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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落霜飞晚第22部分阅读

    忙扶住我。

    怎么会是多铎……

    “我去。”我幽幽地说。

    怎么会是他……

    青玉抬头看我,诧异地说:“福晋,您要去哪里?”

    不等我回答,佟佳若兰带着泪的脸马上一亮,说:“那就跟我走吧,我带了车来的。”

    青玉脸色一变,盯着我深深看,还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去不得,豫亲王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多尔衮的人,还有多少人会认识我,可是----,那人是多铎啊。

    心中疼痛难耐,再不顾了,直接随着佟佳若兰上到马车里,心犹在半空中,不相信,怎么会是多铎?痘疹……,天花……,怎么会是他?心只纠结难受着。

    来到了豫亲王府大门口,下了车,一阵踉跄,险些滑落到地上。

    “福晋……”青玉在身后一把紧紧扶住我。

    我茫然抬眼看她,她很紧张。我一咬牙,紧随着佟佳若兰进去,穿过层层重门,来到一座宏伟的院落前,佟佳若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我。

    这院落前树木阴阴郁郁一片,阳光洋洋洒洒照到院前每一处角落,周围一片鸟语花香,独那房门紧闭,里面与外间是两重天地。

    多铎就在里面。

    我知道。

    我想起第一见他时,他喝酒地样子,天空一弯新月似钩,树丛中虫鸣风唱,一匹白马,一堆篝火,火光绚丽,印照着他的脸,绝不是人前那般邪气张扬,放荡不羁的模样。那脸沉静且孤寂,眸子黑深,孤独且哀伤。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很喜欢地那种,喜欢到心痛。心里于是对自己说,以后,我一定要对这个人好,我要抚平他眉间的那缕忧伤,一定要让他也喜欢上我。

    如此憧憬,痛并快乐着。

    谁知道,一路行来,伤痕累累,心中只有悔恨了,早忘记了先前那么美丽的憧憬,以及那约定。

    现在,我什么也没有做到,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依然是他,我却不再是我。

    站在那红得耀眼的门口,我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顺治六年三月,和硕豫亲王多铎因患痘死亡,享年三十五岁。

    心顿时痛得不可抑制,我记得有他这个人,记得他幼年的甜苦,青年的跌宕沉浮,什么都记得,独独忘了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而偏这在这个时候记起了。

    原来,我等了这些年,忙了这些年,却只是为了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顺治六年三月,可不就是眼下吗?

    怎地如此糊涂?如此残忍?

    一下子泪如泉涌,汹涌而至。我盯着那紧闭的,红地耀眼的门,嘤嘤哭起来了。

    门里面传来一声碗碟坠地的脆响,一个低沉的,嘶哑的声音低低说道:“珊瑚,是你吗?”

    第三卷 第十五章 离分

    站在门口,我可以感觉他就在里面,背门而立着。两人明明只隔了一块木板,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遥远。

    很伤心,泪一直在流。

    门上传来轻滑声,似乎有人正用手指使劲刮过门板,我似乎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沉重且急促。

    “珊瑚,对不起……”门里传来了他的声音,嘶哑的,却又无可奈何的。

    而我只是哭。等了这么久,竟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如何受苦,如何离去。

    “我知道是他做了这一切……可是我没有办法……,他毕竟是我的兄长,对不起……”隔着门,他低低地在里面说,“我无法再见你了,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多尔衮是你的兄长,自幼对你维护之极。即使他做了再不对不好的事情,你也不会与他反目的。

    我心中无力哀伤之极,这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佟佳若兰走了过来,轻叩了一声,低声说:“王爷,您先开一下门吧。”

    我心中却是知道的,他是真的不会再见我了,依着他如此张扬的性子,他若是要见我,只怕早就不管不顾的过来了。可是我如今就在他面前,他却不开门,那以后也不会再开门了。

    心中虽然知道,却还是不愿意走。这一走了,真正是再也见不到了。

    亦自哭着。我不一言。佟佳若兰在门口低声相劝着:“王爷。您好歹也开一下门吧。福晋……她很伤心。咱们也劝不住。您就见她一面吧……”

    门传来一阵闷响。似有人一拳猛锤在门上般。佟佳若兰停止了说话。良久。门里又传来声响。多铎清楚地说:“你走吧。我不见你了。”

    我心中越难过。他如此骄傲。痘疹啊。即使好了。也会面目全非地。他怎么会开门让我看见他地模样?

    佟佳若兰一愣。看看我。欲言又止。我看着那紧闭地门。心一阵阵绞痛。

    那个一进门就举剑架在青玉脖子上地人突然走近了。压低了声音。对佟佳若兰说:“福晋。好像是摄政王进府了。”

    青玉微一哆嗦。连忙上前拉住我。说:“福晋。咱们要走了。”不由分说。拉着我就朝门口走去。

    那人倾耳细听片刻,眉头轻皱,挡住了我们。说:“来不及了。摄政王已经进到内院了。你们一出去,便会撞见他。”

    “那怎么办?”青玉慌张的说。

    就在这时。房门咯吱一声轻响,多铎打开了门。我与佟佳若兰不约而同都转过头去。多铎地身形略显消瘦,却依然挺拔傲然,因为面上覆了一块白布,看不清楚模样,而露在外面的眼睛依然深邃幽黑。

    我呼吸一滞,紧紧看着他。

    他却不看我,亦自对佟佳若兰说:“你们快进来!”

    青玉推着我进到房间里,但见房间的一片狼藉,地上尽是酒壶与杯子,书也散落得到处都是。多铎在桌前稍站一会,整排的书架突然转开来,露出一个径直通向黑暗的暗道来。

    我正怔着,多铎一把抓了我地手,抱了我直往里面塞,他的手心中冰凉一片,略带颤抖。

    “快进来。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他深深看着我,沉声说道。

    他眸子黑深绚丽,我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泪又落了。

    他宽大的手掌轻落于我的脸上,似不舍,稍做停留,拭去我脸上的泪,猛然转过头去。

    我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青玉的手握过来,紧紧抓住我地。

    多尔衮进来了,即使隔着暗室的门,我也能感觉到他散出的威势。外面传来了佟佳若兰见礼地声音。

    多尔衮说:“他怎么样?好些了没有?可有吃点东西?”

    佟佳若兰低声回道:“还是老样子。”

    “太医怎么说?”多尔衮又问。

    “王爷不肯让太医进门。”

    半响,多尔衮又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屋里只剩下了多尔衮多铎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且压抑。我与青玉静静地呆在黑暗当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多尔衮稳沉地脚步走进了桌前,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杯子,出一声脆响,他冷哼一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怎的?”

    多铎却是一声冷笑,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多尔衮又说:“听说你府上来了客人,人呢?”

    黑暗中,青玉的抓我的手劲越大,屏住了呼吸。

    多铎又是一声轻笑,说:“这到底是皇父摄政王府,还是豫亲王府?我府上来不来客人,你好似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即是如此,我搬出去好了。”

    “多铎!”多尔衮叫道,随即又沉下声来,“你跟我赌气还要到什么时候?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多铎却没有说话。

    多尔衮又说:“你为她做蠢事还不够多吗?就拿扬州那事来说,那一城的百姓还不够你消气?你可知道,济尔哈朗为这事递了多少折子,若不是我压了下来,你哪能安然到现在!”

    多铎冷笑一声,说:“那我岂不要多谢你了?你布得好局啊,竟也将我也算计在内了,说到底,扬州那一城百姓只不过是你送给我消气地,对不?即是让我出气地,那么也活该他们死的冤枉了。”

    多尔衮也冷哼一声,说:“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还想着她?哼,看这样子,她还确实有几分魅惑男人地本事,宫里一个小的,这边一个大地,都被她迷的忘了分寸了!所谓红颜祸水,这样的女人原本就该死!”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多铎站了起来,一字一字的说:“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多尔衮喝道:“怎么,你想为她报仇?多铎,你昏头了,是不是?我是你哥!”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多尔衮呼吸略有急粗急,说:“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房间里余音不断。

    良久,暗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多铎出现在一束亮光当中,面上仍是覆了布巾,不过身上衣衫却是略显凌乱,显然刚才他与多尔衮有过一番纠缠。他牵了我出来,不说话,也不看我。我却紧紧看着他,心一阵阵抽痛。

    一迟疑,手还是伸了过去,一把抓下他面上的面罩,身边的青玉一声低呼。他连忙别过脸去,身子犹在轻微抖。

    “你赶紧出去!”他背对着我,低声喝道我上前一步,从他身后紧紧环住他,头紧紧倚在他的背上,深深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低声说:“多铎,我们离开这里吧,就我们两人在一起。”

    他背一僵,许久都没有说话,青玉亦自出去了。我把头紧紧倚在他背上,听着他的心跳沉稳有序,心迷乱且坚毅。

    即使是要死,我也要做最后一番努力,带他走,天涯海角的去寻医,不管怎样都不放弃。

    他还没有回答,外面已经传来一阵喧哗,有一个人声音尤其大,而且熟悉。

    “听说福晋您请了西月过来,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害的我一番好找,还以为自个的福晋又走错了家门呢。”正是济度带了几分嘲讽的说话声。

    我顿时一愣,济度怎么过来了?

    多铎挣开了我的手,转过身,面对着我,然后一笑,说:“济度找你来了。”

    我看着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心疼的难以抑制,伸了手正欲轻触,门一下子打开了,门口立时出现了一大堆的男人女人。济度站在最前面,俊朗的脸上略带着笑,嘴紧紧抿着,一边的嘴角轻轻上扬,笑得诡异且阴森,脸上是皮扯的笑,眼中却是黑幽幽,望不见底的深寒阴冷。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第三卷 第十六章 离分2

    我是如何回去的,全然不知道。自济度来后,周围一切皆由他来主导了,他似笑非笑的与佟佳若兰打趣,说一些俨然是无伤大雅的话来逗笑,只是字字句句听起来却都觉得别有用心,令我坐立不安。

    想多看多铎一眼,济度的眼睛却时时扫过,本来就没有什么的,可不知道怎的,顶着他的目光,我总觉得心虚无比。

    其实,心里深处最怕的是他的目光,他的嘴巴,若有似无的,会扫过多铎的脸,会提及谁谁曾患了痘疹最后怎么怎么的。

    多铎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怎会受得了这番煎熬?虽然他面上淡淡,是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可我心中却很难受,一阵阵疼,终于等到济度提出要回去之后,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先前的话转眼就成了烟云,自济度出现后,一切都成了笑谈。

    世事当真难料。

    走时,我分分寸寸从多铎面前挪过,心里百般纠结,转头看他,不舍。

    多铎笑着回望着我,一张原本俊朗无双的脸此时明明是不堪的,可笑时仍是耀眼如夜空中烟花,绚丽无比。

    他知道了我不是弃他而去了。我心中释然,犹在喜着,身子却被人猛地一推,济度几乎是半提着我出了王府,上了车。

    车中宽阔舒适,四人坐着,丝毫不显拥挤,却一路行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青玉青岚噤若寒蝉,都低着头。看着脚下呆。济度端正坐着,嘴紧抿着,脸色沉寂,看不见一丝的波动。

    一路想着。回到了客栈。济度先下,递了手过来给我,淡淡地说:“下来吧,小心着点。”我跳下了车,他手心冰冷。却仍是沉稳有劲。

    济度当晚留下用膳。席间也无人吭声。只有碗碟筷子相碰地清脆声时时在响。青玉青岚在一边伺候着。

    满桌子地菜密密排着。却没有丝毫地胃口。我看着济度。他地情绪仍是不明朗。挂在面上地仍是波澜不惊地淡然。我笑着开口问道:“怎么今日不陪福晋了?”

    其实照了规矩。我该称呼他地嫡福晋为姐姐地。以表示一家和睦。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与其别扭着。还不如来实在地罢。反正我与他都知道。我这庶福晋只是一个挂名地。

    他头没有抬。亦自扒了几口饭。嚼完了。淡淡地说:“今日还有事。”

    我呆看了他几眼。等着下文。他却没在吭声。我又低下头吃饭。

    他突然又说:“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我一惊,抬头看他。他亦自吃饭,吃完了,淡淡地说:“你呆在这里很危险,他已经起疑了。”

    我耳边里浮现多尔衮在豫亲王府上说的话----听说你府上来了客人,人呢?

    背心顿时一阵冰凉,多尔衮,他来得好快!真正是无所不知啊。

    却还是不愿意走。低下头说:“我现在不走。”

    济度喝了一口汤,啪地一声猛然放在桌上,皱着眉头,低声喝道:“怎么这么烫?赶紧撤了!”

    青玉慌慌张张把那汤撤了。

    一屋子静静地。

    济度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半响,突然一声冷笑,说:“就他那副德行了,你还要守下去吗?董鄂&8226;珊瑚,你倒是痴心的紧啊!”

    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顿时感觉呼吸都艰难了,脸上一热,也站了起来,先前积累地郁闷与压抑倾巢而出,看着济度那张嘲讽的脸,说:“我如何?不要你管!”

    他额上青筋暴露,眼中也是怒火腾腾,几步逼近,盯着我,模样几乎是恶狠狠地,半响,才突然一笑,却让我感觉心中寒意顿生。

    “好!很好!你不要我管?那我就如你的意,我不管你了!”他笑着说,脸近在咫尺,笑得邪魅诡异,“我去看看他,替你看看我的十五叔,看看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说完,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我一个人呆站半天,燥热慢慢散去,方才坐下来。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到底,他是在为我着想啊,顶着他庶福晋地名头,我来了也没有跟他说起,还在别的男人府上被抓了一个正行。想及此,刚才的怒火全数消散,心中歉意陡升,暗叹一口气。

    济度,他总有办法让我生气,让我控制不了自己。

    吃罢饭,上了床,却总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莫名其妙的,眼皮尽在跳,心中一阵阵疼,总觉得不安。青玉吹了灯,没有月亮的晚上,周围一片漆黑,张着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周围一切看得并不真切,到处都是影子,一重一重的。

    耳听着更夫又一次打更经过,却记不起到底是三下,还是四下了。心抽疼地更加厉害,干脆坐起来。青玉听了动静,也翻身而起,低声问道:“福晋是不是有做恶梦了?”

    我看着一屋子地黑影,心慌跳的厉害,不知道怎地,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死前地那一刻,也似乎心跳如现在一样急促。“没有。”我说,摸了一把额头,尽是汗,“几更了?”

    “三更了。”青玉回答说。

    出了一身的汗,浑身无力,我说:“青玉,把灯点上吧。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躺着看会。青玉点上了灯,屋里立刻亮了起来,我看看枕头,已然是汗湿了一大片。被满屋子地光亮照着,心中稍安静些,抱了,却也还是看不进去。

    青玉直打哈欠。我笑着对她说:“你去睡吧,不用陪我了。我再看会。”

    青玉笑着说:“我就歪着,福晋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我点了点头,她半躺在外间的矮塌上。

    屋里静静的,明亮随着火苗忽东忽西,火花时不时扑哧一声轻响,外间青玉的呼吸声渐稳,我却是一阵阵呆。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呼地一下,灯火几乎被扑灭,我一阵恍惚,不知道哪里突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