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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惊蛰第6部分阅读

,便传来玉凤的阵阵惨叫,“娘,别打了!俺错了,俺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俺现在就缠上……再也不敢了……爹呀!你醒醒,你快救救俺吧!”

    刚才,葛庆和正在梦中,他梦见自家的地边上有好大一个大南瓜,他弯腰想摘下来,可他根本没搬动。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啪的一声。葛庆和猛地坐了起来,“妮儿她娘,你干什么?”

    穆元英却根本没理他,此刻,她已把孩子摁在身子底下,也许刚才打累了,她现在只是在玉凤的后背上使劲掐,尽管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褂,可那后背上即刻绷出了条条血道子。

    玉凤拼命的嚎叫,挣扎着身子,可她渐渐的喊不出声了,因为她现在所承受的不仅是一顿暴打,而且穆元英刚才已经踢到了她的脚,疼得她差一点儿没晕过去。没人知道这一脚是不是故意的。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那把剪刀,因为她翻滚时已经刺进了她干瘦的肘部。玉凤慢慢的不动了,她浑身就像水洗的一样。

    而穆元英依旧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妮子,俺都是为了谁?你真想把俺气死呀!俺白天忙活了一整天,吃啊穿啊喝啊,睁开眼哪一项不愁人?晚上想松快松快身子吧,你根本不让俺消停消停,都快成了俺的索命无常了。等老了靠你养老,没他妈的门儿!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气死俺,气死俺!”穆元英不仅下手狠,骂起人来更是风雨不透。

    葛庆和一把将穆元英从孩子身上薅到一边,“混账玩意儿,你他娘的想把孩子打死呀!凤儿,凤儿!你咋不说话啦?你给爹说话呀!”

    葛庆和心里一紧,他赶紧伸手把灯点上。因为着急,那火镰他竟点了三四次。此刻,只见玉凤的肘部血糊糊一片,左脚的脚趾也是血乎淋啦的。而孩子趴在炕上已经哆嗦成一片,那样子就像筛糠一样。

    葛庆和急了,“你这个不下蛋的鸡,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一刀剁了你!反正这苦日子也他妈的没个头。”

    穆元英并不示弱,“孩子就得有个孩子样,总不能当姑奶奶养着吧。你睁开熊眼打量打量,和她年龄相仿的妮儿,有哪一个不缠脚?你处处惯着她也行,从今以后俺再也不当这个恶人,要缠要放随她便。俺把话先撂在这里,等她大了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死活也没人要的那一天,你可别怪俺这个当后娘的糊涂!就你知道心疼孩子,你就当姑奶奶天天供着养着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俺妮儿怎么会没人要呢?真有那一天,俺养着也乐意。呸!呸!呸!你这张乌鸦嘴,带累的俺也混说了。”

    “你才放你娘的狗臭屁呢!你养着,你能养活得起吗?现在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俺看你拿什么养!也不数数你有什么,你不就是有个傻大个吗?当初俺真瞎了眼,跟着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咦,你倒霉?我倒霉找谁说?年纪轻轻我他妈就成了老绝户,还不都是你妨的,你以为你是金枝玉叶呢?也就是我葛庆和要你,给你个吃饭的地儿,换个人谁稀罕你。还赖我吃了上顿没下顿,你有那个享福的命吗?”

    “俺命不好,你命强啊?就这破日子还让俺给你烧香磕头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多少年的老规矩,凭什么怨俺命不济。要说命不济,那也是你妨俺,你们家祖坟上就从来没有冒过青烟。”1876580

    “放你娘的屁!你这个扫帚星,再他妈的浑说你滚球的。”7658

    “放你娘的屁!放你姥娘的屁,放你奶奶的屁,放你祖宗八辈的屁!”穆元英何曾是嘴上吃过亏的人,她一边骂着,一边扑上来就要和葛庆和动手。“这是俺的家,要滚也是你先滚。”

    其实,葛庆和早就把玉凤抱在一边了,他把孩子放在椅子上,事先准备了几张火纸,顺手把油灯端过来,紧接着猛的把那把刺入肘部的剪刀拽出来,同时将那几张火纸拎在手里点着,他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那火纸飞快的烧完后,葛庆和顺势把灰烬往那伤口上一抹,那流血的伤口竟然渐渐止住了。

    这一系列动作眨眼间葛庆和竟一气呵成,就这样他还没误了和玉凤她娘吵架。不过,纸烬止血的本事只有穆元英略知一二。但是,她却说不出其中的道道来。

    那葛庆和早年曾入过红枪会,所学本事十分了得。比如一根烧红的铁棍,他竟敢毫无惧色地拎在手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急速从铁棍身上撸过去,那样子就像是春日里,轻松地撸一根离了骨的柳条一样,而他的两只手却了无损伤!只见一阵青烟升起,还带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这情形,穆元英也仅见过一次。虽然葛庆和有这等本事,然而穆元英却不怕他。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自从柳梦林和秀菊在学校门口干了一架后,柳梦林再也不到学校里去了,弄的秀菊没办法,老实人发起轴来,任凭你八匹大马也拉不回来。

    可秀菊依然惦记着,她把大儿子柳树叫到一边。“树儿,娘和你商量点事儿,你虽然成家了,可还没有立业。药铺上你又帮不上,你爹又不爱搭理你。咱家那几亩地吧,娘一个人就能侍弄得过来,忙时不还有你爹帮着吗?”

    柳树问:“娘,你想让俺干啥就直说。”那柳树浑身长得愣儿巴怔,与柳梦林稍显文弱的体质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他走路总是横着半个身子,因为出生时右眼即患有先天性疾病,他看东西时总是一个往上瞭的姿势,所以人们给他起了个诨名柳瞭眼,而不叫他的大号柳树。

    “那好,你爹那个扶不上南墙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和你说说也不打紧。你说,你姥爷费心巴力地帮他在学校里谋了一个正经差事有多好!可他和我犯驴,吼着嚷着不去了,所以娘就想到了你。那营生轻松,也就是每天去理理事,动动嘴皮子,一年就白赚一石小米呢!你想想树儿,这年头一石小米值什么?那可是能救不少命啊。再看看今年这年景,就差吃树皮了,咱总不能老指望你姥爷接济吧?树儿,你是娘的大儿子,娘可就指望你了。老二不行,靠不住,上了几年学,他已经让人家换了脑了,处处和我犯拧不听话。剩下的都是女娃,早晚是要往外飞的,只有你才是娘的影儿。”

    柳树踯躅着,“娘,啥叫理事呀?”

    “理事就是……”其实秀菊也不懂。“这么说吧,理事就是你每天到学校里转一转,看看他们都在干些什么,说些什么,然后你用心记下来,这就算理了事了。”秀菊还真有一套。1876580

    柳树听后有些头疼,“可俺不识字呀,他们干什么俺怎么能够看得懂呢?俺怕……”7658

    “你别他娘的老是俺俺俺的,俺不是给你说了吗?不识字怕什么?你只要用心记下来就行。话会说吧?话会听吧?话会记吧?特别是有红色嫌……疑的东西你格外注意,回来你悄悄告诉俺,俺再想办法说给你姥爷,剩下的事儿就不用咱娘儿俩管了,你姥爷神通大着呢。咱呀,就等着从学校里往回背小米了!”秀菊仿佛已经看见了米袋子。

    柳树眉头皱了好几皱,“这事儿俺听明白了,就是听话,传话。”

    秀菊高兴得一拍大腿,“就是这个活儿!树儿,算娘没有看错你。轻盈不?啥也误不了,早上不想早起,多陪你媳妇一会子也不碍事儿。”

    “娘……看你。”

    “哈,瞧这孩子还害臊呢,俺可是早想抱孙子了,你们可得给俺快着点儿。”

    柳树抬起头,“娘,啥叫红色嫌疑呀?”

    秀菊用心想了想,“红色嫌疑就是沾红的什么呗,或者是什么物件,或者是什么不太对路的话,到时候你用心瞅着点儿不就知道了。还有什么不仔细的?统统给俺说出来。”

    柳树想起了关键问题,“娘,俺怎么听说乡里、镇上和县里,都不给学校发饷哩,因为那学校不是公的。还说,上边儿给学校委派校长和理事只是挂个名儿,一切开销都得学校自己筹划。俺是担心,学校里它拿什么给咱一石小米呀?弄不好还不是白老毛?”

    “傻孩子,什么公啊母的,那叫公立,就是公家出钱办的学校。咱井上峪虽然不是公立的,可它有商行呀,还有吕家让它种的那些地呀!商行能赚钱,地能打粮食,你还愁什么?树儿你记住,那理事是上头封的,比校长官儿还大呢,到时候他敢不给粮食,不给粮食就给钱!那姓张的要是敢放刁,你看我怎么和他闹。”

    “不对!那理事是人家让俺爹干的,挂的也是俺爹的名,俺去了算老几?”柳树不禁打起怵来。

    秀菊飞快的琢磨了琢磨,然后她又扑哧笑了。“树儿,你学会用脑子想事儿了,比你爹都强。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俺这就去找你姥爷。”

    “那行,只要俺姥爷张罗利索了,俺听娘的。”

    柳树当了井上峪学校理事后,直让吕志忠瞠目结舌。“什么!柳树他……他一个睁眼瞎也能当理事?他也算齿高德重?这他妈的还有正事儿没有了!”他当着田甜骂了粗话。

    魏清哼了一声,“志忠你还看不明白吗?这年月哪还有什么正事儿!要说梦林还算是清醒的,如若不然,他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不说,还得擎受村里人的白眼,连带着也会影响药铺的进项,一个讨人嫌的大夫谁还愿意去登门呀。不过,柳树他这是又唱的哪一出呢?噢,我明白了,他这是惦记上那一石小米的俸禄了。看来,梦林和他儿子身后都有高人呀。”

    “魏叔,那高人是谁?”福生着急的问了一句。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马阎王、马玉昆呗!捎带着还有马秀菊。这个女人,简直是会算计透了,连移花接木、偷桃换李她也会。”吕志忠愤愤不平的说。

    福生还是不明白,“志忠哥说的这些我信。可是,我纳闷儿的是,咱井上峪学校又不是公立的,上边既不给投钱,又不给发饷,啥事儿也是学校里自己想办法解决,那理事不就是一个空头衔吗?这一石小米又到哪里去给他柳家往外挤呢?至于和苍蝇闻见肉似的往前拱吗!”

    吕志忠嘴角露出冷笑的表情,“人家早就算计好了,学校里有商行,又有地种,他们这是有备而来。”

    “凭啥?商行那是学校自己的,地是咱借给学校种的,本来学校里就已经够难的,凭什么再让他伸一筢子,不给!”

    “就是,漫说没有,就是有,宁愿烂了喂鸡、喂狗、喂猪,也绝不给他柳家!”赵红玉早就气得不行了。

    田甜缓缓地说道:“不给也得给。”吕乡贤和赵红玉听后一愣,福生和她们全都吃惊的看着田甜。“秀菊这次让柳树偷桃换李、移花接木,肯定是有人点了头的。既然点了头,他就师出有名,属于合法的了。学校里要是不按着上边的要求办,那就是和县党化教育委员会唱对台戏,大家说张校长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你们听见了没有?剑南哥上来就被人家套住了。”吕志忠和魏清听了,不得不赞同田甜分析的有道理。

    “姥姥,不过就不过,不过也不能拿好好的粮食去喂狗!”福生越骂越气。

    小翠拽拽他,“你光干骂有啥用?赌气谁不会呀,可那么多孩子咋办?校门一关不办学了?要那样剑南哥他能干吗?我看田甜姐分析得对,每年这一石小米剑南哥还真得认了。”

    “可是……这他妈不是讹人吗?一石小米平时不算什么,可这年景那能救人的命啊!”福生的脸涨得通红。

    田甜接着说道:“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通过这一石小米,秀菊已经把手伸到咱们家里来了。而她的身后,明显就是马玉昆。他们都知道,学校种着咱家的地,学校里遇到困难咱们家又不能不管。”

    福生一听恍然大悟,“这……这、这还真讹上了?”

    “看见了没?这就是我们下一步要面对的现实,田甜把它彻底分析透了。”魏清赞赏的看着吕志忠,“可这年头实在不济呀。这可真是的,屋漏偏逢连阴雨,还不知道剑南他怎么上火着急呢?”

    “哎呀魏叔,剑南哥他已经急得什么似的了,嘴上长燎泡,嗓子也哑了,可他又不敢发火。”吕乡贤跺着脚说,“那柳树他不是人!”

    吕志忠警觉地抬起头来。吕乡贤欲言又止,“……他,他专门盯着女孩子看。”

    魏清却不在意地笑了笑,“嗨,他愿意看就让他看去,这说明咱学校里的女老师和女学生们都长得漂亮。”

    “叔!他……他看得不是地方……”

    吕志忠腾地站了起来,“田甜、红玉,乡贤说得可都是真的?王八蛋,看我不活劈了他!”

    “志忠哥,我帮你!”福生也跃跃欲试的说。

    魏清连忙把他们拦下,“都是家里人,没什么难为情的。红玉啊,这件事儿你说。”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立冬这天,天上飘起了如絮的雪花,西北风也起来了。村西大路一边的岗子上,几个孩子在搂柴火,他们手中的竹筢子就像篦子一样,不停的在地上来回的梳,而光秃秃的地面上衰草早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石头和草根。

    吕传芳抬起头来看看天,雪花迎面扑上来,眨眼之间便化了,接着变成了蒸气。孩子们之中,数传芳的柴禾搂的最多,大筐之中仅差一小把便已爆满。天虽然很冷,可孩子们却不觉得,他们每个人嘴里呼出的热气,简直就像一个个小火车头。

    隆冬时节,山里的孩子一项天天必修课就是拾柴禾,上学的孩子也不例外。放了学,扔下书包,拿起筢子,撅上筐就走。因为不管一家人口多少,那做饭用的,全是从坡上搂来的柴禾。

    “姐,咱们回家吧。”吕思鲁估摸着时间已到,他的筐也差不多满了。

    “行,把这一小堆拾起来就走。”吕传芳擦擦脸上的汗。

    “走、走、走,我这里连半筐还不够呢,回去又该挨数量了。”吕传国嘟噜着嘴说。

    “还有我,我和传国差不多。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拾的?一样的筢子,为什么你俩的就猛上柴禾?”吕思齐的表情有点儿顽皮。

    “那还用问?谁让你们俩刚才猛闹呢。出来就不想干活儿,就知道疯玩,那柴禾自己能进筐呀?行了,你们俩谁要这堆,姐让了。”吕传芳到底是姐姐,知道让着弟弟们了。

    “姐,你偏心,我们可咋办呀?还空着筐呢!”吕传玉这样一说,思勤、思智和传玺也个个拎着空筐跑了过来。“姐,就让给我们吧。”四个孩子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吕传芳为难了,让给谁也不够呀。吕传玉的一个伙伴对他说:“传玉,要不把俺这半筐先给你?”

    “你咋办呢?”吕传玉一想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再拾呗,你不是先回家有事儿吗?”

    “你要是拾不到呢?”

    “没那事儿,下雪以后地上更潮乎,筢子一搂,准上柴禾。实在不行,俺们几个就去掰树枝子。”那孩子极有见识,他伸手一指岗北边那片密密的林子说。

    “人家不骂你?”吕传玉望着一棵柿树问。1876580

    “看不见就行,只掰干的,不碍事。”7658

    “还是算了,你回家挨打也不是个事儿。”吕传玉最终放弃了。

    “哥,你真傻。要是我,我就干。”吕传玺实在替哥哥可惜。

    “哎,你们几个过来。”吕传邦在一边招招手。

    四个老小一听,立刻拎着筐跑了过去。“哥,干啥?”

    “还能干啥?赶快把这一堆分了。”吕传邦指着一堆小山似的柴禾堆说。原来下雪以后地上潮湿了,平时搂不起来的柴草沫子也很好搂,吕传邦趁机猛搂一气,他又顾不上装筐,这才把四个小弟弟叫过去。

    “哥,你呢?你可是老大,咱爸要是看见你筐空喽喽的,又该熊你了。”吕传玺人小却话不少,他虽然这样说,手却早已伸向了柴堆,只顾往自己筐里盛。

    四个孩子疯抢一气。

    “行了,都别抢,我给你们分开。”吕传邦把柴堆一分为四,这才拎着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