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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武门第3部分阅读

    出王至道意外的是个中国人,看起来至少有七十来岁了,胡子又白又长,但是眼神很明亮,皮肤像年青人一样,一点皱纹也没有,体格也很健壮,这让王至道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个形容词:仙风道骨,或是鹤发童颜。

    好奇之下,王至道向身旁的邬心兰问了问这个老人是谁,得知老人姓宋,是形意门中辈份年龄都最高,威望也最大的一位老前辈。这位老前辈不但技击能力极高,而且德高望重,在整个中国武术界都具有极高的威望。加上他教出的弟子多不计数,光在上海,就有几个徒孙的名气和实力不在霍元甲之下。故在武术界中,没有人会不给他面子,就算是日本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所以才同意由他来做这次比武的裁判长。

    王至道一想之下,即明白了这个姓宋的老人家是谁了。

    宋世荣,目前形意门仅存的一位老前辈,号称“半步崩拳打遍天下”的形意巨擎郭云深的大师兄,就连号称“天下第一手”的孙禄堂也佩服的老人家。虽然宋世荣的实力未必会高得过孙禄堂,不过他所传授的宋氏形意拳的确教出了很多技击高手,在后世影响很大。在后世的王至道也曾经研究过宋世荣的宋氏形意,对里面独特“抖劲”很青睐,并将其隔入了自己的“至道拳学”之中。

    没想到在上海还能看到这位老前辈,王至道感叹不虚此行,暗想等到比武结束后,必要会会这位老前辈,请他亲自给自己指点一下“抖劲”的妙用。

    生死状签定,比武终于开始,硕大的一个擂台上就剩下霍元甲和嘉五郎两个人。

    两人站立在擂台,体格看起来倒像是同一个级别的,霍元甲比嘉五郎较微的高了一点,但是嘉五郎却长得比霍元甲粗壮,加上他的表情凶狠,虽然穿着一身白色的柔道服,样子看起来却很狰狞,一付要吃人的样子。反观霍元甲,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脸的病容,间歇时就会咳嗽几下,很让人担心还没有开打他就会病倒了。

    在开打之前先打打嘴仗,估计是自古以来就有了。好像开打之前要不先用嘴过过招,就没有力气动手似的,故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首先由嘉五郎开口道:“霍师父,我看你的气色很差,显然病得不轻。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将这次比武廷后。”

    想必嘉五郎明白这次比武已经是势在必行,根本就不可能廷后,霍元甲也不会答应这个提议,所以才故表大方。

    果然,霍元甲道:“多谢阁下好意了,不过不用了,既然已经定下了日子,岂有再廷后的道理。我的身体虽然不太好,但是并不会影响这次的比武,阁下不必担心。”

    嘉五郎叹道:“霍师父何必这么固执呢?难道在霍师父的心目中,荣誉比生命更重要吗?”

    霍元甲笑道:“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而活,我说不定会同意你的提议。但是,我霍元甲现在是为了千千万万的中国人而活着。所以此时对我来说,荣誉比个人生命更重要。”

    “佩服,霍师父既然这么说,那我嘉五郎必会全力以倾的战斗。这样才能显示对霍师父的尊重!”

    “请吧!”

    在历史上的日本人一向有两个极端的表现,一方面他们心毒无比,卑鄙无耻,比禽兽更像禽兽,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却又极看重礼节,自命礼邦之国。特别是在武道这方面,无论是柔道,空手道,还是剑道,礼仪都是入门的第一课,极端看重。

    只见锣声响后,嘉五郎即先向霍元甲弯腰九十度,行了个大礼,虔诚样子好像霍元甲是他的祖宗一样。

    霍元甲刚向他抱拳行了个中国拳师的礼节,嘉五郎已经弯着腰似炮弹般的冲了过来,一拳就对着霍元甲的脸门轰去,霍元甲刚侧头避开,嘉五郎的下面已经踢出了一脚,脚尖如刀一样直刺霍元甲的小腹。

    居然用的是正拳加前蹴,并非柔道的攻击法。

    王至道大感意外,自言自语的道:“原来这个嘉五郎还是个空手道的练习者。”

    一旁的邬心兰听到了,好奇的问道:“什么是空手道?”

    “就是……”王至道刚说了两个字,突然想起,这个时代好像并没有“空手道”这个词的。在日本武道史上,空手道这个名称是一九年才正式出现的,以前的空手道是叫做唐手。唐,唐代也,唐人即是中国人,故唐手原意是中国人的手技,唐手本来就是由中国人传授到日本冲绳的中国拳法而改变的,后来日本觉得“唐”字隐含中国人的意思,对他们是一种凌辱,故才在一九年时将唐手改名为空手道,并变成了日本的武道。可惜不论他们怎么改,也改变不了空手道是由中国拳法发展过来的史实。

    擂台上的战斗开始激烈起来了,霍元甲一掌拍开嘉五郎的脚后,嘉五郎顺势前进了一步,成功的抓住了霍元甲的衣领,一个背负投,将霍元甲抡了起来。

    终于使用柔道了,看来嘉五郎虽然精通唐手,但是柔道才是他最擅长的攻击手段。遗憾的是,他这定背投负虽然将霍元甲抡了起来,却没有将霍元甲摔下去,霍元甲人在半空中,右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居然借力将他反抡了起来。嘉五郎没料到会有这种变化,反应已经来不及,被霍元甲重重的反摔在擂台地板上,整个背部已经着了地。要是按照柔道的规则,只怕他已经被判负了,幸好这不是柔道比赛。

    看到霍元甲这精彩的一手,整个广场的人了起来,同样在王至道旁边的刘振东忍不住大叫道:“师父,好棒!”

    王至道却摇了摇头,轻叹道:“高手,真是高手,不过真可惜了!”

    刘振东很不巧的听到了,冲着王至道瞪眼道:“你说什么可惜了?”

    这一边的邬心兰也被王至道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瞧着王至道。

    王至道轻叹道:“我说师父实在是太仁慈了,这么好一个击溃敌人的机会他白白的放过了。要是换了我的话,有那个好机会就不会去抓对手后衣领,而是直接扣住对手的眼窝,一下子就能将对手的招子废了。手指要是扣得死的话,这么一摔之下,说不定嘉五郎不但眼珠会被扣出来,而且的颈椎也被扯断了。”

    邬心兰听得惊呼了一声,吃惊的捂住了小嘴。

    刘振东吞了一下唾沫,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至道,皱眉道:“王二,你怎么会这么恐怖,那么阴毒的招式你也想得出来?师父常教导我们,出手要注意分寸,使人动手误要太狠毒……”

    王至道打断他的话道:“你说的那些我知道,不过我不一定要赞成这个观点,那种情况只适合与朋友,师兄弟之间点到为止的切磋。师父现在可是与对方签了生死状,以命相搏。生死的搏斗,我认为应该尽可能的用最直接,最有效,最容易伤害对方的手段来击倒对方,没有所谓的对与错,阴毒或卑鄙之说。只要能赢,就永远是对的。要知道,师父会留情,嘉五郎是想要他的命的。”

    刘振东怔怔的看着王至道,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他狐疑的问道:“王二,你真的是王二吗?奇怪,为什么自从你受伤醒来之后,我感觉你变成了另一个人呢?以前的王二根本不可能说得出这样的话的?”

    另一边的邬心兰也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王至道面无表情的道:“没听过‘大梦初醒,七窍顿开’吗?以前我的七窍全被闭塞了,这一昏迷,意外的让我七窍全开,好像在昏迷之中又经历了一个人生一样,对很多事情,我突然之间看得极清楚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所以,请你们不要再以看以前的王二的目光来看我了。记住,我的名字叫王至道,王者的王,至极的至,得道的道。”

    刘振东和邬心兰面面相觑,看着王至道的样子好像看到一个突然间得道的高僧。刘振东小心翼翼的问道:“王二,噢,不,王师弟,你因为昏迷了几天,就突然七窍全开,变成得道高僧了?这个,咳咳,你到底在昏迷之中悟到了什么,能不能向我透露几句,让我开开七窍也好。”

    王至道的表情严肃,一付高僧的派头,道:“天机不可泄露,这是机遇,悟是讲究机遇和缘分的,随便向你说出来就不灵光了。”

    刘振东不死心,还想再问,王至道指着擂台,转移他的注意道:“快看,胜负快分了!”

    刘振东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的引到了擂台上。

    只见擂台上的嘉五郎一连使出七八道柔道攻击术来攻击霍元甲,却因为霍元甲的下盘稳得如老树盘根,嘉五郎用尽全力也无法移动霍元甲。嘉五郎心急之下,恶从心头起,再次改为唐手攻击,一脚重重的踢向霍元甲的下裆,右手却双龙抢珠,插向霍元甲的眼珠。

    见他出手这么毒,霍元甲眉头微微一皱,腿一分,就挡开了嘉五郎的踢裆脚,同时左手一伸,一把就抓住了嘉五郎的双龙抢珠手,右手由上至下的拍下,掌根重重的击在嘉五郎的锁骨上。

    王至道忍不住暗骂道:“师父干吗还在手下留情,他那一掌拍嘉五郎的鼻梁骨不好吗?以他的掌力,铁定能将嘉五郎的鼻梁骨拍碎陷入大脑内,一击必杀啊!”

    刘振东再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分辨道:“拍锁骨也一样,看嘉五郎的表情,他的锁骨说不定已经断了,胜负已经分出了。”

    “但是师父的情况好像也不太妙啊!”王至道道。

    果然,只见霍元甲突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抓住嘉五郎手腕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嘉五郎见有机可乘,身体一盘,已经来到霍元甲的身后,双臂一起绞住了霍元甲的脖子,同时双腿也缠到霍元甲的双腿上,令霍元甲坐了下来。

    柔道杀人招式,绞颈技。

    刘振东的脸色一变,惊呼道:“师父怎么在这关键的时候又犯病了?这下糟了!”

    第八章 霍元甲的最后一战

    精武门的人个个都是一脸担扰的表情,尤其是邬心兰等女弟子,紧张得呼吸都停顿了。

    却见霍元甲虽然蜡黄的脸被嘉五郎的双臂缠得通红,但是他只是身体一震,就令嘉五郎松开了绞在他脖子上的双臂,然后霍元甲的身体向前一抖,硬生生的将嘉五郎从后面摔到前面来了。

    精武门的人见状不由又齐声欢呼,可是他们刚欢呼了一声,即见霍元甲的身体剧颤,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连咳了五六下后,蓦然的咳出了一大块黑血出来。

    这一下,精武门的人不由骇然惊呼。

    嘉五郎显然也很意外,不过他只是愣了一下后,就又冲上前来,双手正拳向霍元甲连击,一瞬间就连击了六拳,拳拳结结实实的打在霍元甲的胸口。

    霍元甲挨了这些重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并再次喷出了一口黑血来。

    王至道见状沉声对刘振东道:“大师兄,再下去师父会没命的,立即让农大叔他们阻止这场战斗。”

    刘振东的心中也很急,不过他却道:“没用的,裁判们没有说比武结束,凭谁也停不下来,除非我们认输,但师父是不会同意的!”

    王至道怒骂道:“那些裁判们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吗?师父根本就是中毒了,这场比武不公平!”

    刘振东的嘴角扭曲了几下,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战况已经峰回路转,只见嘉五郎轰了霍元甲胸口几拳后,又再次欺身上前,一定手刀由上至下,狠狠的向霍元甲的颈侧劈下。

    看这一定手刀所带以的凌厉风声,显示嘉五郎在这手刀上下过不过苦功,如果被劈中,嘉五郎有信心劈断霍元甲的颈椎。然而出乎他意外,他以为已经不能再反击的霍元甲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又反击了。

    只见霍元甲的头一低再转,已经避开了嘉五郎的手刀,并移到了嘉五郎的右侧,同时左掌横摆了出去,掌根重重的击在嘉五郎的右侧的太阳岤上。

    嘉五郎整个人被霍元甲的铁掌打飞了起来,直接的跌下擂台昏死过去了。与此同时,“铛”的一声铃声响起,只见裁判席上的宋世荣站了起来,声如洪钟的道:“比武结束,霍元甲胜!”

    事出突然,那两个日本的裁判还沉醉在嘉五郎即将击败霍元甲的美梦中,那想到战况突然间就逆转了。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宋世荣果断的已经宣布了结果。两个日本人裁判就算想反对,但是一看嘉五郎倒在擂台下一动不动的,即没有了语言。

    所有的观战者在这个时候才懂得欢呼起来。精武门的人蜂拥的向擂台上爬去,想要向霍元甲祝福,却见霍元甲的脸色惨白,猛的又吐出一大口黑血后,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众人惊呼,还是刘振东和霍廷觉反应得快,抢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正要倒下的霍元甲,一个惊呼:“师父!”一个大叫:“父亲!”

    还是农劲孙够冷静,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送你们师父去医院啊,快点啊!”

    精武门的弟子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将霍元甲抬下擂台,向医院的方向奔去。

    上海的广慈医院。

    来自英国的勃宁思医生一脸遗憾的对农劲孙,陈子正和精武门的弟子们道:“很抱歉,霍先生病得太严重,他的肺已经严重坏死了,加上他勉强上擂台与人打斗……唉,如果你们能早一个月送他来这儿治疗就好了,但是现在,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农劲孙愣了好一会儿,才颤颤抖抖的问道:“医生,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

    “去吧,和他做最后的告别吧,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勃宁思叹了一口气,离开了众人。

    精武门的弟子们在农劲孙,陈子正,霍廷觉和刘振东的领头下,强忍着心头的悲痛进入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霍元甲看起来似乎气色好了一点,见到农劲孙等人进来,还微笑的向他们打招呼,只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的现象,霍元甲到此时,已经是油枯灯尽了。

    农劲孙勉强装出一付笑脸,对霍元甲道:“元甲,你安心在这儿养病吧,精武门的事情暂时交给我们打理好了,勃宁思医生说了,你只要好好的配合医院的治疗安排,很快就会康复的。”

    霍元甲却笑道:“劲孙,你在我的面前真的不会撒谎。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你不用再安慰我了。该来的都会来的,这个病折磨了我几十年,现在总算要解脱了。你们不要为我伤心,我这一生都在为国人能自强不息而奋斗,在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战,我仍然抗卫了国人的荣誉,将那个日本人击败了。我可以含笑九泉,走得安心。你们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师父!”“父亲!”

    霍廷觉和刘振东等精武门的弟子们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而农劲孙和陈子正虽然没有出声,却已经眼角含泪。连王至道这个重生的人也不由眼角发湿。

    霍元甲叹道:“哭什么呢?振东,廷觉,忘了为师父教导你们男儿有泪不轻弹吗?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快把眼泪擦了!劲孙……呵呵,劲孙,没想到连你也流泪啊,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还没有见过你流泪呢!我还以为,你虽然不是习武人,内心却比我更坚强呢,没想到你会为了我流泪,真让我感动,呵呵……”

    农劲孙擦了擦眼泪,勉强的一笑道:“我只是沙子进入眼睛了而已……”

    霍元甲哈哈大笑起来,没笑两下,就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慌得刘振东等人急急的为他捶背抚胸。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霍元甲的脸色更惨白了,但是他的眼睛仍然很有神,他将病房里的精武门弟子们一一的看了一遍,然后又叹道:“你们都是我霍元甲的弟子,可惜为师已经不能再指点你们武功了。希望你们以后仍要认真的练功,武功要练,但必须更重视纪律,约束和道德修养,否则的话,就论为武瘩一个,令天下武人不耻。精武门的宗旨是保身卫国,绝不可用学到的武术去攻击、陷害别人。记住,武术修炼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正确的认识自我,战胜内心的阴暗与仇恨,浮躁与迷惘,令自己的人格能获得升华。武术,并不是为了暴力和杀戮而练。振东,廷觉,你们身为大师兄二师兄,必须以身作则,好好的教导你们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