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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冰月第6部分阅读

    这么狂躁不安的情绪,一点也不像她!她一向心如止水,没道理如此起伏啊!她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

    “水月,你究竟怎么了?”

    “我没事,我……”她倏地一顿,明眸圆睁,“你流血了!”

    她瞪着他右手的上半截袖子,那儿,正缓缓渲染开一片红。

    “哦,这个啊。”他漫不经心地顺着她视线瞧向自己右上臂,“一点小伤,不打紧。”

    “为什么不早说?让我瞧瞧!”她急急走向他,解开他上衫,查看伤势。

    伤口是一道长条形的伤口,宛如野兽的利爪抓过,虽然不深,但可能因为之前太过使劲,有些裂开了。

    “可能是方才跌下来时被锐石给划伤了吧!”水月低喃,探怀取出手巾到洞外沾了些雪水回来,替他清洗伤口。

    伤口清干净后,她又卸下腰间的衣带,细心替他包扎。

    处理完毕后,她一直紧绷的容颜才稍稍放松,“好了,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他看着她恍若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一时情动,禁不住痴唤:“水月。”

    “怎么?”

    “……没事。”他别过头,不敢让她看见他的动摇,“我们恐怕得在这儿过夜了,你饿吗?”

    “你呢?你饿吗?”她反问。

    “我不饿。如果你饿的话,我想法子出去找点东西来吃。”说着,他转身就要出洞。

    她忙扯住他衣袖,“你疯啦?这样的大雪天,你以为你出去能找到什么?”

    “试试看,或许有呢。”

    “不必了。”她摇头,“你就……就陪我留在这里吧,我一个人会怕。”她敛眸,故意装出害怕的模样。因为她知道,唯有这样才能打消他出去觅食的念头。

    “你别怕,我就在这里陪你。”他下意识地拍抚她的手安慰她,可不一会儿,又赶忙松开自己踰矩的手。

    连拍拍她的手,都怕她不高兴吗?她暗暗叹息,柔肠百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莫不是身子不舒服吧?”她低声问,看着他苍白的脸。

    他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朗笑道:“放心吧,我身子健壮得很。”

    “是吗?”她凝望他,伸手碰触他的额,“可是有些发热。”

    “没事的。”他还逞强。

    “坐下来吧!”

    “嗄?”

    “坐下来。”她柔声重复。

    “哦。”他点头,呆呆地听命坐下。

    她也跟着坐下,娇躯主动靠近他,偎入他怀里。

    他身子一僵,“水月?”

    “我有些冷。”

    “嗄?”他愕然。她方才不是还说她不冷吗?

    “抱着我。”她柔声命令。

    他惶然,迟疑了半晌,总算展臂搂住她,只那双手,还微微发颤。

    许久,两个人只是这样相互依偎着,一动也不动。

    终于,火影打破了沉寂,“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也曾像今天这样躲在山洞里。”

    “嗯。”水月点头。

    那是他们瞒着大人们,偷偷溜去羽竹国的路途上,有一天,突然下起了暴雨,狼狈不堪的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座破庙躲雨。

    那天,两人淋得衣衫尽湿,她甚至染上轻微风寒,在夜里发起烧来。

    因为找不到足够的柴薪,半夜火堆灭了后,他只得将不停打颤的她搂入怀里,利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和。

    “我总觉得……是我的错。”火影忽地哑声道。

    “你的错?”她蹙眉,不明白他说些什么。

    “如果我没带你到羽竹国,没让你在皇宫里看到那一幕,也许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

    “是我害得你心冷,害你心碎。”低哑的嗓音里,蕴着浓浓自责。

    莫非他这许多年来,一直以此责怪自己?她心口一揪,“不是这样的,火影,你……你一直对我很好。”

    是的,他待她一直很好。或许会责骂她,或许老爱跟她斗嘴,或许总是用恶劣的口气同她说话,可她明白,他是关心着她的。

    他真的关心她……

    “我总是惹恼你。”他苦笑,“不知为什么,我好像特别容易惹你生气。”

    那是因为,从来没人像他对她那样说话。他总是嫌她太冷,嫌她像座无血无情的冰雕,他要她像个人,会哭、会笑、会生气的人。

    所有人都期望她成为高高在上的护国巫女,只有他,要她像个人。

    “其实你对我……真的很好。”她忽地眼眸发酸。

    真的很好很好。他对她,也许太好了,好到她难以承受……

    “你在哭吗?”他侧头,惊慌地看她泛红的眼眶。

    她气息一颤,急忙别过头,“没有,只是被这柴烟熏了眼。”

    “这木柴有湿气,烧起来呛人。”他柔声道,“你转过来,别正对着火堆。”

    “嗯。”她侧过身子。

    他下意识更揽紧她,“累了吧?睡吧。”他打了个呵欠。

    累的人,是他吧?一整天顶着风雪前进,后来又因为意外,忙着救她安抚她,还受了伤,就算再强健的身子,也撑持不住了吧?

    她心酸地微笑,“你先睡吧,我还不倦。”

    “是吗?我可真倦了。”他又打了个呵欠。

    “睡吧!”她轻声道,掩落墨睫,默默倾听他稳定的心音。

    洞外风雪依然狂暴,可洞里劈啪燃烧的火堆,还有他宽厚的胸膛,却让她觉得好安全,好温暖。

    她合着眼,静静靠着他。

    “……水月?”不知过了多久,他困倦沙哑的嗓音忽然扬起。

    “嗯?”

    “风劲当真没喜欢过你?”

    她睁开眼,水眸往他脸上一扫,惊愕地发现他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都临入睡了,还牵挂着这件事?又或者,这疑问已经困扰他心头许久了?

    “他为何那么没眼光?”没等她回答,他径自喃喃低语,懊恼的语气似个不甘心的孩子。

    为她不甘心吗?她一扯,又是苦涩,又是感动。

    “你这么好,为何他不喜欢你?难道他……没有心吗?”

    她苦笑。火影猜得不错,那个男人是没有心。

    他很早以前便对她说过了,他不会爱上任何人,谁对他而言,都只是颗棋子而已。

    包括云霓。

    “他这么对你,我真想好好教训他……真想……”沉哑的嗓音,缓缓逸去。

    终于睡着了。水月抬眸,怔怔凝睇着这拥抱着自己的男人。

    他闭着眼,剑眉气闷地收拧,方唇也不赞同地抿着,似乎在梦里,也想着要如何替她从风劲身上讨回公道。

    在梦里,也疼惜着她……

    她喉头一紧,茫然迷惘间,胸臆逐渐漫开的柔情像根斩不断的细索,揪得她发疼。

    两人就这么睡了一夜,隔天早上,雪霁天晴,天光从大氅的缝隙钻入,在洞壁上投下几道流动的光影。

    火影首先从梦乡醒觉,感觉到怀里窝了个柔软的娇躯,身子不禁僵直。

    垂下眼,视线落向胸前那张秀雅的容颜,心,怦怦地跳。

    这不是作梦吧?这偎在他怀里的女人,真是水月吗?

    墨黑的发,雪白的容颜,沁凉的肌肤——没错,这是水月。

    她在他怀里,在他怀里!

    未受伤的臂膀教她压得发麻,可他不敢妄动,怕吵醒了她。他甚至不敢呼吸,怕冰雕般剔透的她因此融化。

    他只是僵在那儿,像尊石化的雕像,傻傻地望着怀中佳人。

    他初次发现,原来她的眼睫那般浓密,那般卷翘,静静伏敛的时候看来好似收起羽翼的飞鸟。

    而这只鸟,正在他怀里栖息。

    他真愿能永远像这样拥着她,愿他的臂弯能永远成为她倦极时的归宿。

    他缓缓低下头,更仔细瞧她,她秀致的眉宇、挺直的鼻、粉嫩的唇——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机会像这样看着她,在他还能这么做的时候,他希望能将她的五官、她的形影、她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他要细细品味她,在她还停留在他身边的时候。

    那么,当有一天她飞走了,他还能拥有对她的回忆。

    他看着她,用眼慢慢地、温柔地爱抚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用心来记忆这一刻甜美的滋味……

    弯弯的羽睫扬起,他气息一颤。

    她要飞了?

    他顿时六神无主,却勉强自己展露一个温和的微笑,“你醒啦,睡得好吗?”

    “嗯。”她茫然颔首,片刻,神智才忽然惊醒,不安地扭动身子,退离他怀里。

    原先暖透的胸窝瞬间一冷。

    “你的伤还痛不痛?”她柔声问。

    他摇头,这手臂的伤痛还及不上他心伤的万分之一。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烧还没退?”她关怀地。

    “我没事,别担心。”他安慰她。

    她静静望他,沉邃的美眸像在问他:真的吗?你没骗我?

    “我没骗你。”他淡淡微笑。

    他真正骗她的,不是这件事。

    他真正骗她的,是告诉她,他可以毫无条件地将她送回风劲身边。

    他舍不得放开她,舍不得她走啊!

    他猛然站起身,强笑道:“外头风雪应该停了,我出去瞧瞧。”

    “火影。”她忽地唤他。

    “嗯?”他回过头。

    她看着他,水眸一下亮一下黯,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怎么了?”他温声问。

    她懊恼地咬唇,像责怪自己没胆量,敛下眸,挣扎了好半晌。

    “我……”她好不容易不定决心,洞外却传来阵阵叫唤。

    “校尉大人、祭司大人,你们在哪里?”叫唤声由远至近,伴随着凌乱的马蹄声。

    “有人在找我们。”

    火影掀开拿来当帘幕的大氅,提剑走出洞外。

    不远处,一个穿着千樱边卫军服的军官骑着马,领着一小队士兵四处察看,一瞥见火影,军官立即策马奔来。

    “请问您是?”

    “我是火影。”

    “校尉大人!果然是您。”军官大喜,匆忙下马,“下官是临东边卫军骑兵统领,风成。”

    风成?火影扬眉,是风氏的族人?

    “因为两位大人昨日未能进城,风将军担心两位大人因为暴风雪在山区遇险,特命属下前来寻找。”风成毕恭毕敬地解释,“我们雪一停就出发了,找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找到您了。祭司大人呢?她没事吧?”

    “我没事。”清冷的嗓音自洞口传来。

    风成转过眼,视线触及水月森沉淡漠的神情,不禁一愣。

    她看他的眼神,好冷,好锐利,恍若她已经猜着了什么,他惊疑不定,狼狈地咬牙。

    “既然两位大人都平安无事,下官就安心了。”风成手一挥,命属下牵来两匹马。“马匹都备好了,请两位大人随我上路吧!”

    第九章

    “你别太过分了。”水月冷声道,直视眼前灰发苍苍的男人。

    灰发苍苍,显示他上了年纪,可并不表示老人甘愿服老,那眼皮下的眸,依旧熠熠有神,一身将军服,依旧威风凛凛。

    他目光森冽地回望水月,“祭司『大人』说这话真让老夫惶恐。恕老夫驽钝,不知在不是哪里做错了,值得你如此『指责』?”他状若客气地问,刻意强调的字眼却藏不住浓浓讽意。

    水月不为所动,“我并没指责风将军的意思。您贵为大将军,哪里是我小小女子能指责的?”

    “小小女子?谁敢说咱们千樱的护园巫女是小小女子?比起能呼风唤雨、传神旨意的女祭司,我这区区带领几万兵力的边卫将军算得了什么?”风翔这话说来,酸得彻底,心头不是滋味。

    从三天前风成接来她和火影两人后,他便立刻察觉到真正麻烦的不是火影。火影再自恃武功高强,也得服从他这个长官的命令,倒是这个能直达天听的女祭司,丝毫不买他的帐。

    真正能挑战他权威的,反倒是眼前这个女人。

    就比方说这居高临下的城墙吧,平常这儿是绝对不许闲杂人等上来的,何况还是个女人,可她只是站在入口处,用那对冷澈如冰的眼扫了一眼守卫的士兵,他们便唯唯诺诺让开了一条路。

    没人敢惹护国巫女不悦,即便是他手下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而她侍奉的主子,可是天上的大神啊!

    开玩笑!谁敢惹她?别说他底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他这个官位和她平起平坐的大将军,也得卖她三分面子。

    愈想愈气,风翔眼角抽搐,差点挂不住平静的脸皮。

    “我不是来挑衅将军大人的。”瞧出他脸色不好看,水月淡淡开口,“只是想建议您一件事。”

    “什么事?”

    “别拿火影的命开玩笑。”她一字一句道。

    “什么?”风翔脸色一变,好片刻,才强笑道:“我不明白护国巫女的意思。”

    “你明白的。”她冷冷道,“那天我们在山里碰到的意外,跟你有关吧?”

    她猜到了!风翔皱眉,表面却大呼冤枉,“护国巫女此言可真折煞老夫了,我就算向上天借胆,也不敢得罪火家的继承人啊!更何况,我为何要安排那样的意外?我跟你们二位无冤无仇。”

    “你的意思是,那件事与你无关?”

    “自然无关。”

    “那最好了。”水月颔首,似笑非笑地望着风翔,“摄政王将火影派来这里,是让你看管他,可不是让你糟蹋他的。”她淡漠道。

    “你……”风翔闻言,大是惊愕。她怎会知道风劲派火影来边城的用意?

    似意欲解答他的疑惑,水月玉手探入袖怀,取出一块白玉雕琢的令牌,风翔见了,更加骇然。

    “这样你懂了吧?”她低声问,脸上还是毫无表情。

    “我……”风翔定定神,好片刻才找回说话的声音,“我懂了。原来你也是……我们的人。”

    原来护国巫女也站在他们这边,能得她相助,这通往成功之路,不会太远了。

    迅速评估过情势后,风翔展眉,得意地笑了。

    那尖锐而充满野心的笑声,教水月听了浑身不舒服,她旋过身,俯望内城墙下方武装整肃的军队。

    狂风卷过,放肆地撩起她墨黑的发,与同样色泽深沉的衣袂,她动也不动,静静望着那独自立于队伍前方的男人身影。

    他孤身骑着匹黑色骏马,在内外两道城墙之间的广场上,与面前千军万马相互对峙,他们不肯听他号令行动,他也不愿就此认输。

    “想要指挥我的人,可没那么容易。”风翔凑过来,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观察底下情势,“这些人个个骁勇善战,有些人还打过十几年前那场战争,凭他一个没经验的毛头小伙子,想操练他们?简直不自量力!”

    对他刻薄的评论,水月只是轻淡一句:“火影脾气很硬。”

    “是玛?我倒想看看这小子能硬到什么地步。”风翔冷笑。

    忽地,城墙下方传来一声尖锐的马嘶,火影策马狂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进队伍里,长剑出鞘,密密挡去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最后凌身一跃,剑刀前伸,勾起一顶插着孔雀花翎的头盔。

    那顶头盔,属于风成,最受大将军赏识的骑兵统领。

    这顶头盔一被摘下,所有人都呆了,不自觉往后退开,愣愣看着火影一个利落的鹞子倒跃,从容坐回自己马上。

    擒贼先擒王。水月微微一笑,他果然深得父亲真传,不愧是战神之子。

    “这……这小子果真有两把刷子。”连在战场上经验丰富的风翔,都无法故作冷静,声嗓发颤。

    水月垂首,藏去弯弯眉眼。看来,这些士兵再如何刁钻抗命,也毋须她替他担心。

    他自有办法收服他们。

    白雪渐消融,深情复重重。

    随着时日过去,山头的积雪逐渐融了,化为清澈水流,逐日滋润了干涸的溪道。

    溪水捎来了早春的信息,虽然天候依然寒冷,但万物已不似深冬时那般沉寂,偶尔枝头上新发的嫩芽,又或岩缝里冒出的绿藤,在在暗示了大千世界即将苏醒。

    最酷寒的时候,过去了。

    正似她与他的关系,也一天天好转起来。

    水月停下步履,痴立于一株梅树下,仰望枝头娇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