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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咱们快起吧!安玉扯着倪可下了榻,拿过篦子,给她篦了篦些微有点散乱了的髻。
“公公可知,这皇上召见我家小主子们。为的是什么?”淡菊朝小太监跟前儿凑了凑。
“放肆……上意,岂是能随意揣测的?”小太监斜瞟了眼满脸笑容的淡菊,暗暗摸了摸袖子里的物什,鼻子里“哼”了一声儿:“总归,是件喜事儿,皇上还特意赐了轿子。吩咐了要小心着抬安侍读过去,姑娘还是去催催你家小主子罢。”
“多谢公公提点,您请稍等片刻。”淡菊心下一宽,福了一福回了帐。
听了淡菊的回话,安玉微微扬了扬眉。好事儿?什么好事儿能轮到他头上呢,而且,还指名要静静也一起过去。
“我不想去。我不要去,我能不能不去嘛!”倪可开始耍赖,她不要去被展览,她不要被人观看啊。
“乖安玉捏了捏她地小脸蛋儿,牵起她的手:“别怕,有我在呢。”
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安玉拖着走。倪可沮丧了一路。
还未等她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过滤一遍,已然到了聚会之所。==太监高声儿回禀,倪可被拉回了神儿来。丢开了胡思乱想,半阖起眼帘,低垂着脑袋,装出一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模样来,打起精神儿应付过眼前再说。
咦?为什么她的眼皮子直跳呢,难不成今儿个又要出什么事儿不成?
她这厢兀自忐忑不安着,那边只听得上传来个浑厚低沉地男子声音:“来来来。小福星儿。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噢不是吧!倪可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刮子,乌鸦嘴啊乌鸦嘴,为什么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沐浴在众人各类眼光的洗礼下,倪可被抱了上去。
眼角瞟见了案桌上丰富的菜肴,小鼻子嗅了两嗅,真香啊!“苏苏”两下口水。看着眼前的孩子,眯着眼睛,似未睡醒的小猫儿一般。本能地朝着食物的方向耸着小鼻子。吸着口水,康熙低低笑了起来。
打太监手上接过女娃娃。搂抱着放置于膝上,小小的身子,柔弱无骨。女娃娃抬手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朝他怀里依了过去,顿时,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萦绕在了鼻端。
“小女无状,请皇上恕罪!”
还未等康熙有什么想法儿,那厢布耶楚克已然起身跪倒在了御前。
“得了得了,快起吧。”单手搂着怀里的孩子,康熙心情颇好地挥了挥手。
“奴才安玉见过皇上。”
“得了,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德行。”望着勉强站立着的安玉,康熙蹙了蹙眉:“朕特意传召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跪上一跪的,起吧。”
“天可汗!”
布耶楚克方搀起安玉,蒙古亲贵席上,冒冒失失冲出个楞头小子来。
听得这个声音,倪可的眼皮子跳得更厉害了。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倪可不住的在心里祈祷着。
“天可汗,多尔济想向您求个赏赐。”冲至康熙跟前跪下,多尔济恭恭敬敬地磕了仨响头。
“多尔济,你胡闹什么!”满脸络腮胡地恪王爷满脸怒容的赶上来,老鹰抓小鸡似的拎着多尔济的后领,将他一把拎了起来夹在腋下,冲康熙拱了拱手:“这小兔崽子就爱胡闹,请天可汗恕罪。”
终于有人制止这个一根筋的傻小子了,倪可“呼”的松了口气儿。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多尔济手脚并用,使劲挣扎着。
狠狠的赏了他一个脖拐,恪王爷低声喝到:“小兔崽子,给我安份点!也不瞧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仔细你额叶知道了,罚你抄书!”
“罚就罚!”多尔济脖子一梗,挣扎出一只手来,指向康熙,大声嚷道:“我要娶她!”
倪可身子一软,一个踉跄,差点自康熙膝上跌下地去。
安玉倏的抬头,目光直刺向多尔济。
九阿哥捏紧了手里地酒杯。
怡晴脸上阴晴不定。
四阿哥小口抿着酒,面上淡淡地,望着康熙怀里那个紧闭着双眼的丑孩子,眉梢微扬。
婉茹地目光紧紧粘在安玉脸上。眸子里闪出琉璃般绚烂的光彩来。
余下众人,皆在看热闹。
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倪可不停地自我催眠。
微微讶异了下,康熙低头瞧了眼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只方才稍稍动了下。似乎是睡了过去的丑孩子,低低笑了起来:“布耶楚克,闺女是你的,你怎么说?”
安玉眸中顿现焦虑,暗地里使劲拉了拉布耶楚克的衣襟。
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布耶楚克朝康熙躬身道:“奴才怎敢高攀,何况小女幼时遭劫。人事尚且不能自知,岂敢拖累小郡
手抚上怀里孩子的丑脸,虽微微有些诧异于手底那滑若凝脂地触感,康熙并未做多想,望着犹自在恪王爷手底下挣扎个不停的多尔济,戏谑道:“你可听见了。你大可不必为了她救过你一命,便想着要以身相许。”
看着登时涨红了脸的多尔济,康熙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底下顿时哄笑一片。。
“谁说她……唔……唔……唔唔……”
“小兔崽子,再给我不老实,就甭再在这里呆着了,我直接拿绳子捆了你去见你额叶。”恪王爷一手捂住了多尔济的嘴,恶狠狠的威胁着他,朝康熙告了个罪。拎着儿子回了席位。
不知恪王爷在多尔济耳畔说了什么。他终是老实了下来,只是仍颇为不甘的时不时向康熙怀里的孩子望去。
倪可心头地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安玉松了口气儿。
九阿哥终是将手里的酒送入了腹中。
怡晴眼里满是不屑。
四阿哥唇边挂上了丝儿笑容。
婉茹的眸子失去了光彩一般,暗淡了下来。
待众人笑声渐缓,康熙突的板起了脸来:“布耶楚克,你可知罪!”
双膝跪下,布耶楚克长伏在地:“请皇上示下!”
见状,康熙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儿:“人证物证都摆这里了。==你还打算瞒朕瞒到何时!”
“奴才惶恐。奴才岂敢欺瞒皇上!”
“朕来问你,你养在姑苏的那位叫阿熏的女子。是怎么回事儿!”
布耶楚克低头沉默。
”怎么,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既然皇上都已知晓,奴才……无话可说。”
“难怪朕头一回见着这孩子,便觉着眼熟,开始还以为是象极了你,现在细看,原来那剩下地几分,象的是阿寻。”康熙深深的看了眼布耶楚克:“如若不是索相提起安玉的亲娘,朕还真不知,这孩子原来竟然是阿寻的骨血。”
咦?老康童鞋怎么会认识熏吖!有八卦啊有八卦!倪可心里犹如被小毛刷子在不停的刷,直痒得难耐。
“阿寻她……不愿随奴才回京,也不愿再见到往日的旧识,奴才这才将她安置在了姑苏。”
“也是,她那人,性子看着柔弱,却跟……”康熙微微叹了口气儿,似在缅怀着什么,双眼一瞪地上的布耶楚克,斥责道:“你也忒不像话了,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竟然连个正式的名份儿都没给她。”
“阿寻向来不喜礼教,且让她自在些也好。”
“真是浑话儿!”康熙重重地拍了下桌案,怒斥道:“你答应,朕还不答应呢。阿寻当年救驾有功,朕还未有所赏赐,人就被你藏了起来,你这是要让朕做个忘恩负义之君不成!”
“奴才惶恐,奴才不敢!”“你也知道不敢?”康熙冷哼了声儿,朝边上地李德全摆了摆手。
“布耶楚克听旨……”李德全手捧明黄圣旨,拖着长长的尖细嗓子,宣读:“封,苗女阿寻为多罗郡主,赐号柔,着,布耶楚克尽快迎回郡主牌位,入家庙。钦此……谢恩……”
安玉怔住了。
众人不解了。
倪可呆滞了!
这,这老康,老康他来这么一出,这打算玩什么呢他?
“奴才,谢主隆恩。”接过圣旨,磕了三个响头,布耶楚克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标准笑容。
“奴才……”安玉终是回过神儿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奴才替母亲谢过皇上隆恩。”
那响头磕得,“砰砰”直作响,心疼得倪可恨不能立刻跳下地儿去,将人给拉起来。
什么跟什么嘛!人死都死了,惺惺作什么态。鄙视,强烈鄙视!有什么好感激涕零的,呜呜她可怜的小安玉,肯定把脑门儿都磕破了。她可怜的小安玉,身上还带着伤呢,竟然被这样折腾。
倪可气得直磨牙,恨不得将眼前的龙袍给扒下来,狠狠的咬上老康一口。
“得了得了,快起罢!”康熙和颜悦色地望着安玉,示意李德全上前将人搀扶起来,又瞟了眼布耶楚克:“行了,你也起了罢,甭再跪着了。”
将底下众人地表情都扫在眼里,康熙冲着坐在右手下方的花白胡子老头朗声道:“索相,这孩子可是为了救你地宝贝孙女儿,人都伤成这般模样了,你,总得有所表示罢!”
索额图离席出列,十三四岁的少女低垂着头跟在其后,跪在了御前。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微躬着腰,索额图一双已然浑浊了的眸子,闪着精光。
“由朕做主么?”康熙略微沉吟了下,随即笑眯眯的看着跪在下方的一双小儿女:“你们两家,不若就结个亲家罢了!”
倪可顿时勃然大怒,睁开了双眼怒视康熙!
这,这……这老康拐了九曲十八弯儿,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么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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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高难度的考验
安玉满眼愕然,失了仪态,直勾勾的盯着唇角噙笑的康熙。
暧暧低垂着头,碎玉般的牙齿死死咬着唇,不停的的绞着手底下的衣襟。
婉茹眸子里渐渐弥漫上痛楚之色,面如死灰。
众人皆明白了过来,康熙前面耍了那么多的花腔,等着就这么句话而已,腹中纷纷打起了小算盘来,开始揣测起帝王这一举动背后蕴含的深意。
大阿哥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四阿哥眉间微微蹙起,同十三阿哥对视了一眼。
五阿哥依然一口一口的抿着唇边的酒。
八阿哥将闻言腾的站起了身的小十四拉回座位,冲身畔几个弟弟缓缓摇了摇头。
场中的气氛,微微有些静了下来。
哈哈一笑,太子将手中酒杯一放,站起身来,望着场中道:“瞧这俩孩子!男的俊,女的俏,往那儿一站,真真是活生生的一对金童玉女,皇阿玛这媒做得,当真是再登对不过了!”
有了太子带头,底下的人互相使了使眼色,陆续开始跟着赞美起来。
登对,登对你个头!倪可恨恨的瞅着触手可及处,康熙那一翘一翘的胡子,恨不得伸手上去狠狠揪上一把,疼死这个始作俑。
“阿玛!”安玉终是回过神来,满脸焦虑的望着布耶楚克。
“布耶楚克谢过皇上隆恩,谢索相抬爱。”冲二人行了礼,布耶楚克朗声对康熙道:“当初。奴才应承过阿寻,这孩子日后的终身大事,须得由他自己做主,还望皇上见谅。”
说完,深深的看了眼焦虑不安地安玉。
望着布耶楚克饱含深意的眼,安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若醍醐灌顶,悟了过来。深呼吸了口气儿,很快又恢复了平素的冷静。
听得布耶楚克的话。倪可心里一堵,眉头皱了皱,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狐狸怎么可以就这样撒手不管啊!
半阖下眼帘,嘴里“哼哼唧唧”了几声儿,装做大梦方睡醒的模样,倪可抬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转向场中。
低头看着仿若小猫一般慵懒的孩子,康熙心里莫名的涌上股宠溺来,伸手轻轻捏了把倪可的小脸蛋儿。冲安玉道:“既然你娘有过这样地话,朕许你自己做主。”
倪可正待拿眼刀戳几下布耶楚克,咦?怎么,好象……
看着老神在在的狐狸男,倪可蓦的悟了过来,他这是,他这是拿这做试题在考验小安玉!也是,安玉如今已然被卷入了这个圈子,若是连这样的困扰都无法自己解决,在他们有能力离开这个国度之前。若遇见了什么事儿,又怎能保他自己平安。
不过……
看着满眼坚定之色的安玉,倪可又担忧起来。头一回的对手便是老康同志,而且还加上了个老j巨滑的索额图,她的小安玉,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眯着眼瞪着布耶楚克。倪可眼刀“嗖嗖嗖”的飞了过去:小安玉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跟你没完儿!
放心放心,宝贝儿!布耶楚克冲她微扬唇角。
接下来,是一场极为精彩的太极推手战,看得倪可直目瞪口呆,连装傻都忘了。
不可置信地望着在索额图狂风骤雨般的压力之下仍进退有据的安玉,倪可在心里兴奋得直呐喊:啊啊瞧啊,这,这,这就是她的小安玉啊!她的小安玉。真……真是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来!这才十二岁。等到长大成|人后,该是何等的风华
趴在案桌上。 望着安玉,倪可咧着嘴嘿嘿的直傻笑,就连康熙将她当成小猫儿一般,不停的摸着她的小脑袋都浑然不知。
可是,姜总归是老的辣,安玉毕竟还是嫌嫩了点儿,渐渐地开始落下风来。
你……你怎么可以在那里看戏!还不快来帮忙!安玉偷眼瞟了瞟倪可,被索额图迫得微微有点儿沉不住气起来。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倪可假正经的板起了小脸!
你……
安玉心头一堵,眼里微微有些酸涩。他不是没想过这么一天,只是,没料想竟然这一天来得这么早,没料想康熙竟然来了这么一出儿。
他一直在努力着,希翼着能尽快的有足够能力,带着静静一起离开这里,去静静说过的大洋彼岸那不同于大清的国度,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到那时候,他就不必再受什么礼教地束缚,他可以终身守着静静。如果,如果有一个非常优秀地男子出现,他也会亲手将静静交付到别人的手里,看着她幸福快乐的生活。
此生,足矣。
“莫非,安侍读是嫌弃暧暧大了你两岁不成?”索额图微微有些不悦,这孩子,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若非皇上突然之间扯出个救驾之功来,将他的生母封为了郡主,让他灵敏的嗅到了某些东西,他才不会……
“索相言重了,小子岂敢,小子实是怕自己辱没了格格。”
“瞧你这孩子,这话说的。”索额图低低笑了起来,不失时机的抓住机会:“你这可就辜负了皇上对你一片厚爱了,莫非你觉着皇上还会错看人不成?”
安玉脸色有点苍白起来,方才一时出了会儿神,竟然被钻了空子,这……这下可如何是好。索额图瞥了眼立在一旁,一直笑而不语,做袖手旁观状的布耶楚克,胡子颇为得意地翘了翘。这布耶楚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最能将自己脱离与事外。
这回,天赐如此良机,只要成了亲家,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日后定再由不得他不趟进水里来。
倪可看着安玉焦虑起来,眼珠子转了转,低头往桌案上扫视一遍,乐了。
右手抓起了象牙筷,左手执起了银托盘,倪可挣扎了几下,“哧溜”一下,自康熙怀里滑到了桌子底下去。
怀里突地一空,微微后仰,望着蹲在了桌子底下的孩子,康熙脸上地表情柔柔的,朝正待将女娃娃扯出来的李德全摆了摆手:“由她去罢,再给朕添上副碗筷就是了!”
望着那个蹲在桌子底下,执着跟筷子,使劲戳着银盘子的丑孩子。
布耶楚克的眼底,尽是满满的宠溺。
怡晴,啐了一口,骂了声“傻子”。
小十四语气微酸的对十阿哥道:“也亏得皇阿玛脾气好,若是我,早一脚踹了她出去。”
八阿哥回头瞥了眼两位弟弟,成功的遏止了俩人继续八卦。
九阿哥凤眼微微上挑,嘴角噙着笑。
四阿哥似不经意的将视线投在了倪可身上,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婉茹的目光,胶着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