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不就露陷了？
遂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去。
“罗妹子，刚好我要出去一趟，不如我顺带帮你把家信带出去寄送吧？”
罗婆子原本就心急着要把那封信寄出去，听陈婆子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当下就把东西交给了陈婆子。
陈婆子带着信刚出玉兰苑不久，元香后脚就跟了上去。
陈婆子并不是真的要帮罗婆子带信，不过是怕被罗婆子发现自己在信中动了手脚，又唯恐真寄出去了改日罗婆子看到了还是会知晓了这事，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便把那封家信往繁茂的枝叶间一扔，即刻就不见了踪影。
这厢，罗婆子拿了把小凳放在门口坐着偷偷打着盹，冷不防，有人呵斥道：“罗婆子，现在是白日时分，你的活儿干完了？”
罗婆子睁眼一看，竟是二等丫头夜莺，转了个方向便想继续偷懒，“我这不是困了，想歇一会。”
夜莺自然是不允，瞪圆了双眸道：“大白天的，你还偷懒上了！”
罗婆子是粗使婆子，性子不算好，又仗着自己背后有刘姨娘撑腰，更多的是在玉兰苑里欺负小丫头。就拿这次大姑娘要个丫头的事情来说，她和陈婆子合着一起把有小心思的丫头都唬了一遍过去，得到她们表态不会肖想这差事了才罢手。
何时看过小丫头的脸色？
夜莺虽是二等丫头，却和她一样都是听刘姨娘的，在玉兰苑是二等丫头又如何？总归别犯到她头上来，否则她照打不误。
眼下却频频扰她，罗婆子霍地起身，脸上的倦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让自己表现得更好，好让大姑娘相中你嘛！就你这德行，还想当大姑娘的贴身丫头呢，我呸！”
夜莺被说穿了心思，不过是有些微的尴尬，随即便又恢复如常，她毫不示弱道：“我就是想贴身服侍大姑娘怎么了，这玉兰苑里有谁不想着？你和罗婆子私底下恐吓小丫头这事，我心里可是清楚着呢……”
罗婆子怒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声音不免大了些。
徐嬷嬷正好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二人压低着声音在说话，似乎聊得不慎愉快，便道：“囔什么囔，姑娘还在屋里头百~万\小!说呢，吵到姑娘了，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罗婆子和夜莺即刻就安分下来，到底是知道两人是一边的，不好撕破脸皮，等徐嬷嬷走了开，两人互瞪了一眼，便各回各的位置。
陈婆子正好在这个时候回了来，罗婆子忙起身去迎了她，关心道：“我的家信你帮我寄了没？”
陈婆子心里一咯噔，却仍是笑道：“罗妹子瞧你说的，你把事儿交给我，我还能不尽力去完成？”
罗婆子听了自是欢喜，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可麻烦陈大姐了，晚上我买些吃食，一起吃吃酒。”
有酒喝，陈婆子自不会推辞，也高兴道：“那就晚上见了。”
说着，便领着身后一位年纪十五左右的少女往里走，少女看起来十分乖巧，见了罗婆子便礼貌问好，罗婆子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把走在前面的陈婆子一把扯住：“唉，这小丫头是谁啊？”
第六十章 狗咬狗（三）
那小丫头正是陈婆子亲戚家的姑娘，正好是在京城的一户人家里头替了一个姨妈当帮工。原本是打算过几日就回老家去的，却不想玉兰苑空出了一个肥差，陈婆子即刻就想到了她。
小丫头十分喜人，又乖巧懂事，陈婆子越看越满意，心想着小丫头往大姑娘跟前一领，被选上是妥妥的。
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都谈好了要如何分成。
被罗婆子揪住问话她早就想到了，连借口都一并想好了：“这小丫头是外院的，也不知是听谁说的玉兰苑缺人的事情，方才出去的时候硬是要我把她带进来，我被她缠得动不了，又怕耽误了手中的事，便把她也带回来了。”
罗婆子不疑有他，气愤道：“也不知是哪个贱蹄子把这事传了出去。”
陈婆子见罗婆子信了，便小声安抚道：“我看这丫头一般，说不定才进去就被轰出来了也不一定。”
罗婆子又把小丫头从头看到脚，觉得确实没自家孙女的好，这才点了点头：“陈大姐说得有理，大姑娘目光断没这么差劲的。”
陈婆子又好声好语安慰了一番，这才拉着小丫头往里冲，偏偏这会，夜莺在背后冷笑了一声：“哪个院的？我看这丫头面生得很，不像是在我们苏府里头做事的，倒像是陈婆子从外面带进来的，怕是也打着小主意吧！陈婆子真是谎话连篇呢。”
罗婆子这才恍然大悟，逼了上来，瞪着小丫头道：“快说，你到底是谁？来这样有什么目的？”
小丫头虽机灵，到底是没见过这么凶的婆子，当下便躲了两步，怯怯扯了扯陈婆子的袖子：“大姨……”
夜莺冷哼一声：“大姨？听这称呼倒像是亲戚了。”
陈婆子见被拆穿了，忙把小丫头掩在身后，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就是我叫进来的怎么着？反正玉兰苑刚好缺人，我喊她来试试并无妨。”
罗婆子觉得自己受了骗，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好啊，你个老不死的，我当你是好大姐，你竟如此骗我！”
罗婆子话刚说完，元香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挥着手中的白皮信封道：“外面有位丫鬟捡到了一封信，说是丢在了花丛里，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信丢了都没发现，让我进来问问是不是我们院里的。”
陈婆子一看，脸色就变了，元香手中晃着的信不就是她帮罗婆子写的吗？
罗婆子起初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想起那封信看着眼熟，这大腿一拍才想起，这不是她让陈婆子帮忙拿出去寄的家信吗？
她跑上前，从元香手中拿了那信一看，确确实实就是早上陈婆子给她的那一封，一下子就明白了。
凶着一双眼睛，对陈婆子劈头就是一顿骂：“你这个老不死的，方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已经帮我寄了信？怎么人家会在花丛里捡到？好啊你，是不是在想这封信如果寄不到我老家，你就少了个对手？果真是卑鄙至极！枉我对你那么好，你竟是那样对我，我……”
罗婆子还没说完，一旁看热闹的夜莺便道：“你还跟她啰嗦什么呀？这样的人就应该教训一顿，若是我的话，早就打得她满地找牙了！”
罗婆子一听，手中的信也不管，往边上一扔，便撸着袖管冲过去和陈婆子扭打在了一块。
陈婆子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厚道，心中是理亏的，却见罗婆子像疯了一样的，手脚一并往她身上招呼，不须一会，身上就挨了重重几下，就连唇角都被打破，渗出了血丝。
当下，她也不客气了。
抡着拳头又是打又是骂，一并都还给了罗婆子。
边上的夜莺还在煽风点火：“啧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必呢？再者，像在玉兰苑当差的，哪个不比这小丫头好上几倍？这大丫头可不是这么好当的！罗婆子也是个蠢笨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啧啧，也是活该！”
夜莺倒是说痛快了，可这一番话一下子又把二人全给得罪了。
打得难舍难分的罗婆子和陈婆子心里越发不爽，不约而同都往夜莺打去，夜莺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遭，连躲都没躲开，头发就被一只手拽了住，再一扔，便被甩了出去。
她头皮发痛，尖叫一声，一下子栽进了院子里头的荷池里。
等她从水中爬起，已经浑身湿了个透，着实忍不下这口恶气，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我和你们拼了！”
喊完之后，便一头也扎了进去，三个人打成了一团。
你打我，我踢你；你抓我头发，我撕你衣服，从左边打到右边，又从西边打到东边，绕着圈子打。
你追我赶，又抓又骂，三人打着打着就滚在了地上。
彼时，苏念语就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发生的情景，边上就站着元香，她问：“姥姥可来了？”
元香道：“奴婢确认过了，老夫人已经快到苏府了。”
苏念语嗯了声，唇边勾着一丝笑容：“刘姨娘呢？”
“方才奴婢先一步遣了小丫鬟去找了刘姨娘，应该也快到了。”
苏念语便没再言语，悠闲地看着外面的那出狗咬狗大戏，待看到有个丫鬟在给她们打手势，她这才一收脸上的笑容，款款走了出去。
外面已然乱成了一团。
两婆子一丫头打得十分凶狠，围观的人也看得很尽兴。
咋一看从屋里走出了个神色淡淡的美貌少女，皆被吓了一跳，马上就想到了之前徐嬷嬷说的大姑娘在里头百~万\小!说的话。
如今大姑娘却走了出来，那肯定就是被打扰到了。
这么一想，围观的丫鬟婆子一下子散了去，徒留中间那三人又撕又咬，狼狈不堪，浑然不觉院子里的主子已经眯着眼站在了亭廊上。
元香蹙着眉，大声道：“放肆，大姑娘都被你们扰了清静，还不快些停下！”
滚在一起的三个人这才回过神来，果然看到大姑娘就立在不远处，面色微冷，不由都打了个激灵，也顾不上私人恩怨，手归手，脚归脚赶忙分了开。
第六十一章 借口打脸
刘姨娘放下手中的账本，急忙忙赶到玉兰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院子里跪着三个人，分别是夜莺，罗婆子和陈婆子，都是被她安排到玉兰苑盯着大姑娘一举一动的，自然也是能力比较好的。
可此刻竟全部都跪在地上，从那被拉扯得散落的头发和衣物，以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刘姨娘再笨也想得出来，在她来之前，这三人肯定是在玉兰苑打过一架的。
刘姨娘看着那被压坏了的花草，被砸坏的瓶瓶罐罐，以及被弄翻了的东西，额头上的青筋已经一抽一抽。
废物，都是废物！
刘姨娘正想揉揉止不住发痛的太阳|岤，一道软绵绵的声音却先一步唤住了她：“刘姨娘，你怎么来了？”
苏念语这么一出声，跪在地上的三人浑身一抖，更把头低了低。
到了此刻，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大姑娘不是在百~万\小!说吗，怎么出来了？
刘姨娘不是天天忙着管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答案还没想出来，她们的脸色已经灰扑扑的一片，这下好了，打架打得太凶以至于吵到了大姑娘，只怕惩罚不会轻了；又让刘姨娘看到了如今自己的狼狈，只怕也没什么好日子等着她们了。
一时之间，神情都是晦暗不明，暗地里纷纷拿眼瞪着旁边跪着的人。
若不是她们不义，自己又怎么会动手，又怎么会被抓了把柄？又怎么……
底下的人相互责怪着，用眼神斗着，这厢，刘姨娘已经端着最端庄得体的笑容往苏念语走了过去。
路过三人的时候，还拿眼瞥了瞥，“我方才从外面路过，听得大姑娘您这里似乎有什么争吵声，便顺道进来看看了，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苏念语扶着额，道：“让刘姨娘看笑话了，不过是几个下人发生了争执，直接打起架来了。”
刘姨娘便不说话，冷冷地看了看跪着的人，大抵也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下场，偏偏她也想不出能怎么保她们。
不，她不打算保这一群没脑的下人，留在玉兰苑也不过是坏了她的计划。
所以，苏念语冷冷地说出要把罗婆子、陈婆子和翼影撵出玉兰苑的时候，刘姨娘并没有反对，只不过冷着张脸配合着训斥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原本以为刘姨娘训完她们就会为她们求情，却不想，刘姨娘仅仅是冷飕飕瞪了瞪她们，并没打算为她们开口说话。
三人这才吓坏了，压根就没想过这一冲动之下，不仅什么便宜都没捞着，反而还赔掉了自己在玉兰苑的这份差事，心里那叫一个悔。
纷纷痛哭鼻涕地一再保证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却不知道这出戏原本就是针对她们的。
苏念语自然不允，双眼一眯：“你们明知我在屋里头百~万\小!说，却还能一言不合打起来，眼中分明没有我这个主子。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今日这事被你们这么一闹，被旁的人看了多少笑话，我留了你们除了继续被笑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三人一同被噎住，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三人流着泪被拉了下去。
刘姨娘面上镇定，柔声安慰道：“大姑娘可别气着了，下人不听话不懂规矩只管打发出去就是了，姨娘再帮您……”找几个乖巧懂事的过来。
后半句还没说完，却见大姑娘双眸幽幽看着门口处，皱眉道：“那边的小丫鬟是谁？”
刘姨娘便只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也跟着往门口看去，却见一个小丫鬟被守门的人给拦了下来，样子慌慌张张的，不住看着她，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进来禀报，可门口的婆子却死活不放她进来。
那小丫鬟是找她的。
刘姨娘定了定神，料想着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正要寻个借口告辞，却见小丫鬟已经被放了进来。
“姨娘，门外有人来拜访。”
小丫鬟飞快地看了看苏念语，又低下了头，等着刘姨娘的答话。
刘姨娘想了想，近期并无上门做客的帖子，便问道：“是哪家的？”
小丫鬟动了动嘴唇，眼神闪烁不定，又多看了苏念语两眼却是不敢吭声，如此一来，刘姨娘便明白了来的人大约是谁了。
便清了清嗓子，笑着道：“有贵客来访，我就先过去看看，大姑娘您就好好休息。”
苏念语并不配合：“我倒是不累的，”又唤了那小丫鬟上前来，“我方才见你一直在看我，这来的人是不是找我的？”
小丫鬟被猜中了心思，一时慌了神，看了刘姨娘一眼，又拼命摇了摇头。
苏念语逼问道：“真的不是？”
小丫鬟赶紧点了点头。
苏念语却不按常理出牌，笑了笑，道：“我看你这反应实在好玩，委实很好奇，所以我决定一起过去看看，若你骗了我……”
还没来得及威胁，小丫鬟便崩溃大哭，跪着哆哆嗦嗦道：“是……是董老夫人来了。”
苏念语眼一眯，即刻看向了刘姨娘：“姨娘，这可是你的丫头？连我这个嫡女都敢骗，想来平日里也没少糊弄你，不介意我帮你教训了她吧？”
刘姨娘还能说什么？
当即就白了那小丫鬟一眼，又抬手狠狠打了一巴掌，道：“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如此糊弄主子！”
小丫鬟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辩解，只管流着泪。
苏念语怎会看不出，刘姨娘妄图用一个巴掌就把这页给掩了过去，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摇着头道：“都敢欺瞒主子了，打这巴掌不过是先打醒你，接下来才是让你长教训的时刻。”
唤了徐嬷嬷过来，“带下去好好掌嘴。”
话一说完，苏念语便把小丫鬟交由徐嬷嬷拖了下去，可怜小丫鬟泪眼婆娑，满眼惊恐，一心希望她的主子能救她，却不知她的主子无能为力。
很快便响起了手掌打在脸上的声音，听得委实让人揪心。
苏念语却是唇边带笑，一回身见刘姨娘脸色发黑，心里便乐了：“刘姨娘，你这气色看着不好，府里的事情虽多，身体也要注意才好。”
刘姨娘勉强弯了弯唇角，却是不能说自己是被她气的，耳边传来的掌嘴声和惨叫声让她听着十分烦躁，她便带头先出了玉兰苑。
第六十二章 收拾（一）
董老夫人是掐着时辰抵达苏府的。
到底是这两年第一次应了外孙女来的苏府，无论是装扮上或者气势上，一定得压他们一筹，如此一来，才能更好地给自家外孙女撑面子。
董老夫人着深褐色的绣花褙子，外罩一件质地上乘的纯白雪袄，领口点缀着一圈拇指头大小的莹亮珍珠，十分扎眼，由着妆扮亦是富贵逼人的大姨母扶着下了流苏马车。
因着来之前并没打招呼，咋一见是董府的流苏马车停在府门口，守门的小厮还愣了半晌，才拍着脑袋想起董府来了人要探望大姑娘；又见到从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两位贵妇，眉眼间隐隐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