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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映尘第2部分阅读

    “别把对待恰红院那些姑娘的方式用在我身上。”除了寻花问柳,她实在想不出他还会些什么。

    “哟,我的好娘子吃醋了?别气、别气,你还是我的最爱。”

    “表哥,请你正经些!”她又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搂抱。“我们早就解除婚约了,请别开口闭口地唤我娘子。”

    “有什么关系,反正男未婚,·女未嫁。”

    “是吗?”秀致的眉一挑,竟有些许嘲讽。“那么当初是谁嚷着要退婚,坚决不娶残花败柳的呢?”

    冯世祺一窒,答不上腔来。

    就在这时,梳洗干净的若儿,又神清气爽地往大厅跑,怕母亲没留住谷映尘,非要来探个究竟不可。

    “娘……”清亮的叫唤,解除了冯世祺的尴尬。

    一跳进厅里,才发现另有人在。迟疑了下,他才小声唤道:“表舅。”

    “哇,小家伙又长高、长俊了……”冯世祺示好地想搂抱他,未料,若儿竟本能地往谷映尘的方向缩。谷映尘亲密地拍了拍他的头,自然而然地抱起他,而小若儿也是连想都没想就偎了过去。

    这一幕看得冯世祺暗暗恼恨,气得牙痒痒的。

    这家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无法让那小鬼接纳他,本以为是这不识好歹的小鬼太难缠,没想到他非但不排斥这个人,反而表现得无比亲昵。

    这名男子该不会是想坏他好事吧?冯世祺很警戒地眯起眼,愈是打量,愈是心惊地发现,这一大一小竟相似得不像话,宛如父子……

    若儿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是无法喜欢这个表舅,每次看他,都觉得他说话、动作好虚伪,讨好意味太过明显,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别人喊他小家伙,会让他有疼爱的感觉,可表舅喊来就是让他倍觉刺耳,其实他好想说:我长得高不高、俊不俊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儿子。

    但良好的教养让若儿无法出口,就算他一点也不喜欢看表舅动不动就来缠他和他娘,长辈终归是长辈,他不能无礼。

    不过,他至少能选择亲近自己想亲近的人,想起叔叔,他的笑容甜了几分。

    “叔叔,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谷映尘没来得及回答,冯世祺便反弹的叫了出来。“什么?水心,你听见了没有,这小鬼简直是胡闹。”留一个陌生男人在家,这像什么话?存心气死他。

    相对于他暴躁激烈的反应,秋水心只是冷漠以对。“你口中的小鬼是我儿子。

    “她不会听不出他口中的厌恶,冯世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若儿,更早的几年,他甚至以”杂种“来称呼若儿。

    秋水心的不以为然气煞了他,口气也就更为躁怒。“小孩子胡来,你也由着他乱来吗?”

    “那是我的家务事,不劳表哥费神。”

    “你……”冯世祺气翻了,谷映尘看好戏似的优闲样更是激得他闷火直烧,凭什么这个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这一大一小的心全倾向他?

    气昏了理智,他口不择言地道:“我就知道你水性杨花,耐不住寂寞,非要勾搭一些野男人。那又何必在我面前故作清高,你要真有这么圣洁,七年前就不会在外头与人滛乱苟合,弄了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来败坏门风……”

    “够了!冯世祺,你嘴巴放干净点!”秋水心俏脸一凛,冷声说道。

    别人怎么说她,她都可以忍,就是不容许侮辱到她的儿子,若儿不是野种,他有爹,有个傲然落拓、器宇轩然的爹!“好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冯世祺轻狂地嗤哼。“装圣女给谁看呀?骨子里不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荡脿子,你可以给外头的野男人尝,为什么不和我快活?我的表现可未必会输给他们……”说完,他一个欺身攫住闪避不及的秋水心,以强硬的姿态欲一亲芳泽……

    “你无耻!”秋水心气极,一巴掌甩了过去,却让早有先见之明的冯世祺一把扣住,轻狎的手探向她的前襟。

    “娘……”见母亲被欺侮,若儿立刻想挺身而出,保护母亲,然而在这之前,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早一步探出,攫住了意欲进犯的滛手。

    “你!”被坏了好事的冯世祺抬首看去,忿然道:“少管闲事。”

    谷映尘的神情没半分改变,微一使劲,甩开了他。

    “滚!”简洁有力,不浪费半个字。

    “你算什么束西!”一口气消不下来,冯世祺不甘示弱地一拳挥向他。

    谷映尘一手犹抱着若儿,微一旋身,轻巧地闪了过去。如果他以为,手中抱了个孩子,他便讨得了什么便宜,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对付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他手一挥就足够要掉他半条命了。

    在冯世祺的故态复萌下,他不再忍让,简单的一记擒拿手,扣住了袭来的手腕,一握一旋下,一声惨叫响起。

    他冷哼一声,松了手。

    “你……你给我记着。”没敢再多待片刻,冯世祺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哇,叔叔好棒!”若儿很捧场的欢呼,只差没说大快人心。

    “小鬼!”谷映尘拧了下小小人儿的鼻头,那神态竟与秋水心一模一样。

    好奇怪,表舅也总是开口闭口小鬼的叫他,可是同样的称呼,叔叔喊起来却不让他觉得讨厌,反而有点甜甜的感觉。

    这下,若儿更是不肯放手,小手紧紧搂着他。面对这黏人的姿态,从不让任何人近身的谷映尘发现,他竟一点也不排斥。

    “不介意我自作主张吧?”谷映尘挑眉看向秋水心。她眼中有着淡淡的水光,是受了惊吓之故吗?

    “不,当然不。”她急急忙忙地否认,一时犹无法由自身的激荡情绪中平复。

    非关方才所受的屈辱,而是为了他的挺身而出。

    怀中护着娇儿,同时强势地捍卫她……这一幕,让她深深动容,就好像他们三人是个密不可分的共同体。他可知,他们生命曾经密密交叠过?那一瞬间所绽放的美丽,教她痴迷不悔至今……

    “秋……”他顿了顿,肯定的唤道:“姑娘!”他自认方才听得够清楚了,再加上,她并未如一般已婚妇女绾髻,仍是梳少女发式。

    事情的发展,就如他原先所预测的,有趣极了。

    一名女子,娇婉柔美,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个七岁大的儿子,偏偏却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而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又表现出极大的震撼,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对她又完全没印象,再加上一个自称曾是她“未婚夫”的男人长年纠缠她……

    很显然的,他似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扯入一桩他所不清楚的纠葛当中。

    原本,他只是行经汾阳,并无驻留的打算,但这件事挑起了他探究真相的欲望,他原先作何打算已不重要,对于一件与他切身相关的事,他不打算让它永远当个秘密,反正完成了任务后的此刻,他是无事一身轻,偶尔来个不同的调剂又有何妨?

    “叔叔,你留下来好不好?”此时的若儿是说什么都不让他走了。

    剑眉一轩,他瞥向兀自失神的秋水心。“那得问你娘了。”

    “娘?”若儿急切地望向母亲,想寻求援助。︵“呃,啊?”她眨了眨眼,一时不太清楚身处何地。

    谷映尘抿了抿唇。“看来,你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我。”

    “什么……噢,不!当然不是!”她否认得仓促,怕他真的会就此离去,心绪整个都乱了。

    她怎会不想留下他?她比谁都想呀!七年前那错误的抉择,教她懊悔至今,几乎成了一辈子的遗憾。其实,她多渴望能留下他,就怕是留不住……

    “那是说,你很欢迎我?”谷映尘冷不防地接口,微倾身子气息逼近她脸庞。

    “呃……”娇容没来由地染上几许醉人的酡红,她羞得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呢?”深黝的黑眸,似在凝思什么,定定地望住她。

    “如……如果公子不弃,奴家……自是欢迎之至。”嗫嚅声细如蚊蚋,有一刻,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藏不住的羞人情愫已教他窥得。

    眉一敛,他的表情倏地深沈莫测。执起她的手,将若儿放回到她怀中,随后立即退开一步,好似那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动作,并无任何调情意味,教秋水心羞窘得更想往地洞钻。

    第三章

    熏风徐徐吹拂,带来柔柔的暖意。

    秋水心心不在焉地踩着步伐,一手抚弄着垂落胸前的发丝,神思飘得老远……

    时光飞逝,一转眼,竟过了七载春秋。当年,她与他成了一夜鸳鸯,本以为自此缘尽,未料,事后月余,竟发现自己身怀麟儿,当时的心情,也许有些彷徨,但却是喜悦的,她已打定了主意要生下孩子。

    在当时,未婚先孕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已与她定了名分的冯世祺,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以他的心高气傲,不可一世,自是不愿委屈自己迎一名失节败德的女子为妻,坚持退婚。

    这对她而言是正中下怀,若非父命难违,她从来就不想嫁这浮夸的富家子。

    事情一闹开,难堪是在所难免的,但她并不后悔。自父亲撒手人寰后,她独自扛起了庞大的家业,并独自抚育一名牙牙学语的稚子。

    刚开始的那一段日子,她撑得很艰辛,一名女子原就很难在男人的世界中立足,更何况她还带了个孩子,人人都看轻了她。她为了抚养孩子所付出的心血、心酸,没有人会懂。

    之后的几年,冯家不堪败家子的挥霍无度,声势早已大不如前,而她由于自己的努力,已由当年的失节荡妇变成今日汾阳城人民口中的奇女子,于是,他又回头来纠缠她。

    她不会不清楚冯世祺的心思。他垂涎她已久,只不过当年过于年轻气盛,自命不凡,以为凭他的条件,全天下女子都该拜倒在他的风流潇洒之下,对她,也就视为残花败柳,配不上他。

    而今,他图的,不过就是看准她能独自撑起一个家的能耐,他好乐得在外头尽情玩乐挥霍,而回到家,又有个现成的娇妻供他快活,何乐而不为?

    看清了娶她的诸多好处,他岂有不沾之理?

    所以,就连曾经被他说成“野种”的若儿,他都不惜拉下身段,百般讨好。

    其实,这也不过是种手段罢了,因为若儿对她来说比什么都还重要,所以他才会想由若儿这方面下手,他永远不可能真心待若儿好。连若儿都看得出他的别有用心,她又岂会不知?

    对于冯世祺如此痴缠,她真的很无力,她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摆脱他。

    再艰困的口子,她都熬过来了,当年她不曾向时势低头,今日又怎可能再走回头路呢?这辈子,她早已认定了另一名男子……

    翻转的思绪,悠悠飘向另一张俊朗容颜。

    谷映尘是否也和别人一般,将未婚生子的她,视为轻浮放荡的女子?

    初见他时,她不甚明白心头隐隐的悸动代表什么。直到分离之后,她发了狂地想念他,这才恍然领悟,心早已失落。

    会生下若儿,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割舍不掉那份沁入骨髓的情感,她甚至曾傻气地数度重回旧地,抱着渺茫的希望,期待能再遇见他。

    七年当中,她一直深深懊海着当日未能守着他,以致错失今生唯一的爱,如果,她能早点认清他对她的重要,她一定不会轻易离开他。

    七年,够长了,他不会知道,有一名女子,在天涯一方,默默思念了他这么久,而他们,甚至称不上“相识”,若不是今日意外重逢,她还会抱着这段短如朝露的美梦直到终老……

    是上苍见怜吧?如果这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她不会再任它轻易流逝。

    很奇怪的,不管冯世祺怎么用尽心机去接近若儿,若儿对他就是没半点好感,而谷映尘甚至不曾刻意做些什么,却完完全全地掳获了若儿的心,每每见他与若儿自然融合的景象,心湖便是一阵暖流激荡,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骨血相连吧!她想过要将真相告诉谷映尘,可深思熟虑过后,她不打算莽撞行事。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够接受一名完全陌生的女子,突然间将个七岁大的娃儿塞到他怀中,然后告诉他,这是他们共同孕育的小宝贝?

    于是,她只能等。

    谷映尘不会用哄孩子的语气对若儿轻言软语,但她知道,他并不因为若儿是私生子,便对他有所轻视。他们之间的相处,是那么自在,无一丝隔阂,连她都差点要为当年一念之差,因而将他们分离了七年感到愧疚。除了她,若说还有谁会真心对待若儿,那便只有他了;比起冯世祺的伪善,他绝对真诚!直到他能完全接纳若儿、喜爱若儿,她会告诉他的,也许,那时能换他一记欣慰的笑容吧?

    凝思之际,不远处传来阵阵嘈杂喧闹声,一片哄乱中,隐约听闻当中夹杂了数声“小少爷……”之类的话,她心下一惊,快步赶上前去。

    “怎么回事?”她质问。

    “刚……刚才我陪小少爷在这附近玩,结……结果,一不留神,小少爷就……

    掉到池子里去了……“一名婢女以颤抖、不稳的声调回道,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水面波澜大起。

    秋水心脸色一变,平时沈稳尽失,她掩住唇不敢置信地惊呼。“若儿……”

    惊惧掌控了她所有的知觉,她无法保持理智也无法思考。

    天哪,若儿,她的小宝贝……他是她的一切呀,要是若儿有个万一,她也会活不下去的……

    “若儿……”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腮。“不,我要下去救他……”她情绪激动地想往池里跳,幸而一名婢女眼捷手快,机灵地拦住了她。

    “小姐,你冷静点,几名家丁已经下去救人了,你不识水性,千万别冲动呀!”

    “不、不,我管不了这么多,我要我的若儿……放手,你们不要栏我!”她陷入激狂之中。

    硬摆脱一群人的阻拦,她毫不犹豫地想往池内跳……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她。

    “我来。”沈稳的嗓音传入耳畔。‘她怔怔然抬首,对上那张她全心依恋的容颜。

    “信任我,待在这里不要动。”他直视她,神情是不容反驳的坚毅。

    她莫名点了头。

    而后,他纵身往池内一跃。

    秋水心揪紧心房,泪也忘了流,所有的心思全系在池内那两名在她生命中聂重要的男人身上……

    突地,阵阵水花再度激起,谷映尘浮出水面,小小人儿紧搂胸怀。

    “天,若儿!”秋水心又惊又疑地轻喊,唯一的意念,是将他紧紧拥进怀里。

    “别碰他。”谷映尘低声道,翻过若儿的身子,轻拍他的背,让他将腹中残余的污水吐出,丝毫不在意自个儿被吐了一身脏污。

    确定若儿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才将他交到秋水心怀中。“命人去请大夫过来,顺便熬点姜汤先给他怯寒。”

    “噢……好,我知道了。”她有些怔愣地点头完全服从地听命而行。

    走了几步,她迟疑地回过头。“那……你呢?”

    谷映尘没有回答,眸光深幽地回视她,秋水心被看得心慌意乱,匆匆别过头,没敢再多问,疾步远去。

    多单纯的女子,面对他时,一言一行完全藏不住心事,一点儿都不像个能独立撑起大片家业的奇女子,动不动就脸红心跳,这当中的奥妙……颇耐人寻味。

    凝望她远去的背影,谷映尘想了下,快步跟上前去。

    安顿好若儿,在大夫明确告知稚儿安好无恙后,秋水心方才放下高悬的心,随之涌起的,是对谷映尘止不住的关切。

    她回首看向立于一旁的谷映尘,他身上都还滴着水呢,看来也够狼狈了。

    “唉呀,我都忘了,你也得赶紧换下这一身湿衣,免得着凉就不好了。”

    “怕找受寒,嗯?”他挑了下眉,眸中闪过一抹难解的光采。

    “我……”娇容又不自在的红了起来。

    根据他的观察,稳重得体的她,不是个会轻易脸红的人,就某方面而言,她处理起事情来,比男人还要果断利落,可是在面对他时,却像个娇怯的小女孩,总是手足无措,失去了平日的雍容沉着,这明显的差异,代表什么呢?

    他轻扯唇角,当着她的面,从容不迫地宽起衣来,看傻了秋水心。

    “你……你……”

    “你不是要我把湿衣裳脱掉吗?”他回视她。口吻就像是吃饭睡觉般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