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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惊蛰第12部分阅读

    他听完以后又小心地送过来一个包袱,让我特别精心点儿。他一再嘱咐,明天一早来接你们,我说住哪里不是住?可他那个人拧得很,真是一个老实人呀,像他爹。不说了,进屋!”

    圹天翔热情的迎出门来,“这位就是魏叔吧?虽未谋面,可已热熟,都是我父亲告诉我的。让我猜猜,这位是传邦,这位就应该是思鲁了,都是好名字。请,都请到屋里先喝杯热茶。”说着,他亲手执魏清的手,十分得体的把魏清让进了屋里。

    魏清简直太喜欢圹天翔了,他那个精神劲儿,说话精细、缜密而又讨人喜欢,语速不急也不慢,这些涵养岂是一天两天所能磨炼成的。“天翔,魏叔给你添麻烦了。”

    圹天翔淡淡一笑,“魏叔,咱不说这个,只要是家父安排的事,我一定尽力去办。并且这件事情我大哥和小弟也十分积极,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晚上的安排是这样,乔县长八点钟准时在家里等你们,他一听说你的名字,表情还是挺高兴的,直呼你为魏老哥。”

    “是嘛,这可太好了!天翔,我得给你鞠一躬。”

    事发突然,圹天翔竟没有一点儿防备。不过,魏清给他鞠过躬后,他即刻礼貌的还了一礼。“魏叔,你太客气了。”

    “嗨,魏老弟,他一个孩子,如何擎受得起?快坐,快坐。”圹恩及时发话了。

    圹天龙说:“既然这样,那就让大叔他们赶快吃饭吧。”

    圹恩说:“饭早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老规矩,咱们吃咱们的。”

    魏清说:“慢,圹先生,中午我已经失礼了,现在说什么我也得和老嫂子见上一面。我看,都还是上来一起吃吧。”

    圹恩忙摆手,“两边都是一样的饭菜,还能屈着她们吗?咱们边吃还边说事儿呢,他们娘们儿家,叽叽咕咕的我嫌烦。”

    “爹……”圹天龙给他父亲提了个醒,因为魏清还站着呢。1876580

    圹恩一看只好说:“那就见见吧,魏老弟你也太多礼了。”7658

    话音刚落,圹恩的老伴儿便领着两房儿媳从内室里面出来了,就像预先商量好似的。魏清连忙向前行礼,他又深深地作了个揖,“老嫂子,叨扰了。我叫魏清,领着两个孙子来县大狱探监,圹先生待我就像亲人一般,这分恩德,没齿难忘啊!”他又连忙招呼两个孙子,“快给奶奶来行礼。”

    其实不用魏清说,吕思鲁和吕传邦已经双双跪下了,“奶奶!”这一声,他们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圹恩的老伴儿一看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她伸手把两个孩子搀起来看了又看。“啧啧,多俊气的两个孩子,既文静又懂礼,这一点儿像俺家老二。孩子,坐,奶奶给你们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奶奶可喜欢热闹了。你们这两个婶婶也是,都不是小气人,这是你大婶儿,这是你二婶儿,日子长了就熟了。”

    吕思鲁和吕传邦又给两个婶子行了鞠躬礼,并各自叫了一声婶子。圹恩的老伴儿愈发高兴,“哎呀,这两个孩子真是越看越喜人。孩子别急,等你们的亲人平平安安的出来了,由着性子好好在县城里闹几天,给你们俩说吧,奶奶的孙子、孙女也一大群呢,到时候有给你们做伴的。”

    “哎,你还有完没完了?我们还要吃饭办正事儿呢,你却叽咕起来就没个头,还不麻利儿的上饭?为你这个毛病,我才没把书房安排在后院,有你在,不拾闲,想看会儿书也清净不成,都是你逼的。”圹恩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和老伴说。

    然而,他的老伴却并不恼,“老东西,就你知道抓抓紧,两个儿媳妇不是去了吗?我叽咕,我还给你叽咕出三个儿子来呢,哪一个不在人前给你长脸?大兄弟,两个好孙子,你们该吃饭了,我到那边去,要不然他爹又该烦了。”

    老人说着,摇晃着小脚往里边去了。她个子细高,透着精神,浑身上下收拾的利利整整的。也许受她的影响,两房儿媳也与众不同,天龙家的敦厚、精明,天翔家的婉约、媚丽。长衣也罢,短袄也好,俱都得体而成特色,颜色、式样打扮得也俊。

    并且魏清还注意到,就在他刚才行礼的时候,两房儿媳赶紧从婆婆身边移开了,就连传邦和思鲁给奶奶行礼时也是如此,这种家教太到位了。

    圹恩仿佛喘了口气,“终于叨叨完了。来,咱们吃饭,今天晚上就不喝酒了,简简单单充饥算完。”话虽如此,可那宴席上菜肴之丰盛,绝不亚于中午那顿饭。

    席间,圹天翔提醒,“魏叔,凭我的经验,等一会儿你最好不要提孔先生的事情,只把吕大夫和张校长的事情说清楚即可,两件事情要是纠集在一起,那可就麻烦了。哦,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至于怎么说,你自己拿主意。”他就此点到为止了。

    不过魏清却非常明白,“天翔,谢谢你,我心里有数。依你看,这两个孩子去不去?”

    圹天翔略一思忖,“去也行,不去也无妨。”

    圹恩把筷子一撂,“你这叫什么话?中午的时候我给你大哥和弟弟说过,你魏叔的事儿就是咱的事儿。天翔,给你魏叔个痛快话。”

    “爹,就你性急,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圹天翔还是不想一语道破。

    圹天籁想刺他,却被魏清的话拦住了。“圹先生,我明白了。”

    用餐已毕,又喝了会儿茶,差二十分钟八点的时候,圹天翔看看腕子上的表,“魏叔,咱们该走了。”

    魏清一听站起身,“传邦,把包袱也带上吧。”事先,圹恩已经把刘掌柜送来的那个包袱准备在一边了。其实,他准备好的又何止这些,不仅魏清和吕传邦刚登门时拎来的那四色礼也放在一边,而且他还附带上了一盒老山参。

    魏清无法动身了,“圹先生,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我自己也带了一些用度。”

    “有什么使不得的?”圹恩微微一笑,“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朝难。你送给我的礼我已经收了,这是我送给乔县长的。魏老弟你想想,我儿子给县长当差,听说这个县长还不错,难道我还不应该表示表示?”

    他又诡秘的和魏清开玩笑,“人家这个县长不收礼,他不收还不是我的?到时候你再完璧归赵嘛。实在不行,以后你再还我,这总可以了吧?就这样,办事要紧。”

    圹恩这样讲,魏清还能说什么?“圹先生,你让我无话可说呀。”那一刻,魏清焉能不动容?

    门外,圹天龙早就把车马安排好了,车把式用马灯照着让四个人依次上了车,圹天翔还往一个小马扎上铺了块干净的手巾,他这才坐上去。对于这个县长的秘书来说,如此的交通工具他是多年没有体尝了,上下班也只是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而已,至于公干,还有汽车。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2

    差五分钟八点,圹天翔轻轻敲响了乔县长家的门。乔县长家也只是在县政府大院的最后面,一座青砖黑瓦的二层楼,不过,并不是他一个人住。由于有圹天翔领着,那马车竟径直赶到了后院,在值班室连登记也没有。四个人下车后,车把式到大门外候着去了。

    乔梓权热情的迎了出来。多年不见,他现在比以前更精瘦,但那个精明劲儿依旧,精神头依旧。“魏老哥,是你吗?稀客,稀客呀。请,快往屋里请。”

    众人落座后,圹天翔赶紧给倒上茶,他又把吕思鲁和吕传邦带来的礼物归置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乔梓权的热情是真诚的,“魏老哥,咱有年头没见了,可我依然记着你。下午天翔和我一说,我当时就高兴得不得了,本来下午就想见你的,可考虑到办公之所不是说话之地,所以就安排到晚上了。这样,有什么事咱们可以说个透。”

    圹天翔一看赶紧说:“乔县长,我去值班室看看有没有晚来的文件。”

    乔梓权知道他找借口,“这么晚了能有什么文件?天翔,和我在一块共事没那么多讲究,你要嫌无事可干,我隔壁书房的门开着呢,你不是喜欢百~万\小!说吗?看看我的藏书怎么样?”

    这个空隙,魏清已经发现乔县长的家实在有些太寒酸了,一桌一几数把椅子而已。墙上寥寥的挂着几幅字画,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高置花架上的一盆兰花。

    不过,他的书房却富有的惊人,那是整整四面墙的书架,里面全都摆满了书。进得门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中山先生的刺绣像。

    可是,乔梓权的穿着并不寒酸,像现在,他是一身缎子长衫,就像一个南方绅士,而这些衣服,全是从老家寄来的。因为屋里生着火炉,他身上并没有着太多的衣裳。

    而在办公所在,他则是一身中山装。为此,乔梓权曾专门对部下说过,为官穿着一定要讲究,这个讲究不是锦衣华服,而是干净利整,让人看了觉得舒服。清朝有官服,咱民国不兴这个了,中山装就不错,最起码让老百姓看了能对我们有信心。

    乔梓权如此说,圹天翔当然高兴了。不过,他把两个孩子也叫上了。“思鲁、传邦,你们也来。”

    乔梓权这才注意两个孩子,“他们是?”

    魏清说:“你还记得福生吗?个头高的是他的孩子,叫吕思鲁。另一个是……志忠的孩子,叫吕传邦。思鲁、传邦,还不赶快叫……”叫什么呢?总不至于叫县长吧?魏清一时艮住了,本来他刚才把志忠二字说出来的时候,就感到喉咙里有点儿打结,现在愈加如此了。

    乔梓权一看明白了,“魏老哥,孩子们叫你什么就叫我什么。”他又站起来拍拍两个孩子的肩,“都这么大了,不得了呀。”

    “乔爷爷。”两个孩子还真懂事,乔梓权话音刚落他们俩便叫上了。

    乔梓权一听非常高兴,“好,好,思鲁、传邦,和你们的圹叔叔去吧,书房里的书你们可以随便看。”

    两个孩子一走,魏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乔县长,我……”

    “魏老哥,你我之间没有县长,还是叫我梓权吧,就像从前一样好不好。”乔梓权眼见魏清如此拘谨,赶紧把他的话拦下了。“多喝点水,这是南方的红茶。咱这县城呀,一到了晚上冷得要命,我这个南方人在北方这么多年,就这一点儿还没适应过来。”

    魏清笑了笑,“梓……权,谢谢你还叫我魏老哥,你一点儿也没变哪。你不知道,当天翔告诉我你还这样叫我时,我一听心里暖洋洋的。唉,以前的事儿都是志忠没做好,我这个当叔的也脱不了干系,乔乔她……”

    “……老哥,咱不说这个!”乔梓权的身子几乎一震,稍顷,他又平复如初了。他顾自深深喝了口茶,“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后来我也用心想过,乔乔她走到那一步,志忠有责任,她自己有责任,我们当父母的也有责任。老哥哥,你是尽了心的,这些我都知道。就是乔乔那孩子……脾气太拧了。

    “对了,你是不是为志忠的事情而来?还有井上峪学校的校长张剑南。孔祥云的事我清楚,他自己是共产党,在监狱里早已经供认不讳。可是,张剑南又是怎么回事?志忠又是如何牵扯进去的?我想仔细听听事情的原委。”

    乔梓权这番话,魏清只觉得心头一热,他连忙把事情的起因、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乔梓权思忖片刻,“我明白了,这么说,和我听到的情况,还是有不少出路的。魏老哥,实话给你说吧,井上峪这次的事情之所以引起注意,是从学生们去孤山镇游行示威开始的,那时我还在孤山镇。接下来就是抗粮事件的发生。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经常有人向有关方面传递一些不好的情况,其中一本小册子特别引起了县党部的注意,于是这才留心查上了。孔先生真是可惜,我和他见过面,也谈过话,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老师,可他怎么就参加了共产党呢?”1876580

    魏清试着问:“梓权,你看他们的事情不要紧吧?”7658

    乔梓权如实相告,“老哥,我知道你的为人,所以有些话我不避你。张剑南和志忠的事情可大可小,而孔祥云就没有希望了。

    “现在,蒋委员长在江西一带鏖战正酣,北面日本人在东三省如狼似虎,如此形势下,党国的国策是‘攘外必先安内’,这安内就是剿除共产党。而在我省,韩主席执法最严,所以,孔先生肯定凶多吉少了。”

    “……”魏清的心里当即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喝了口茶稳定了一会儿,才试着问,“这……可大可小怎么说?”

    “魏老哥,别看我是一县之长,可有些事情也掣肘着呢。但凡和共产党沾边的事情,都由县党部统辖,按正说它是我的一个部门,可现在情形不论这个,官场上是看你身后的人。

    “噢,我和你直说了吧,县党部主任姓刘,他的直接靠山是省党部,而省党部又直通蒋委员长,所以这刘主任对我这个县长表面上服从,暗地里却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井上峪的事情,我也是事后才听汇报的。因此,鉴于目前的形势,张剑南和志忠要是一味由县党部审下去,结果和孔祥云一个样。这就是可大。

    “老哥你别紧张。话又说回来,我毕竟是一县之长,由我出面和他把真实的情况说清楚,他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关键张剑南和孔祥云是两码事,只是阴差阳错的搞到一起了。说到底,不就是几本书和几张报纸吗?那又不是什么犯禁的东西,倒弄成杯弓蛇影了。这就是小。

    “老哥我给你说实话,你就是不来,为了井上峪学校,为了张剑南能挺身替国办教育,为了学校里那么多可爱、可敬的老师,我也必须出这个面。”

    “梓权,谢谢你了!”这番话,只让魏清的心忽上忽下的跳跃着,至此他紧紧地握住乔梓权的手,“一切我都听明白了,张校长能没事儿,志忠不就跟着没事儿了吗?”

    乔梓权把话一收,“不过,话是这样说,真要做起来,不会太顺当的。老哥你得有这个准备,你们来县城几天了?”

    魏清又坐回原处,“算上今天整三天,我做梦也没想到能碰见你,而且你还当了县长。”

    说着,魏清把身边的包袱打开,他把全部家当露了出来。“梓权,我就给你说实话吧,此番前来,在这县城我是一个熟人也没有,后来多亏遇上一个贵人帮忙,人在监狱里见上了,就是没见到孔先生……

    “用度呢,我带来二千三,其中老夫人给凑了二千,那三百是咱学校商行七百块钱周转资金的一部分,下午在监狱里花了些,现在还剩个大头。我找你就是来求你帮忙的,怎么花,怎么办,你直接安排就是了,不够我再想办法。这官场上的事儿我不懂啊。”

    乔梓权一看,原来是魏清听误会了。是呀,那要是换了另一个人,在这关头用话一点,谁还不知道是咋回事?送钱呗,少了都不行。他把魏清的包袱合起来,“老哥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为了救人需要花钱的时候,那也不能花你的呀,好歹我是一县之长。你这个岁数领着两个孩子东奔西跑,我知道你有多难,所以,你还是把这些收起来吧。

    “你放心,剑南和志忠没出来以前,他们在监狱里绝不会再受委屈的,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安排。还有,咱俩之间决不能说那个求字,你让我如何擎受得起?我也就是在这个位置上。否则,想帮也是干着急,有劲儿使不上。”

    “梓权,我不难。”尽管乔梓权如此说,魏清心里依旧没底,没有钱,能办成事儿吗?退一万步说,再难也不能花人家县长的钱呀!现在已不同从前了,以前吕志忠是乔梓权的女婿,怎么办都好说。可现在算什么呢?

    人家乔梓权真仁义,这个时候还能如此热情待他,魏清心里能没数吗?于是,他又把包袱打开,执意对乔梓权说:“梓权,这些用度我不是给你的,刚才你说县党部的那个刘主任,我一猜就不好说话。所以,你还是按我的意思办,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是县长,多忙啊!

    “还有,你还记得田甜吗?那孩子担心事不谐,把父母遗留给她的一样珍物也带来了,就是为了能把人救出来。梓权你看,真到了寸劲儿上,你把它也用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