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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第1部分阅读

有离开南京,而是躲了起来,从此深居简出过着几乎隐居的日子,至死都不曾再见。

    公元一九零八年十一月十五日,叶赫那拉?杏贞,即慈禧太后薨逝,谥号“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

    注释:

    1门进越深,表示这户人家官阶越高。王侯家才有三进门,普通官员只有一进。两个门墩的是四品以上大官,四个门墩是五至七品大官。门槛高是内拦财气,外拦小鬼。所谓的门当户对,就是这些个讲究。貔貅下的书箱,是文官的意思。如果是圆鼓,就是武官。

    2只有皇宫才能镶九九八十一个门钉,王侯家是七七四十九个。老太爷为了避嫌,这才命人凿掉了半个。

    3雨霖铃——取“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之意。

    4 慈禧统治中国长达四十七年。光绪死在她前一天,据说是被她毒死的。这个老太婆的事没啥好说的了。如果当年不是咸丰而是六王爷奕?当了皇帝,也许中国的近代史会好很多。咸丰就一大麻子,除了好色,什么政治才能都没有。

    5 ‘宝姐姐’(沁芳)的手段这里很明显吧?双管齐下,多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俺这也算是让林宛音复活了一把来人间走了这一遭了。

    林宛音的名字,林姑娘林姑娘的,怎么着都觉得像在叫林妹妹。汗一个。前传写的有点扯,不过说不定某人某年某月某日兴致来了,写个恭王爷、某绝世女子和戏子的故事也不一定。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玉樨黛”,玉樨就是奕?的谐音,黛么就是林姑娘的母亲……扯远了,估计我也没那美国时间……

    北京的胡同很有味道,那会儿我去后海的时候那个导游黄包车夫还是正黄旗的,讲了很多典故轶闻,家里开了个特色小吃点,糊塌子炸咯吱什么的,都是很有趣的面食。那儿的糖葫芦特好吃,真的,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而且还便宜,才一块钱一串儿,种类也多。上海那些个五块钱的,又硬又腻,有什么意思。……又扯远了我……皇城根下的故事……文化断层啊……

    上卷 春·秋

    往事如烟

    民国十九年。

    金陵城。

    春末夏初的夜晚,没有月亮,连一颗星子也无。

    乌夜啼,一灯如豆。

    一名眉蹙春山,目似琉璃的少女坐在窗前,眼角眉梢尽是挥不去的忧色。

    清凉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油灯一明一灭的摇晃,在墙上投下奇怪的、巨大的阴影。终于噗的一声灭了,屋里登时漆黑一片,一如苏子矜现在的心情。

    父亲遭人陷害入了大牢,也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亲戚们一个个忙着撇清关系,店里的伙计也都树倒猢孙散……耳畔是日间纷繁的人声:

    “老板也是时运不济——前头进的一批货在路上被人劫了去,接着客人送来抛光的那串钻石项链就不见了。铺里所有的现金拿来抵债都不够!偏偏惹上的又是李家——就是当初想娶你做八姨太的……”

    “我说二侄女,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嫁给李老爷呢。不是我说你,你那个男朋友有什么好的,一副穷酸样。这回你爹出事,说不准就是李家报复来着……”

    “苏小姐,不是我不肯帮忙――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当差的,说不上话,对方在黑白两道都有势力,不好惹啊。”

    “对不住,公归公,私归私,这事我爱莫能助。”

    接着是哐当的关门声……一声一声,天旋地转。

    突然有人轻声叩门,门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积攒多时的彷徨委屈再也忍不住,止不住的泪凝于睫……

    那一个凉风习习的午后,年少的子矜第一次见到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当他从容地踱入教室门时,女生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忆起好友倩倩曾经提到:“我将来的恋人,必得记得我们相遇的所有细节,这样才浪漫。”当时她颇有些不以为然。

    直至后来有一次问及修文,却出乎她的意料——教室里很吵,只有你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我就想,怎么会有这样清雅恬静的女子……“

    她听了,面上虽是羞涩,心里却忍不住欢喜:原来,他真的都记得……

    那时她就想,这样的人,只怕是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吧。

    修文家住上海,父母是开绸缎庄的,家境小康。

    他自己因着对金融生意的喜爱,在好友文清的推荐下到南京最大的一家“春茂”钱庄做事。

    庄子里和上海的分铺和西洋银行多有来往,所以修文常往上海出差。

    子矜每次遇上没课的空档,就跑去车站接他。

    每一次他都会从上海带回些新奇的小玩意儿给她,像是什么西洋货店里的糖果子,玲珑可爱的肥皂,有时又是一枚珐琅制的晚香玉胸针,或是一块时兴的葱白色乔琪纱料子;东西不值几多,但是花在上面的心思可见一斑。

    他的眼光又好,惹得倩倩常用羡慕的口吻说:“我要是有这样贴心的男友,早嫁给他了,还念劳什子女校啊。”

    她虽取笑倩倩没志气,然而心里不是不感念的。

    当然偶尔也会吵架,可是几乎每次都是修文让着她。

    有一次吵得凶了,他气得掉头就走,第二天却又跑来求她谅解,她当时一时自尊心作祟,愤愤地想挣开他的手,说道:“我们分手吧。”

    他怒极,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腕:“这辈子都别想!”

    她被他激烈的语气吓到。

    过了一会儿他缓和了语气道:“子矜,既然抓住了你的手,我就不会再放开了。”

    子矜心中一动,迎向他坚定的目光,琥珀色的眼眸中,暮沉沉的似有光华流转,晕然而醉。

    事后她看着手上一圈隐隐的青紫,心道,就是他了吧。

    修文心疼地把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来找我?”。

    待到她平静了下来,他才缓缓说道:“伯父这事虽难,但也不是毫无办法。我在票界有不少熟人,好歹先凑齐这笔款子再说。”

    想了想又说,“关键是李家那头,之前和他家的管事有些交情。后日李茂才出门不在家,我先去管事那儿探探口风,看看这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听他这般镇定地说来,子矜心中又燃起了一点希望,抬头感激地看向他。

    此刻她的眼睛红通通的,隐隐泛着水汽,笼烟带雾的煞是楚楚动人,心中一动,叹道:“说到底这事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得罪李家……”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那李茂才太阴狠,被我爹拒之门外后面上无光,变着法儿要治我们于死地呢。”她忿然,“对了,我听说姓李的和黑帮也有不少瓜葛,你若去了,可千万要小心才是。”

    修文微微一笑,宽慰她:“你放心,他家的管事还讲几分道理,况且青天白日的,他们也不敢怎样。”

    “虽如此,你还是万事小心的好,谁知道那些人会使出什么绊子来。”

    她想到李茂才那阴沉毒辣的目光,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时值初夏,满山遍野的新绿,一昧的葱笼。

    母亲的坟前还开着星星点点白色的小花。

    父亲常来看她,每次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母亲去的早,印象中只记得她那温婉娴淑的样子,虽然不常笑,但是嘴角眉梢都是柔和的,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母亲去世的时候,不知为何竟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父亲说是她不爱拍照的缘故。

    每每怀念她的时候,子矜就能看到父亲摩挲着当年母亲戴的碧玉镯子,唏嘘不已。

    “妈,我和修文来看你了,”子矜摆上一束雪白的栀子花,“这次父亲遭了难,你要佑他平安才好。”

    下山的时候,一轮晕红晕红的太阳斜斜坠在山路的尽头。

    远处烟树迷离,望去青溶溶的一片,早有一撇月影儿梗在天的另一头。

    两个人的影子,就像是金箔银纸剪出的贴纸,长长窄窄的贴在路上,虽然依偎在一起,仍是单薄了些。

    第二日子矜在家候着消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仍不见修文过来。终是耐不住出门,刚走出小巷,迎面火急火撩地跑来修文的朋友文清,“子矜,不好了出事了!――修文从李家出来,路上被人毒打一顿,又绑走了!现下也不知是死是活……”她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李家门前。

    “苏小姐,我们家老爷恭候多时了。”只见门房一脸谄媚的笑。

    李茂才靠在客厅富丽堂皇的沙发上,眼见苏子矜走进门,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一日子矜虽然只着了一身布裙,仍是掩不住骨子里的清丽脱俗。她一举手一投足,俱是风姿婉约,又岂是他那几房只会争风吃醋的姨太太比得上的。

    李茂才坐到今日的位子,手段毒辣自是不必说,还凭着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自从那日在路上惊鸿一瞥之后,就使劲了手段想得到苏子矜。

    他生平最嫉那些名门世家,最恨人提“暴发户”三个字。虽然大字不识,却附庸风雅的很,家里充斥着明清字画和玉器古玩,这次自是觉得娶个女学生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苏小姐今日光临,鄙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哈哈……”突然瞥见了后脚跟进的文清,笑声戛然而止,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原来文先生也来了,请坐,请坐。”

    “两位前来找李某,不知有何贵干?”

    “您老又何必兜圈子呢?你我都心知肚明,还请高抬贵手,放了苏伯父和楚修文。”文清不卑不亢地说道。

    “文先生真是快人快语。好!我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李茂才一拍大腿,“欠债的事好商量——钱财乃身外之物嘛;至于楚先生嘛,听说是被青龙帮掳去了。这事可不好办,不知他怎么得罪了人家,只怕在下无能为力啊……”

    听得他这样打哈哈,两人俱是怒火中烧,却又不能撕破脸。

    “李老板,您就直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虽然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子矜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这样没耐心。”李茂才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这样吧,其实我也不愿强人所难,项链虽然值钱,但是换成是自己人,就不用算帐了嘛!至于楚修文那小子,”他狞笑一下了,“也不是救不出来,道上的朋友总算还卖我几分面子。就看苏小姐愿不愿意了?”

    子矜心里恨不得把对面这个糟老头千刀万剐,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李老,可否容我考虑一下,这样的大事,总要和父母商榷一下。”

    “这个好商量,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苏小姐,我很中意九这个数。算命的说过我今年必有一劫,遇九才能九九归一,逢凶化吉啊,”他又得意地一笑,“还有,我那些弟兄没什么耐心,苏小姐,时间不多,要抓紧呵。”

    子矜从牢房里出来,心里又是苦楚又是矛盾。

    父亲的精神倒也还好,只是头发又白了许多,想是忧思过度所致。

    子矜强打起精神,劝慰了一番,只说是已找到了筹钱的法子,不日即可救他出来。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这么一大笔款子,真是难为你了,”父亲很是内疚,忽然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探究地看着子矜,“这次必是姓李的耍手段,子衿,他没有为难你吧?”

    “那倒没有。他就是想讹诈我们一笔。他家管事说上次驳了他家老爷的面子,这次要杀鸡给猴看。真是一帮不讲理的强盗!”无奈之下,她只得扯了个慌。

    “唉,如果真是这样,反倒好了。爸担心的是你,你可千万不能做出什么委屈自己的事情!爸出不去不要紧,大不了还有一死呢,我也活了五十岁了,活得够长了,早点去见你妈也好……你这孩子,好好的哭它作什么?”

    她原来真是天真,想着把房子卖了、把铺子顶出去,东拼西凑地或许还能还清这笔债。

    如今竟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

    然而父亲和修文还等着她去救。父亲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嫁给那种人的,可是自己又怎么忍心让父亲受难;还有修文,那样温润如玉的修文……这辈子,他们终究是情深缘浅,她既不忍看他无辜丧命,便只有牺牲了自己的下半辈子。

    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莫过于此。

    子矜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脑子里空荡荡的,只觉天地之大,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暮色渐渐四合。

    街口的路灯突然亮了,她茫茫然地抬头,“吱――”地一声急刹车,子矜被撞倒在地。

    司机急忙跑上前来:“小姐,你没事吧?”说着便来扶她。

    子矜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腕处却是火辣辣的疼,又跌倒在地。

    车上又下来一人,沉稳的声音:“阿来,赶紧送这位小姐去医院。”

    医院,病房内。

    “大夫说韧带受了伤,不过不碍事,小心休养就没事了。真是对不住,让你受了惊吓,医药费我会负责……”眼前的男子,西装革履,外罩一件青莲色薄呢长风衣,形容清癯,爽朗清举,年纪却是不轻,看上去在四十左右。

    “这点小伤不碍事,是我自己没留神,您太客气了。”见他这样有礼,子矜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这样……”他沉吟道,“你家住哪儿?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去。”

    “薛家巷十八号。”

    他微微一愣,“你父亲可是开珠宝店的?”

    子矜也是一愣,“正是,家父苏伯年。莫非先生认识?”

    “令尊的事,在下也有所耳闻,可能你还不知道――那所宅子,今日已被大通银行收了去抵债了。”

    子矜闻言,脚下一个不稳。

    他连忙扶住她坐下,瞄了瞄她的脸色,有些歉然:“实不相瞒,在下正是大通银行的行长。”

    原来父亲这次进货前已是局促见肘,用房子作抵押才向银行贷了一大笔资金,如今出了事,期限一过,自是被收了房子。

    在白舜华的循循善诱下,子矜断断续续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是你们时运不济,惹上了这个小人。”白舜华皱了皱眉,点燃一支烟,沉思起来。

    子矜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她万万没想到,撞到她的竟是赫赫有名的白公馆的主人。

    柳暗花明

    当时南京城里并存四大家族。

    有民谣称“慕容有权,何家富贵;程家三世,代代翘楚;若论家世,首当白家。”

    又称慕容天下何家党,程氏兄妹白家财。

    白家祖上都是读书人,历代从仕,出过不少翰林探花之流。

    及至白舜华祖父这一代,看透了清王朝的没落腐败,才弃官从商。那白老太爷也是个传奇人物,曾亲自带船队远赴南洋,建立起庞大的家业后,又协助左宗棠曾国藩筹办洋务,从军火到民用工业,无所不及,在为国计民生出力之外,也为白家在朝在野建立起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彼时年年战乱,白家在工商界的龙头地位却始终屹立不倒。到了民国,经白舜华之手,家族事业进一步扩大。江浙一带十之八九的纺织业、船运业都离不开白家的相与;又因掌控着几家军工厂,政府也要卖他们三分面子。

    这几年来,白舜华把祖传家业都交给两个儿子打理,自己看好了金融这块新兴产业,借助政府的力量创建了民办大通银行,和花旗银行等洋行抗衡。

    “这事既扯上了黑帮,就不能硬着来。”

    良久,白舜华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李茂才如今越来越嚣张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像出道时那样飞扬跋扈,真是无可救药——是该有个人煞煞他的锐气了。”

    子矜听他口气,似是有出手相救的意思,原本麻木绝望的心脏仿佛又重新跳动起来,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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