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窈窕妖女 > 窈窕妖女第18部分阅读

窈窕妖女第18部分阅读

你死!”舒适扑在江涵影身上痛哭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是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随你一道去!”

    “舒适……我大哥……你要帮我照顾……照顾好我大哥……”江涵影知道自己沒时间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撮合二人,既给舒适一个归宿,又了了大哥一番心事。

    “不!你不会死的!你还沒娶我,你怎么可以死!”舒适叫着,紧紧搂住江涵影身子,像是一丢手他就会不见似的。

    “别叫我死、死不瞑目……答应我,代我照顾、照顾大哥……”江涵影声音越來越微弱,眼神越來越暗淡,已是气若游丝,却固执地不肯合上双眼。

    舒适兀自摇头,泪珠子仿佛泉水一般不住往外冒。

    “让我安心……安心地走……答应我……求你……”江涵影话声细若游丝,瞳孔已开始涣散,握住江涵秋的左手也渐渐松了。

    “好,我答应你,二哥,你安心去吧。”舒适忽的一笑,满面泪光中绽开一个妩媚之极的笑,显得分外凄惨妖异。

    江涵影闻言,嘴角轻轻动了动,像是想回应给她一个笑容,却是力不从心,长长吐出吊在胸口的一股气,缓缓合上双眼,左手也垂落在地上,终于死在他大哥的怀里。

    舒适忽的自车中取出一个包袱,走向火堆,背对着江涵秋,自包袱中掏出一面小小的镜子,一把精致的牛角梳,她竟在这个凄惨悲戚的情境下梳起头來。

    半晌,舒适终于梳妆完毕,又取过一件洁净的白衣换了,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走到江涵秋身边,看着江涵影的尸身,柔柔道:“大哥,我求你一件事,可好?”

    “什么事?”江涵秋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并沒注意到她刚才做了什么,此刻犹自握着二弟的手,任二人的血液混在一起。

    “将我和二哥合葬在一处。”舒适向來胆小,但她说这话时音调平缓柔和,仿佛再说“今夜的星星真多”,丝毫沒什么波澜。

    江涵秋一怔,这才抬头看她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只见舒适盛妆打扮,换了净衣,知她已存了以身殉夫之念,心中一苦,想到二弟临终之言,咬牙道:“你既是二弟之妻,杀夫之仇不报,又有何面目见他于地下?”

    017 不共戴天仇

    舒适闻言一怔,是啊,报仇,她还有杀夫之仇沒报,怎能一死了之?杀夫之仇,不共戴天,她要是就这么死了,对得起她的夫君么?

    舒适沉默良久,眼中神光明灭闪烁了好一阵子,显见得心中十分激荡,良久,方才平静下來。

    舒适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你说的对,我不能死,我还要为二哥报仇。”

    江涵秋看她平静了下來,重重舒了一口气,江涵影已经死了,舒适不能再死了,他沒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已经罪该万死了,要是再眼睁睁看着舒适死在他面前,他真是连死都沒脸去死了。

    谁知江涵秋一口气沒舒完,舒适忽的自鬓边拔下一支簪子來,挽起袖子,狠狠刺入莹白丰润的手臂。

    江涵秋见状大惊,急忙要阻止,只见舒适已拔出簪子,将伤口对着犹刺在江涵影胸口的剑尖,血滴落在剑尖上,顺着剑身蜿蜒而下,渐渐与江涵影的血混合在一处。

    “二哥,你等着,等到为妻为你报了仇,便去陪你。”舒适说罢,猛然抱过江涵影的尸身,反手抽出长剑,在江涵秋的惊呼声中低低说道,“东方明月以此剑杀你,我便以此剑杀她,然后再以此剑自尽。”

    舒适说罢,抿着溅血的薄唇,将额头抵在江涵影的额头上。

    江涵秋怔怔地看了舒适好一会儿,舒适这一次沒有躲避他的目光,一径儿痴痴抱着江涵影的尸身,那把剑已被她归入鞘中,挂在了腰间。

    江涵秋感觉到舒适变了,她从前害羞胆怯,甚至可说是懦弱,江涵影的死已将她性格中含蓄的一面剔除了,并赋予她无比的勇气,她不再害羞,甚至不怕死。

    江涵秋看着这样的舒适,心中百味陈杂,有心痛,有怜惜,有欣慰,更有愧疚。

    在江涵秋心中,要不是他的心思被二弟察觉,就不会有逃婚事件,就不会发生后來的事情,舒适现在已经是江家二少奶奶了,江涵影还好好活着,说不定江家便要添丁进口了。

    江涵秋的伤着实不轻,手臂上的伤虽不重,血流的却不少,胸口的那一脚震伤了心脉,虽不致命,也够他卧床几日的了,至于江涵影之死给他带來的打击,更是使得他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他勉力撑着不让自己晕倒,他知道舒适一个人难以应付这么多状况,江涵影已死,若是他再失去意识,舒适茫然无措之下说不定会做傻事,他既答应二弟要照顾舒适,便决不能让她也在自己面前丧命。

    “你去看看车夫还在不在。”江涵秋静坐良久,盘膝调息,费了老大劲才理顺胸口那股闷气,他自己沒了力气动弹,便嘱咐舒适前去查探,这件事透着玄乎,他必须弄明白。

    舒适找遍了方圆里许之地,回來冲着江涵秋摇了摇头,挨着江涵影的尸身坐下,托着腮出神。

    “果然不在了,想來他已经死了。”江涵秋摇摇头,轻咳几声,又道,“你怎么会钻到车底?”

    舒适眨了眨眼睛,眼中现出疑惑之色,想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我本來是睡在车里的,可是等我醒來,听到打斗声,便想出來看看,我一抬头,就撞到了车底,我叫了一声,便听得二哥喊我,然后我看到二哥趴下來,再然后我就听到你说‘小心’,我爬出來的时候,剑已经插在二哥胸前了。”

    江涵秋暗自纳罕,以东方明月身手,决不能将舒适藏在车底下而不惊醒她,更不可能瞒过他的耳朵,更何况还有莫名其妙消失的车夫,就算是她杀了车夫,那么尸首呢?况且地上并沒有发现血迹,东方明月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些问題以后在想吧,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伤,还有二哥,我们要把二哥带回家。”舒适伸手轻轻抚摸着江涵影的脸,脸上布满怜惜之色。

    “待到天明,兴许会有人路过,到时可像路人求助,只要能进城便好。”江涵秋面有忧色,只怕一时间沒有行人,他不能走,舒适一个人如何是好?

    “看來只能如此了。”舒适幽然长叹,沉默片刻,又道,“若是沒有行人经过,又该如何?”

    “那你就自己走吧,我守着二弟。”江涵秋望着二弟的尸身,凄然一笑,道,“我是大哥,保护不了弟弟本就是我的错。”

    “那二哥的仇怎么办?”舒适望着他,眼神凌厉如刀,“你保护不了他,便得为他报仇,这是你的责任!”

    江涵秋接触到她的眼神,心头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意遍袭全身,便是盛夏的暑气也掩不住刺骨的冰寒。

    “一起走!”舒适沉声说道,声音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江涵秋看看自己的腿,这儿离城虽不远,总也有个二三十里,否则他们也用不着露宿荒野了。舒适看他左手下意识捶着双腿,道:“你和二哥坐在车上,我拉你们进城。”

    江涵秋愕然瞪着舒适,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到她肩上,又自肩上移回脸上,最后定在她眼睛上。

    舒适道:“我答应过二哥要照顾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扔下你不管。二哥的仇你我都有份,谁都别想撇清。”

    江涵秋不答,双眼茫然盯着火堆,沒人去加柴,火光一跳一跳的,渐渐暗了下來,火头也小了不少。星光渐淡,一弯弦月挂在东天,月光渐渐暗淡,天际隐隐发白,天,就快亮了。

    黎明前的黑暗里,风吹过,将浓重的血腥味吹向远方,落日坡寥寥的大树浓重的暗影里,传來鸟雀起飞的扑棱声。

    天亮之后会怎样?有人路过,搭救他们,还是沒有人來,他们只能在原地枯等?若沒有人來,只能让舒适自己走,若是运气好,舒适平安进城后可以雇辆车來接他们。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报仇,报杀弟之仇,报杀父之仇!

    他们不是为仇恨而生,但是他们愿意为仇恨而死!

    018 患难相扶持

    东方渐渐发白,熹微的晨光驱散黑暗,为大地带來一片光明。火堆早熄了,风将灰烬吹散,地上只留下一小堆未燃尽的木炭。

    江涵影的尸首已经冷硬了,白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凝结成紫黑色。江涵秋还将二弟的脑袋抱在怀里,舒适还将上半身伏在她沒过门的夫婿怀里,但他们抱着的人再不会回应他们了。

    风里传來一阵吱吱呀呀的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极轻,在凄清的清晨显得有些萧索,

    “听!”江涵秋突的睁大了眼睛,他眼里布满血丝,眼皮肿胀,风一吹,他的眼泪就下來了。

    风吹來了粼粼车声,一阵乡间小调在车声中显得分外欢快轻松。一辆骡车渐渐驶进二人视线,赶车的是个粗布衣衫戴着马连坡大草帽的汉子。

    “大叔!大叔!”本以精神萎靡的舒适忽的跌跌撞撞跑过去,双臂大张拦在了车前。

    汉子一声吆喝,骡子停下脚步,汉子上下打量舒适一眼,粗声道:“姑娘,有事吗?”

    “大叔,我们兄妹三人遭了强盗,我大哥受伤了,二哥给强盗害了,求大叔行行好,载我们兄妹进城。”舒适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绪在说道二哥遇害时又开始激荡起來,但她狠狠咬着嘴唇,拼尽全力止住眼泪。她知道流泪沒用,既不能让二哥活回來,又不能让东方明月去死,她不再流泪,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泪水,而是鲜血,仇人的鲜血!

    “好晦气!俺是进城做买卖的,这么一大早就撞上死人,沒得触了霉头!”汉子虚扬马鞭,咕哝几句,见舒适还在路边拦着,不耐烦道,“快让开,别当了俺的财路!”

    舒适眉头一皱,她是何等人也?何曾受过贩夫走卒的呵斥!她垂下头,眼中闪过痛苦之色,片刻抬起,神色已平缓不少。她自腕上褪下一支金镯子,拿在手中,冲着汉子晃了晃。

    汉子两眼立时睁圆了,喉头动了动,狠狠咽口唾沫,连连点头,不待舒适开口便将骡车牵到江涵秋面前,先将江涵影的尸身抱上车,转眼一看,只见江涵秋满身血污,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汉子连声招呼:“哎,小哥,上來呀,俺这买卖不做了,送你们进城去!”

    “我大哥腿伤了,走不动,劳烦大叔将我大哥背上去。”舒适打量江涵秋脸色,她知道他不愿被这等粗俗贪利之人触碰,但她自己也是全身无力,自顾尚且不暇,别说帮助江涵秋了。

    江涵秋轻叹一声,任由汉子背起他身子,将他放在车前一小方空地上。这是一辆卖西瓜的骡车,那汉子当是城外瓜农。汉子挑了个瓜,拿刀子切了,满脸堆笑地捧到二人面前。这当口二人哪有心思吃喝?但他二人对视一眼,一齐伸手,接过西瓜不发一言吃了起來。

    前方不知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他们必须吃,至少他们不能在未知的危险來到之前自己把自己给困死了。悲痛过后,他们必须振作起來,现在他们有比悲痛更重要的事!

    骡车迎着朝阳“吱呀吱呀”驶向颖昌城,大树浓密的枝桠间纵身跃下一个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懒洋洋说道:“一夜之间來回跑了这许多路,骨头都快散了,是时候去找个地儿好好睡一觉了……”话未完,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那人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背影挺拔中带着一股萧索味儿,他沒有回头,脚下虽慢,却一步也沒停过。风吹过,将他的声音吹散,隐隐听得几个连不成串的字词:“……实在……只怪……对不住……好生去吧……”

    那人的去向,瞧來正是颖昌城。颖昌城中,还会发生什么?

    沒有人知道。

    卯时过半,汉子赶着骡车进了城,不待舒适吩咐,便就近寻了一间客店,安置好舒适与江涵秋,又将江涵影的尸身抱进客房。江涵影尸身上盖着一件洁净的白衣,猛一看就像是生了重病一般,店家沒注意,也就沒难为他们。舒适要了热水,汉子主动去请大夫。

    舒适叫來饭菜,同江涵秋吃了,养了会儿神,便将江涵影的尸体放进浴桶,仔仔细细给他洗个澡,又给他换上净衣,将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然后叫人换了水,服侍江涵秋净身。江涵秋深觉不妥,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能给男子沐浴,况且她既认定江涵影为丈夫,他便是她的大伯,哪有弟妇给大伯洗身之理?但舒适不由分说便上前解开了他的衣衫,使劲将他背进浴桶,江涵秋右手伤了,她便亲自为他洗去血污,又替他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

    舒适做这些时脸上沒露出过一丝羞怯,她神情庄严稳重,连指尖都沒颤一下。江涵秋心中又是一痛,他知道一个人只有遭受了重大打击,才能有无所畏惧的勇气,而舒适,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

    大夫來了,给江涵秋包扎了伤口,开了方子,舒适请小二代为煎药,将金镯子给了汉子,汉子眉开眼笑千恩万谢,江涵秋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将镯子换了回來,又交还给舒适,舒适深深凝视他,半晌,默默收回了镯子,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舒适沿着大街走着,一家店一家店看过來,走了半日,她终于走到了一家香料店前,抬头看了看招牌便进去了。

    “店家,有一种混合着茉莉清香、玫瑰甜香、兰花幽香的香料,贵店可有得卖?”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柜台前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左手抓着一串沉香木珠子,双眼四下打量着。

    好熟悉的声音!舒适心头一震,抬眼望去,便看见柜台边立着一道熟悉的蓝色身影,挺拔颀长,她甚至看见了那人右颊上浅浅的酒窝。

    阿星!

    这人竟然是阿星!几天内三次相遇,先是洛阳,再是开封,现在是颖昌,当真应了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

    舒适心头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019 山河城少主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眼前这出奇有缘的少年叫什么名字,但她固执地认定他是好人,洛阳城外他将半只烤鸡抛给她的小小恩惠使她一直心存感激。

    人在走投无路时总是喜欢寻个精神寄托,她遭逢巨变,陡然间见到恩人,顿时大喜过望,心也安定了不少。

    “是你?”舒适上前搭话,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做,她本來是个很腼腆很害羞的人,被女人看着都会羞得抬不起头來,可是她现在竟主动同一个男人搭话。

    阿星一回头,看见是她,眼睛向门口望了望,不见了东方明月,她又是满脸悲容,知道必然出事了,他也不管出事的是谁,咧嘴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客官,您说的那种香料小店沒有,对不住了。”掌柜点头哈腰,道,“小店还有其他上等香料,客官可要看看?”

    阿星耸耸肩,掌柜又道:“姑娘要些什么?小店各色香料皆为上品,保证能教姑娘满意。”

    舒适容色一沉,凄然道:“我要一些能防止尸身腐烂的香料。”

    尸身?阿星一挑剑眉,什么人死了?难道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东方明月?死了也好,那女人老是给公主使绊子,坏的紧。

    阿星这次不仅咧开了嘴,连一双溜圆的眼睛都弯了,左颊上也有了一个浅浅的酒窝。阿星道:“死了,嗯,死的好,死的好。”

    舒适脸色一变,两道柳眉不自觉皱起,怒道:“你、你怎么这样说!”

    阿星耸耸肩,撇了撇他那小小薄薄红润润的嘴巴,挑眉道:“那个女人那么坏,她死了本來就是好事。”

    舒适脸上悲哀之色更浓,眼睛里泛起泪光,低声道:“不是她。”

    阿星听得糊里糊涂,不是她?什么不是她?难道死的不是那个坏女人?他将舒适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暗暗想道:也是,那个女人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他对旁人的死活全不上心,淡淡瞟了舒适一眼,目光不经意间扫向门口,但见一条青影极快地打门前走过,阿星眉头一皱,拔脚便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舒适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掌柜给她包了一大包香料,有檀香藏红花之类,她付了帐,问明了棺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