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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惊蛰第7部分阅读

先生可就难了。你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抓共产党,抓住后立马砍头,连堂也不过。前天县里还杀了一个,是个女的,人头就挂在城门楼子上,那个惨劲儿就甭提了。孔先生肯定见不到,想什么办法都没用,看管的严着呢,白花冤枉钱。”

    刘掌柜叹了一口气,“可惜了的,一个教书先生,咋惹上这样的倒霉事儿呢?”

    魏清多少轻松了一些,“……刘掌柜,既然这样,那我就直问了,你能有什么办法让我见人?”

    刘掌柜说:“叔,我的大女婿就在县大狱里,让他给打听准了,估计没问题。至于别的,你看这样好不好?晚上我把他叫过来详谈,世面上的事儿他比我懂。叔,你放宽心,到时候该打点什么的,全包在我身上!”

    “那可不行。”魏清一指身边的行李,“刘掌柜,钱我带着呢,你能帮上这个忙,我就感激不尽了!”

    刘掌柜摇摇手,“叔,快别这么说,和吕家给我们的恩德没法比呀。等给我爹上坟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他老人家,当儿的能替他了点儿心事了。”

    他又问,“叔,你们在哪里下脚呀?快别花那个冤枉钱了,看两个孩子的穿戴也不富裕。你看我这院,好几间房子全空着,咱爷儿俩晚上正好叙叙旧,好好商量商量该办的事儿。”

    魏清欣然同意,“刘掌柜,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另外我也实言相告,此番前来我决没想到会碰见你。昨天我从旅馆里出来瞎逛荡,正好看见了你这招牌,可当时天黑你打烊了。不瞒你说,这县城我是一个熟人也没有,是扑着一个有一面之交的人来的,这个人叫圹恩,在东关开着春草堂药铺。没成想,我竟一头撞见你了。”

    刘掌柜一听非常高兴,“叔,那圹先生可是个义气人,医术好自不必说,药铺又在东关,地段也好,买卖红火得不得了,这全县城谁不找他看病、抓药?对了,那圹先生势力大着呢,晚上我慢慢和你说吧,如果圹先生能出援手,咱们岂不多了一层把握?”

    魏清听罢愈发高兴,“太好了。刘掌柜,这一下我得好好尝尝你的包子。”

    刘掌柜当然高兴了,“没问题。叔,到了我这儿就和到了家里一样。不过,这一屉凉了咱换热的。叔,别一口一个掌柜的了,我哪擎受得起呀?你就叫我世杰吧。”

    “那好。世杰,咱们现在就吃包子?”

    “好嘞!”刘世杰故意高声吆喝,“素包子一屉,小米粥一碗,外加胡萝卜咸菜丝一碟,送大蒜一头。”他就像一个跑堂的,笑呵呵的下去了。

    此时再看吕思鲁和吕传邦的桌上,两屉大包子已经吃的空空的了。他们一边给魏清放风,一边也没忘了吃包子。

    晚上,刘世杰在专设大宴。当然,他把女儿、女婿也请来了。宾主见面后客气一番,酒过三巡,刘世杰这才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少勇,春妮儿,这就是我常和你们说起过的大恩人,广济堂的魏大叔,魏先生,现在他家里边遇见了难事儿,外边又没有认识的人,来到县城后才偶然碰见了我,这事儿咱不帮谁帮?叔,你就给孩子们详细的说说吧。思鲁、传邦,你们俩吃菜。”

    屋外,刘世杰家里的不停地到院子里看一看,她唯恐伙计们闯进来,连桌上的菜也是大女儿亲自炒的,根本没用前厨的师傅。

    刘世杰的大女儿和女婿都很年轻,春妮儿是女儿的小名。那春妮儿把菜炒完以后,便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的纳鞋底子,有时候也出去帮着她母亲巡视一下。

    “魏爷爷,我听明白了。志忠叔、张校长和孔先生,犯的根本不是一个案子,虽然他们的事有牵连,可轻重却差了许多。

    “这样吧,明天一上班我就去打听一下,凡是新入号的犯人都有登记,不难查,要真在大狱里,孔先生不好见,像他们这类要犯,没有县党部的条子,任何人都见不上面。即使提审和平常的送吃送喝,也必须有两个值班的狱警同时在场才行。

    “志忠叔和张校长我想办法,关键是他们一定要挺过第一关,也就是过去人们常说的过堂。你们不知道,像他们这样沾边的人,那肯定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丁少勇虽然年轻,却很精干,几句话就把事儿说透了。他见思鲁和传邦听了末一句话后住了筷子,忙解释说,“两个弟弟别担心,我这只是按一般常情分析,他们三个前儿才押过来,不一定就过了堂呢。”其实,他这一句宽心的话,瞒得了两个孩子,却瞒不了魏清。

    “少勇啊,那我就拜托你了!来,我代表那里边的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敬你一杯。”

    丁少勇连忙让魏清坐下,“魏爷爷,这可使不得,您老这样,我岳父还不骂死我呀?”

    刘世杰也说:“大叔,少勇他是个孩子,你想让他喝多少发话就行,可不能让他们这样长腔子。漫说他现在只穿了一身警服,就是当了典狱长,他也是我女婿。要不然,他还不认我这个岳父了。少勇,把你爷爷的这杯酒喝了。”

    丁少勇笑着说:“爸,你这是又要羞臊我了,不信你问问春妮儿,我敢吗?”说着,他掫起来就干了。“魏爷爷,谢谢你。”

    魏清知道,刘世杰和女婿这是合伙用轻松的话熨帖他的心。魏清又进一步争取说:“世杰,少勇,我还是想见那孔先生一面,花多少钱都行。”

    刘世杰为难的看着女婿。丁少勇说:“魏爷爷,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志忠叔和张校长我也是尽力让你们见面,如果想把他们保出来,我根本没这个能力。”

    是呀,魏清也看出来了,丁少勇年龄大不过二十,在县大狱里也就是个一般的狱警而已。不过,丁少勇答应让他和吕志忠、张剑南见上一面已实属不容易了。这不是退而求其次,而是明摆的现实。

    丁少勇又解释说,“可能我岳父也和您说了,现在谁要是沾上一个共字,莫说自己不得善终,就是一家人也跟着倒霉呀。所以说爷爷,不是我不尽力,而是我没能力。”

    话已至此,魏清只得客气地说:“言重了,言重了。能和志忠他们见上一面,你已经帮了天大的忙。少勇,我现在也没法和你说感谢的话,今天我就给你兜个底儿吧,大洋我身上带着两千三,该怎么花用,你掂对着办。”

    刘世杰还想阻拦,魏清却把他按下了。“世杰,办这么大的事,花费上绝不是小数目,你就别让我心焦了。看看,今儿让你们花这么多钱,我实在于心不忍啊。还要在家里边住着,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少勇又帮了这么大的忙,哪能再让你出钱呢?不行,绝对不行!你要不依我,我和两个孩子现在就走。”

    刘世杰一看只得作罢,不过他坚持说:“大叔,你要这样说,我也就不和你争了。不过,只要事情没办完,不管多长多久,你和两个孩子尽管在家里安心住着,吃、喝、住、行,不用你掏一文钱,我这么大的门面你也看到了,养活得起你,这件事你也必须依我!”1876580

    魏清概然应允,“行,这件事我就听你的。”7658

    末后,丁少勇说:“魏爷爷,时候不早了,你们洗洗先歇着,明天一早我准送信儿来。”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3

    终于能把这半颗心落在肚子里了,魏清和两个孩子躺在一通宽大的火炕上,尽管身子底下热烘烘的,每个人却都大睁着眼睛。

    “爷爷,我爸他们真的就没有过堂吗?”吕传邦忧心忡忡的问。“看丁大哥的意思,他那话有点闪闪烁烁的。”

    魏清往一边翻了个身,他极力平静着自己的声音,“你少勇哥不是说了吗?他们三个被抓来的时间短。别问了,睡吧,我知道昨天晚上你们俩根本没合眼,养足了精神咱们还要办正事呢。”

    “那要是过了呢?”

    魏清猛地把身子翻过来,“没过就是没过,你这孩子咋就问个没完呢?”

    “爷爷,你别难过,我相信没过堂还不行吗?”吕传邦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摇着头。

    吕思鲁坚持问:“爷爷,咱们明天应该再到圹先生家去一趟,伙计说他三天以后准回来,那要是提前回来了呢?咱们又没有留下话,他要接着再被别人请走,近处好说,太远了可就耽误事儿了。”

    “嗯,思鲁提醒的好,可明天咱们也要等你丁大哥的信儿。实话说吧,爷爷做梦也没想到能碰见他们,而且那少勇竟在县大狱,这也是上天成全咱们吧。”

    吕传邦说:“我看这样,明天咱们分分工,有去找圹先生的,有留在家里等信儿的,岂不两不误?万一丁大哥信儿来得早,事又急,咱们临时聚在一起也误不了事儿。昨天咱们去的是东关,现在的地儿离中心大街不远,我看这县城并不大,撒开脚丫子比那牛车快多了。”

    魏清一掀身坐了起来,“都不想睡了是不是?那就起来吧。爷爷没白带你们出来,你们俩的意思我懂。明天一早我去东关,这边万一有事,传邦不说跑得快吗?你就麻利儿的去喊我。你们俩也别光坐着干等,抽空儿帮人家干点儿活,我看他这铺子挺忙的,能干什么干什么。对了思鲁,从今儿个起你心里记本账,咱爷儿仨每天的吃、住该花多少钱,到咱走的时候拢共算一算,把钱悄悄地给你世杰叔掖在被子底下,咱们不能仗着你爷爷过去有恩于他,就白吃白喝白住,那可不是咱家的门风。”

    “爷爷,我记下了,这些小事儿你就不要操心了。”

    魏清喃喃自语道:“是呀,该办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如果他们被关在县大狱,你少勇哥不难打听出来,剩下的事就有门儿;如果万一不在呢?咱们该找谁打听去?还有,晚上你少勇哥也只是答应能见上面,可是见面之后呢?总得想办法把人弄出来,这个扣可不好解啊。还有更让我头疼的,孔先生怎么办?你们也都听明白了,他可是重犯。”

    两个孩子沉默了一会儿,吕传邦率先说:“对了爷爷,世杰叔不是说圹先生势力挺大吗?咱们就使劲儿求他呗,不行就花钱。反正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还用你说,咱们是奔着谁来的?碰见你世杰叔这是个例外。可我和那圹先生也只是一面之交,人家肯不肯帮这个忙都在两可。”这些事魏清不能不用心算计。“不过传邦你记住,在这个世上好些时候是那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可有的时候,钱不一定好使。”

    说到钱,魏清的心猛的动了一下,他又特别嘱咐说,“你们俩看好咱们的包袱,不是怕丢什么,住在这里也丢不了,我是怕孩子动,你世杰叔家孩子还真不少呢,这包袱里有比钱还重要的东西,你们俩也不能随便翻。”

    吕传邦答应,“爷爷,我们记下了。不过你放心,我爸他们就是不关在县大狱,少勇哥也应该能打听的出来,他们吃这碗饭的还能没门路?我听咱井上峪推石头的叔叔大爷们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手推车。’爷爷,咱不愁。”

    “就是,愁也没用。谁能想到能碰见世杰叔?这说明咱们一开始还是挺顺利的,开了个好头!办法总会有的。”吕思鲁一听也来了精神。

    “嗯,那话不假,石匠们开山炸石头,十有都是没路的地方,石头炸下来就得运出去,没有路怎么办?修呗。所以,那些推山的人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便有手推车。’咱山东的手推车可是个宝,结实,抗造,装得多,还挺灵便,推石头、推粪、推粮食,运人、运牲口,干啥都离不了。真不知道这句话被后人演绎成啥呢?”

    “爷爷,我给你倒杯醒酒的茶吧?晚上我看你喝了不老少。”吕传邦把热茶递到魏清手上,“爷爷,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咱广济堂,还有……芙蓉街。”

    魏清慢慢的把茶喝进去,是呀,该让孩子们知道了。他把茶杯还给传邦,“再给爷爷倒一杯。思鲁,传邦,你们不是想听咱广济堂吗?要说广济堂,必说芙蓉街,芙蓉街是咱济南……”

    窗外,寒夜的底色渐渐褪去,熹微的晨光已慢慢从东方的天际升了起来。

    “咕咕咕咕……”布谷鸟叫过之后福生自然的翻了个身,“咕咕咕咕……”又是两声接连的叫。起初,福生还以为是做梦呢,可这两声叫过之后他慢慢的醒了。福生揉了揉腥松的眼,“翠儿,你听到了吗?咕咕咕咕,啥鸟叫呀?”

    小翠睡得晚,一有动静她就醒了。“布谷鸟呗。”

    福生支起半个身子,“我还不知道布谷鸟。你想想,布谷鸟啥时候叫?现在可是寒冬腊月。”

    “你是说?”小翠突然明白了。她也立起半个身子,上面只穿了一件月白单褂,她赶紧把棉袄披上,也给福生拽过来一件。“是呀,这鸟叫的就是蹊跷。”1876580

    “不行,我得到院里看看去。”福生穿衣下床。7658

    小翠一听有些紧张,“你把门后面的棍子拎上!”说完了她还不放心,“你等等,我也和你做个伴,大门不是上了栓,药房也锁了吗?”

    “不用你,外边那么冷,冻着你又该哼唧了。”福生把门一拉就闪了出去。此时寒夜正浓,天上竟没有一颗星星。

    “妈呀,咋和扣着一口大黑锅似的?”小翠紧拽着福生的衣角,各处挨屋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二人又回到床头上,福生靠着小翠想了一会儿。“不对,八成是这几个小子!”福生说完鞋也没顾上穿,光着脚就进里间屋了。他进屋摸黑往床上一探,顿时吓得坐在了地上。幸亏小翠抱住他,“你怎么了?快说呀!”小翠一看他这个样急了。

    原来,福生家住室的安排是四个孩子住在里间屋,他和小翠则住在外面,既是卧室,又兼客厅。客厅无非一桌两椅一搁几而已,搁几上还放了几个青花瓷瓶,有一个花瓶里还插着一束风干了的野菊花,那是小翠上山时采的。正面墙上还挂着一幅福禄寿图。

    “翠儿,快点灯,不好了!”福生这一声喊没把小翠吓死,她哆嗦了好几哆嗦才摸到炕桌前把灯点着,此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一通空炕,而上面的被子则乱七八糟的搭在了一起。

    “天老爷!”小翠差一点儿没晕过去。

    福生连忙扶住她,“别怕,翠儿,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小翠其实听出来了,连福生的声音也打着颤。“走,去那几个小子屋里看看。”

    小翠用手罩着灯急步来到赵红玉隔壁的门口一看,屋门关得好好的,可是福生轻轻一推,那门竟往里开了。二人抬脚进了屋,所见情景与刚才一样。这一下福生可真吓坏了,他快步过去用手一摸,被窝似乎还留有余温。

    “你快说,怎么办呀?孩子们可全都不见了!”小翠登时就想哭,她狠命捶打着福生的背,手上的灯油洒出来,溅了她一袄袖子。

    “我知道了!祖宗——!”福生大喊一声就朝外跑,他转身来到了赵红玉门前。

    “你想干什么?嫂子可在里边呢!”小翠担心他办蠢事,忙用身子把他挡住。

    福生朝小翠摆摆手,过度的紧张让他一时喘不过气来。“没、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福生努力平息了声音,“嫂子,嫂子。”

    第二声刚落,赵红玉便把门打开了,她穿戴整齐地问:“福生,出什么事儿了?”后面还紧紧跟着田甜。看样子,两个人不仅没睡,而且根本没有更衣,她们是在坐等天亮啊。长夜漫漫,一个心如煎熬,望眼欲穿;一个静如止水,却有无限心事在心头。

    “二、二人夺。嫂子,快看看二人夺还在不在!”赵红玉一听就毛了,大黑天的,福生要二人夺干什么?这是和谁去拼命?

    赵红玉还没反应过来,田甜却看完回来了。“福生,不在!孩子们呢?孩子们是不是都不在屋里?”

    “妈呀,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柳……”福生话没说完撒腿就跑,当时他谁也顾不上了。来到大门口拉门一看,那门竟也虚掩着,他顺手抄起顶门杠,一个箭步便跃了出去。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4

    夜太静了,整个井上峪已沉沉睡去,甚至连狗都懒得叫。青石面铺就的街筒子里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一个人影。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过去,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

    黑影们蹑手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