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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宋第11部分阅读

方抬起头来看清了王德,只见他是一个魁梧的大汉,年龄约莫四旬左右,由于是在自己家中,王德并没有穿盔甲,只穿着一袭尖领皂衣,颌下一丛短短的黑髯,根根粗如钢针,浓黑的剑眉,大大的豹眼,颇有英雄气概。

    韩彦直记起虞允文的锦囊中所说,王德此人明事理,重义气,且心肠软,如若向他说明楚州失陷的后果,且动之以情,他极有可能同意背着张俊,单独出兵援救楚州。

    这时,王德方有些疑惑地问道:“韩少将军来我淮州,所为何事呢?”

    韩彦直眼珠一转,立刻“噗嗵”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王叔叔救我楚州啊!”

    王德见状,吓了一大跳,慌忙手忙脚乱地将韩彦直扶了起来,然后问道:“韩少将军,楚州究竟遇上何等状况?难道被金军攻破了?”

    韩彦直这时方止住了哭声,但依旧呜咽道:“这倒还没有……不过,如若王叔叔不肯发兵救援,楚州必破,并会连累整个淮南形势!所以……王叔叔可千万不能袖手旁观啊!”

    他用袖子擦了一下勉强挤出来的眼泪,然后将楚州发生瘟疫的来龙去脉,以及金军一旦攻破楚州后,就会直扑滁州、扬州,并迂回进攻寿春、庐州,截断淮南宋军的后路的推断向王德说了一遍。

    王德听得手心冒汗,他原本就是一员经验丰富,足智多谋的战将,自然一下子就明白韩彦直所推断的状况极有可能发生。

    惊惶之余,他却有些为难地说道:“韩少将军,不是我王德见死不救,而是我只是一防御使,并非宣抚使,如要率军救援楚州,这千人以上的调动须张元帅点头同意才行。眼下他正在濠州,不如你去找他讨一张手令来,我就可以马上出兵了!”

    “张俊?我已经去找过他了!”韩彦直一听这话,表情立刻变得木然起来。

    “怎么,张元帅他不同意?”王德看韩彦直的神情,就知道张俊十有八九是不同意出兵。

    “是的!我已去找过他了,他当时正率军撤回建康。说什么也不肯救援楚州。所以,我就想到了王叔叔您,现在能来得及伸出援手的就只有您了!”韩彦直一脸期待地望着王德说道。

    王德这下感觉十分为难了。张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从张俊侵吞独占自己的多次战功就看得出来,此人是个无利不往之人。而援救楚州对于他来说并无名利可图,反要担不少风险,依张俊的个性,怎肯前往援救?更不用说他原本就和韩世忠不和了。

    内心深处,王德是很想出兵救援的,不过宋代军律却是极严,擅自出兵,就算胜了也会被责罚,如果败了,十有八九就是进大理寺下狱追刑了。

    而且王德听韩彦直所言,金军东路军的两名主要将领完颜亮和纥石烈志宁都来了,甚至完颜宗敏那只老狐狸也在。这一场楚州之战,并不轻松!

    韩彦直此刻也看出王德内心正在挣扎,从他脸上为难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想到这里,韩彦直便脑中思索,寻思着如何才能说服这位老将。

    片刻之后,他果然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件往事,于是连忙躬身行礼道:“王叔叔,你可记得绍兴三年时,家父和您在建康尽兴畅饮之事?”

    他的这句话,却是让王德脸色顿变,勾起了他沉封已久的回忆。

    王德眼中不禁露出伤感的怀念的神情,黯然神伤道:“王德岂能忘记当日之事……”

    韩彦直说的事是七年前,他刚从刘光世手下改归韩世忠指挥时。

    那时他只是一名都统,而他的副都统陈彦章却是韩世忠的远房表弟。在和金军作战中,陈彦章临阵脱逃,导致宋军大乱,王德为了避免全军崩溃,当场斩杀了陈彦章,稳住了战场局势,并带领宋军且战且退,安全撤回了采石。

    事后,王德一直忐忑不安,在韩世忠到来之后,便立刻下马请罪。但韩世忠却丝毫不以为怪,称这只是小事,换了他在场,也会斩了陈彦章。并在建康设宴与王德痛饮了一番,让王德甚为感动。即便现在他已归张俊指挥,但对韩世忠当年虚怀若谷的大度之情,依然牢记在心。

    韩彦直见王德如此表情,心中暗道有戏,于是连忙趁热打铁,以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说道:“王叔叔,当年之事家父亦十分惦记,时常以此事提醒彦直,称王叔叔是一个大英雄大豪杰,不但作战勇猛,为人更是仗义,要小侄以王叔叔为楷模,做个热血男儿,将金贼赶出中原,恢复我大宋江山!”

    他如此慷慨陈辞,让王德也不禁为之动容,眼中露出一丝激动之色。

    这时,只听“噗”的一声,韩彦直双膝跪下,悲壮地说道:“王叔,如今家父身陷楚州城内,城中军民亦正处在十万火急之中!还望王叔叔救救家父及城中所有军民一命!”

    说罢,他便对着王德开始磕起响头来。

    王德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起韩彦直,心中也不禁一阵热血。

    他这时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他便站起身,一脸郑重地说道:“韩少将军!韩元帅对王某宽宏大量,不予追究王某当年的鲁莽过失。王某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吾即刻点齐人马,和韩少将军一道前往楚州!王某但求一口气在,定不让金贼染指楚州!”

    说罢,他立刻便吩咐还在书房内研究布防的副将及几名幕僚,将淮州城内的八千人马全部集合起来,向楚州进发。

    那副将一听,吓了一大跳,连忙提醒道:“王将军,我们全去了,那淮州咋办?而且出兵到邻近州府,依常律得报张元帅啊……”

    王德将脸一板,冷哼道:“不用多说!楚州丢了!淮州还能保得住?张元帅那里,自有我去说明!你只管集合人马便是!”

    那副将不敢多言,连忙和几名幕僚一起出去召集人马了。

    韩彦直这下可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跪下拜伏道:“王叔叔大义!我韩家军永远铭记于心……”

    王德慌忙扶起韩彦直道:“好了!韩少将军,你再这么说!王某可真的担当不起了!你先休息片刻,两个时辰后,我们就出发去楚州吧!”

    第三十七章 完颜宗敏的担忧

    (感谢莫菲的打赏!)

    楚州城,眼下正战火纷飞,喊杀声震天。

    宋军和金军在楚州围绕攻城和守城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和争夺。

    射程达到五百步的大型投石机正在仰射城头,巨石破空,呼啸声几乎刺裂耳膜。

    虽然这种大型的抛石机械,需要大量人力才能操纵,但金军现在有的是充足的人手,所以也能保证投石机的持续运转。

    随着围绕在数十架投石机旁一群群投手的奋力奔跑,数十条缆索的拉动,一块块巨大的圆石便在空中翻滚着,带着一阵阵呼啸声砸向城头,每一颗巨石落下,都砸得尘土飞扬,溅起城头上宋军的鲜血和骨肉的碎块。

    井栏、尖头攻城车之类的近战攻城武器在远程打击的掩护下持续接近。云梯、可直射上城墙的大型连弩也在大量集结,配合金军发动猛烈的攻击。

    这批攻城器械是金军刚刚从青州运抵楚州城下的,它们由于体型笨重,移动缓慢,虽然和大部队是同时出发,但却晚了整整三天才到达。

    不过它们在到达战场后,金军便如释重负,立刻便使用这些攻城器械对楚州城展开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与之相对应的是城中的防御力量也随之加强了。不但城头上的防守人员增加了,而且以前原本未曾动用的大型连弩和一些小型的抛石车也拉上了城头,与城外金军展开了猛烈的对射。

    完颜亮披盔戴甲,亲自站在进攻第一线督战,命令金军各部轮番作战,不予城中宋军片刻歇息的机会。

    自从得知泗州失陷之后,他就心中焦急不安。擅自出战在任何军队中都是大忌,更何况他还丢了自己把守的城池。

    虽然纥石烈志宁拍着胸膛说必将为他夺回泗州,但他还是依然惊魂未定。就算完颜宗敏承诺定将出头为他说情,使他免于处罚,却亦会使他的仕途蒙上阴影。

    眼下金国朝政虽是自己父亲完颜宗干和四叔完颜宗弼(兀术)这一派掌权。但焉知过得几年又会发生什么剧变呢?两年前完颜挞懒也是权倾朝野,可只过了一年,就成了四叔兀术和自己老爹的刀下鬼。

    只有如自己父亲说的那样,自己手握大权,才是最保险的。

    所以,现在完颜亮也只得咬紧牙关,孤注一掷了,之前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如果还不能攻克楚州,估计自己也只有灰溜溜地滚回上京任个闲职了。

    在得知耿著已经被软禁后,金军早将攻击重点转移到了城南,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城南宋军虽然没有耿著指挥,却因为有韩世忠坐镇,耿著的弟弟耿连协从指挥,依然勇猛顽强,并没有出现一触即溃的情况。

    而且在发现金军攻击重点转向城南后,韩世忠立刻从城西和城东调集部队支援,让金军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

    就在此时,金军的最新一次进攻也失败了,完颜亮看着这一切,怒目圆睁,“锵”的一声拔出弯刀,大喝道:“全都上!这次我亲自带队进攻南门!我就不信攻不下来!”

    在他身后的亲兵唯恐他有失,也连忙招呼作为总预备队的女真族精兵跟了上去……

    楚州城外,金军营帐连营数里,旌旗飘扬,刀枪闪亮。

    在中军大营内,信使斥侯来去匆匆,一派气氛紧张的模样。

    完颜宗敏坐在中军帅帐内,偎着桌旁,翻阅着一份份军情战报,综合了各方面的消息,却渐渐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今天已经进入第四天了,金军是用尽了全力攻击,精锐尽出,攻击强度连一些女真部队都有些吃不消了,可宋军却依然没有崩溃。

    而让他感到更不可思议的是:从抓获的宋军俘虏口中得知:自己的离间计已然生效,耿著被软禁了,宋军中也的确流行着瘟疫,可为什么现在宋军却还在顽强战斗,且在城头上的士兵个个生龙活虎,仿佛是休息了好几天似的。

    难道楚州城中流行的瘟疫已经被扑灭了?完颜宗敏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不会!这不可能!这瘟疫难得一见,除非宋军都不饮用运河水了,才有可能在短期内根治,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疫源来自水中?而且仓促之间,他们哪有这么多的人力去挖掘大量水井更换水源?”

    完颜宗敏立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只不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现在楚州城内的军民饮水都严格按岳云的要求,全煮沸之后才饮用,水中的疫病病菌早已死得一干二净了。

    就在完颜宗敏打算将宋俘再押来好好盘问一番时,一名金军信使却是急冲冲地闯进了完颜宗敏的大帐,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禀……禀报王爷,纥石烈志宁将军命我……命我回报,我军已夺回泗州,但却发现宋军有千余来历不明的精锐骑军不知去向,望王爷小心提防!”

    “什么?千余精锐骑军?”完颜宗敏听见泗州如此轻松就夺回来,原本脸上一喜,但听有千余宋军精骑出现,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作为一个马背上长大的女真将领,又和宋军作战过多次,他可太清楚在平原地带,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有多大了。

    他立刻对那信使说道:“先别慌,你给我慢慢道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们将军率兵到了泗州城后,却见大门洞开……”那信使慌忙将纥石烈志宁攻克泗州的全部情况说了一遍。

    完颜宗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千余精骑虽然不足以动摇他进攻楚州的大军,但却足以对还在淮河北岸大营后方的粮草辎重贮存地构成严重的威胁。

    虽然他已经派了作战经验丰富的孔彦舟带领三千名士兵驻守,但驻守的金军却全是原伪齐的汉军,兵员素质和作战意志均不如宋军,且全是步兵,想靠他们力保粮草安全,恐怕还有点悬。

    不过完颜宗敏却知道,攻城的金军是再也无法分出人来了,纥石烈志宁已经带走了一万三千人,加上前三天死伤的军士,现在能用于攻城的仅有三万人,且大多是战斗力不强的汉军。而楚州的宋军作战意志却越来越顽强,丝毫不见疲惫,攻城的兵力是不能再削弱了。

    他思索了半天,发现唯一能动用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两千精骑了,这些骑兵攻城是派不上用场的,但在后方营地周围巡游,阻止宋军的骑兵突袭,用处却是不小。不过现在宋军全龟缩城内,他们基本上没能派上用场。

    完颜宗敏对自己粮草营地的防御着实不太放心,终于决定自己亲自率军去粮草营地查看一番,看孔彦舟是否按自己的要求建好防御工事。

    “这样吧!你去通知亮殿下,就说我亲率两千女真精骑回后方粮草营地查看,力保粮草不失。此期间内,让亮殿下小心宋军有可能从背后偷袭!”完颜宗敏沉思了片刻后,对那通报的信使说道。

    那信使应了一声就慌忙往楚州城下去了,而完颜宗敏则立刻喝令自己的传令兵,将身边的两千女真骑兵召集起来,从浮桥北渡淮河,往粮草贮存处去了。

    第三十八章 突袭(上)

    (感谢gps朋友的评价票)

    就在纥石烈志宁的信使向完颜宗敏汇报的同时,金军淮河北岸的后方粮草贮存营地附近,却出现了几骑游骑。

    他们都是穿的金军的骑兵盔甲,但相貌却和那些头上扎条小辫,而目狰狞的女真骑兵大不相同,倒是颇象金军中的汉军。

    望着戒备森严,栅栏、拒马、塔楼、警铃全都俱备的金军粮草营地。这几名游骑都不禁发出了叹息声。

    一名身材魁梧,年约二旬,浓眉阔口的粗壮骑士说道:“虞先生这下可失算了,金兵将这粮草营地周围的防御工事修得如此密不透风,我们怎能突得进去?”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眉清目秀,唇薄眼细,脸色略有些苍白的瘦弱骑士,身材上正好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这瘦弱骑士却不以为然道:“这粮草营地虽然防御工事修得不错,但防守之兵皆是原伪齐汉军,虽有三千余人,但在我等精骑面前,实不堪一击!且我军现都着金军衣甲,黑夜之中他们分不清敌我,我等未必没有可乘之机。”

    那粗壮骑士一想也是,便呵呵笑道:“既是如此,我两人便去禀报大公子吧,看他决定在几时动手!”

    这两人正是牛通和关铃,在攻取泗州之后,岳云便令自己的所有部下都穿上了在泗州城缴获的金军衣甲,准备在突袭楚州金军粮营时派上用场,让金军敌我难辨,造成混乱。

    在金军营地附近的一个小山丘背面,岳云听取了牛通和关铃的侦察汇报之后,心中也是有些惊讶。暗忖这完颜宗敏也不是易于之辈,竟将这粮草营地修得如此严密。如果一味强攻,就算攻下来,恐怕自己这千余精骑也会伤亡惨重。

    而且更关键的是:岳云深知,自己的武力和骑术可远不能和穿越前的岳云相提并论。强攻敌军防备严密的营地,自己还得按背嵬军的传统,冲在最前面。届时能不能在第一轮冲击之后活下来都是个大问题。

    可如果不攻破这营地,不焚毁金军的粮草,则楚州要想守住就太困难了。

    就在岳云有些为难之时,太阳却渐渐落了下来。

    岳云望了望已是一片昏黄的天空,思索了片刻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决然之色,他沉声道:“关铃、牛通,吩咐下去!大家现在吃点干粮,喝点水,把马匹也喂饱,然后休息一下!我们亥时动手!”

    他终于还是决定搏一搏。毕竟富贵险中求,自己就算逃过这一劫,能不能逃过风波亭那一劫也是个未知数,搏的话,还有一线生机,不搏却是绝对没机会。

    就在岳云等千余骑兵吃饱喝足,准备小憩一下时,一名斥候却急匆匆奔过来,低声对岳云叫道:“大公子!二十里外有大批金军骑兵正过来,看他们的行进方向,极有可能是奔粮草营地去的,人数约有二千余人,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