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惊蛰惊蛰 > 惊蛰惊蛰第23部分阅读

惊蛰惊蛰第23部分阅读

    顿饭圹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几口人全都破例坐在了一起,为的就是图个全欢。

    圹恩的老伴儿唯恐这个吃不饱,那个吃不足,她不停地往每个人碗里拨着饺子。“他叔,张校长,志忠,你们可要多吃点儿,路远着呢。不让你们走吧,咱们这边倒喜庆,可那边家里过年也不是个好滋味儿。

    “我说让天龙、天籁送一送,把你们送到井上峪,可老头子说他叔你高低不从,也就不好硬犟了。路上好歹稳妥着点儿,平时走五里歇歇脚,咱现在走个二里就停,找个干净的人家喝口水,让身子也松缓松缓,千万不能走急了。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俺那两个孙子来了,原先还以为他们紧抓蹬着能回来呢,现在看来见不上面了。我让媳妇子们给俩孩子每人扯了一块布,回家做件衣裳吧。志忠,回头告诉俺那俩孩子,有机会的时候别忘了奶奶,我可真想他们呢。”

    圹恩笑了笑,“她娘,别絮叨了。你再絮叨,还让不让志忠吃饭了。”

    “行行行,我不絮叨了,我再给你们盛盆饺子汤去。”

    “奶奶,还是让我去吧,你一个饺子还没吃呢。”一个孙女抢着想去,却被老人家按下了。

    圹恩说:“让你奶奶去吧,她是舍不得走人啊。”

    两辆马车雇好了,车上依然铺着厚厚的被子。吕志忠和张剑南被搀在了车上,不过他们却没有躺下,而是依着车帮安稳的坐着,他们注视着送行的人,也注视着春草堂药店。

    一个孩子急匆匆的从远处跑了过来,他把手里的一个包袱悄悄交到刘世杰手上,又俯耳和他说了些什么,刘世杰一听急了,他一把将魏清拽了过来,“大叔,你是不是想存心打我的脸?”

    魏清和他装糊涂,“世杰你这是说什么呀?”

    “什么什么?大叔,这钱是从哪里来的?就为这你才勉强和志忠兄弟去我家住一宿?让别人知道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他用力把那个钱袋塞进魏清的怀里。

    尽管刘世杰把声音压得很低,动作也挺隐蔽,可这话还是让圹恩听见了,他连忙朝圹天龙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圹天龙也气冲冲的出来了,他把一个钱袋交到圹恩的手上。

    圹恩一看浑身一震,他喊了一声,“不走了!天龙,去把算盘拿出来,算一算你魏叔他到底应该付给咱多少钱,亲兄弟明算账嘛。这是一笔。还有一笔是,这些日子咱也沾了你魏叔不少光,你再算算咱药店比平时多进了多少钱,按五五分成,该给你叔提多少一次结清。打今儿以后你也不是人家的徒弟,就算咱高攀不起了。”看来圹恩是真生气了。

    魏清一看事不谐,他连忙过来把圹恩手里的钱收起来。“圹先生,我是说这些日子太打扰了……”

    “笑话!你打扰俺什么?咱又非亲非故的,谁认识谁呀?”

    圹天龙也说:“叔,这事儿你做的可是过了,我爹他能不伤心吗?”

    魏清赶紧向圹恩道歉:“圹大哥,我错了,你好歹别往心里去。其实这也是志忠的意思,怪我虑事不周还不行吗?”

    圹恩慢慢缓过那口气,“老弟呀,刘掌柜责怪你打他的脸,而你呢,这不是往我心上扎刀子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明白?这场磨难,里里外外还能少花了钱?把人折腾的还不够苦的?志忠,你还笑,要不是看你这个样,我非扇你两个耳刮子!”

    吕志忠赶紧说:“圹先生,世杰哥,都怪我错了还不行吗?”

    “好啊,原来后台老板是你呀!”乔梓权用手指头点着他,“是不是在我屋里也做了手脚?真要那样,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吕志忠讪笑着说:“爸,你就别跟着起哄了,再怎么收拾咱也是一家人。”

    “看看看看,原来咱们和他不是一家人呀!”圹恩又想翻脸了。

    “志忠你就少说一句吧,没看见这么多人全都冻着吗?”魏清连忙把话拦住。

    乔梓权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那匣子扁平,还散发着浓郁的木香,匣盖上雕刻着一簇婀娜的兰花。而他的汽车却停在周围的一条巷子里去了。

    “老哥哥,有一件大事你忘了,快看看这是什么?”乔梓权把盒盖抽开,里面露出了那本黄褐色的《红楼梦》,它就像一块璞玉一样,本质华美,外表却又那么古拙朴实,似乎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土。

    跟前的人全都围了过来,尤其是圹天籁,他首先把里面的书抢了过来,他只是快速浏览了几页便大吃一惊,“乔县长,你真是太有眼福了!”

    乔梓权微微笑着,“何止是眼福?它美其目,悦其心,增其志,广其见,实在不可多得也。”

    圹天籁爱不释手,“难道你就没抄一份?”1876580

    乔梓权摇摇头,“没有本人授权,我安敢造次!”7658

    这本书在圹恩和圹天龙手里传了个遍,最后连天龙媳妇和天翔媳妇也过来了。马车旁只有圹恩老伴儿和世杰家的,以及一大群孩子在热情的说着告别话。

    “简直是不可思议!”圹天翔媳妇情不自禁的说,“谁能想到它能传下来呀?”无疑她是一个《红楼梦》的痴迷者,动情时她把那本书紧紧地捧在了怀里,闭目痴痴的待了片刻,才依依不舍的放进了那个堪与相配的木匣中。

    魏清掏出了那张借据,他笑着递到了乔梓权手里,“梓权,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乔梓权也把手里的木匣郑重交到魏清手上,接着他就想把那张借据毁掉。

    魏清一看连忙制止,“梓权,慢!”他又把那张借据要过来,并解释说,“田甜那孩子酷爱书法,尤其草书。如果你这张借据没什么妨碍,我想田甜见了一定会格外喜欢的。”

    当圹天籁听说了这本书的一小段曲折后,他紧紧地握着乔梓权的手,“乔县长,谢谢你,你实在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连圹天翔媳妇也眼含泪花的说:“乔县长,你真了不起,能让雪芹先生的后几十回著述传世,可比保一座城池金贵多了!”

    乔梓权笑着摆摆手,“可别都这么说我,咱们还是送客人吧。”他紧紧握着魏清的手,“老哥哥,山高水长,一路保重吧!”他又来到张剑南和吕志忠面前,一一分别和他们握手,“张校长,有时间我还想到学校去看看。”

    “乔县长,欢迎啊!”张剑南和他激越的拥抱。

    吕志忠把手里的木匣子马上放在被子上,“爸,你岁数也不小了,平时应该多注意身体。圹先生这里医术不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应该及时调理一下,中医不仅能治病,它还能养生哪。”

    “行啦,别婆婆妈妈的了,泪花还上来了。男子汉大丈夫,岂不闻古人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回去后一切好自为之吧。”乔梓权拍拍他的肩,自当是另一种目光,另一种情怀。他又提示了一句,“该向众人告别了。”

    圹恩老伴儿突然问:“老头子,天翔呢?这孩子怎么不来和他叔告个别呢!”

    圹恩想了想没吱声。乔梓权接过来说;“老嫂子,天翔他有事正忙着,不过想见面还不容易吗?”

    “对对对,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圹恩老伴儿说着连连抹掉眼角的泪。

    圹恩朝众人挥挥手,“魏老弟,张校长,志忠,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为了不影响你们赶路,我们就先回去了。”真是一个慷慨的老爷子。

    “圹先生!”身后传来一声喊,众人慢慢回过头来,只见吕志忠已经撑着拐杖跪在地上了。孩子们纷纷从大人身边急忙跑开,除了圹恩老伴儿外,连女眷们也都把身子移到一边去了。“大娘,世杰哥,爸,天龙兄,天籁,吕志忠向你们告别了!”点点泪珠砸在地上,乔梓权和刘世杰连忙把身体转过去了。

    张剑南晚了一步,硬被魏清拦下了。“剑南,不必如此,你的身子骨还不行啊。”

    “魏叔,你别拦着我!”张剑南还想极力挣扎。

    圹恩急速赶过来,“志忠,张校长,你们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他心疼的为吕志忠掸掸土,“孩子,你这样做可就过了。”他和两个儿子把吕志忠重又搀到车上,“志忠,以后你可常来啊。魏老弟,张校长,一路保重啊!车把式,走吧!”

    太阳慢慢升起来了,乔梓权和刘世杰回过头来。人们依依不舍的挥舞着手臂,而乔梓权却悄悄地向停车的巷子里一直走去。

    新的一天开始了,长清县城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15

    15

    车过县城南关,出了城门有一箭地,便顿觉视野荒漠,行人稀寥,除了近处的几块麦田里还有绿色外,目之所及,都已是衰草遍地,一片冬天的景象了。

    两辆马车逶迤拐了一个弯儿,却慢慢的停下了。魏清坐在车帮上,他还沉浸在刚才分别的伤感中,圹天龙那一跪,无疑向他施的是弟子之礼,又是父子之礼。他把目光从县城的方向收回来,这才发现马车停了。

    然而,面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圹天翔穿着大衣站在马路中间,原来马车是被他拦下的。而在他的身后,却整齐的排着四辆马车,每辆车上全都装得满满的,驾辕的全是高头大马,看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魏清着急的跳下车,他紧跑几步赶过去,圹天翔也跑过来了。“魏叔,你们可来了!这不,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你别急,听我说,都是乔县长和我父亲安排的,在这里取齐主要是怕在家门口你推我让耽误时间。

    “你老人家听我说,这几辆马车前边两车装的是粮食,是乔县长让专门送给井上峪学校的。还有一车是书,也是送给井上峪学校的各种教材,是乔县长和我弟弟天籁预备的,天籁学校里的学生们也捐了一些。

    “第四辆车上是刘掌柜和大家伙儿凑的一点礼物,东西不多,聊表心意而已,其中也包括刘掌柜的女婿和他的一个朋友送的。剩下的就是草料了,那是马车夫自带的,咱不用管。车钱我已经付了,你们只管走路就是。”

    魏清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不过,还没容他开口,圹天翔又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特别交代说,“魏叔,这里边是全部货物的详细清单,车上东西多,路上小心别走丢了。还有一张是县政府的公文,也是乔县长特意安排我准备好的,这么多东西万一路上有人刁难,到时候你就把它拿出来。”

    他又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魏清穿上,“大叔,路上冷,你就穿着暖暖身子吧。”

    “天翔……这、这得花多少钱呀!”魏清哽咽了。1876580

    圹天翔笑了笑,“粮食是乔县长用个人的钱买的,其它的花不了几个钱。”7658

    魏清追问:“乔县长他就不过日子了?”

    “大叔,他这个人俭朴惯了,还说他老家有钱,其实……不说了。总之,他说自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

    张剑南和吕志忠早已坐起来了,圹天翔跑过来一一和他们用力握手。“吕大夫,再见。张校长,事情我都已经嘱咐给魏叔了,你们就安心的上路吧。”

    他最后朝魏清挥挥手,“大叔,乔县长一早有个会,还等着我记录呢,我就先走一步了。”到底是县长秘书,这番事情他说起来从容不迫,明明白白。而告别也是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不过,路过最后一辆马车的时候,他却提高了声音,“车老大,路上精心着点儿。平安送到,那一半钱回来我分文不少。要不然,我可是断断不依的。”

    车老大连连点头应着,“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莫说是县政府用车,我们这些出苦力的一年也碰不到一次,就是我们的行规也不敢大意呀。”他把鞭子扬了起来,“老兄弟们,让拉人的车插进去,这样也好挡挡风,走喽!”啪!他干净利索的甩了个响鞭。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1

    雪花慢慢大了起来,群山之外两条明晃晃的铁轨横卧在洁白的大地上,它就像一幅气势磅礴的图画上,那一抹代表河流的线条一样,自南向北逶迤伸去。

    吕传玉把耳朵贴在铁轨上,他用心听了一会儿,禁不住跳起来喊:“来了,来了,火车来了!”

    其他的人不相信,都不停的看着远方,“哪有呀?连个影子也没有,别是你听错了。”

    “没听错,不信你们自己听!”说完,他不理他们了,只顾低头朝前走去。

    吕思勤看他自信的样子不像撒谎,于是连忙招招手,三个人同时趴在铁轨上。那铁轨很凉,弄不好还会把耳朵沾下一层皮。可他们有办法,人人捡起一块石子在上面磨了磨,这样再把耳朵贴上去时,就不必担那个心了。

    吕思智首先喊了起来,“我听见了,是来了!咚咚,咚咚,那声音可大了。”

    吕传玺也嚷:“我说我哥没骗人吧,来了就是来了。咚……”他另一个咚字还没说出来,眼睛却已瞪大了,接着他奋力狂喊,“火车!哥——!火车来了!快躲开!”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列火车还真远远的开了过来,那火车很长,速度似乎也不快,不过,铁轨却急速的缩短了,就像被一个怪物吃进去一样。

    吕传玉却不紧不慢,他往这边跑了几步,又把手里的一截什么东西平放在铁轨上。吕传玺喊:“哥,那是什么?”

    “一截铁丝,可粗呢,也就是比筷子细一点儿。”吕传玉低头又看了看,唯恐它掉下来似的。最后他才一摆手,四个人奋力跑到东面的高坡上。

    转瞬间,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鸣叫,那列火车以排山倒海之势轰隆隆的开了过来,它奔驰着,鸣叫着,亢奋着在面前一闪而过,两条长长的雾气从车头两侧喷了出来,刹时把雪花吹没了影儿。

    吕传玉跑上还在震颤的铁路,他低头找啊找啊,突然他发现了那截铁丝,不过这时却已经变成锋利的刀片了。

    另外三个都很吃惊,“呀,铁丝变成刀子了!哥,让我试试快不快呀,呀!”吕传玺刚刚把小指头蹭上去,就被割开了一个小口子,鲜血顿时滴在冰凉的地上。

    “看你,急什么急?回家又该挨骂了。”吕传玉连忙把吕传玺受伤的指头含在嘴里,他轻轻往外啯了啯,往一边吐出一口血水。“疼吗?”

    “不疼!”吕传玺还在笑。可是,那伤口的血却没止住。

    吕传玉急了,他胡乱朝周围看了看,只见一堵向阳的坝堰下面,有一两片绿叶从石缝里冒了出来,他跑过去采下来,放在掌心里把它揉烂,然后给吕传玺抹上去,那流血的伤口竟止住了。

    没人稀奇他这一套,孩子们的注意力依然在他手里攥着的那把明晃晃的刀子上,每个人接过来看了又看,然后全涌上铁路了,紧接着一个个把头垂得低低的,他们都想找一截铁丝。

    吕传玉挺得意,“别找了,能有那么多铁丝吗?这把刀子算咱四个人的,一人玩一天怎么样?”说着,他还从兜里掏出一个炮仗来放了。1876580

    三个人这才围拢过来,“你说话算不算数?”7658

    “当然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传玺的手割破了,今天就让他先玩儿。”吕传玉还挺公平的。

    吕思勤问:“我看不合适。他的手破了,让大人一看就知道,是被这把刀子拉破的,以后肯定不让咱们再来了。我说的对吧?”

    “那也不一定,大人让出来,那是让瞭瞭爷爷他们的影儿。”吕传玉虽然这样说,可还是把刀子要回去了。“思勤,给,你比他们大,今天你就先玩儿吧。”

    “真小气,说变就变。”吕思智嘟噜了一声,“哪一天我也做一个,对了,家里有铁丝!等我做好了,爷爷他们回来了让娘杀鸡好用。”

    吕思勤说:“不行!谁也不能再想了,做这玩意儿太悬,没看见刚才这把刀子被呲出去老远,传玉找了半天才找到,那要是剟在人的脸上可就麻烦了,火车的劲儿多大呀。”他又强调说,“都听见了没?谁要不听说,就不让他和我们一起来了。”

    “行,听你的。”孩子们又胡乱望了望,“爷爷咋还不回来呢?今天看来不行了,要不咱们回家吧,雪直往脖子里落。”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