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得,那又如何?”
“如何?”安玉狂暴得若噬人之虎,怒吼道:“如若不是我恰好遇见,静静险些丢了性命,你还问如何?”
“安玉!”婉茹抬起手里紧握着的马鞭子指着安玉,眼里满是愤懑不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把这么大一屎盆子扣我头上,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公平?!”安玉一把拽住了婉茹手腕,逼近了她,声音冷得若万年寒冰一般:“静静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不过都是我的错,你若恨我,尽管冲着我来。她将你当成知己,当成亲人,可你就是这样待她的,你对她又可公平了!”
婉茹被拽得疼,望着安玉无情的脸,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喜欢上了你而已,这也有错吗?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但是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践我的心。”
俩人正拉扯着,忽听得一声声紊乱的马嘶急速朝这边移过来。
有男声在后头焦急的大声吼:“勒住缰绳,快,使劲儿!”
俩人终于反应过来,马儿却已然近在咫尺,朝俩人所在之处扑了过来。
身后,是陡峭的沟壑,避无可避,婉茹惊惶之下,一把抓住安玉,脚下一软,身子一个踉跄,俩人齐齐跌落了下去。
马儿,终究还是没能被勒住,连同马背上的人,一起坠下了沟壑,几声长嘶惊叫回荡在山谷间。
追随而来的八阿哥满脸懊恼的立在崖边,正待转回去寻人来帮忙,忽听得崖下传来女子的嘬泣之声儿,赶忙探出身去。只见一丈1开外之处安玉险而又险的单手攀住了崖边一棵小树,另一只手则被满脸泪痕的婉茹死死抱住。
”安玉,把手给我!”八阿哥拉着马缰,朝崖外探出手去。
看了眼头顶的八阿哥,安玉低下头冲婉茹冷声喝道:“想活命,就把眼泪给我收了。”
※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倪可百无聊赖的在帐子里等着安玉。
唉~真想去看下万马奔腾,令人热血的千人围猎啊。呜呜~~她为什么每次一出门就总是华盖罩顶,为什么啊为什么!
“老天爷,你把我丢到这地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隔着帐顶,倪可无语问苍天。
夜幕越来越浓,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心里越来越不安。
“淡菊!去找下阿玛,问问安玉怎么还不回来呢,都什么时辰了,连个信儿也没有。”倪可终是按奈不住,打了淡菊去寻布耶楚克打探缘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淡菊却一直没回来,直把倪可急得犹如被放在锅里烤的蚂蚁一般,在帐子里一圈圈不停的转。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帘子方被重新掀开,一见到淡菊,倪可立刻扑上去拉住了她,一连迭的问道:“找到了没?找到了没?阿玛怎么说?安玉在哪儿呢现在?”
望着满眼希翼的倪可,淡菊眼底闪过几丝不忍,拉住倪可的手柔声道:“奴婢没能找着老爷,皇上那边今儿个热闹得很,老爷跟玉哥儿怕是都过去那边了罢。姑娘还是先进了膳罢,仔细等会子玉哥儿回来晓得了,又罚您。”
说着就把倪可往桌边带。
倪可一把甩开淡菊的手,怒视着她:“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拿这谎话来哄我,他们有事儿忙,怎会连个信儿也不带过来。说!安玉到底是怎么了?”
“奴婢岂敢,真的是找不着老爷,奴婢跑了大半个营地也没见着。”淡菊“扑通”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道:“奴婢认识的人,笼统也没几个。再说,姑娘不是不让奴婢再去寻那人了么。”
“你……”倪可很恨的瞪了眼淡菊,最后跺了跺脚,径自往帐外行去。
“姑娘,姑娘……”淡菊急急追了出去。
夜,静谧得有些诡异。天空黑沉沉的,别说月亮,就连星光都见不到一丝儿。
倪可小心翼翼的在夜幕下穿行,心里不停的祈祷着:安玉,安玉,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儿。不认识路的她胡乱闯着方向,没多久,竟然将淡菊给甩了开去。
昏暗的灯火下,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还有男子低低的柔声安慰。
倪可正待避开是非,却突的听得那女子哽咽着开了口:“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安玉怎么会摔下崖去,都怪我!”
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噬。
倪可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呆若木鸡般看着八阿哥软语安慰着泣不成声的婉茹。耳朵里、心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的回放着“安玉摔下山崖……安玉摔下山崖……安玉摔下山崖……”
安慰了婉茹几句,八阿哥望向立在一旁,面色颇为阴晴不定的九阿哥:“我先送婉茹格格回去……”
“八哥自去便是,弟弟在八哥帐子里候着。”
看着八阿哥陪同婉茹缓步离开,九阿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子里掠过各种情绪。半晌,才转身离去。刚一转弯,差点同倪可撞个满怀。
“小静,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敛去所有情绪,九阿哥迅速换上了张笑脸。
往日里最注重外表的九阿哥胤瑭,额上缠绕着厚厚的白布,腋下柱着丑丑的拐杖,艳丽的脸上犹留着不少刚愈合不久的伤疤,看起来很是可笑。
倪可抬眼静静的望着胤瑭:“我方才好像听见有人说,安玉摔下山崖了?”
平淡的声音犹如闲话家常一般,在聊着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事儿。
“你听谁说的,听岔了罢!”看着如此平静的倪可,胤瑭心里不安起来,勉强笑着打着哈哈:“大半夜的,甭在外头瞎跑,小心被人拐了去。来,哥哥送你回去。”
“安玉,真的摔下去了是吧!”倪可甩开了胤瑭欲牵她的手,非常认真的瞧着他。
望着那清澈若山泉的眼,九阿哥心里翻腾起百种滋味儿来,鬼使神差般开口道:“你莫急,已然派了大队人马去搜寻了,只是夜太黑,不好找……”
没再听胤瑭后头的话,倪可喃喃的反复念着:“摔下去了,摔下去了,摔下去了……”
眸子里渐渐掀起惊涛骇浪来,猛的抬头指天,厉声喝道:“几次三番的也没能弄死我,你不满意了是吧,嗯?给了我这副皮囊,我却不加以利用,你觉得无趣了是吧?嗯?你想逼我做什么?我告诉你!安玉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定叫你这游戏再也玩不下去,我定叫这世界乱得一塌糊涂,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拾!”
“小静,你怎么了,小静!”望着犹如陷入魔障的倪可,九阿哥慌得丢下拐杖,上前试图抱住状若癫狂的人。
仿若是对倪可的回应一般,明晃晃的闪电划破了原本漆黑的夜幕,震耳聩的雷声紧接着炸响在耳畔。
“怎么,生气了是吧,有种你就来劈我啊,你劈啊,有种你就来劈死我!”
话音甫一落地,倪可竟是生生吐出口心头血来,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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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系统崩溃了,若水也差点跟着崩溃,啊……
神啊!救救我吧!
第二十七章 狂风骤雨伤心人知几许
见倪可吐出口血来,往后便倒,胤瑭吓得面色煞青,飞扑过去将人揽入怀里。拼命的摇着她,掐着她人中:“小静,小静,你醒醒,小静,你别吓我,小静……”
亮如白昼的闪电在空中若金蛇狂舞,紧接而来的一声声天雷,震得连大地都在不住的颤抖。
狂风肆虐起来,狂暴得仿佛一不小心,连人都会被吹上天去,火把的光芒被逼到了最弱,只剩一息还在微弱的挣扎着。营地里人声鼎沸起来,挂防风灯的挂防风灯,压帐篷的压帐篷,四下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半空中忽然伸出一双手来,微微一用力,自胤瑭怀里将人抱了过去。
事突然,看着空了的怀抱胤瑭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抬头厉声喝到:“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瞎了你的……”
看着眼前剑眉微微蹙起,望着自己怀里的女娃娃的男子,胤瑭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淡淡的看了眼胤瑭,布耶楚克微微行了个礼:“多谢九阿哥对小女多加照拂,不敢再多劳烦九阿哥,奴才,先行告退了。”
“舅舅!”望着布耶楚克缓步离去的背影,胤瑭咬了咬牙,高声喊道:“我是真的喜欢小静,我可以等她长大,我可以只娶她一个福晋……”
布耶楚克顿住了脚步,回头瞥了眼胤瑭,闪电下,那明明是极平常的眼神儿,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将话噎了回去。
“九阿哥……您怎么糊涂了。您逾礼了,奴才怎生承受得起,何况……您的大婚,又岂能由得您自个儿做主。”深深看了眼胤瑭,布耶楚克抱着倪可继续前行。风里传来极轻极轻的一句:“你若真喜欢她,就离她远些罢!”
“为什么?为什么?我可以给她荣华富贵,我会护着她不让别人欺负她,我从来也没嫌弃过她的模样……”
听着身后少年吼得颇有些声嘶力竭的质问,布耶楚克轻笑了一声,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呢。
抱着倪可回到自己帐中,布耶楚克将怀里人放置在榻上,掏出帕子来,轻轻地擦拭着那犹自沾着血渍的唇角。
修长的手指抚上那紧蹙的眉间,略嫌粗糙的指腹轻柔的抚过眼角眉梢。最后顺势滑入那细密柔软的丝之间。望着眼底这张肤色暗黄、遍布黑斑的丑脸,布耶楚克微微有些出神儿,半晌,近乎呢喃般道:“如果……出事儿的是我,你也会这样伤心吗?”
话甫一出口,立刻醒转了过来,自嘲一笑,收回手揉了揉显出疲惫来的眉间,转身站了起来。
他方一转身,背后即刻传来了一声短促地惊呼。随即是一阵的衣物摩挲声儿。
布耶楚克回身望着倪可,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将挣扎着要下榻的她搂进了怀里。
抬头平静无波的双眸望了眼布耶楚克,倪可淡淡的道:“我要去找他。”
“宝贝儿,怎么,嫌弃阿玛这里不好不成?”布耶楚克做被弃哀怨状。
“别跟我玩儿装傻。今儿个我没那心情陪你玩!”推开布耶楚克,倪可径自下了榻:“你不愿带我去,我自去便是。”
“你给我回来!”上前一步将倪可拎了起来,布耶楚克敛去唇边的笑意,声音隐约带了些愠怒。
“放手!”
“外头这么漆黑一片。雷电交加的。眼瞅着就要下起雨来,你要去哪里寻人!”
“哪怕是摸着黑一步一爬,我也不会留他一个人在那儿。”无波的眸子有霜在凝结,冰冷的望着布耶楚克。
“只怕你还没爬到,就先丢了你自个儿的小命儿!”
“丢了命又如何,黄泉路上,正好做伴儿,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独自上路地!”
“你就不怕。 他还活着。你却丢了性命,反倒将他孤孤单单的留在人世间了么?”
心被狠狠的抨击了一拳。倪可恍惚起来。是啊,如果安玉还活着,她却丢了性命,那岂非还是将他抛下了么“好好的,乖乖的在这儿等着,你要相信他,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命不该绝。”布耶楚克地声音柔了下来,手轻轻摩挲着倪可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吗?倪可恍过神儿来,狠狠将布耶楚克推开:“命不该绝?不,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看着布耶楚克,倪可声音里满是凄楚:“他是我存在的意义,是我生存下去的勇气,你不会明白我地心情。”
仰头望向帐顶,狂舞地闪电透过厚实的牛皮传进来,光影落在那丑丑的小脸,诡异非常。
“老天?命运?那混账东西也能信它么?呸!信它就等着被它玩儿死吧!”眸子坚定起来,声音重又变得冷然,倪可狠狠的啐了一口:“我的命运,在我自己手里,想摆布我,没那么容易!”
看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女娃娃,布耶楚克眸子里闪过一丝儿讶异,随即弥漫上来的是一阵阵的酸涩,一地心疼。
紧住了倪可地手腕,柔柔的目光似水一般注视着满身竖起刺儿来地女娃娃:“你忘了吗?我说过,除了安玉,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鼻子一酸,扑入那宽厚的怀抱,倪可终是失声痛哭起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仿若是天的水池漏了底儿一般,白茫茫的大雨倾盆而下。 原本涓涓的细流变得狰狞起来,挟裹着沙石汹涌的冲开挡在前头的一切阻碍。
搜索的队伍早已被逼得退出山谷,只待雨歇了后,抑或天明后才开始继续寻人。
肆虐的狂风中,却有个高大的身影,借着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的光芒,小心翼翼的在乱石中穿行着。
“恩恩……你在哪里?恩恩……你在哪里……应我一声儿……恩恩……”
稚嫩的女童声努力的呼唤着,却随即便被狂风吹散,被雷鸣打断,被淹没在骤雨之中。没有气馁,女童继续不停的,一次次的呼唤,直到声嘶力竭。
脚底一个踉跄,布耶楚克差点滑落湍急的溪流中,紧紧抓住身后负着的倪可,松了口气儿,扶着边上的石头站稳了身子。
“对不起,让你陪着我冒这么大的险。”倪可搂住布耶楚克脖子的手紧了紧,已然沙哑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歉意。
低低笑了一声儿,布耶楚克回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倪可伏在他肩头的脸:“宝贝儿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儿,你当安玉,是阿玛捡来的不成?”
这个人啊,一直一直总是这么的包容着她。
轻轻回蹭了几下,倪可心头涌上一丝儿暖意,在心底默默道: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
稍稍歇息了片刻,布耶楚克负着倪可继续朝里头行去。
半晌后,布耶楚克停下了脚步,估摸了下地形,指着前头高地儿上一片低矮的灌木林道:“我想大概,就是这里了。”
打布耶楚克背上“哧溜”一下滑了下来,也顾不得那瓢泼大雨瞬间湿透了衣裳,冰寒彻骨,倪可跌跌撞撞的朝前方奔去。
手掌,被锋利的石头割破,一朵朵妖冶的血花在地上的积水中绽开,随即又被新的雨水冲刷得不留一丝儿痕迹。髻散了开来,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衣服上,尽是沾满了泥浆。
短短的一段距离,仿若隔着千万里般遥远,历尽千辛万苦,倪可终是站在了那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灌木丛前。
一团黑影静静的卧在丛中,纹丝不动。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也照亮了地上的黑影。
双眼睁得大大的,瞪着方圆数丈之地瞧了又瞧,瞧了又瞧,倪可跌坐在泥水之中,双手死死捂住唇,身子蜷缩成一团,失声恸哭。
默默跟随在身后的布耶楚克,微微叹息了声儿,走上前去,蹲下身,将人揽入怀里,用身上的雨衣紧紧包裹住,让那冰冷的身子汲取着自己身上的温暖。风在呜咽……
雨在哭泣……
雷在震怒……
闪电撕扯着漆黑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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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雨后出现的一定就是彩虹吗
“他不会有事儿的,是不是?是不是?”倪可抓着布耶楚克的衣襟,不停的反复问着。
“是的,是的,他不会有事儿,他会好好的,等着你去寻到他。”布耶楚克轻拍着倪可的后背,软语安抚着。眉间微微蹙起,望向那被闪电照亮的灌木丛。
一匹黑色的马儿卧倒在地上,腹中已然被掏空,身躯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灌木上挂着半幅鹅黄|色的布料,在风中显目的飘摇着。
“是的,他一定不会有事儿。”倪可抬起袖子猛的擦了擦眼泪,眼神坚定起来:“他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去接他,他定是受了伤了,我得快点儿找着他才好。”
推开布耶楚克,倪可走过去将那幅破布扯了下来,借着闪电的光芒仔细打量着。
布料是上好的苏锦,被雨打湿后色彩依然鲜艳,应当是自新衣裳上刚被撕下来不久。 瞧这颜色这形状,当是女子衣襟儿上的,上头绣着数枝精致梅花儿,用银线做蕊金丝儿挑边,当是个京城里某贵族家的小姐之物。
“有女人跟安玉一起掉下来了?”捏着布料,倪可转身询问布耶楚克。
颇为赞许的望了眼倪可,布耶楚克答曰::“是索大人的孙女儿。”
“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