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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落霜飞晚第12部分阅读

    壶济世,实则不然。”

    我听他言语之中多有自责,便宽慰他,笑着说:“世人多心,一千个人就又一千个想法,一千种做事的方式。从医虽多,却也不是人人都是欺世盗名的,自有传承千古的名医存在。珊瑚只是千千万万的寻常人的一员,所凭也只是一时的心软罢,断不能与那些真正的良善之人相提并论的。方太医医术高明,医德秉正,宫里谁人不知?珊瑚也敬佩的很。”

    方太医苦笑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姑娘莫要取笑我了。”

    他神色倦淡,言语索然,眉宇之间更是多有黯然神伤之色,我踌躇半天,还是开口问道:“方太医最近可有难为之事?”

    他惨淡一笑,说:“姑娘也看出来了。”遂叹了一口气,“方某最近确实遇到一件难事,但是这事却是谁人也帮不了的。”

    我想及自己那天在他的书桌上看到的东西,忍了一会,终是说出:“可是关于那跟手指头的事?”不错,那天我看到就是一个人的半根手指头。

    方太医看了我一眼,说:“原来,那天姑娘真的看到了。那天,姑娘走后,我看见它挪了位置,当时就有些怀疑了,只是当时有其他人在,方某不便吭声罢。”说道这里,方太医神色悲愤,几欲泪垂,说:“想我方某为医十几年,自问无愧于心,怎么会遇到这样事情?实不相瞒,那手指不是别人的,却是我那夫人的。”

    我暗自吃了一惊,说:“可是方夫人有了意外?”

    方太医悲痛的说:“何止是我夫人,我那两个孩儿和六十岁的老母至今都下落未明,生死未卜。今天早上,方某只多了一句嘴,回来时候,我那小儿子的两根手指头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怜我那孩儿方才五岁啊!”

    我心里隐隐生疼,问道:“那他们到底有什么要求?为什么会为难妇孺之辈?”

    “姑娘看看就知道了。”方太医说着,便递过来一张带了血迹的纸过来。

    那纸上字迹歪斜,正写着:“下次再妄言,送来的就是令郎的项上人头了!”那字迹虽然不正,却隐隐透着几分熟悉,我沉思片刻,从怀里拿出一张那张何太医书写的方子来,细细的一对比,不禁大吃一惊,失声说道:“这是同一个人写的!”

    先前练过字,记得岳乐曾说:字由心生,一个人的字无论怎么变化,依然可以看出来苗头来。而这两张纸上的字,虽然一个公正,一个潦草,但我仍然难不倒我。

    方太医也变了脸色,接过两张纸细看后,脸色煞白,半响,喃喃地说:“原来是他!”

    我也犹在心惊,断料不到这新到的何太医竟是这种人!想及他的笑容,对永福宫的人由来的亲切,却原来都是有理由的。

    若不是没有猜错,这何太医应该就是多尔衮的人了,先前所谓的多铎携妓,兄弟殿前翻脸只怕就是个幌子,麻痹了皇太极,而他们真正的后招八成就是这位何太医了!

    早听闻,何太医医术了得,如今这皇太极是靠着他秘制的药丸,方才能安稳些,那皇太极只怕也万万想不到,他自以为赖以生存的人却正是前来索命之人。

    这招何等的妙。

    可太医院却不仅仅只有何太医一人,诊治的还有太医院之方太医,于是就有想到了威胁之计,只要拿住那方太医的一家老小,还怕他不从吗?

    方太医脸色煞白,惊呆片刻后,似下定了决心,抓了那两张纸急急的走开了。他走开后,我又是一惊。

    他会做些什么?我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得到!他如此急急地离去,莫非是告诉皇太极?!

    我脑袋一阵轰隆。

    自己真的做错了一件大事!

    到了传膳的时间,清宁宫来了人,说皇后娘娘请庄妃与九阿哥一同前去,我胆胆颤颤随了去。到了清宁宫里,松了一口气,皇太极不在。

    皇后哲哲赐了坐与庄妃和九阿哥,席间倒平常无异,饭后,庄妃又小留了片刻,夜色降临了,突然下起雨来,姑侄俩坐在榻上闲聊着,突然听到了外间的太监大声宣到:“皇上驾到!”

    我一惊,手中的热茶遂倾倒了出来,也顾不得,随了满屋的人齐齐跪下。

    皇后迎了上去,笑着说:“这都是什么时候?不是说今日要留在麟趾宫吗?可曾在那边用过膳了?”

    皇太极进来了,身后跟随的正是方太医!皇太极进来后,目光就落在了庄妃与九阿哥身上,也不回答皇后的话,皇后瞧出他的脸色透着异常,正要说话,皇太极淡淡地说道:“除了庄妃,余人都退下吧。”

    我们听了命鱼贯而出,低头垂手立在门外,关门前听得屋里皇太极淡淡地说:“爱妃,朕好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吧?”

    庄妃说:“皇上,有一年二个月了。”

    皇太极轻笑,像是想起了一件极滑稽的事,笑声了带了些许的调侃,说:“可真是久了,久的连朕都忘记爱妃你长得什么模样了。也罢,今天朕送你一件礼物吧!”只听得啪的一声,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听得庄妃惊慌的一声尖叫。

    门就在这时关上了,余音再未听见了。

    我立在门口,偷看方太医的脸色,他脸色也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惊慌,这时他也举目看向我,我在他的眼神里也看到了自己的惊慌。

    两人正忐忑着,突然又听到一阵惊慌,门遂开了,庄妃披头散的出现在门口,脸色煞白,慌张地叫道:“太医,快宣太医!”

    方太医一个哆嗦,急跑了进去,皇后也紧跟了进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凄厉的哀哭从屋里传来了。

    皇太极没了!

    第十章 惊变(2)

    皇太极没了!

    我一时怔住了,跪下后双腿仍然忍不住细微的抖了。

    才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何等的诡异!

    可这些却由不得我们分说,屋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麟趾宫贵妃娜木钟也急急的赶来了,屋里又是一阵哭声。

    宫旨火速传出,不一会,郑亲王济尔哈朗,礼亲王代善,睿亲王多尔衮以及肃亲王豪格等陆续到达。清宁宫所有的人分毫不敢动,老老实实在外面跪了大半夜。亲兵侍卫们也严严实实围住了清宁宫。没有一个人敢吭声,就连传递眼神都胆胆颤颤。

    是夜,众太医会诊,断皇太极是因为操劳过度,以至旧疾复而丧。我们终是无事了,被放了出来,我的两个膝盖被磨得疼痛难耐。

    那太医的会诊虽然是如此说的,可我相信绝没有几人能认同这个诊断。皇太极是如何死的?这个只怕是这夜里所有人的琢磨的事。

    想及皇太极进门时,神色除了稍显倦殚外,并无任何异常,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得意,这样的人怎么突然猝死呢?是庄妃所为吗?应该不会,庄妃素来沉着,但确实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断是无法一下就能使得皇太极毙命的。可是除了她,那屋里就没有其他人了。想及她的那一声惊呼,难道皇太极之死与他送给庄妃的礼物有关?但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礼物?我后来也并无机会进去,自然也是无法得知了。

    百般思量中,惶恐不安,却也无计可施。

    一夜无眠。

    第二天雨势更大,一大早,庄妃带了九阿哥福临前往守孝,我因为双膝疼痛难耐,福临令我好好休息,不用相随。其实,这正是我心中所想,我若去了,指不定又会冒出什么事来。

    一个人歪躲在床上,听得外间风急雨骤,心里哪里能安静的下来。

    香墨掀了帘子进来,说:“姑娘,看看谁来看你?”

    我半躺起来,济度走了进来。

    看到他,我还真有点不相信,傻看了半天,方才笑着说:“是你。怎么今天过来看我了?”

    我俩同岁,可他如今的身形却比我要高大许多,他原本五官就极为标致,如今更是剑眉星目英气勃,哪里还有从前幼稚儿童的半点影子。

    他微微一笑,说:“我是跟着我阿玛进来的。”

    我一听,明白了,如今形势紧迫,郑亲王济尔哈朗是带了亲兵卫进来的,此时此刻前朝怕是正在讨论继承的问题了,各宗室王爷们实力稍有差池便会全军覆灭。

    可这些事情却不是我能考虑的,我自己对皇太极的死犹在心惊,是再不敢乱言语了的。再说了,既定的结果,我又不是不知道。

    “坐吧。”我笑着说,让香墨上了好茶,自己遂从床上爬起,因为上床歪了会,头有些乱了,便干脆打散了,重新编结起来,于是边做边问济度:“济度,你最近可有看见我阿玛么?”

    我从镜中可以看清他的表情,他正看着我,表情里有一丝迷乱,听我问,如梦初醒般,顿了一会方才答道:“昨日才见过,努格尔老师还好。”

    “我进宫这些年,可真想回去看看他。”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济度答道,“过两天,我求了旨,带你出宫,看看老师去。”

    “真的?”我大喜。像我这样的宫女若想名正言顺的出宫,那是非常难得事,记得上次我出宫,若不是求了汪福全,只怕也是不可能的。

    济度点点头,我心里高兴,才结起的又有些散,济度站在我身后,伸手就接去我手中的梳子,替我梳起头来,动作自然顺畅。

    初时高兴之中,未曾觉察,无意瞟过镜中,看见镜中的我笑意嫣然,身后正立着济度,两眼痴痴然看着镜中的我,手中正替我细致的挽着,此情此景,无比的暧昧。我一下就觉得不妥了,忙转过身来,一把抢过梳子,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慌忙挽好,篦好了刘海,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济度说:“我们到园子里走走吧。”说完,自己先出去了。

    在那屋里与济度呆在一起,我觉得异常的心慌,还是出去的好。

    此时园中暴雨初收,满目苍翠。我们边走边聊,正说着,皇后哲哲与庄妃带了九阿哥过来了,我连忙请安。

    哲哲看到了济度,便说:“咦,这不是济度吗?可是随了你阿玛进来的?”

    济度请安后,回答了一声是,就立到了我的旁边。

    哲哲看看我,又看看济度,对庄妃说:“都忘了,珊瑚这丫头不就是汉学堂里出来的嘛!这两人不就是一起读的书吗?”

    她们说话,我不敢回话,只低了头,却感觉面上辣辣的,顺了看过去,正好看见九阿哥板着脸,冷冷地看着我与济度,似有深仇大恨般。我随即想起济度摔他那一桩事情来,不觉好笑,这福临,可真是人小鬼大,多久的事了,还这般记仇?

    皇后与济度说了几句后,又对我说:“珊瑚,你带了九阿哥上园子里玩会吧。”

    我连忙答应,济度就在这时告辞了,皇后与庄妃都许了。我上前牵了九阿哥的手,他却瞪了我一眼,摔开来,不理我,自顾自往前走。

    我暗笑着,摇了摇头,赶紧跟上去。哄他说了几句好话后,九阿哥福临这才开颜。我们在园里玩,皇后与庄妃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着我们,姑侄俩神色无依,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皇太极新死,没有拟定继承人,为了皇位,朝堂之上只怕是早闹开了,听闻京城内外早有人开始调兵遣将了。

    皇太极的后宫大多来自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就有好几位,他一下子没了,这也预示这博尔济吉特氏统领的后宫即将画上句话。

    这境况怎能不令她们失落害怕?

    过了一会了,苏墨儿过来了,对我和蔼的说:“珊瑚,娘娘唤你过去一下。”

    我心中一惊,抬头看,皇后哲哲与庄妃正微微带了笑看着我,虽惶恐,却也只能上前了,行了礼后,静立在一边。

    但听见皇后轻声说:“珊瑚这孩子,可真是越来越懂礼了。”

    庄妃遂说:“她确实不错。”

    漂亮话的背后往往是别有用心的,我正忐忑不安,哲哲又说:“珊瑚,九阿哥有今天,多亏了有你。”

    我连忙回道:“珊瑚怎敢居功?九阿哥是福大之人,珊瑚能伺候九阿哥,确是珊瑚的福气。”

    皇后与庄妃对视一眼,庄妃淡淡地问我:“珊瑚,九阿哥最近学业怎样?”

    我心底一松,说道:“九阿哥最近学习进度非常快,老师们都夸九阿哥天资聪慧呢。”

    “哎,什么天资聪慧?他若当真聪明,就不会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庄妃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可真让心。”

    我一急,遂接口说:“娘娘,珊瑚听老人说,贵人金口,但凡开口晚的孩子,长大后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作为。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珊瑚认为,九阿哥开口晚,正是由此而来的。”

    哲哲与庄妃均愣住了,半天,哲哲出声一笑,说:“依你这么说,我们九阿哥将来一定是承担大任之人了?”

    那是,他都做皇帝了嘛,这话我不敢说,只低头答道:“是。”

    庄妃也笑着说:“福临既然这么出息,那他的骑射学业怎么就不如十阿哥与十一阿哥呢?”

    我顿了一会,答道:“珊瑚认为,每一个孩子都有他的特色,这也注定他们日后的成就。十阿哥与十一阿哥武功骑射出色,将来一定能驰骋疆场,统帅千军,而九阿哥文字读书出众,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人。”

    哲哲与庄妃又是一愣,相视对看后,庄妃沉声说道:“珊瑚,这在宫中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哲哲暗地里阻止了她,和声说:“好了,珊瑚,你先去吧。”

    我依言退下,但听见身后哲哲又说:“大玉儿,这丫头的话,可是一下子提醒了我,他们在前朝争得你死我活的,不就是为了皇位吗?其实,无论他们谁坐上了那个位置,你我以及咱们科尔沁绝没有任何好处的,咱们其实还有一个希望——”

    “不!姑姑,福临太小了!”庄妃失声说出。

    我不禁心里冷笑,庄妃,你唤我去,不就是想让我说出你的心声吗?

    心里冷笑过后,遂又心寒无比,抬眼看,远处宫檐重重,心中寒意越深重了。

    第十一章 惊变(3)

    听闻,前朝当日闹的不欢而散,睿亲王与肃亲王差点在朝上兵戎相见了,一时间后宫也受到了影响,宫中侍卫密集,生面孔急剧增多,宫女太监们也都噤若寒蝉,人人自危。

    我也唯恐被殃及了,时时刻刻都守着九阿哥福临,他是将来的皇帝,跟了他,最起码平安是可以保证的。

    是夜,庄妃与九阿哥永福宫的前殿用膳,正当时,听闻太监宣到:睿亲王到。

    苏墨儿看了庄妃一眼,笑着对我说:“珊瑚,咱们带了九阿哥去园里走会吧。”

    我依言牵了福临出去,迎面进来的正是多尔衮多铎兄弟,感觉多尔衮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的头顶,落到了福临身上,福临乖巧的叫了一声:“十四叔。”

    多尔衮微微一笑,拍了拍福临的肩,淡淡的说:“可曾用过膳了?”

    “用过了。”福临笑着说。

    我站在福临身后,而我的身后正是多铎,没有回头,却也知道他的目光是落到我背上的,心砰砰直跳,却断不出什么滋味来,似乎期待这种情景永远下去,却又害怕这种情景继续下去。

    苏墨笑着说:“格格在里面呢。”一边又对福临说:“走吧,九阿哥,咱们出去玩会。”

    我这才转过来,看了多铎一眼,他正若无其事的把目光移到别处,我心里一暗,从他面前经过。

    将我们带到了一边,苏墨儿又去忙事了,福临抬头望我,看了一会,说道:“珊瑚,你很怕睿亲王吗?”

    我一惊,四下一看,随行的宫女太监都远,这话应该是没有听见的。忙回道:“谁说我怕睿亲王呢?”

    “我看得出来。”福临说,“我也不喜欢他。”他说这话时,带了股恨恨的语气。

    想及他方才与睿亲王说话时那般微笑甜美,原来这宫里,连他这般深沉。我不禁黯然。

    他回将小手塞进我的手心,说:“珊瑚,你不用怕他,我会保护你的。”说此话时,小脸凝重肃静。

    我不禁展颜一笑,轻轻地刮了他的鼻尖一下,说:“你呀,别给添麻烦就行了!”

    他红了脸,有些恼怒的说:“我说得是真的!珊瑚,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看他那表情,我不觉心里窝心之极,轻吻他的小脸,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