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我担心你们几个在这里害怕。这时候井上没人，正可以趁空儿挑几担水。我这么来回一走，你们就不用害那个怕了。”
田甜帮着把捆好口的面袋子放在福生肩上，“福生，我和你一起去吧，这条路不好走。”
福生已经走开了，“田甜姐，不用。就这几条胡同子，闭着眼也能摸过去。”
小翠喊他，“快去快回，一会儿让含香跟你回去，她家里还有个孩子呢。”
含香忙说：“翠嫂子，你急什么呀？学校的推好了，咱自家的可还没推呢。”确实，在碾道一边，还竖着一大袋子地瓜干，正等着把它们碾成面，然后蒸窝窝或者摊煎饼什么的。
小翠坚持说：“那也不行，有我们几个管够了。”
田甜把碾棍抢过来，“含香你歇歇汗，福生一会儿就回来。”
小翠连忙站起身来，“乡贤姐，你下去，该我和田甜姐暖和暖和了。”
与此同时，在学校的那间大雄宝殿里却烟雾缭绕，十来个女人们也不知道从那里借来了几个铁鏊子，此刻她们正学着摊煎饼。开始时虽然有的煎饼摊出的不圆，厚度也不均匀，但不一会儿，她们就捻熟了。
到底是女孩子，心灵手巧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场。这一拨刚刚学到手艺，那一拨便争着往上抢，一边的盖帘上那薄薄的煎饼在不断的往高里长。一时插不上手的，有的不是往屋里抱柴禾，就是干脆在一边的矮桌子上叠起了煎饼。
韩春雪走了进来，“嗬，你们学的可真够快的。还别说，这个屋里就是暖和。”
梁津说：“韩老师，还不是你教得好，要不然我们也学不会。”
韩春雪说：“我也是和张大娘现学的，咱这山东的煎饼又好放，又好吃，还抗饿。以前咱这80多个人的吃喝全是孔老师一个人操持，也真难为他了。现在咱们这是逼上梁山，也少给婶子大娘们添麻烦，自己动手解决吃的问题。
“你们知道吗？就咱这摊煎饼的地瓜干，都是洪栋师傅从集上想方设法买回来的。为了省几个钱，一二百斤重的车子他一个人往回拱，每次都放一身大汗，遇到那大坡什么的，还得等赶集的乡亲们过来时帮他拉一把。从山外进来，那是一步一步往高走，一步一步不拾闲啊。”
梁津被替了下来，“韩老师，以后洪师傅再去赶集，我们可以去迎迎他，省得他一个人那么费劲了。”
“可以，你们想到的，就自己去和洪师傅说吧。同学们，别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牛丽春兴致勃勃地说：“韩老师，我们不困，学手艺还上瘾呢。大家说，是不是呀？”
同学们纷纷嚷了起来，“那还用说，一接过煎饼筢子我就不想松手，胸前就像抱着个大火炉子，可比在凉被窝里舒服多了。”
“哈……原来她是怕冷呀。”1876580
“谁说的，我是打个比方嘛。”7658
“快快，该我了，你们都练了大半天了，可我还没舞扎几筢子呢。”
“舞扎？她是摊煎饼还是打架呀！”
“哈……”
“嘘——！小声点儿，男生们都睡了。”
“谁说的？夜巡的那十几个人还没睡呢，你说话最起码不严密。”
福生扛着面袋子进来了，“韩老师，冬春睡了吧？这是最后一袋子，差不多就收工吧，时候可是不早了。”
韩春雪帮福生把面袋子放到墙角，“还说呢，一晚上你扛过来三袋子面，你们不也没睡吗？”
福生说：“不急，我这就回去告诉她们。对了，我刚才看见郑老师还领着学生们巡夜呢，他们可真精神。”
韩春雪帮福生扫去肩膀上的面，“福生，我送送你，正巧我也得去看看郑老师他们。”她又吩咐，“梁津，差不多把火灭了吧，你们千万注意别留下火星儿。”
然而，当福生走到学校门口往回一望，只见大雄宝殿里依然灯火通明，那一刻，福生的眼角湿润了。不过，他却觉得越走越有劲了。
郑志同迎了上来，“韩老师，这么晚了你还出来干什么？有我呢。咱这夜巡，每晚按时轮班，我觉得都快像军队换岗了。同学们热情可高了，院子外面巡逻不说，院子里容易爬进人去的地方，都事先扔了一些圪针芽子，万一有人跳进来，那疼叫声是最好的报警信号。
“还有，还是你看得远，不和同学们集体讲话的做法是对的，他们本来受了不小的惊吓，当务之急是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把他们的情绪安定下来。现在看来，这个目的达到了。”
韩春雪说：“还不是多亏了你，还有田甜、乡贤、红玉和满仓、永祥他们。郑老师，咱们又一次经受住了考验。”
“是呀，咱们经受住考验了。韩老师，福生还真有两下子，孔老师他父母的病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两位老人主要是吓的，多亏了他哥和嫂子没白没黑的在跟前守着。韩老师，你也要保重身体呀。”
韩春雪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不仅是福生，田甜、乡贤、红玉、小翠和含香，都在帮咱们推碾呢。我说让学生们去搭把手吧，可他们就怕耽误学习。”
“知道，刚才我看见福生了。韩老师，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我到前面去看看学生们。”夜色中，在一盏马灯不太明亮的光线里，只见一队男生正人人手持木棍，精神抖擞的巡视在学校的院墙外面。他们的年龄虽然不大，但却个个都像士兵一样。
韩春雪抬起头来，那夜空中应该是有星星的，可是一种凉凉的东西却贴在了她的脸上，她伸手一摸，是一滴水。不知不觉间，原来已经下雪了。
此时此刻，韩春雪猛然想起了遥远的县城，“剑南，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她这句话还没有喃喃的说出来，梁津却急冲冲的从学校里跑来了。“韩老师，冬春哭了，你赶快回去哄哄吧。”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7
凌乱的雪花飘到小翠脸上的时候，她最先发现天气变了。“田甜姐、乡贤姐、嫂子、含香，你们都快麻利儿的回去，剩下的这些，我和福生一会儿就能推出来。”
福生也催促，“走吧，走吧，这石头磙子，我一个人推得溜溜的。我推，小翠罗面，哪能用得了这么多人？”可是，尽管他这样说，却没有一个人把磨棍让给他。
大山家的睡醒一觉后从茅房里出来，院墙外依稀的灯光吸引了她，她趴着墙头往外一望，“天爷……”一句话没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福生兄弟，好妹妹们，你们唱的这是哪一出？”说完，她又风风火火的回去了。不一会儿，她把一头毛驴牵了出来，不由分说往磨棍上一套，又往毛驴的头上遮了块布帘，“驾！”那头睡眼惺忪的毛驴便在碾道里转上了。
“嫂子，这怎么好意思？年景不好，连牲口也不长膘，我们几个能忙得过来。”田甜看着大山家的那个麻利劲儿，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话。
大山家的说：“田甜妹妹，你这是啥话？是人金贵，还是头驴金贵？白天你们没工夫，在学校里忙活，晚上摸黑儿推碾也不吱一声？牲口就是牲口，放着它也不长肉，还不如让它溜溜腿干点儿活呢。”
她又接着埋怨道：“福生兄弟你也是，她们仨当先生的，能干这些粗活吗？落下觉明天还怎么教学生？亏你两个儿子还在学校里呢，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
福生说：“嫂子，你可是冤枉我了，我的话它不管用呀，都撵了好几遍了，可她们就是不走，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行啦！”大山家的把手一摆，“谁也别磨叽，都听我的，翠妹子你把笤帚递给我，我碾你罗。福生兄弟留下给咱俩壮胆儿，其余的都回去，谁要磨叽俺和谁急！”
含香问：“嫂子，让俺留下吧。还有大盆呢，福生哥和翠嫂子也拿不了呀。”
大山家的根本不听她的，“不会放在俺家院里呀？又不是个吃的东西怕俺啃了。嘻嘻，别恼，嫂子和你说着玩儿呢。你虽然不是个先生，可奶孩子洪掌柜他能在行？快回吧，都走，把扁担和筲带回去。”
吕乡贤硬着头皮说：“大山嫂子，那谢谢你了。”
大山家的根本没往心里去，“谢啥？先生就是先生，论教书俺比不了你们，可论这家长里短，俺才是你们的先生呢。”
四个人走后小翠偷偷一乐，“嫂子，你可真像一把火。”
大山家的听后却笑了，“俺是一把火，等晚上进了被窝，你和俺福生兄弟不是一把火呀？”
“哎呀大山嫂子，你可不能说不正经的。”小翠一听脸腾的红了。
大山家的咯咯一笑，“啥正经不正经的，两口子本来就没有正经事儿。嘻嘻，笑死我了，还四个孩子的娘呢，脸皮却这么薄。比窗户纸还……行，不说了，驾！”
马灯下，碾道旁，大山家的就像一个风气流。福生不断的把簸箕里的地瓜干往碾盘上倒，小翠在一边快速的罗。每个人都被灯光投下了一道道剪影，也包括那头小毛驴。
刘掌柜真是高兴坏了，县长怎么会到他的饭馆里来吃饭呢？可事实上，乔县长确实来了。一时间，包子铺里热闹非常，连平时准备好了足够卖的大包子也脱销了。于是，后厨不得不加紧再做。
依乔梓权的意思，他们几个就在一楼的大堂里随便找一张桌子一坐就行。可刘掌柜哪干呀？圹天翔又坚持，说一楼太嘈杂，想说话也说不成。乔梓权一听有道理，这才随着刘掌柜上了二楼，一个清净的雅座里。
众人相互认识了一番，落座后，刘掌柜说：“魏大叔，你老人家一走就不回来，连思鲁也跑到圹先生家去了。今儿县长来赏光，你也不事先说一声，弄得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呀，看把我急的，咱这小饭小馆的，不是抓、抓瞎嘛。”确实，大冷天的，刘掌柜在铺子门前迎接的时候，脑门子上就已经出汗了。
魏清赶紧笑着说：“世杰，别说是你，就是我，一上午也是在圹先生家等电话呢。乔县长他不是忙吗？天翔他又沉得住气，到了中午头，他才在电话里说要来你这里，我和孩子想赶过来，可乔县长让天翔带着汽车去接我们了。”
“不对呀，我咋没见着汽车呢？”刘掌柜兴致勃勃的问。
魏清说：“一进胡同口，乔县长就让汽车回去了，他怕扰民，乔县长和我们是走过来的。”
乔梓权笑着请刘世杰坐下，“刘掌柜，早就听说你做的包子香，个又大，实惠又不贵，是咱长清县的特色食品唻，所以今天来尝个鲜。魏老哥和天翔说想请我去鸿宾楼吃饭，我说去那里干什么？咱去长清大馅儿包子铺。你看看，在自己家里吃饭不是最便当吗？对了，什么你也不用多安排，咱就吃包子，今天主要是想说会儿话。顺便把咱长清的酱咸菜来一碟，那可是有名的特产呢。”
魏清赶紧说：“就按乔县长的意思来吧。不过，那也总得喝点儿酒才是吧？喝酒没有凉盘怎么行？”他又朝刘世杰使了个眼色，“世杰，你就看着准备吧，反正我请客，乔县长和我是老相识了。”
乔梓权问圹天翔，“今天下午有没有会？”1876580
圹天翔小声说：“没有，下午基本上没什么事。”7658
“那好，今天我就陪着魏老哥好好喝一杯，谁让他要请我呢？不过，平时我中午是不喝酒的。否则，你红头涨脸、酒气熏天的还干什么事，办什么公？老百姓又怎么看你？今天我就破个例吧。”
圹天翔紧接着说：“乔县长说的可是真的，我还从来没见他中午喝过酒呢。”
“好唻！那我就麻利儿的准备去。乔县长，魏大叔，圹秘书，你们先喝着茶，暖和暖和。放心，咱这楼上清静着呢。”
乔梓权说：“刘掌柜，你可千万不能为了清静把客人们挡了。”
“不会的，那我去了。”刘世杰长袍一撩，一阵风似的下楼了。
有熟客上来凑热闹，“刘掌柜，你可真是了不起，连县太爷都来给你捧场了，以后你还不发大发了。县太爷一来，没觉得蓬荜生辉呀？”
刘世杰一拍大腿，“哎呀！这话我刚才怎么忘了说呢？”
雅座里，魏清吩咐，“思鲁、传邦，你们俩别坐着呀，还不去后厨帮着你刘大爷忙活忙活去。”
乔梓权却把他们俩叫住了，“不忙。魏老哥，他们后厨里有厨子呢。思鲁、传邦，你们俩坐过来，来呀，我就想和你们俩说会儿话。说什么呢？就说说你们学校的情况，知道什么说什么，比如，教室够不够用？教材是怎么解决的？那些个学生能不能吃饱肚子？吃不饱又怎么办？这些我只是提个醒，你们想起什么来说什么，行吗？”
魏清一看，乔梓权哪是来吃饭？他这是到这里了解情况来了。两个孩子也听话，他们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县长的两边；而天翔呢，则赶紧旋开了自来水笔，又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他信手翻开其中的一页，随时做好了记录的准备。魏清则趁机下楼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8
谈话大概持续了一个来小时，这一个小时刘世杰却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他杀了自家养的一只大公鸡，荤素凉热整整拼了十道菜，其中主菜都是他亲自下的厨，而酒却是济南府有名的玫瑰烧。
圹天翔到楼下让小伙计添茶的时候，那小伙计就知道时辰到了，于是专门守候在楼梯口的他赶快去报告掌柜的，刘世杰立刻吩咐凉热菜肴一起上，而烧酒却早已经温好了。
乔梓权对刘世杰说：“刘掌柜，你这就实在有些过了，我刚才不是说过吗？今天中午就吃包子，小米粥就咸菜，那是越吃越香。自从来到山东后，我这个南方人就喜欢上咱山东的小米了，那是真有营养。”
刘世杰笑着说：“乔县长，我没干什么呀？这些都是魏叔安排的，他做东，是我的主顾，他吩咐的事我能不听吗？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就算是我安排的，你和圹秘书能到我这包子铺里来吃饭，那不也让我蓬……蓬荜生辉嘛。”这一次刘掌柜没忘了说。
众人一听都笑了。乔梓权说：“刘掌柜，坐，坐坐，听说你和我魏老哥也认识，今天就一块儿絮叨絮叨。其实你不必客气，我和小圹也就是你的两个普通客人，你那最后一句话是跟别人现学的，对不对？”
刘世杰又吃惊地站起来，“县长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梓权摆摆手又让他坐回原处，“你的为人我听说过，经营之道我也听说过，那话就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乔县长，你知道我呀！你可管着全县呐。”刘世杰不能不称奇，他也就是个普通的商人，说到底是小老百姓一个，县长怎么会知道他呢？
乔梓权解释说：“我当然知道，你给咱们县的财政、税收做出了贡献，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还有，你的经营之道也很值得肯定，味道好不说，还货真价实。尤其这价格，你是故意给顾客们让利呢，这是咱中国商人古已有之的美德和经营之术。
“就说你每天免费送给顾客的小米粥和大蒜，那也花不少钱吧？尤其是碰上这样的年景，一般人他坚持不下来。刚才我说这是经营之术那不假，可这更是一种商德，一个了不起的商业道德！
“我还听说，碰上那饥寒交迫的无助之人，你更是拉进铺子里来，给人家一碗热粥喝。知道吗？寒冬腊月天，一碗热粥有时候能救一条人命呀。所以，你这些事情，有好多成分是替我这个县长做的，你说我能不知道你吗？”
刘世杰一听感动得不行，“乔县长，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也就是凭良心做事罢了。”
乔梓权却十分肯定，“哎，这就了不起。俗话说，十商九j。商人嘛，开宗明义就是要赚钱，不赚钱还叫商人吗？经济、社会也不会发展呀，民生就更无从改变了。
“可是，赚钱要赚在正经地方。这良心就是一杆秤，称什么？就称你的商德——商业道德。比如价钱公道不公道，食品干净不干净，对客人是不是真心、热情，分量上打没打折扣，有没有欺行霸市、店大欺客等等。
“良心是什么？其实它是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