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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宋第6部分阅读

    长叹道:“唉,这位军爷,你看我们还留在这村子里的人,哪个不是老的老,小的小?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走得动的早就跑了。老朽今年七十三岁了,已打算埋骨于此,不再背井离乡了!反正老朽也没几年好活了!”

    岳云等人听罢都是无言以对,身为大宋的军人,不能保护好大宋的百姓,却让他们逃亡,流离失所,实在有些惭愧。

    就在他们吃饱喝足,准备上路之时,却突然听到一个沙哑的四川口音传来:“请问诸位军爷,可否是岳家军的英雄们?”

    听到此话后,岳云扭过头一看,只见从村东处走过来一名三十余岁的白净书生,他穿着一身满是污渍的棉布外套,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方士巾,脚上套着一双破烂草鞋。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推着一辆双轮平板车,车上除了行李和干粮、水壶之外,还躺着一位明显是重病在身,脸色苍白,不时哼两声的老者。

    “嗯!俺们就是岳家军的英雄好汉!”牛通倒是一脸得意,他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叫他英雄。“你找我们有何要紧事?俺们现在可急着要去楚州的!如果不是特急之事,就别烦我们了!”

    那书生一听牛通等人也是要去楚州,顿时脸上一喜,连忙说道:“这个……,乃是私人急事……在下是四川仁寿人,也正要前往楚州找寻许神医,替家父治病!”

    “许神医?”

    牛通实在记不起有这号人来。倒是一旁关铃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的许神医可是擅长医治伤寒病的许叔微学士?”

    “正是!”那书生见有人知道这神医,心中大喜,连忙乞求道:“家父正是感染了伤寒,一直久病未愈,在下找遍了四川各处名医,皆未能治好家父之病。后听渝州一大夫说,天底下最擅长医治伤寒的大夫乃是许神医,并告知在下许神医正在徽州作翰林学士。于是,在下便和家父乘船出川,欲前往徽州。但船过宜都之时,在下却偶遇一同窗好友,他正任徽州团练副使,要回川公干。据他告知,许神医已辞了在徽州的职务,去楚州韩元帅处了,要为行营前护军的士兵治病。所以,在下亦只得改道前往楚州……”

    牛通这时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这书生说了这么半天,莫非是要我们带你去楚州吗?”

    那书生却苦笑着说道:“各位军爷公务繁忙,在下一介草民哪敢担搁?只是许神医并不认识在下,兼且他身处韩元帅府上,恐轻易不得见客。在下深知岳家军的英雄们侠肝义胆,乐于助人,而岳元帅和韩元帅交情甚好,故想请岳家军的英雄能为在下见许神医行个方便!”

    这书生说的话倒也是实情,这时代象韩世忠这样手握重兵的招讨使,就相当于现代的军区司令,而且还是兼任省长的军区司令,位高权重,象这样一个外乡的普通书生,要到他府上去找人,十有八九连门都不让进,甚至说不定还会挨顿板子赶出来。

    不过岳云听了他的话却是心中暗惊,感觉这书生极不简单,他居然知道岳飞和韩世忠交情甚好,这可是寻常书生能知道的?虽然此事在朝中大臣和武将中不是什么大秘密,可这明显未有功名在身的书生也知道,就大不一般了。

    岳云眉头微皱,沉声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怎知岳元帅和韩元帅关系甚好?这貌似一般人等难以知晓的!”

    这书生见岳云发问,再看周围士兵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一丝畏惧和崇敬,明显是这群岳家军士兵的主事之人。

    他慌忙上前行礼道:“在下虞允文,只是一落第秀才,家住四川仁寿。家父乃是政和年间进士,曾任潼川府路转运判官。故而在下亦对朝中政事及前线军情多有关心。岳、韩两位元帅交好,亦是偶然间听朝中好友所说。”

    “哦,原来如此!”岳云表情明显放缓,不由问道:“虞先生,你既对朝中政事多有关心,足见有意仕途,且令尊曾在四川为官,想必在川中官场亦有人脉,为何不出仕呢?”

    “唉!在下也恨不得把一生所学报效朝廷。可惜先母逝世后,家父便心灰意冷,加之年迈多病,便卸了官职,家道也从此中落。允文曾在先母临终前立誓,定当照顾家父终老,故而未再参加科举,又何来途径出仕呢?”虞允文不禁长叹道。

    岳云见遇到了一位这样的大孝子,倒也有些哭笑不得,心道:难道这虞允文不知:中举为官后,要聘一些家丁仆役照顾父亲,乃是轻而易举之事,总好过象他这样,用板车推着年迈的父亲四处求医。如果他真当了大官,那些“名医”还不主动上门为他父亲医治?

    这虞允文啊,真是个古怪人……等等,虞允文这名字貌似好象在哪看到过。岳云只觉脑中灵光闪现,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第十六章 传奇孝子

    (感谢南阳火和尖加的砖头两位朋友的打赏)

    虞允文?这不就是在1161年采石之役击败大举南侵渡江的金国皇帝完颜亮,挽救了南宋覆亡命运的南宋名臣吗?岳云终于记起了这位历史上的牛人。

    按史书上的记载,这虞允文幼时聪明,七岁即能提笔作文。但因父亲病重,其为守孝道,一直在家未出仕,只到父亲病死之后,他才于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以年过不惑之年考中进士,开始了仕途生涯。绍兴三十一年(1161),虞允文任督视江淮军马府参谋军事。

    当年,金国皇帝完颜亮统率金军主力越过淮河,进迫长江,两淮前线宋军溃败,金军如入无人之境。虞允文被派往采石犒师,正值金军谋由采石渡江。虞允文见形势危急,毅然把散处沿江无所统辖的军队迅速组织起来,挫败金军渡江南侵的计划,赢得了采石大捷。当完颜亮移兵扬州时,虞允文又赶赴镇江府(今江苏镇江)阻截,挫败了金军从此处渡江的计划,并最后导致金军内乱,金国皇帝完颜亮也在乱军中被杀。他由此在南宋朝野上下获得极高声誉,深得新君宋孝宗的重用提拔,先任川陕宣抚使,后升枢密使。可谓南宋前期难得的知军文臣。

    只可惜,这位才华横溢的良臣,被那封建礼教束缚了思想,为了在母亲膝下尽孝道,硬是坚决不肯出仕,一直到母亲病死后才去参加科举,那时他已经四十四岁年纪了,人生的黄金时期早已过去。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一举考中进士,并由此开始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才华,并在采石一役中大放光彩。只是,他这光彩放得太晚了一点,宋孝宗原本指望他组织进行二次北伐的,结果出征前的准备工作还未做完,他就撒手西去了,令宋孝宗从此再也提不起北伐的劲头了。

    岳云不禁心中暗想:嘿嘿,虞允文,今次让我遇上了你,可不会再让你就这么因为‘孝道’窝在家里了!

    他这时不禁眼放绿光,向虞允文望去的神色,似乎大有灰太狼看喜羊羊的贪婪之意。

    虞允文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白袍小将样子倒是长得眉清目秀,可算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了,可眼光咋这么吓人呢?莫不是他不愿意代我求助韩世忠?也不对,看他神色,透着一股贪婪,莫非想从我这里索要钱财?可我就一穷书生,哪来多的余财给他啊?

    虞允文在怀中摸了半天,只摸出来二两碎银,然后颤抖着捧到了岳云面前,低声说道:“这位小将军,在下身上只得这点碎银了,还望将军看在家父年迈多病份上,为允文向韩元帅求情,如果真能请出许神医,允文定将为将军作牛作马,在所不辞!”

    “太顺利了!居然不用我开口相邀,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这还真是个大孝子啊!”岳云心中暗喜。

    他当即便将虞允文手中的碎银挡了回去,并拍拍胸脯道:“虞允文,为令尊求医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竭尽全力办成此事!”

    “啊!那就多谢将军了!”虞允文一听大喜,连忙跪下拜谢道。

    岳云忙将他扶了起来,一脸诚恳说道:“先生大才,如此屈就家中未免可惜,待令尊病情好转,先生不如就到我岳家军中就职如何?”

    “这个……”虞允文脸色却有些尴尬。“岳公子,在下能得您盛情邀请,原本不应拒绝,只是允文曾在先母坟前发誓,一定要为父亲尽孝善终。故而出仕一事,允文虽然心动,却不能不尽孝道……所以……还请岳公子体谅在下的苦衷。”

    岳云这时却是一愣,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岳公子?”

    虞允文脸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道:“将军的随行士兵全是骑兵,而且装备精良、士气高昂,足见是岳家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将军年纪虽轻,却已是这样一支精锐部队的主将了。岳家军中年纪在二十岁上下,喜着白甲白袍,还能统率这样一支精锐部队的将领,只有岳元帅的大公子岳云一人而已。允文虽只是一名书生,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岳云一听,更是动容,心道这虞允文还真是个人才,更是下定主意一定要招揽他。

    于是,他脑筋开始急转,思索着如何说服这位良臣。没多久,他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

    岳云暗自酝酿了一会,想好言词之后,方哈哈大笑道:“虞兄,‘孝道’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守的!但虞兄在父亲膝下寸步不离,却还不是‘孝道’的最高境界。”

    “哦?那依岳公子之意,‘孝道’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什么呢?”虞允文一听岳云的话,心中微微有些来气,他对自己的孝顺是很自得的。虽说并不至于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孝子,但听岳云的口气,似乎对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大有不屑。这却让他有些不服气了。

    “虞兄,咱们为人之子,尽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父母亲过得幸福,你说对不?”岳云微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所以我虞允文才为了给家父治病,不惜从四川用一辆板车,将父亲送到千里之外的江淮之地。且我还在家母临终前立誓,要在家父身旁尽孝至善终,为此甚至舍弃了参加科举。这难道还不够孝顺?”虞允文一脸不服气地反问道。

    岳云却嘴角含笑,摇摇头道:“虞兄,你错了!你只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尽孝,却不知这种作法虽让令尊极为感动,也让旁人称赞,却并不能让令尊过得幸福。你想知道是何原因吗?”

    虞允文这时站直了身子作躬道:“愿闻其详!”

    他倒是想听听这岳家大公子能说出什么关于孝道的惊人之语出来。

    “虞兄,你认为一个父亲怎样才能算过得幸福?”岳云问道。

    “这……”虞允文迟疑了一阵。

    岳云不待他回答,便抢先说道:“我想,虞兄你一定是想说身体健康、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儿孙满堂就是幸福,对不?”

    “差不多吧!”虞允文点了点头,由他来说的话,可能言语会更文绉绉一些,但表达的意思和岳云说的也差不了多少。

    “但这其实只是片面的,或者是说你没有做到令尊最希望你做的事!”岳云这可真是语不惊人不罢休。

    “虞兄你把父亲看成是最亲的人,希望他能过得好。而令尊作为一个父亲,他却是希望他的儿子能仕途有成,光宗耀祖。我想,令尊必定不止一次劝过你,希望你能参加科举,出仕为官了吧!但你却多次违背令尊意愿。这不听父母之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不够孝顺呢?”岳云凝声问道。

    其实虞允文的父亲有没有说过这些话岳云也不知道,不过他估计,这时代的百姓都以当官为最荣耀的事,宋朝商人的地位虽然相对其他朝代提高了不少,但在世人眼里总不如官老爷威风。况且一个曾经做过大官的卸任官员,十有八九也定然希望儿子去当个大官的。所以,岳云决定赌一把试试。

    虞允文听闻之后,却是立刻呆住了,眼中露出一股复杂的神色。

    他父亲自然是不止一次劝过他参加科举,争取作个小官光宗耀祖。但每次提起此事,他都以其父久病未愈,需要照顾为由拒绝了,有两次甚至和父亲争执得十分厉害。他以前自然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乃是尽孝道,不出仕乃是因为忠孝不能两全,而他是选择了其更为看重的“孝道”。但听岳云这么一说,自己的作法也未必就算全尽孝道,至少让父亲就不太高兴。

    “其实!虞先生,你一片赤诚孝顺之心是难能可贵的,只是方法有些错误,反而让你父亲未能享受到更多的幸福!”

    岳云继续说道:“虞先生,你如果能出仕,家道中落的情况就会一举扭转,此时要请几个丫环、家仆一起照顾令尊,岂非比你一人照顾更加妥当周全?令尊也可以有上房居住,过上锦衣玉食之生活,纵有疾病,寻访名医看病亦更容易,令尊在亲朋好友面前亦会感到高兴,自豪有这么一个光宗耀祖的儿子……可现在,你觉得令尊在亲友面前抬得起头来吗?”

    虞允文听到这里,自是勾起了与家中那些势利亲戚碰面时,别人对自己父子不屑一顾,甚至冷嘲热讽的情景,脸色立刻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那躺在在板车上,一直未曾说过话的虞允文父亲,也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允文啊,这位小将军说的没错。为了爹,你已经付出太多了,爹实不忍心看你就这样担搁下去……如果你……如果你一直坚持不肯出仕,自奔前程的话!爹也不用医治了,就这么……就这么去了算了!”

    那老者说完这几句话,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虞允文急忙冲过去,将他父亲扶起来,双拳为其捶着背。

    岳云见状,忙对关铃说道:“关铃,我们还有多的马匹没?快去牵两匹过来,套上缰绳,拉虞先生的父亲去楚州吧!”

    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看得出岳云对这虞允文大有好感。是以很快就有两名士兵让出了自己的战马,和同伴合骑一匹。然后岳云又招呼属下士兵找来村中的木匠,为虞允文的父亲做了一个简易的马车。并将那两匹腾出来的战马套上了马车的缰绳。

    “虞兄,救人如救火,我们这就上路吧!不管我的话你是否赞同!我岳云都不想你这一身本事就这样埋没掉!”

    说罢,岳云这时也翻身上马,对着虞允文微笑道:“走吧!咱们去楚州了!”

    虞允文心中也十分感动,躬身拜谢之后,方搀扶着自己的父亲上了那简易的马车,跟着岳云的队伍向楚州缓缓行进……

    第十七章 楚州的危机

    (感谢雨叶淋朋友的打赏!)

    岳云一行人由于拖着虞允文的老父亲上路,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原本他们还用两天就能赶到的楚州,最后竟走了六天。

    对此牛通和一些背嵬军士兵颇有微词。但岳云却是再三叮嘱他们不得对虞允文父子无礼,否则一定重重责罚!开玩笑,好不容易才结交上的牛人,怎么可以看着他从自己眼前溜走。

    这一路上,虞允文也在反复思索岳云的一番话,其实他心中已是有些意动,但却总觉得如此一来,就违背了自己在母亲临终前发的誓言,内心总觉得有些耽耽于怀。

    他暗自忖道,这岳公子文武双全,不但武功盖世,口才也甚是了得,倒是一个厉害人物。跟着他似乎也不错,不过自己已在母亲临终时发誓,怎可违背誓言呢?他心中还是有些纠结。

    唉,还是等父亲病好些再说吧!虞允文思索了很久,最后只作出了这样一个不是决定的决定。

    就在虞允文心中为是否出仕烦恼不已时,楚州城却终于到了。

    望着这高大的城墙和迎风飘扬的“韩”字旌旗,岳云等一行人都露出了一阵轻松的微笑,连续十天马不停蹄的赶路,再是精锐部队也有些吃不消了。众人纵马到了城门口,正准备入城之时,却被两名无精打采的士兵拦住了。

    “我们是行营后护军岳元帅的部下,在下是岳元帅的长子岳云,有要事和韩元帅商量!”岳云对守城的士兵说道。

    他此时也十分诧异,楚州北面就是淮河,过了淮河就是金军的占领区了。这种处于最前线的城池,何以城门口的兵丁才两人,而且看上去还无精打采的样子。难道大宋除了自己所在的岳家军外,其他将领的军队都是如此差劲吗?

    一听是岳家军的人来了,那士兵勉强提起了精神,验过岳云带的公函文书后,他依旧还是两眼无神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