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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裔第5部分阅读

    大的涡洞,一团污浊粘稠的泥丘从涡洞里冒了出来,逐渐变幻成一个灰褐色的人形。

    “蒙河,好久不见。”

    泥型人嘴边露出一抹腐臭阴毒的笑容。

    金光瞬间幻化成蒙河的神型,他木须长发垂肩,身披金色袍缕,神情肃穆地注视着矗立在泥沼中的土神,涅柯。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你们人手不够啊,还是,哪个守门的偷懒了?”

    涅柯豁开嘴角,露出一排乌黑的牙齿。

    “摩亚呢?”

    “水神忙得很,这里天灾那么多,哪里顾得上跟我下来玩?”

    “谁都知道,你们俩比连体婴还要让人恶心,哼,变异罗波娜,如果没有摩亚那个贱女人帮你的忙,你真以为能打败那三个孩子么?”

    涅柯大笑。

    “爱修觉的学徒的确厉害,尤其是那个叫雷漠的,但是,你不要忘了,我是神,他们是人,如果不是那女孩儿的血气伤了摩亚,他们早就死了。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的人都跑去哪儿了?只留下你这么个和我差不多级别的风木神坐镇,有个屁用?”

    蒙河神色镇定,波澜不惊。

    “你有多少本事,大家都清楚,更何况,中了人血可不是开玩笑的,摩亚还没复原,否则你也不会一个人单枪匹马跑来拦截,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收手。”

    “本来以为,拧掉机翼和螺旋桨就完事儿了。”

    “说到底,你也就这点本事。”

    涅柯脸上的泥沙开始冒烟,似乎有些被他激怒,但转眼又平复了下来。

    “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救人而现身,看来,跟人打交道太久,难免会动感情,一动感情,你的法器就等于是废物。我真不明白,好好的天神不做,偏要套个低级生物的破皮囊去保护这帮无知愚蠢的小孩,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们有你们的天命要遵循,我们有我们的信念要维护,自古以来,就不需要解释。”

    “哼,普罗米修斯食古不化的信徒。”

    “随你怎么说都可以,要么离开,要么动手,你最好快点做个决定。”

    “嗯,让我想想,自从上次红海一战之后,你我真的好久没交手了,不如,一起玩玩”

    涅柯话音刚落,就化身为泥陷入潭中,紧接着,沼泽的涡洞便开始剧烈地盘旋上升变成了一个无比尖锐的锥体,泥锥爆裂,幻化成无数个相同形状的利器,雨点般迎面射向蒙河。

    蒙河举起右手,默念咒语——

    森林里所有静止的树叶都颤动了起来,一股巨大的旋风席地而起,风卷之处,泥土瞬间被风化成沙,涅柯的利器立刻纷纷坠落,与此同时,蒙河感到身体开始下沉,他低头一看,涅柯已经召唤出泥沼兽将他的双脚死死咬住,往地底下拖,旋风立即钻入了地下,将涅柯的泥沼兽风化成两块丑陋的巨石。

    涅柯过瘾的疯笑声回荡在丛林上空。

    “没有法器,也能召唤蚀化龙卷风,你果然进阶了,可是,把我的泥兽变成两块石头,你也没办法动弹。”

    蒙河的双脚膝盖以下都被封在巨石之间,的确动弹不得,他预感到了涅柯的预谋,就在他再度狮的一瞬之间,槐风琉璃塔从蒙河的背后一跃而出,涅柯大惊,他没想到蒙河竟然可以在这里使用他的法器,“树妖魔咒”一出,被槐木柳枝缠绕的琉璃塔水晶便折射出七道凌光,矗立在蒙河四周的七棵参天大树被凌光连根拔起,幻化成七把芒刺四射的树妖剑狠狠地插入巨石之中,巨石爆裂,蒙河轻盈地腾空而起,琉璃塔稳稳地落在掌心中,与此同时,七把树妖剑恢复成七棵大树朝涅柯的沼泽飞去,涅柯扭曲的头颅还没来得及从泥地里冒泡,沼泽就被七棵从天而降的巨型树根给填满了。

    蒙河收回琉璃塔的同时恢复了人形。

    “打架,也得看看是谁的地盘,下次,记得找个大一点的沼泽地”

    蒙河对着树根处无力扭动的那滩烂泥巴说道,一个转身,消失在林间。

    花栗鼠咔嚓一口咬下果仁,飞快地咀嚼起来。

    雷漠骤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温湿的草地上。

    阳光刺眼地在密密麻麻的芭蕉叶之间摇曳,雷漠从地上爬起来,不知身在何处,头脑里一片空白。

    “度恩”

    他回头叫了一声。

    “蒙河”

    回声空荡荡地盘旋片刻,然后消失。

    雷漠独自穿梭在树林里,满头大汗,感觉越来越热,他仔细查看四周的植物,蹲下来摸了摸脚下,是明显的亚热带泥土。

    “雷漠——”

    是度恩的声音

    “雷漠,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

    雷漠拨开林间树叶,循声跑去,不远处,出现了一块空地,一架破损冒烟的黑色直升机停在那里。

    “雷漠”

    蒙河和大胡子同时从报废的机尾后面走出来,紧跟着,度恩也从对面的树林里跑了出来。

    “大家都没事么?”

    “没事,飞机在半道上突然发生了故障,只能紧急迫降,多亏了大胡子。”

    大胡子不知所措地用手比划了一番,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上去似乎还是很紧张,蒙河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度恩和雷漠面面相觑,只觉如梦初醒。

    “我们现在在哪儿?”

    雷漠懵懂地问道。

    “应该是在岛上的某个地方,我知道怎么走,但是,我们需要一辆吉普车。”

    正当大家背起行囊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密林中忽然传来女人空灵的吟唱。

    度恩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感觉似曾相识

    “好像是魂铃曲。”

    四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决定一探究竟。

    雷漠走在最前面,胸前的纸牌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随着吟唱声越近越响,纸牌也就跟着安静了下来。

    密林深处一片椰林环绕的草地上,围着一群身穿白色羽纱的女人。

    雷漠顿觉恍惚,曾几何时,在梦中他来过这里,母亲就是穿着和她们一样的衣服在这椰林草地间翩翩起舞。

    “她们在做什么?”

    雷漠低声问一旁的度恩。

    “看上去像是一个超度的仪式。”

    他们站在外圈不远的地方,似乎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

    那些人看上去很年轻,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里面也站着几个男子,个个都长得很漂亮,穿着同样的白色纱袍,戴着相同的流苏礼帽。祭奠仪式看上去很复杂,里面有好几个是高阶位的萨满,他们轻声吟唱着天籁般的歌曲,手捧祭坛,祭坛上的幽冥火幻化出一个又一个用来净化人灵魂的摇魂符。

    雷漠隐约感觉到度恩血管中因亢奋而迅速流动起来的血液,他显然是感应到了那些萨满强大的气场。这时,一位身穿棕色长袍的女子走到了草地的最中央,其余的人自然而然地后退,围成一个圈。女子张开双臂,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地面上的光影开始移动,慢慢地投射到中间微微隆起的草皮上,风从四面八方聚拢来,暖暖的,带着一点点海岸的潮湿,吹动着周围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度恩的脑袋悄悄地凑近了雷漠的耳朵:

    “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排场,还请了个元素师亲自来为亡灵祈福。”

    正说着,明亮的天空中落下一片白色的花瓣,度恩随手一接,花瓣立刻就融化成水。

    “是花瓣雪。”

    顷刻间,密林里|岤纷飞。

    雷漠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那位身穿棕色长袍的女子果然是一位法力高深的元素师。

    花瓣雪层层覆盖在草皮上方,显得无比庄严、宁静,草地中间的泥土开始融化陷落,一个男人的身体渐渐从土|岤中浮现出来,元素师将手中不知名的植物粉末均匀地挥洒在他的周围,少顷,遍地的小雏菊在男人四周的泥土上竞相盛开。

    雷漠情不自禁,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直到看清平躺在草地上的那个人。

    男人面目安详地沉睡着,毫发无伤,身上依旧穿着离家时的那件旧皮袄。

    “爸爸”

    他木讷地喃喃自语。

    失魂落魄的雷漠,霎那间清醒了过来。

    “雷图雷图”

    他哭喊着父亲的名字,整个人,彻底崩溃了。蒙河叫了雷漠一声,度恩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拦腰抱住了他奋不顾身的身体。

    “放开我不要碰他,不许你们碰他,放开我”

    雷漠歇斯底里疯狂地叫喊、挣扎。

    雷图的灵魂在温暖洁净的光束中缓缓升起,眼看着他的身体就要和鲜花一起被埋入土|岤中。

    “爸爸爸爸”

    雷漠不顾一切挣脱度恩的手,踉跄地往白色人形的草地中间跑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父亲灵魂的刹那间,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雷漠瞬间昏倒在地。

    第八章 葬 礼(下)

    篝火忽明忽暗地在狭隘的视野间闪烁。

    昏沉沉的头疼,渐隐遁失在太阳|岤深处。

    不想醒。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

    雷漠闭上眼,狭隘的视野再次闭合成一片黑暗。

    葬礼,这是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停在那里,停在父亲的灵魂还尚未消失之前,他可以亲手抚摸他冰冷脸庞告诉他“我来了”的那一刻。

    事实上,他失去了那一刻。

    抑或,从未有过。

    他清楚地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了,就连灵魂也完成了净化和超度,去了他该去的地方。那里是怎样的光景?他还会不会记得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还是,他已经如愿以偿地和母亲厮守在一起,就此不再有任何牵挂?

    温暖,带着一丝阴寒的温暖。

    雷漠在寒气中微微颤栗,篝火的热度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寒冷在他体内水||乳|交融地结合,一种从未有过的极放松的舒适感,像输入静脉的药液,流遍了他的全身。

    他不得不醒来,因为,他想知道,那是否就是死亡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躺在帐篷的睡袋里,上面还盖着一条野外御寒的毛毯,帐篷上倒映着外面的篝火,以及围坐在篝火旁的那两个人。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出这片林子?”

    “明天,明天一大早就有人从城里开吉普车来接我们。”

    他听见李度恩和蒙河低声地说着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问那些人了么?”

    片刻的沉默。

    “雪崩来得很突然,没有一点征兆,这座雪山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这么巨大的雪崩了,雷图的父亲正在登峰,差一点就到山顶了。巡逻队在山上搜寻了很久才在半山腰的一个洞|岤的雪堆里找到他的尸体,他们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让他苏醒过来。”

    “冒险家雷图长眠在神秘岛屿的堰中,环球地理杂志的标语应该会这么写。”

    “我想,他并不在乎他们会写些什么,而且,你也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个,雷漠听见了会更加难过。”

    “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面对这样的结果,我难免对雷图会有这样的恨意。”

    “他不该抛下雷漠一个人到这里来,来干什么呢?就为了那些日耳曼人的头骨?他不该随便编个岛屿的名字来骗雷漠,更不该答应他一定会回来陪他过生日,你看看这个地方,明明是热带雨林气候,为什么还会有一座冰雪覆盖常年不化的雪山?这个地方,地图上根本就找不到,他为什么一定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么多年,他从来就不考虑雷漠的感受,根本就不知道每次他撒手离家,雷漠有多么担心,每天晚上都失眠,生怕他会发生什么意外”

    “我知道。”

    蒙河打断了度恩的话,似乎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那些为雷图举行葬礼的人是谁?他们有什么权利这么做?难道不该等雷漠来了再给他父亲下葬么?他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

    “他们都是雷图的挚友,好像是雷图登峰前交代过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希望他们最好先料理完他的后事再通知雷漠,他似乎不想让雷漠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到底有没有把雷漠当自己的儿子啊”

    身后的帐篷,发出一丝细微的声响。

    度恩回头一看,发现帐篷的拉链敞开着。

    “糟了,雷漠不见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没有一丝白天的余温,悬崖边上,寒风凌厉。

    雷漠站在岩石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迎着风,慢慢地张开双臂。那种感觉很熟悉,几天前,站在明致中学顶楼的那个男孩,也这么做过,抱着他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他从不害怕死亡,母亲离开的时候,父亲第一次告诉他,死亡是生命的另一种开始,而不是最终的结束,当时,他并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他只知道,那个每天教他洗牌摸牌的女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但是,父亲的话却让他对死亡不再感到害怕,并从心底里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

    那是另一段奇妙的旅程。

    夜空中,他看见父亲,笑着对他说,于是,他不再觉得有什么值得留恋,唯一的遗憾是他无法知道父亲葬身此处的真正原因,但是,这个答案也许就在通向死亡的那条路上。

    他闭上双眼,踮起了脚尖。

    “雷漠——不要”

    李度恩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很近很近的地方。他不得不停下来,那是他的兄弟,一个没脑子的永远都那么感情用事的傻瓜,如果他决意要这么做,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他,哪怕收回的只是他的孤魂。

    “不要救我,也不要说服我。”

    雷漠转过身去对他说。

    度恩的双眸在黑夜里散发出惊恐的光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没有用,我是个萨满,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雷漠从纸牌中抽出一张宝剑十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十根风怒穿心箭加一个夺魂咒语,你未必有这样的机会。”

    度恩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知道你很伤心,很绝望”

    “度恩,你不会明白。”

    “我怎么就不明白了?你给我一个理由”

    泪水开始在李度恩的眼眶里打转,雷漠不想面对这个,这只会让他在死亡面前更加无地自容。

    “我本来就是个不祥的人,母亲因为我而死,从那以后,雷图每年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不会超过三个月,我不觉得他有多爱我,我反而觉得他恨我,也许,在他心里,我才是那个杀死母亲的人。”

    “那只是一张纸牌,一场意外。”

    “现在,他也走了,我不想再每天帮人家算牌,面对各种噩运还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天天看着别人死,然后岌岌可危地防范着随时可能降临到我头上的杀机我很累,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想这么活,可是,我没的选,因为我还要等,等雷图回家,虽然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但是,他总会回来,那是我愿意选择这种生活唯一的动力,但是现在,他已经再也不会回家了,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这样活下去”

    度恩无言以对,那一刻,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雷漠看见泪水从度恩的眼角流淌下来,他的内心正交织着各种强烈的情绪,它们彼此冲撞、融合然后归于平静,雷漠永远都无法了解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地知道,没有一个巫师能够抗拒死亡的诱惑,因为,那是他们与生俱来都渴望摆脱的宿命。

    “你觉得,我就愿意这么活着么?”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对他怒吼。

    “正因为我每天面对那些牛鬼蛇神,所以,哪怕再绝望,我都不会去寻死寻死,是最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因为死亡根本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雷漠怔怔地看着度恩的脸,他希望他的话能打动自己,哪怕一点点,然而,此时此刻,他感觉整个人已经被抽空了,既也给不了,也收不回。

    “度恩,对不起”

    绝望的极致,便是心死,雷漠不想再回头。

    就在他决心倒下的那一瞬间,一张纸牌从雷漠的胸口弹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个无比高挑的黑影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雷漠被倒吊在悬崖边上,黑衣人的手指划过他脸颊的那一瞬,弹在半空的纸牌迸发出一道夺目的金光。

    第九章 初 识(上)

    “不好意思,打断了你们。”

    雷漠的手上多了一副镣铐,度恩正坐在悬崖边的岩石上瑟瑟发抖,黑衣人的手里牵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尽头刚好连着手铐。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这里的夜晚很冷,只要在这儿坐上半个时辰,你就会冻死,至于能不能如你所愿,死后见到你的父亲,我可不敢保证。”

    “葬礼上,也是你把我弄晕的?”

    那人身穿迤地黑袍,皮肤白得发亮。

    “我答应过你父亲,不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