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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惊蛰第17部分阅读

“多少知道一点儿,不陌生。”

    “好,知道一点儿就行。”那老者很会推售,“小哥,你眼光实在不浅呐,一眼就把这本书给盯上了。知道吗?这本书就叫易经诠释,它就是孙悟空念的那个咒。要不是时日艰难至如此境地,我也实在不忍心把它出手呀。唉,读书人卖书,羞也!”

    “哥,咱走吧,说破天也不值那么多钱呀!你看封皮都磨烂了,角角上还卷了边儿。”吕传邦站起来就想侃价。

    老者一看他们要走,于是连忙拦住说:“别价,咱再商量商量,看你们也不是城里人,这样吧,我在原来的基础上让出三成,够便宜的了吧?再少了休要开口,绝没二话。”

    “好,成交。”吕思鲁一口答应了。

    “出来,都他妈的快点儿出来!”随着一间间牢房被打开,犯人们又都陆续被撵出来了。“别看现在人少了,苇子一点儿也不能少割。否则,谁也别想吃饱肚子。”

    有犯人嘟囔,“现在肚子还饿着呢,什么时候让吃饱过呀?”

    “说什么呢你?想找抽是不是!”开门的狱警上去就是一脚。“吃饭就得干活,又不是猪,猪吃饱了还知道哼哼一声呢。”

    六子麻利的往外走,一个狱警却又把他推了回来,“你呆着,不用你。”

    “为啥?”六子实在想出去。

    那狱警看看他,“为啥?猪脑子!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边急忙回过头来,“六子,听话,大哥这是一片好心,你就留下好好照顾吕大夫吧。”

    那狱警却推了他一下,“走吧你,不说话还怕别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无边的芦苇丛又横在了犯人们面前,几个狱警依旧站在高处警惕地望着。割过的冰面上那苇子茬就像刺猬一样。而待割的临近那一片,却事先杀出了肩宽的井字形走廊,从高处看,就像在苇子丛里豁出的深沟一样,所以犯人们称之为井字沟。只要有狱警在两头一掐,谁也别想在眼皮底下逃出去。当然,亡命徒除外。

    与以往不同的是,二道坝上下远远的多了不少人,有放牛、放羊的,还有挑担拾柴火的。不过,谁都不敢往芦苇深处走,如果万一碰上哪片冰没冻结实,掉下去可就没命了,往往没冻结实的冰面那水越深。这是周围村庄里的一些普通百姓,有时候他们也会看热闹,望稀奇,所以根本没有引起狱警们的注意。

    老边挥舞着镰刀猛砍一气,“都看清楚了吗?往哪边跑最合适?”

    王大虎早就凑过来了,“看清楚了,直接往北跑虽然路近,可翻过大坝就是黄河冻冰,上面光光的,根本藏不住人。那要是夏天,往水里一跳就完事儿了。”

    “其它方向呢?”

    陆文海机警的瞅了瞅,他故意把苇子用力摇晃了摇晃。“数正西苇子密,蹚出去就能跑进村子,只要进了村,王八蛋想追也追不上了。可是那边的水也深,万一冰面冻不瓷实……”

    “别说了,我知道。光在苇子丛里跑也不是办法,它能藏着你,也能暴露你。苇子再多也挡不住枪子。我看,只要冒死冲出井字沟,斜向西北越过二道坝,坝下又是一长溜苇子,往前顺着跑一段,然后猛不丁冲过黄河,那边又有一长溜苇子,又是齐河县地面,到了那边可就是鸟入深山了。”

    “嗨!你们三个别挤在一块,又他妈的嘀咕什么呢?”身后,一个狱警喊上了。于是,三个人连忙拉开距离,而手中的镰刀却舞的飞快,眨眼间,一片片苇子倒下了。

    六子在家里急得不行,“干爹,他们怎么不让我去呢?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

    吕志忠问:“让你留下还不好?那外面寒风刺骨,你又穿得这么薄。”他小心地看看窗外,“六子,这些天笑面虎没什么变化吧?”

    “没,我天天瞪大眼睛盯着他呢。”

    吕志忠指指墙角的尿罐,“六子,把那个罐子给我拿过来,以后放在我身边就行了。”

    六子疑惑的看看他,“干爹,你不是刚才尿过了吗?又拿过来干什么?怪熏人的。”

    “别问了,让你拿你就拿。”1876580

    六子嘿嘿一笑,“行行行,谁让我是你的儿子呢。”7658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6

    吕思鲁和吕传邦闯了进来,只见大堂内早没了药店的影子,甚至连浓浓的草药味儿也没有了。所见之处全都堆满了布,柜台上,墙角边,货架上,各式布匹应有尽有,真可谓五颜六色,琳琅满目。

    一个中国伙计盯着他们,那人手里还不停的拨拉着算盘。“干什么?进来不买少闲逛,这里可不是大明湖。”

    吕思鲁看看他,“你怎么知道不买呢?我家老掌柜还没过来呢,先让我们俩探探尖儿,看看哪家的布货色好,价钱公道,货比三家嘛。”

    那人吃了一声,老辣的脸上立刻堆满一副笑容,“那还用问吗?全济南府哪一家能比得过大有。不信你们俩好好看看,这可全都是机织布,一水的东洋货,穿在身上那才叫精神。”他一边比划还一边指指自己身上穿的,那意思是,我这身就是东洋货,怎么样?

    吕传邦问:“你是日本人?”

    那人烦了,“你是买布还是来查户口的?我是正宗的……中国人。”

    吕思鲁笑着凑上去,“掌柜的,我们当然是要买布了,而且量还大着呢。”

    那人一听又乐颠了,“您客气,我不是掌柜的,掌柜的他是日本人。二位稍候,我这就给你们请去。”

    吕传邦登时拉下脸来,“急什么急?我们还要再多看几家呢,货比三家不吃亏。”

    二人刚刚来到街上吕思鲁便问:“传邦,你看清楚了吧?从大堂咱们根本进不去,紧那头倒是有一个门,那肯定是平时进货用的,可那大门也关着。要不,咱顺着院墙转一转?我好像听爷爷说过,三进院里有一个侧门。”

    吕传邦说:“有没有侧门我不记得了,可我听魏爷爷说过,就是这会子记不仔细了。嗯……也不知是二进院,还是三进院,反正院墙外面,紧靠路边有一棵大槐树,那槐树上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杈还伸向了院子里。哥,实在不行咱就上树,要不就叠罗汉。”

    吕思鲁明白了,可他依然说:“现在不行,咱还不知道里面啥情形呢。如果贸然闯进去,出现意外怎么办?传邦,我不是胆小,现在只有我们俩,所以一切都必须慎重。”

    “哥,知道。咱们还是赶快转吧,转完了再吃饭。”他又抬头看看天,“也看不出来啥时间?我看这天想下雪。”

    两个人围着吕家大院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哥,咱家的院子可真大!井上峪根本没法和这里比。”

    吕思鲁说:“那是,要不在济南府那么有名吗?”

    “可是,咱去哪里吃饭呢?”兴奋之余,吕传邦隐隐觉得肚子饿了。

    吕思鲁说:“哪里也不去,咱包袱里带着包子呢,随便啃两个就行。”

    吕传邦却嘟囔:“冻的棒棒硬,没准儿能把牙硌下来。”他又讨好的说,“哥,你忘了?咱还要问事儿呢。”突然他用手朝前一指,“看,前边好像有一个馆子!”

    吕思鲁踯躅着,“传邦,在城里咱可铺张不起。你忘了?爷爷在长清县城,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哪能呢?我是说,为了办事儿,该灵活时也得灵活,太死板了怎么行呢?”

    “那好吧……”

    吕思鲁此时抬眼一看,果见前方路边有一个酒幌子在那里矮矮的招摇着,二人高兴的来到里边。那馆子不大,三四张小饭桌而已,但还算整洁、干净。看样子开饭馆的是两口子,男的四十来岁,女的三十大几。那男的一边往身上系围裙,一边问:“二位吃点儿什么?别看咱这馆子小,可啥饭菜都能做,大米干饭把子肉怎么样?那可是咱济南的一绝。”

    吕传邦问:“掌柜的,你这饭馆为什么没人吃饭呢?”

    那女的倒先接过来,“嘻嘻,难道你们俩不是人吗?小兄弟,别犯恼,我也就是和你们开个玩笑。现在还不到饭时,等一霎儿人就满了。”

    吕思鲁客气地问:“大嫂,我们俩带着包子呢,能不能麻烦给热一下?”

    那男人马上耷拉下脸来,“还没生火呢,想热到别处去。”

    “瞎说!没多大霎儿吃饭的人就来了,你能不把火生得旺旺的?”她把自己的男人拨拉到一边,“真小气。你不想热我去热。”

    吕传邦趁机说:“要不这样,就给我们俩炒个菜吧,再来两碗汤也行。光热包子怪麻烦的……”

    那女人笑了笑,“小兄弟,别勉强,简繁由己。你就是光热包子吃,嫂子我也送你们俩开水喝,谁还能不出门呀?”

    吕思鲁坚持说:“嫂子,还是给我们炒个菜吧,你和大哥开饭馆也挺不容易的。我看……就来个醋溜白菜。”

    “行,醋溜白菜就醋溜白菜。不过,汤就免了,还是喝白开水吧,管够。小兄弟,不是嫂子嫌麻烦,看你们的穿戴,能省的就省点儿吧。”那女人接过冰凉的包子往男人手上一杵,“快,麻利儿的,给热透。”

    两个孩子吃着饭,嘴里却问上了。“嫂子,你是济南人?”

    “那当然了,祖祖辈辈都是,全是喝泉水长大的。”那女人一边择着菜,一边不停的瞭一眼窗外。

    吕传邦问:“嫂子,刚才我们俩从前边过来,有人和我们打听广济堂,把我们都问愣了,我们又不是济南人。嫂子,那广济堂是?”

    那女的听完吓了一跳,她即刻起身看看窗外,然后才走过来小声说:“什么广济堂不广济堂的,早就让日本人给霸去了。现在开店的全是日本人,可坏了,专门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动不动还有一帮日本浪人过来转悠,看见谁不顺眼就猛打一气,这些狗色孩子可欺负人了。”

    吕思鲁大口咬了半个包子,“嫂子,那日本人也太坏了,他们到底做什么买卖?”

    那女的就便在这个桌子择起菜来,“我听说表面上是卖布——东洋布,可到底是做什么的谁也不知道。反正有人看见那院子里东西多了去了,一包一包的堆得就像小山一样。还养着一只大黄狗,可吓人了,见人就往上扑。

    “对了,那院子平时谁也不让进,风雨不透。就连他们雇的伙计,有一次不知为什么撞进去,也挨了一顿死揍呢,后来听说被扔进护城河了。啧啧,那孩子的家里人可怎么活呀?”

    吕思鲁不吃了,他愤愤地,“好歹那是一条人命,他们就这样欺负中国人?”

    那女人叹了一口气,“他们就是不把咱中国人当人看,谁让咱弱、人心又不齐呢?就说广济堂没被挤垮那会子,人家才有骨气呢。唉,不提了,都过去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那原来的主人去了哪儿?好人呐。

    “不过,有一年——哪个年头记不清了,好像听说那家的后人又回来了,那孩子年纪不大,气性却强,一把火点了鬼子的屋,逃了。”

    “那人没死!”吕传邦差一点儿站起来,“嫂子,我是说,你不说那孩子年纪不大吗?就他一个人?”吕传邦的心,激越的,狠命的撞击了几下。

    那女人瞟了他一眼,“不大是不大,可那孩子太让人服了!有人亲眼看见,或许连你们俩的个子还不如呢,可他一个人就敢闯狼窝。

    “也是呀,狸猫再小,也不能不和大象斗呀;秤砣虽小,可它能压千斤。人不逼到那个份上,谁不是畏畏缩缩的往后退,你退一步,可人家进一丈。”

    这边两个孩子吃完了,那男的却端出两碗鸡蛋汤来,他一一放到孩子们面前。“喝吧,不要钱,是泉水做的,好喝着呢。”

    “大哥,谢谢了!”吕思鲁虽然这样说,可两个人走的时候,却照样把钱留下了。

    吕传邦用手抹抹嘴,“嫂子,你和大哥真是好人。刚才你说那院里东西特别多,我猜肯定人不少吧?”

    那女的想了想,“反正俺没进去过。听吃饭的人说,平时人不太多,就是那些像疯狗一样的浪人来了乱糟糟的,一来一大群,个个恨不能横着走,属螃蟹的,眼珠子瞪得铜铃大,鼻孔能撅到天上去。哎,你问这个干什么?”

    吕思鲁马上笑了笑,“嫂子,他没来过城里,见什么都稀奇,听什么都新鲜。刚才过马路的时候,就差一点儿让汽车撞了。”

    那女人一听又笑了,“怪不得呢,问东问西的样子真好看。哎,你们俩再喝碗热水吧,俺得去后厨洗菜了。”不过,等她一会儿转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

    一群食客涌进门来,干什么的都有,穿着也破破烂烂。那女人赶紧把桌子上的钱收起来,不过她却愣住了,“这两个孩子,留下的也太多了点儿吧?天爷,那孩子长得……”

    她突然捂住嘴不敢说了。她连忙跑到后厨里, “当家的,你认出来了吗?那两个孩子,有一个长得像广……”

    话没说完,嘴却突然被捂上了。“小声点儿,我早就认出来了。瞧那虎虎生气的两个孩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明那吕家人没趴下!”1876580

    她的声音小的几近耳语,“你就为这,又上了两碗鸡蛋汤?”

    “又是,又不是,忙你的吧……”7658

    “老板娘,上菜!”外边的客人们喊上了,而她却还愣在那里,直到她被推了一下,这才连忙跑出去。“哎、哎,来了,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7

    六子瞪大双眼望着窗外,按照经验,这个时候,笑面虎该来了。

    果然,远远地,他听到了笑面虎的哼唧声,“奴家年方二十六,青楼一等整八年。哥哥狠心远飘荡,撇下奴家任熬煎……”曲是山东吕剧的曲儿,而词却是他信口胡乱编上去的。他手里拿着一个搪瓷饭盆,盆里盛着刚从伙房里打来的饭菜。他嘴里嚼着,却又一步三晃的唱着。

    “呸!”六子冲外骂了一句,可是笑面虎却没听见,他眼看就要从⊥行走廊口往左拐了,嘴里还喊了一句,“求财,还不他妈的去吃饭?下班了。”

    根据六子观察,笑面虎为了能早一点吃到热乎的饭菜,他每天都会比别人早来一会儿。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每天数数兜里的钱,这几乎成了他的一个习惯:他一边在门口桌子上吃着饭,一边点检一下昨天晚上赢了还是输了?

    如果是去嫖,他则哼唧着回想每一个细节,脸上的表情就像大烟鬼看见烟泡一样。其实,他就是个大烟鬼,这一点,在监狱里已不是什么秘密。而碰到值夜班,他更是吃完了早饭静等着求财来换他。

    “呸——!”六子又加重声音骂了一句,同时用膀子扛了门一下。

    这样一来,笑面虎听到了。不仅听到,他一个箭步蹿过来,冲着铁门就是一脚。“你姥娘,说什么呢?找死也不给老子说一声,咹!”不过,他这一脚没有踹出去,求财却歪戴着帽子从他身后过去了。

    “咦,这门怎么没锁呢?”笑面虎一眼发现了大问题。是没锁,因为此前六子已经给弄开了,用的就是张剑南传过来的那把钥匙。也就是六子的麻杆儿胳膊能从窗棂子间伸出去,然后王大虎在下面拖着他的屁股,才勉强把那把锁够到了。

    六子仇视的剜了他一眼,这愈加增添了笑面虎的气愤,他二话不说,拽开铁门,冲着六子就上去了。“你姥娘!小王八蛋色孩子,你刚才胡吣沁么来?”骂还不解恨,连手里的馒头,也冲着六子脸上扔过去了。

    这一次六子没躲闪,那个被笑面虎咬了一口的馒头在他脸上撞了一下,又滚到一边的地上了。笑面虎气愤已极,小兔崽子今儿这是怎么了?他把手里的饭盆往旁边一掼,拽过六子来就是一顿猛揍,那真是拳脚相加,威风至极。

    老边赶紧害怕的劝他,“笑……你消消气,他不是个孩子吗?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六子刚才看见只苍蝇,他这才冲地上呸了一口,根本不是冲着你的。”怕归怕,可说出的话,根本没了往日的口气。

    “什么?”笑面虎焉能听不出来?他放过六子,冲着老边就去了。只听啪的一声,老边的脸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