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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天传说第3部分阅读

    听闻蒹葭轻轻的呼吸吐纳。第二天,元应慎便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发现蒹葭到现在也没起床的动静。走到她房门前敲了一分钟的门,才听到卧室内布料摩擦的声音。

    “干什么?”蒹葭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身体还警觉地堵在门口。

    “忘了吗?今天要去爸爸妈妈家?”

    蒹葭一连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一脸惊慌,倒抽一口冷气,“啊,睡迷糊了。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很晚了?”

    “八点多了。快点起来吧。”

    “哦,知道了。”蒹葭将门一关,屋内又是一阵啪哒啪哒忙乱的脚步声。

    看着赫然紧闭的房门,元应慎不禁哑然。她对自己还真放心哪。一向醒过来都很迷糊的她,居然还会记得要关门。回忆起结婚前的约会,不由微微一笑。那为数不多的约会中,有好几次是周末的早晨。蒹葭每次都赖床不起,被她的母亲用左掐右拧的大力金刚指强迫唤醒。每次都是睡容未醒,目光迷茫地站在他眼前,脸颊上还有睡眠留下的红晕。连刷牙都在含糊不清地嘟囔“我还想睡我还想睡”。但是一走出家门,那副迷糊娇憨的容颜就奇迹似的消失了,换上一副沉静大方的模样。变脸之迅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但是,他好喜欢看她甜美的睡容,故作成熟的表情,还有令他喷饭的瞬间变脸绝技。“今天穿这条裙子好不好?”元应慎取出一条绣花的白纱连衣裙,外面搭着一件米色混织金线的针织小外套。

    蒹葭看了看,这是元应慎的母亲为蒹葭新婚置购的。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又是拜见新出炉的公婆,理应穿得隆重一点。想得真周到,不禁抬头冲着他笑了笑,“谢谢。”

    虽然与新嫁娘那种急于融入新家庭的心理不同,没有那种“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的诚惶诚恐,但心中也忐忑不安,希望自己能被人喜欢、接纳,不给元应慎造成困扰。元家父母婚前也见过两三面,但都是母亲招呼,父亲很少说话。印象中,元应慎的父母都是讲究礼节的人,客气礼貌中却有些距离感。可能是相处时间太少的缘故吧。本来他的父母是要求婚后能住在家里。不过和家人一起住,他们这种婚姻肯定会被人看出问题来,于是元应慎委婉地拒绝了这一要求。

    “是不是很怪异啊?”蒹葭穿着白纱裙出来,表情有些不自然,白纱绣金线的布料,蓬松的a型裙摆,就好像再穿了一次简易版的婚纱一般。她本来是习惯舒适清爽的穿着的。

    “很漂亮!绝对适合你。奶奶看到一定很高兴。”元应慎感觉这件衣服真的很衬蒹葭,十分典雅秀致。

    看到元应慎一脸赞美的笑容,蒹葭定下心来,忍不住开起玩笑来,“你是指衣服还是人?”

    “你觉得我是指衣服还是人?”他也很想和她多说几句,以缓解她的紧张。

    “不管你指什么,我都认同你的眼光。”蒹葭微微一笑。若她回答是指衣服,未免有点没自信,若说是衣服,似乎有点臭美。

    “我若说是衣服呢?”他逗她说。

    “证明我抬举你的品味了。”她又忍不住反驳。她也喜欢上了这种轻松笑闹的气氛。

    元应慎的父母住在市郊的一个小区内。小区不大,只有十几栋两层的小楼,环境十分幽雅宁静。房子被原色的木栅栏围绕着,透过去可见情趣盎然的院落。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在绿树鲜花的掩映下弯弯曲曲地通向门口。

    元应慎的车刚刚熄火,一个美丽时髦的女子迎上来。这是元应慎的姐姐,原应欣。旁边站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母亲住院的那家院长,对她们十分关照。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相称,珠联璧合。

    只见她未语先笑,“你们过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呢。”说完看了看一旁默默微笑的蒹葭,又拉过她的手,亲热地说,“昨日看到蒹葭,觉得像一朵艳光四射的玫瑰花,今日却又觉得气质似乎更胜一筹,好似空谷幽兰。”

    蒹葭抿嘴微笑,“谢谢。姐姐才是高雅尊贵的郁金香,我不过是路边随便一丛草兰罢了。”

    “绝对不会。这小子眼光高得很,一直不肯结婚,都成了奶奶的一块心病了,多亏蒹葭行行好,让奶奶了却一桩心事。”元应欣的语气十分平易近人。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屋里走。

    “奶奶好!爸爸、妈妈好!”蒹葭恭敬有礼地向屋里的长辈请安。

    “蒹葭也好吗?”妈妈笑着问。

    “嗯。”蒹葭乖巧地点点头。

    “蒹葭穿这条裙子很漂亮。”妈妈又笑着说。

    “因为奶奶眼光好嘛。”蒹葭谦虚地说。装这种乖巧温顺的大尾巴狼她也挺拿手的。

    蒹葭一进门,奶奶就看到身上穿的白纱裙正是她挑选的,十分高兴。再听到蒹葭说这句话,当下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假牙呵呵笑。

    爸爸妈妈热忱客气,姐姐姐夫大家都是年轻人,也有不少话题交换。吃完饭,奶奶热情地邀请蒹葭看相簿,里面有不少元应慎少年时代的照片。

    “咦?你的头发留这么长过?是什么时候?”蒹葭好奇地问。

    照片中,元应慎的头发极长,在脑后用黑色的丝带松松地系着,有不少发丝滑落到前面,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穿着宽大的圆领白t恤,双手放在裤兜里,歪着头,撇着嘴角,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猜猜?”

    “你总是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蒹葭不满地说。

    “猜猜看嘛。”他哄着她说。

    “高中的时候?”

    “不是。这是大二暑假照的。我看起来显年轻,对不对?那个时候踢球,将头发解散,黑色的发丝随着奔跑的身体在风中飞扬,不知风靡多少少女心。”

    “是啊,看起来年轻完全是一脸太愚蠢的表情所致。一般智商发育不足的愚儿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糗他,心里十分得意。

    他也很满足,这样坐在她身边看相簿,鼻息间满是她淡淡的体香。奶奶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孙儿,孙媳妇亲密无间的样子。人年纪大了,容易困乏,靠着沙发,老人家已经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美梦里已经梦见了疼爱曾孙的各种细节。

    “啊,对了,衣服现在正打折,我要出去看看。”元应欣说,赶紧拉着丈夫出去逛街了。其实现在正是新款上市,价格最贵的时候。

    “对了,老头子,你不是说要去医院看看你的眼睛吗?现在我就陪你去医院吧。”母亲立刻拉起父亲。

    “我什么时候说要检查眼睛了?我眼睛没毛病,只是有点老花……”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远。

    “妈,你也回房休息吧。当心着凉了。”母亲提醒奶奶。

    一瞬间,大家都消失在客厅里。蒹葭和元应慎相视一笑。

    第3章(2)

    “都那把年纪了,怎么还走这种不良路线?”蒹葭好笑地接着问,“耍帅吗?”

    “那个时候我耍的不是帅,是一种颓废的感觉,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有点古惑的造型。最后抽烟的姿势特别酷。”

    “为什么特意强调一下抽烟的姿势?”

    “因为我那个时候喜欢一个女生,可她喜欢别人。我很不服气地问她为什么,那个人哪里比我好。她说,她第一眼见那个人,穿着风衣,靠在墙上抽烟的姿势特别帅。”

    “那你现在抽烟吗?”

    “你不知道?”他有些惊讶地问,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抽不抽烟应该还是知道的吧。

    “我没注意这种事呢。”她无辜地眨眨眼,“嗯……让我好好想想。”

    看着她努力回忆的样子,他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甚愉快地说:“你还真是够关心我的啊。”

    “好像不抽烟吧。没见你抽过。不过,你的车里又有烟灰缸。”

    “我原来抽烟,现在戒了。”

    “为什么?”

    “妈说,抽烟会对胎儿有影响。”他嬉笑着说,一副等她发窘的样子。

    “我从来还不知道你会对培育祖国下一代这么用心啊。”蒹葭是有点脸红,但也不愿让他得逞,随即反唇相讥,“还是你已经培育出来一打了,不过全部流落民间?”

    “其实你现在也可以保持这一酷帅造型。吸烟有碍健康的话,可以嘴里叼一根牙签,或者草屑。不要以为很寒酸,发哥在电视剧《鳄鱼潭》里就演绎了这一经典形象。”

    “你知道后来头发怎么又剪短了吗?”他转移话题。

    “单恋失败,削发明志呗。”

    “不是。我那个时候去理发店,本来是要剪陈浩男那样的发型,结果老板全给我剪短了。”

    “那个时候你应该拿着照片让老板依葫芦画瓢啊。不然,人家看着你的脸,就只能剪出相配合西瓜太郎头。”其实这番话完全是昧着良心说的。大学时期的元应慎没有现在成熟稳重的魅力,但是少年的意气飞扬,着实不俗。

    “女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元应慎眯着眼威胁道。

    “对不起对不起。”蒹葭漫不经心地道歉,“那么后来呢,你和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头发都剪了,我也死心了。”

    “你是不是单恋过很多女生啊?”

    “我像那种人吗?”

    “挺像的。”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胡说。我那时年少英俊,风流倜傥。对我示好的女生如过江之鲫。每天走在路上都有数也数不清来路不明的景仰。”他不满地点点她的额头。

    蒹葭看着他温柔的黑眸,像中了定身法一般,愣愣地任修长的手指亲昵地点到自己额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几乎是被他环在怀里,姿势亲密暧昧。连忙往边上移一点,拉开一段距离,正了正身平身坐好。

    看着空虚下来的怀抱,霎时有点微冷的感觉,元应慎心中一阵失落。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但是比相信我能买彩票中一百万还难。”蒹葭真诚地说。

    “那你去买点试试?”元应慎不高兴地说。

    “那个女生,你单恋过的那个女生很特别吗?”她说。

    “现在想来也没什么特殊的。”

    “那当时觉得呢?”

    “你就不要再讨论我这段灰暗又愚蠢的单恋了,好不好?”说实在话,正常的新婚燕尔夫妻是不会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大谈丈夫的情史的。

    “对了,说说你吧。都嘲笑了我这么半天了,你也应该说说你的事情。你不是最喜欢讲公平的吗?”

    “耶?你姐小时候漂亮啊。那个时候最流行这种孔雀裙了。我也有过一条。”蒹葭岔开话题。

    “嗯?不对。”蒹葭又翻到前面,将原应欣儿童时候的照片对比着看,“这不是你姐。你姐的眼睛要圆一些,嘴唇也丰厚一点,眉毛细一些。是亲戚家的小孩吗?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美人。”他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神情十分古怪。

    看着他的古怪表情,蒹葭灵光一现,“啊,我知道了。这个假丫头是你!哈哈哈哈……”

    元应慎微微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听妈说你小学时候就有小男生对你特别的好。给你送音乐盒,为你买早餐,还偷偷将小条夹进你的课本里。”他叫蒹葭的妈妈倒叫得顺口得很。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蒹葭想了想,“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爸在校门口开面摊,对我特别好,每天早晨都叫我在他家吃早餐,还不收钱。都忘记了,我妈还记得啊。不过人家是跟我说,要我帮助他家小孩学习的。”蒹葭有些哭笑不得。“那只是表面的说辞。妈说,那个人一看见你就笑眯眯的,好像看童养媳的样子。”

    “不会吧?那个时候我才读小学呢。想得也太远了。”蒹葭十分惊讶,待看见元应慎促狭的表情不由恍然大悟,“你骗我,刚才那句话不是妈妈说的。”

    “呵呵,傻瓜!我随便说说你就相信了。”

    “那是因为我不怀疑你啊。没想到你就这样辜负了我的信任。”蒹葭撇撇嘴。

    “妈还说,你的梦中情人是瑞特。我是不是还有点像瑞特?”

    “有点。”

    “哪?”

    “你们都长得很黑。”蒹葭笑着说,“不过妈妈弄错了,我的偶像是阿希礼哦。”那种文质彬彬,谦恭有礼,永远无法忘掉责任与光荣的男人。

    “那种白马王子?”白马王子四个字他说得怪模怪调的。瑞特还好,他和白马王子的距离要以光年来计算。

    “是啊。”

    “那么,他也是?”

    “他?哪个他?”蒹葭疑惑地问。

    “那个……你把照片夹在书里的那个。”元应慎艰涩地说。那时他去蒹葭家里,当时蒹葭不在,母亲让在蒹葭房里等候。在她床头的一本书里无意中看到的。他有些后悔提到那个人,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那个人的事情。

    “他呀……”蒹葭忍不住笑起来。

    偏着头,一副回忆往事的悠然神情,“那个时候他是有点阿希礼的模样,现在我就不知道了。听同学说他在澳大利亚工作。长得白白净净,瘦长瘦长,很有点文弱书生的味道。成绩不是很好,性格有点内向。但是字写得很漂亮,会画画,国画油画都很不错,还会拉小提琴。拉小提琴的身姿就像名画里的美少年一般温柔纤细又优雅。”

    “是吗?后来呢?”他不喜欢她提起他时的那种表情。

    “后来?还能有什么后来?我现在不是坐在这里吗?”其实还有后来的。那位提琴少年对蒹葭也有一片爱慕之意。给她传递过一封信,心声吐露得婉转却也明白。少女的心思百折千回,思虑了数日。当时正是人生的关键时刻,而且这种年少的爱恋,开花的多,结果的少。而且也不想影响学习,惹母亲不快。为人子女,深受母亲重恩,回报不多,优异的学习成绩能让母亲快乐,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最终还是拒绝了人家。她对那提琴少年说,这番情意我很感谢,你的确是一个不能让人忘怀的人,但我却不能接受。你还是以后给更值得你珍惜的女生吧。连信也一并归还。虽然也可以把信件留下来以作纪念,但这番真情实意若用来做日后回忆的消遣实在有点亵渎人家一腔真诚。本意是想保全少年的一番情意。自己意兴索然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退信的举动却让那少年十分沮丧,收到退回的信件,不由恚怨,自己一片心意却让人觉得没有保留的价值,留作纪念都不愿意。此后,再也不愿和她多讲一句话。

    “我是说,后来他知不知道你喜欢他?”

    “知道。但那又怎样?那个时候,还是把学习看得比较重要,我不敢为此分心也不愿打扰到他。”这样说来,自己好像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啊,还是那种感情没有浓烈到一定的程度?蒹葭不由暗忖。

    “我喜欢一个人,却也只到了这种程度。”她悠悠地叹道。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少年拉小提琴的身姿如清风中的绿竹,十分清俊。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动心。”他知道她是理智重于情感的人,但是他也知道她也有真情流露难以自抑的时候。对于她真心深爱的人,绝对是有感情,懂感情,甚至还会为感情做出不计代价的牺牲,即使有时候这种牺牲显得那么的不理智。例如他们的婚姻,就是她对母亲的一番孝心。也许,正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对于真情的态度,所以才不轻易动情。

    “你有过吗?”她好奇地问道。

    “也许有过吧,我也记不清了。”但是他知道那个人的形象从没有在蒹葭心理磨灭过。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其实元应慎和父母之间没什么话题,不过奶奶她老人家下午睡醒了,精神养足了,拉拉杂杂说一大堆。老人家爱唠叨,又忘性大,有不少话还是先前说过的,还翻过来重三倒四地说。元应慎和老人家有问有答,极富耐心,不时说点奇闻轶事,惹得奶奶很高兴,不时夸赞,这个孙儿没白疼,有孝心。

    “应慎,要真像奶奶说那么有孝心的话,就要赶紧生个小娃娃,让奶奶高兴高兴。”应欣一旁笑着说。

    “是啊。应欣这话说得我喜欢。”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说。

    “我昨天刚结婚,急什么?”应慎没有正面回答,“倒是你,一结婚就辞了工作说是请产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