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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97部分阅读


    叶怀袖不解的问道。

    “天意啊!”

    李闲笑够了之后感慨道:“老天接二连三给我送大礼,我怎么敢妄自菲薄?那个老尼姑曾经说过我有二百六十年尊崇,太少太少了,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倒是有了,上天如此眷顾我若是不留下千年昌盛繁华,怎么对得起上天开这么大个bug给我?”

    叶怀袖更傻了,他知道李闲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今天的话,她真的没有听懂,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

    ……

    李闲坐在桌案边上,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得瑟个屁

    写完了之后他看着这四个字嘴角抿了起来,笑容显得有些傻。大帐中只有他一个人,叶怀袖和小狄都已经离开,陈雀儿和来渊也回去了水师大船上。他写下这四个字时候的心情无人分享,但李闲依然觉得值得开心。

    这四个字是他送给自己的,得瑟可以,但绝不能得瑟过了头。如今局面大好,说起来他现在需要面对的难题已经没有几个了。虽然剩下的这几个才是真正极难应付的,但既然早早开始准备他就不允许自己出什么差错。

    用狂草笔法写这样四个字,如果让人看见一定会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说起来李闲算不得一个雅人,但这四个字风骨中透着的俗气怎么看怎么那么嚣张。说起来,李闲始终认为自己是个俗人。

    在他眼里对权利女人金钱有欲望的人都俗气,欲望越强烈越俗。

    “大俗!”

    李闲低声自语了两个字,然后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仔仔细细的想明日进长安城,见了李渊之后自己该如何应付。说起来,虽然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李渊面前,但对付那个算计别人一辈子的老狐狸来说,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已经到了现在,李闲决不允许再出什么差池。

    “主公!”

    门外有人轻声道:“刀卫营的人都已经挑出来了,主公要不要交待几句?”

    是谢映登的声音,李闲想了想说道:“六十个人似乎多了些,从这六十人中再仔细选一选,孤只带十八个人进城。”

    “冷亦算上一个。”

    他追加了一句。

    门外的谢映登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只带十八人入城?”

    “十八精骑,够了!”

    第621章 你在哪儿?

    长孙无忌偷眼看了李闲一眼,然后试探着问道:“主公……太子李建成身亡,按照道理来说您虽然贵为燕王,但既然暂时还是大唐的官员自然要在灵柩前行礼,您……”

    李闲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书卷笑了笑道:“辅机,你真不是个合格的说客。到了我这大帐里憋了半天,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长孙无忌尴尬的笑了笑道:“主公,叶大家托我来说服您不要进长安城,臣临来之前想了无数个理由来劝阻您,可发现这些理由似乎都不怎么够分量,但臣既然来了就必须说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就这个理由还勉强说的过去。”

    “对死人行礼,没有什么丢人的。”

    李闲摆了摆手道:“我问你,你也觉着我不该进城去?”

    “该!”

    长孙无忌坐直了身子肃然道:“此去长安虽说凶险了些,但绝对不是没有益处。李渊丧子之际,心神难免有所松懈,恰是最容易放松戒备的时候,而且必然对主公分外看重。主公刚好可以试探李渊的心思,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一下说道:“朝廷里的重臣必然是分成了两派的,一拨人欢迎您进城,一拨人反对您进城。主公若是能将可用之人用之,不可用之人谨记以后有机会除去,日后行事自然事半功倍。如今大唐朝廷里的臣子们人心肯定不稳,太子死了,李世民逃走,大唐的江山到了现在有无人继承的危险,那些老狐狸肯定都在观望着等待着。”

    李闲笑了笑道:“你果然不是来做说客的。”

    他指了指门外道:“一会儿看你怎么和叶大家交差。”

    长孙无忌认真的说道:“臣就是在做说客,只是不是劝主公不要进城。而是劝主公要小心谨慎,谢映登之前找过叶大家,他说主公打算只带十八骑入城,无论如何也太草率了些。臣以为,既然是要去试探李渊的,不如索性试探一下李渊的底线,主公率领大军直抵长安城下……这样一来的话,那些针对主公才朝臣都会跳出来。而且,李渊的态度也会明朗起来。”

    “你这样才是真的有些意气用事。”

    李闲摆了摆手道:“带兵直抵长安城下,说起来貌似嚣张的很。但换个方向去想,是不是会有人认为孤怕了才会带兵而来。那些朝臣更会找到借口,他们只需苍蝇一样喋喋不休的说孤心怀歹念,难道孤还要舌战群儒那般去和他们理论?告诉他们孤这次进城没打算怎么样,就算打算了也是以后的事?”

    “孤的数万大军千条战船就在这停着,孤若是想要趁火打劫李世民攻城的时候孤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更好?”

    李闲站起来,将灯火挑亮了一些说道:“城是必然要进的,但这次孤进城什么都不会做。不会拉拢那些朝臣,也不会借机排挤那些针对孤的人。”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但长孙无忌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就明白了。

    “臣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道:“主公进城之后,大军再往前提施压。”

    李闲笑了笑,赞许的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孤已经交代过,孤进城之后三日之后,罗士信,程知节,雄阔海他们就会领兵向长安城进发。三日,差不多那些憋不住的都要动一动了,恰好给孤提兵向前一个借口。”

    “是臣想的浅薄了。”

    长孙无忌道:“只是……臣还是觉着有些冒险了。如今大唐朝廷里的官员,至少有一半对您有所成见。他们都在找机会等机会,若是有些小人见您只带十几个护卫进城自作聪明的在背后搞什么龌龊的事,就算伤不到主公岂不恶心?”

    “孤就是要看看,有没有人有那么大胆子。只带十八个人入城,孤就是给他们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机会。有些人总是会被表面上的东西蒙蔽。”

    李闲看着长孙无忌极认真的问道:“如果孤在长安城中遇刺……李渊会怎么想?”

    “那些人不一定有这个胆量。”

    长孙无忌道。

    “一定会有的。”

    李闲笑了笑,意味深长。

    ……

    ……

    长孙无忌出了大帐的时候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知道主公那句一定会有是什么意思。只要主公进了长安城,只要主公想,那么必然是会有的。

    他看了看远处站着的叶怀袖,走过去歉然的笑了笑道:“你知道的,主公若是做了决定无论是谁都很难再劝说的动。况且,一个因为臣子几句话就改变心意的人,似乎也显得太没主见了些。所以……我失败了。”

    叶怀袖缓缓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会成功,而且从一开始我没也指望你会真的去劝说主公不要进长安城。你是燕云寨中最了解李渊的人,也是最了解那座大城的人,所以我必须让你去找主公,必须让你将需要提醒的都提醒了。”

    长孙无忌一怔,随即苦笑道:“幸好你不是个男人,不然只怕真的没有我的位置了。”

    “长孙先生谬赞了,只是身为臣子,虽然我是个女人但却还是要做到尽心尽力。主公一人荣而整个燕云寨皆荣耀,说起来这天下间只怕没有人敢说比主公聪明,所以我要做的不是试图去证明主公是错的,而是尽力去考虑主公疏忽了什么,遗漏了什么。”

    叶怀袖笑了笑道:“抱歉,没有直接对长孙先生说明。”

    长孙无忌摆了摆手道:“便是你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见主公的。”

    “只需要再将那个人杀了,一切都很顺利。”

    长孙无忌低声说了一句,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谢映登前些日子也问过主公,为什么要放过那人?就算那人已经惶惶如丧家之犬,但只要李渊还存了一分原谅那人的心思,很快他就能东山再起。这个时候不动手,以后再找机会只怕就难了。”

    “主公的很多决定你我都想不明白。”

    叶怀袖看着长孙无忌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但有些事,咱们做臣子的终究还是要多替主公考虑一些。”

    她似乎是无意的说道:“虽然密谍的事我已经不再过问,但很多消息还是知道的比别人早一些。前日时候,李孝恭在丰水北岸追上李世民的残兵,李世民兵少且士气不可用又正是半渡的时候所以大败,三千余骑兵只剩下不足三百人护着他逃走。李道宗显然是故意手下留情,他以一万四千精骑对付一支残兵,没能全歼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长孙无忌脸色大变,随即摇了摇头道:“这事瞒不住。”

    “何必要瞒?”

    叶怀袖转身往自己大帐方向走去,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只需比主公知道的快一些就足够了,这件事只有长孙先生去做最合适。”

    “是啊……”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报仇这种事,终究还是勉强算得上个不错的借口。”

    叶怀袖走进大帐之后在椅子上坐下来,喃喃自语道:“你说先斩后奏这种事总是要惩罚,这惩罚便让我来领着好了。在我回江南之前,无论如何也是要为你多做些事情的。我知道你留着李世民是为了让李渊心里还有惦念,你恰好可以和李渊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大唐的天下还没有一统之前,你不想将身份明朗起来。但这其中变数太多,你不愿意下决心……我便来帮你。”

    距离她大帐很远的燕云精骑大营中,程知节看了看面前的罗士信和雄阔海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件事,主公会不会震怒?”

    “生气是肯定的”

    罗士信想了想说道:“但叶大家说的对,这事不能拖。李世民现在看起来虽然像是狼狈之极,但他若是想要翻身,也只是李渊一句话而已。在李渊说出这句话之前,咱们就先让他再也没有说那句话的机会。”

    “我去吧”

    罗士信嘴角挑了挑说道:“这惩罚我领着就是。”

    ……

    ……

    丰水向东南再六十里便是一大片连绵不尽的山峦,这山处处透着神秘可怕。就算这附近村子里最勇敢的猎人也不敢轻易深入山林中,林子里不只有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还有很多传说中的禁忌之地,只要踏足便是九死一生。

    在密林中一条小溪旁,李世民将自己的铁盔摘下来随手丢在一边,难掩疲乏的靠着一块大石坐下来,嗓子里干渴的几乎能冒出烟来。可近在咫尺的溪水他却不敢喝,刚才两个裂虎营的骑兵掬了水喝,没多久就七窍流血而死。这水中到底有什么毒物谁也说不清,但众人宁愿嗓子干着也绝不敢再去尝试。

    看着身边只有不足三百骑,李世民自嘲的笑了笑。

    “为什么?”

    他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喃喃道:“为什么你要瞒着孤?你是太子身边的人,却从不曾告诉过孤你竟是他亲卫的四个统领之一。当初我说能帮你,让你在太子面前舞一曲天籁梵舞,你舞了,太子果然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他顿了一下,眼神中的愤怒越来越浓。

    “你却没动手,孤就算还想帮你重振家族还能做什么?”

    他并不知道太子已经死于玄武门城墙上的事,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再逃了,而是自己去找一路狂追不舍的李孝恭。可惜的是,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等了那么长时间都没等到她出手,而自己才走了没多久她却一刀割断了太子的脖子。

    “殿下”

    尉迟恭走到李世民身边低声劝道:“不能再往山里走了,咱们的兵器甲胄都有所破损,没有一个人的箭壶还满着,这山中太险恶了,殿下千金之躯怎么能犯险?”

    “犯险?”

    李世民看着尉迟恭微笑着说道:“孤一生至此都在犯险,看这险犯得值不值得。而为了活下去,值不值得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距离他所在十几里之外,一个身穿皮甲的瘦小唐军士兵从大树上跃了下来,一刀捅进一个白泽卫斥候的脖子里,然后这个士兵手脚迅速的将那斥候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将干粮全都带上,这士兵看了一眼太阳大致区分了方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神坚定的继续前行。

    她孤身一人,竟是在那么多精锐士兵的围剿中活了下来。虽然她断了一只胳膊,虽然她显得狼狈不堪,但她若是不想死,真的很难死得掉。

    “你在哪儿?”

    独孤一柔吃了一口干粮,神色疲惫。她的脸上,手背上,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是剐蹭出来的细小伤口,脸脏得好像挖石炭的工匠。

    “你在哪儿?”

    她又问了一句,却没人能给她答案。

    第622章 翻山与进城门

    溪水有毒而不可饮用,那么便收集露水来喝,对于李世民来说再坏的局面也没有比在长安城玄武门下苦等无果更坏一些的。他虽然从小就被送回陇右老宅中独自长大,但却并没有吃过什么苦,毕竟他是李渊的嫡子,老宅中的下人们自然伺候的极小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说并不为过,但他绝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他十三年那年便在一个清秀丫鬟的肚皮上完成了自己的成年礼,那个时候他便知道想要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努力争取。他父亲偶尔派人过来考究他的学问武艺,却从没有问过他到底想要些什么。

    李世民在那天从那个眼神有些幽怨的丫鬟身上爬起来的时候,在心中告诉自己该来的什么都回来。

    树叶才刚刚发芽没长多大,收集露水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他一丝不苟的去做,甚至还用草叶上的水打湿了手掌象征性的洗了洗脸。

    他身边还有三百骑兵,这些人是他今后立足的所有本钱。而现在他要面对的可不只是面前这座雄伟的大山,不只是山中数不清的豺狼虎豹和数不清的大自然布下的陷阱,还有身后李孝恭带着的那一万多人的精骑,在一座连绵不尽的大山中如此恶劣的环境里,身后有一万多精兵的追杀想要活下来,无论如何看起来似乎都有些难。

    但李世民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悲伤绝望的表情,相反,在走进这座大山之后他的脸色越发的平静下来。

    尉迟恭将小心收集起来的露水都装在一个酒囊里,但酒囊看起来依然很瘪。酒早就已经喝尽但酒香依然在,他将自己的酒囊递给李世民,眼神中没有一丝不舍。李世民看着他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道:“这是你好不容易一滴一滴攒出来的,是留着救命用的水。”

    他拍了拍腰畔上绑的极结实牢靠的水袋子说道:“孤这里也有,而且应该比你收集的还要多一些。”

    尉迟恭叹了口气,在李世民身边坐下来却一直没有说话。远处的士兵们分派好人手,一部分往四周搜索出去打猎,另一部分在附近捡一些可以点燃的东西。火种虽然不少,但谁也不知道要在这山里躲多久,所以火种也是限制使用的。现在看起来不少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变成了没有。

    如果浪费的太多,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都得过茹毛饮血的日子。

    “看不到希望?”

    李世民忽然问了尉迟恭一句。

    尉迟恭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士兵们对您都是忠心耿耿的,而且他们知道一旦落在那些追兵手里也是必死无疑,所以倒是不必担心他们之中有人扛不住起什么龌龊的念头,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殿下,属下以为是不是可以在夜里出去抢山下的一些村子,最起码得补充一下粮食。”

    “知道为什么孤水囊里的水比你要多一些吗?”

    李世民笑着问。

    不等尉迟恭回答,他伸了个懒腰后认真的说道:“因为孤昨夜一夜没睡,露水才下来的时候孤就在收集。采水的时候孤脑子里一直在想,如果就这么困于山中一辈子是不是凄惨了些?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困局?”

    他一字一句说道:“但孤想了一夜依然没想到什么捷径,既然没有捷径那就只有走看起来最艰辛的那条路。”

    他折断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