哦,是他?”幽鳌山愣了愣,不无忧虑地看向楚天,似乎已经预见到这个少年骨断筋折遍体鳞伤的模样。

    第二十七章 炼剑(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楚天跟在珞珈的身后刻意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同时也清楚地表明自己现在的身份。

    但珞珈似乎并不记得两人身份的差异,她总是放缓了脚步,等楚天上来和他并肩行走。

    “我刚才交代你的话都记住了没?你一定要通过考核成为外门弟子,否则我就把你丢进北冥海里喂鲨鱼。”这是今晚珞珈第三次警告楚天。

    “北冥海里有鲨鱼吗?”楚天也开始逐渐习惯四周投来的关注目光。

    “笨蛋,如果没有我可以先放两条进去啊。”珞珈理所当然道:“等你成为了外门弟子,就能够独立地接受峨世家分派的各种差事。根据这些差事的难易程度,你会得到相应的赏赐,譬如峨世家的道法秘籍啦、疗伤圣药啦……”

    楚天默默听着珞珈对自己所作的安排,没有打断她。

    “当然你同时还是我的家仆,必须随时听从我的调令。”

    “哦。”楚天终于给了珞珈一点回应。

    “拜托,你有时候可以多说几个字吗?”珞珈气结。

    楚天认真想了想,问道:“你要我多说哪几个字?”

    珞珈一甩头凑到他的耳边,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到了一起。

    “三个字。”

    楚天不由得一阵心跳气喘,稍稍拉开了他与珞珈之间的距离。

    “还我钱——”珞珈见楚天尴尬地低下头去不言语,开心地咯咯一笑,“你欠我两坛琼城老窖准备怎么偿还?”

    楚天的心跳这才渐渐恢复正常。他霍然明白了少有人敢惹珞珈的原因——这丫头胆子太大,敢说敢做,谁跟她在一起,就得随时准备好应对心跳变速提速的危险。

    “再多做两年我的家仆,咱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如何?”珞珈的语气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威胁。

    然而楚天显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听话,回答道:“让我考虑一下。”

    珞珈撇撇嘴,琼鼻低低哼了声,带着楚天拐进了街道旁的一家店铺里。

    “阴世家的人有没有找你麻烦?”楚天打量店铺里的摆设,很随意地问道。

    这是一家专门锻铸仙兵魔刃的炼器铺,类似的在北冥城里至少有二三十家。

    “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去找阴世家的麻烦。”珞珈纠正说,冲着坐在角落一张太师椅里的中年男子招呼道:“老铸!”

    中年男子正在假寐,听见珞珈的声音立即睁开眼,“珞珈?好久不见。”

    他站起身目光从楚天脸上扫过,似乎已经知道这个站在珞珈身后一步距离的少年是谁。

    “咱们到里面去,外面太吵。”

    中年男子丢下店铺里的两个伙计和零散的客人,将珞珈和楚天引进后堂。

    “老铸是北冥城最有名的三大炼器师之一。”珞珈向楚天介绍中年男子的身份。

    “没有之一。”老铸给珞珈和楚天沏上茶,“我就是最好的。”

    “我想知道这柄剑你能修复到什么程度?”珞珈没有和老铸争辩,似乎默认了他的观点,指了指楚天背后斜插的苍云元辰剑说。

    楚天这才知道珞珈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这是六百年前魔道第一高手寒料峭的苍云元辰剑,”老铸轻描淡写地扫了剑身一眼,“如果我没有说错,它的剑灵已经重新凝结苏醒,但元气大伤。这把剑……目前估计自我修复了三成左右。”

    “能借给我看一看吗?”他走到楚天跟前说。

    楚天迟疑了下,将苍云元辰剑从背后解下,倒转剑柄递给老铸。

    老铸接过苍云元辰剑,用两根手指在剑身上熟练地抹过,然后将耳朵贴近元辰宝珠,像是在倾听什么。

    许久之后,他“叮”地弹了声剑刃给出结论说:“五成!”

    楚天问道:“需要多少钱?”

    老铸眯起眼估算了片刻,说道:“你是珞珈带来的客人,我可以给个最优惠的价格,就收五千两吧。”

    楚天暗松了口气,他从贺志成那里得到的银票加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他点点头,取出银票放在桌面上问道:“多少天可以交货?”

    老铸看了看桌上的银票,摇摇头道:“小伙子,在我这儿都是用黄金计价的。”

    楚天像是捱了一闷棍,黄金和白银的兑换比例至少是一比十,有时候在神陆的黑市上会更高。换而言之,他至少还差四万五千两白银。

    珞珈笑了笑站了起来,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从袖口里拿出两件东西。一张是空着金额和落款的欠条,另外则是一块婴儿手掌大小的金色小卡。

    “欠条给你,储金卡给你。”她将这两样东西分别交到楚天和老铸的手里。

    看着欠条,楚天发现上面有年利三分的约定,心情稍稍放轻松,也一下从珞珈的身上仿佛看到了那种无良高利贷商人的神韵。

    好在这笔钱自己应该还得起,只要能够成为外门弟子,多接几次差事,相信可以在两三年里结清。

    想到这里楚天毫不犹豫填上金额,然后签字画押连同五千两银票一起交给珞珈。

    珞珈仔仔细细看了遍欠条,在楚天面前晃了晃微笑道:“记着哦,明年这时候你要还我五万八千五百两。”

    两人跟随老铸来到后堂的照壁前。照壁上是一幅大型山水画,楚天依稀感应到从山水画中散发出的一丝灵气。

    “这是一座传输法阵,当年费了我不少钱。”老铸说,将他的左手按在了画面上。

    他的手掌渐渐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彩,随即蔓延到整幅山水画面上。

    “唿——”画面上的瀑布蓦然像活了过来,一蓬白浪光影冲出照壁。

    楚天眼前一道道流光穿梭而过,倏忽间有种时空扭曲幻觉。

    只是极短的一瞬,他的视线又恢复正常,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奇异的虚空中。

    蔚蓝色的天空无边无际,没有日月星辰晨昏变化,脚下是一座陡峭的高崖,隆隆的瀑布轰鸣声随风传来。

    “这座铸炼虚境还是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帮忙开辟的。”老铸睹物思人,不无感慨地对珞珈说。

    “老爷子是个难得的好人。”珞珈望着崖下滚滚升腾的白色云雾,神思惘然。

    老铸点点头表示赞同,双手凝结在胸前打出一串法印,低喝道:“起!”

    “呜——”一尊十米高遍体闪烁青铜光芒的炼器鼎炉从云雾下冉冉升起,悬停在高崖上空。

    在这片虚境之中,老铸就是它的主人,可以操控一切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