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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落霜飞晚第3部分阅读

    锦官城。

    知有儿童挑促织。

    又分别在见,重,挑三字旁做上了记号。递给少彦。

    少彦叫道:“我们不是定好规矩只写三个字吗?你写这么多干什么?显摆也要挑地方和时间啊!”话虽这么说,他的脸色却明显的紧张起来,眼神也不由得瞟向那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也围了过来,看到我写的字,脸上的微笑尽收,神色凝重的看了看我。

    我冷笑的说:“我又没有让你认出这里所有的字!我量你也没有这个本事!你只需要认出这三个做了记号的字就成了!”

    少彦如释重负,哈哈大笑,说:“就这三个啊!不就是我写给你认的吗?小妹妹,你不会是除了这三个字,再写不出其他的字了吧?哈哈!”

    “少废话!你先念出这三个字再说!”

    少彦边笑边说:“不就是和我写的字一样吗?看见的见,重复的重——”

    “少彦!”那白衣少年喝道,“赶紧闭嘴!”然后又仔细看了看我,一字一句的说:“这一局算我们输了!不过,文斗好像还有一局吧,我来和你比!怎么样?”

    他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董鄂这边立刻欢呼起来,虽然他们也不甚明白为什么赢了。那少彦一脸的不相信,咋呼道:“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字认错了?”

    我冷笑着说:“你每一个字都认错了!”

    少彦摸了头,还是一头雾水。

    桑宁拍拍他肩膀,说:“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少爷吧!是谁说这几个字简单来着?先学几年,再来咱们董鄂比赛!小子,我劝你以后看准了地儿,再放大话!”

    那三个是多音字。

    第七章 文比

    就这样,两场下来,双方各有胜负,算是打平。这样一来,董鄂沮丧的气氛便一扫而空了,大家都自觉的站到了我和桑宁的身后。

    那白衣少年来到了前院,双手背负,望着院前的一排梧桐树了会呆,时值初春,有风微微的吹过,院前高大的梧桐树上堆满了新生绿叶,阳光从叶缝里洒下,映照在地上斑斑点点的,丝毫不见秋日里的萧条冷落。

    他望得有些入神了。待到我和哥哥带着董鄂的一伙人全过来,方才转过头,冲我一笑,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面就有董鄂的弟子踊跃言了,大声说:“她叫珊瑚,今年五岁啦!”

    我回过头去,看清楚了,出卖我的正是看守学堂的董鄂·余令的小孙子的吉布。

    吉布见大伙都狠狠得瞪他,他吐了舌头,把头缩到别人的背后。不过还是狠狠得被桑宁剋了一下脑袋。

    “要你多嘴?!”桑宁直接将吉布从中间仍到了董鄂队伍的最后面。

    白衣少年还是一脸的笑,指了指面前的梧桐树,说:“珊瑚,我们就以这梧桐来作诗词如何?”

    我抬头看看满树索索作响的梧桐叶,答道:“好啊!”虽然是这样回答,心里却不由得一阵紧张。

    诗词中以梧桐来衬托心中愁闷、孤寂、哀伤屡见不鲜,可这少年这般沉着冷静,想来懂得的古诗不比我少,这作弊是绝对不能随便作的,不过要我自己作出一诗的确是有一番难度,看来只能临场挥了。

    白衣少年见我答应了,似赞许的一笑,随后沉凝片刻,提笔便写道:“院角秋来落梧桐,低徊辗转似飘蓬。

    百般愁绪风扶起,万种欢情日蚀空。

    月上高楼窥梦魇,蛩经冷露卧荒丛。

    许多往事休相忆,只寄残身寸土中。”

    他的诗一写完,便又微笑的看我。

    我手心的汗又加重了,背心也冷汗直冒。这少年果然是不同凡响,片刻间能做出这样的诗来。我握了笔,踌躇着,迟迟没有落下。

    少彦见我望了半天的梧桐树都没有冒出一个字来,一脸得色,正准备上前叽歪两句,却被白衣少年挡住了,被冷冷的扫了一眼后,吐了舌头,把头乖乖的缩到了后面。

    董鄂子弟也都紧张的不得了,若不是桑宁黑着脸瞪着他们,只怕董鄂这边早已哀声一片了。

    我想了好一会,终于在纸上写到:“秋来落梧桐,辗转似飘蓬。

    愁绪风扶起,欢情日蚀空。

    高楼窥梦魇,冷露卧荒丛。

    往事休相忆,残身寸土中。”

    写完了,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完了,果然都纷纷议论起来。

    少彦先就嚷开了:“哎!这不是我们爷写的诗吗?每句就只少了前面两个字吗?这算什么?”

    白衣少年看了又看,大声说:“好!很好!这五律改的好!”

    “好什么好啊!爷,你看,这两诗都差不多嘛!她分明就是抄袭你的!这一局算董鄂输了!这小丫头根本就不会做诗嘛!”少彦说。

    哥哥桑宁一听,立马冲到他前面,提起他的衣领吼道:“你闭嘴!你认得几个字啊!我妹妹的诗跟你们家主子的诗压根就不一样!谁说她抄袭了?谁说咱们董鄂输了?”

    “这两分明就是一样!我们家少爷做在前面,你妹妹后做的,不是抄袭,是什么?”少彦也昂了头叫到,“你们董鄂就是输了!上一局加了几个字,这一局又减了几个字,你们董鄂就不能来点新花样吗?”

    “你们才输了呢,珊瑚写的字,你一个都不认识!她写的诗,连你的主子都叫好了!你们输了!”馨竹也加入了争吵中。

    “董鄂输了——”

    “你才输——”

    就这样整个董鄂学堂像炸开了锅似的,两帮人马谁也不服谁,脸红脖子粗的在对嚷。

    其实我这诗的确是取巧了,那白衣少年虽然叫好了,可只是叫“改的好”而已,想来他也是不服的,所以才任由奴才叫嚷。

    再看看那少年的写的诗,姑且不论诗意,他的字写的潇洒飘逸,一派大气,浑然不似我的,只是中规中举,笔画清晰而已。我仍是从前的习惯,写不好毛笔字。这字上,我就差了他好大一截。

    只是董鄂是我父亲的学堂,我不愿它输。

    一片去年梧桐叶落下,刚好掉在我的肩上,微微有些黄的叶子沉积了一年的风霜,我把它抓到手上,又想了片刻,便在另一张纸上重新写下:

    梧桐叶叶秋争渡。

    霜飞晓、雨合暮。

    谁将台前金泪数?

    一点一滴,一履一步,总是无声苦。

    一墨山水无立处,半笺小诗还无主。

    回烟断来时路。

    黄昏独酌,一窗薄雾,满城风飞舞。

    写完了,脸上一片燥热,好在四周无人注意我的表情,大家都围过来专心的看我才写的诗词。周围喧闹慢慢平息。我挤出人群,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下应该唬住那两人了吧。

    只是,这诗总归不是我做的,心里依然虚的很,都不敢仔细看那白衣少年脸上的表情了。赶紧爬到梧桐树边的千秋上,一荡一荡的慢慢清理自己的浮躁。

    天空蓝蓝,阳光明媚,树叶飘飘,自己的裙摆飞扬,心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珊瑚!”梧桐树边有人轻声叫我。

    我往下看,看到那白衣少年亮晶晶的一双眸子正笑盈盈的瞧着我,我心里一虚,几乎掉下千秋来。

    “干吗?”我不耐烦的问,忙刹住千秋,暗地里蹭了蹭手心的汗。

    他一笑,对了秋千,对着我突然拱下身来,叫道:“老师!”

    我一屁股滑落到地上,馨竹和哥哥赶紧过来要扶我,我挥挥手,赶紧自己爬起来,“没事!没事!没坐好!没坐好!”脸上的燥热又布满了,那白衣少年依然拱着身子,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我极不自然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讪讪的说:“嗯,好,免,免礼吧。”

    他这才站直身体,依然是含着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不敢直视他的眸子,赶紧寻了一个理由跑开了。

    董鄂子弟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耶!我们赢了!董鄂天下第一!——”居然有人这样喊道。

    第八章 李郁

    欢呼过后,董鄂子弟很快忘记了刚才的比赛的原因,跟那白衣少年主仆两玩成了一片,那主仆也是一副没事了样子,与董鄂子弟打成了一片。我哥哥桑宁对那少年的金弓铁箭很是感兴趣,拿着人家的东西不肯放下,还拉到一边问东问西的。

    我和馨竹对他们的一套东西不感兴趣,我们在一边荡秋千。

    红日走了进来,在门边叫:“珊瑚,馨竹——”

    我和馨竹手牵手过去,红日笑着拉了拉我的袖子,又仔细看了看我领口和袖口的蕾丝,说:“这又是海燕给你做的衣服吧!”

    我点了点头。

    “那死丫头尽会折腾些新花样!”红日笑着,“这花边是怎么接上去的?”

    “红日姑姑,这叫蕾丝!”我笑着说。

    “什么雷丝电丝的?名字也稀奇古怪的!海燕那死丫头尽会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这花边加上去之后倒是挺好看的。”红日边看边说。

    “姑姑!我也觉得珊瑚每次穿的衣服好漂亮哦,改天你也给我做一件吧?和珊瑚的一模一样!”馨竹要求道。

    “好!改天姑姑有时间,也给你做一件,比这个还漂亮!”红日笑着哄到,“不过,今天可是没有时间了,家里头忙着呢!”又对我说,“珊瑚啊,你阿玛今天没有时间来接你和桑宁回家了,他让我把你们俩直接带到老爷府上去,今天晚上啊你们就在那里吃饭了。”

    我点点头,赶紧叫哥哥。桑宁正拉着那白衣少年不知道在说什么,头也不回一个,就叫道:“珊瑚,你先回家,一会儿,我自会和巴图尔一块回家的。”

    红日一手牵我,一手牵馨竹,说:“好吧,那咱们就先回家了!”

    到了鄂硕府上,看着府门焕然一新了,院子里人来人往了,一个个匆匆忙忙的,有忙着打扫卫生的,有忙着搬家具的,也有修剪草坪的。佟氏站在厅里指挥着,几日不见,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太太,我把孩子们接了!”红日对她说,“巴图尔少爷和桑宁说一会儿自个回来。”

    佟氏应了一声,像魂不守舍似的,浑然不见平日的精明能干,听了红日的话,过了良久,才说了一句,“你带她们到院子里玩吧。”

    我瞧她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忙拉了馨竹,到院子里玩耍。

    到了院子,馨竹一副有大秘密的样子,咬着我的耳根说:“想知道出什么事了吧?”

    我惊讶的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呀,眼睛里都写着呢!”馨竹笑嘻嘻的说,“红日姑姑说,你的眼睛啊,就是你的心事!有什么事啊,看看那里面就一切都清清楚楚了。”

    我斜了她一眼,说,“你还能看懂人?那你岂不成神仙了!别给我瞎胡扯了!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她又贴近我的耳根,小声说:“咱们府上要多一个姨太太了!我姑父说,老爷看上了南边的一个汉人女子,今天就是她进府的日子!还说,这位姨太太可美着了,又会作诗又会作画的,老爷可是拿她当心肝宝贝似的,喜欢的不得了!”

    我惊愣当场。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难怪佟氏这般憔悴的。

    馨竹又自顾自说,“我姑姑还说,这以后啊,太太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我看看屋里,佟氏一脸恹恹的,总管在她下边回道:“太太,南边的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佟氏挥了挥手,说:“好,你先去忙别的吧,一会我就去看看。”

    红日倒了一杯茶给佟氏,忍不住说道:“太太,南边的屋子不是少爷住的吗?凭什么要给她挪出来?再说了,少爷正是长身体学东西的时候,南边的屋子向阳,窗口又对着园子,正适合小孩学习!她一个大女人的,怎么就容不得一个小孩子呢?”

    “红日,你少说两句成不成?”佟氏少见的不耐烦说,“她身体不好,又是有身子的人,老爷说让她住南边,便住南边吧!说什么容得不容得的?”

    红日叹了一口气说:“太太,我还不是怕您受委屈了嘛!这人还没有进门,东东西西的规矩都来了,若是人真的进了门,那还有咱们的地儿吗?”

    佟氏神色凄然,一时怔怔的,良久低下了头,再不说话了,眼角分明有亮晶晶的水光在闪。

    我突然觉得心里压抑的很,手上拿了毽子也忘了跳了。

    “珊瑚!珊瑚!——”馨竹推了我一下,说:“什么愣呢?”又朝屋里看了一眼,拉了我说:“别再看了!被看见了,又有得说了。咱们玩咱们的去!”

    我已经没有心情了,敷衍了陪她踢了一会。

    佟氏一直呆在屋里,夕阳下,那偌大的屋子躲在阴影里,一个女人的悲伤在慢慢的流淌着。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管家又到屋里去了,大大的声音回道:“太太!太太!老爷的马车进城了!”

    佟氏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色漠然,看不见悲伤与喜悦,只是两手紧紧相握,那手中的绢子微微的着抖。她身后跟着红日和管家。我拉馨竹悄悄地跟在后面。

    一众人迎到了大门口,门外马声嘶叫,人声鼎沸,好大一队人马正停在董鄂府的大门口。

    带头的正是鄂硕,他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脸沐浴夕阳里,显得英俊且温柔,他身后是三辆大马车,第一辆第二辆显然是坐人的轿车,青色的轿帘在微风里轻轻的摇晃着,第三辆车上满满的堆着箱子,再后面便是二三十个董鄂府的包衣家将了。

    从第二辆车里跳下三个老妈子打扮的女人,她们搬来一个踏脚放在第一辆马车的旁边,马车里先跳下来一个模样俏丽机灵的约莫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她一下车,先四周看了一圈,再跑到马车后面,对一群正在搬行李的下人说:“喂,喂,喂,你们小心一点,别把东西弄坏了,那都是咱们家小姐宝贝!轻点!轻点!”她声音清脆悦耳,说话节奏又快,听起来像放鞭炮一样。

    随后,那小丫头又跑到第一辆车前,掀开轿帘,叫了一声:“小姐,到了!”

    一抹淡绿从轿子里悠然飘下,映衬着那女子的皮肤如水一样嫩华,她眉眼含笑,瞧着温柔极了。

    “郁儿——”鄂硕也下了马,牵过那美人的手,慢慢过来,站在了佟氏的对面。

    我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悲伤的看了佟氏一眼。

    “淑兰,她就是李郁!”鄂硕对佟氏介绍说,他看佟氏的眼神烟波未动,而注视后的却脉脉含情。

    李郁微微一笑,微弯下腰,叫道:“姐姐。”

    佟氏也是一笑,脸色一片苍白,说:“妹妹旅途辛苦了,快进来吧!”

    第九章 他姓学生

    大家都进了屋,李郁洗漱了一番,便上桌吃饭。

    我和馨竹是小孩,上不了桌,便在厨房里吃饭,至于大人的饭桌上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吃完了饭,大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无暇顾及我们,我跟红日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回到家里,努格尔和海燕都没有回来。过了一会,哥哥桑宁悄悄地开了门,进来了。

    “哥!”我大声叫道,“你别像猫似的了,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呢!”

    “哦!是吗?”哥哥喜滋滋跳了进来,随手把一包东西放到桌上了,对我说:“珊瑚,有吃的吗?”

    我把事先包好的一包吃的拿出来,“就知道你还没有吃!都给你带着呢!”

    哥哥高兴的叫了一声,伸手便去抓吃的。

    我拿筷子敲了他手一下,“哥,你洗手了没有?”

    “洗什么手吗?我的手干净着呢!”桑宁边说边伸开了他一手黑黢黢的手,看我斜了他的手一眼,又不好意思的跳到一边去洗手了。我将自己带的饭菜分类装好,又分别放到锅里热了热,再递给早在一边流口水的哥哥。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会,我又拿起他先前搁到桌上一包东西,现那东西居然沉的很,我不但没有拿动它,还差点摔到地上。

    哥哥赶紧扶住我,“小心点!”他说。

    “这什么东西这么沉?”我问。

    哥哥抹了嘴巴,打开那包东西,居然是白天那白衣少年引以为傲的弓箭,哥哥说:“怎么样?漂亮不?岳乐把它送给我了!”

    “岳乐?!”我吃了一惊。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