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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之宁采臣第1部分阅读

   霎那间,小小的房屋中弥漫着一股惨烈的杀气,这是经过无数战斗,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人命之后,才会凝聚的杀气。

    “我知逸仙身怀武艺,非是寻常书生可比,不想竟如此骇人。”

    金胖子肥脸不住的抖动,显然吓得不轻,好在他知晓宁采臣不会害自己,倒也不担心。一直侍候着他的旺财,哪见过这等场面,当场就瘫倒在地。正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翻地覆。旺财被宁采臣的杀气震慑,如此丑态并不为奇。

    “好大的怨恨之气,以他的年龄和身世不该啊。”

    燕赤霞轻咦了声,面露怪异之色。实末料到温文有礼、气度不凡的少年竟会有如此杀气。听其诗,观其武,似藏着无尽的愤恨,受了无尽的冤屈,却郁郁不得伸张。他虽不擅推衍算数,却也知晓一些相面之道,以宁采臣的面相虽有些挫折,但富贵不是难事。他思量着,莫非其是夺舍的,可灵魂与肉身明明契合的如此完美,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观其骨龄仅仅十六,这是做不得假。想来想去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燕赤霞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燕赤霞万万没想到他其实猜到了七八分,只是个中缘由,非是其如今的道行能知晓而已。

    倩女幽魂中董晓卓说:“我从小就被人卖来卖去,卖给谁谁就是我的主人,一生为奴为妓,身不由己,以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不想如今却是生不如死。”

    前世的宁采臣亦是如此,刚一出生就被人贩子拐走,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就沦为乞丐,喝斥打骂,忍饥挨饿可谓家常便饭。临到十岁,方才被一好心的老头救走收养,生活虽然过得清苦,但终归有了着落,他本身是个聪明人,又吃尽了苦头,读书自然极为用心,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刚满二十三岁就已经是个硕士。

    按理说来他总算是出人头地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收养他的老爷爷却遭遇了车祸,那车主是个狠辣的纨绔,惟恐老头不死,反复碾压了数遍,方才从容不迫的离去。更荒谬的是,受理此案的执法官员先是称找不到车主,找到了又说这是老头闯红灯不走斑马线,更有离谱的砖家称,老头体内酒精过量,种种说辞都将责任归到了老头身上。私底下,这些人却是一个个上门威胁,警告他,若是再纠缠不休就让他被神经病,被自杀。凡此种种,难以言尽。

    因幼时的遭遇,宁采臣早早便拜师学了太极拳和八极拳,以防不测。武经上说:拳术能使一个人的性格改变,懦弱的人变得胆大,火爆的人变得内敛深沉,陶冶人的气质,性情。又言:武者应该宽容,但不能受辱。

    爷爷的悲剧,自身的惨痛经历,社会的种种不公和黑暗,累积到了顶点的怨恨令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任何事情你都要给我一个交待,如果你不给我一个交待,那我就给你一个交待。既然朝廷腐败,官官相护,申冤无门,那就自己用血踏出一条路来。

    经过半年的潜伏和准备,宁采臣将那些参与的官员一一杀了个干净,甚至连那纨绔一家也被其手刃。面对紧跟而来的全国通缉,军警的围捕,宁采臣遁入了深山野林,一来避祸,二来由于对社会的失望,加之红尘事了不可避免的产生了避世修道之心。五年之间,他不知击杀了多少的军警,虽然几度险些丧命,终归被他摆脱了,尔后他易容换面,数年间踏遍天下,寻仙访道,却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因一场酒醉就神奇的重生成了宁采臣。

    六年来,在宁氏夫妇的感怀和熏陶下,他那满身的戾气和杀意早已不见踪影,金胖子与他相交许久都未能发觉,更勿论他人。甚至连宁采臣自己都忘记了。只是这种念头就如心魔,藏的俞深对自身危害俞大,若是遭遇了刺激,疯魔都未可知。

    幸运的是宁采臣早早的便遇上了燕赤霞,他喝的那酒,非是凡酒,乃是燕赤霞昔年在山中修行时候酿造的,采了上百种药材,功能倍增体力,杀体内九虫,清理肠胃,滋养肝脾,修补暗伤,又能清净安神,驱除心魔。普通人喝多了最多大醉一场,对宁采臣这等资质超凡却又心念驳杂之人而言,其驱魔宁神的效用却足以引动他心底的阴暗,继而如真火炼金般一一化解。

    “是怨?是恨?原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前尘往事,一幕幕自宁采臣心头闪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真实而又虚幻,压抑的他几乎不能喘息。

    一直默默观察的燕赤霞眼中精光一闪,心道是时候了,蓦地舌绽春雷,爆喝道:“逸仙,还不放下包袱,奔向新生。”

    金胖子主仆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燕赤霞声音实在是大了些,正沉浸往事中不可自拔的宁采臣却是浑身一阵颤栗,如闻晨钟暮鼓,渐渐安宁清静下来。

    放下包袱,奔向新生?!

    是啊,这些不过是前尘之事,有仇的早已报仇,该了的也已了却,自己又何必执着于此。这里是崭新的世界,是一个新的人生的开始,有关爱自己的母亲,有真挚交心的朋友,如此人生自己又岂能再苛求。

    诸般明悟刚一涌起,那困扰着他如噩梦般的景象立时烟消云散,萦绕在屋内的戾气杀意顷刻间一扫而空。

    有道是:诸般怨恨一朝散,心灵不寐还真我。

    宁采臣似蒙尘的明镜,拂拭过后,通透明亮,光可照人。本就风神俊秀的他,益发超凡脱俗,隐隐之间竟多了几分出尘的气息。

    第四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经历了心灵的锤炼,洗却前尘,宁采臣只觉得肉身灵魂如甩下了包裹,无比的轻松自在,仿佛此刻才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迈向自己的新生。俄而他又是暗喜,自己的体内居然产生了内气,这可是前生中那些屈指可数的武道宗师都未曾达到的。看来今次收获果然巨大。

    当然自家人知自家事,刚刚险些入魔之事,他可是记忆如新,若非燕赤霞,怕是真正疯魔了。他上前施礼感谢道:“多谢燕兄。”

    “逸仙客气了。”燕赤霞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接着又笑着贺道,“精满自溢,气感萌生,逸仙真正是好造化,可喜可贺。”

    宁采臣唏嘘叹道:“若无燕兄的美酒和点拨,怕是一生难望。”

    燕赤霞摆摆手,言道:“这是你的缘法,非是我之功。”

    两人交谈甚欢,金胖子听得迷迷糊糊,搞了半天就记得精满自溢四字。他嘴角抽搐了下,逸仙该不会是思春了吧。不过看这情形分明不是,只能暗自腹诽两人不够爽利。

    入夜。

    挨不住困的金胖子主仆便告了声,到隔壁睡了。此时整个南山,除了宁采臣房内的点点如豆灯光,一片黑暗。

    房内两人,一个是文武双全的书生有百般疑难欲问,一个是有道真修难得遇到良才美玉也乐得点拨,是以融融恰恰,谈性正浓。只是前番碍于金圣叹主仆在场,有诸多不便,因而顶多就点个话头。非是不愿相告,实是武不轻练法不轻传,只怕其行差踏错害了他。

    宁采臣指着桌上的紫葫芦,问道:“燕兄,你这是何酒,怎得观止喝了无甚反应,而我喝了却是诸般皆来。”

    那葫芦似有无尽空间,喝了半天竟然还是满的,可见此物绝对不凡。宁采臣虽从没见过,但也知道这定然就是传说中的储物之宝,说不得还有其他的功效。葫芦如此,那酒岂能一般。

    燕赤霞端起葫芦畅快的饮了几口,方才道:“此酒是我耗费数年,以数百种珍惜的药材酿就,名曰琼浆。具体的功效想必你已深有体会。”见宁采臣颔首,燕赤霞继续道:“酒有优劣,人之体质也有清浊之分,但凡尘之人大多都是杂质污浊沉疴堆积之辈,形似顽石,我这酒虽好,但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能耐之何。而如逸仙你这等清灵拔群的资质,犹如美玉,虽然蒙尘,清水一冲就焕然一新,重见天日,我这酒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所以说即便没有我之相助,你生发气感亦不过是迟早之事。”

    宁采臣恍然道:“原来如此,受教了。”

    待到问及修道之事,燕赤霞笑容一收,正色道:“你本是富贵中人,按说非是我修道中人,不过你执意于此,你我又相见投缘,我便告之你吧……”

    听着燕赤霞一一道来,一个崭新的完全不同与宁采臣认知的天地向他敞开来。

    这世界妖魔神魔并存,他早已知晓,只是这方世界之大却出乎他的想象,以燕赤霞的修为数十年间竟连万一之分都未企及。至于修道,对于凡人而言是艰难无比之事,没有好的资质连前几步都迈不过。

    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还虚、还虚合道,这是修道之人的基本认知,也是总纲。具体而言则分为练气和元神两个大层次,练气又分为:肉身、养气、命宫、引气、神魂、金丹、阴神七个阶段;元神分为:元神、阳神、天人、合道、造化、永恒。

    以药材的培育和功法打磨肉身,这就是肉身境。等到肉身锤炼到极致,内气自然而然就萌生,燕赤霞说的精满自溢,气始萌生就是源自于此,到了这一步已经踏入了养气境,足以媲美江湖中的内家高手,再进一步就是打通全身的经络,形成大周天循环。练好这两步后寿元就能达到本身寿数的极限,如果能气冲命宫,贯通九窍,则会增三十寿数,大概一百二十岁。

    “至道不烦存决真,命宫百节皆有神。”

    命宫是沟通肉身和神魂的桥梁通道,内气能通过经络上潮命宫,滋养壮大灵魂,同时,灵魂又能通过命宫下行经络和脏腑,壮大内气,反补肉身。到了这一步,灵魂已经可以出窍,通过感应天地法则,产生一些小神通。

    若能达到引气境则寿元达到两百岁,神魂合一寿数增加为三百岁,金丹期的宗师寿命达到了六百岁,阴神尊者能活到一千二百岁。至于元神之后的,燕赤霞也不甚了了,概因他如今也不过刚刚到引气境,而其因缘巧合得到的《两仪一气经》也是不完整的,对于元神之后的除了笼统的零星说法,其余的根本就没有提及。

    当宁采臣为之可惜的时候,燕赤霞倒是豁达的很,他言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法财侣地,我能得一法门,比起那些苦求不得法的同道中人,已是大幸。况且修道艰难,数十年我才堪堪引气,能不能结成金丹还是未知之数。”

    闻言,宁采臣亦是感叹修道的艰难。只是让他疑惑的是,聊斋世界既然有修道之人,那应该也有修真的宗门才是。可听燕赤霞的口气,又好像没有,实在是奇怪。想及此,宁采臣又道:“修道如此艰难,燕兄为何不拜入修真宗门?”

    燕赤霞苦笑了声,方解释道:“曾经我跟你一样也是这般想的,后来才知晓这方世界本来是有宗门的,只因一场巨大的变故,那些宗门不是毁于一旦就是隐匿无踪了,这些年我踏遍天下,一来是为了修行,二来其实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修真门派。可惜,即便是传闻的崂山派、蜀山派等,虽然还有传人,但宗门早已败落,传承的典籍不是不全就是遗失,就我所见的,除了寥寥几个跟我差不多,其余的也不过比如今的你强点。”

    宁采臣默然,这里虽然不是末法之地,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许那些妖魔肆虐人间,除了本性如此,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第五章 却道修行为哪般

    万年以来,道法衰微,金丹绝迹。虽不乏天才者,却都困于神魂境,绝望陨落。如今却是连神魂境也罕有人至,进不能,退亦不能,何其可悲。

    前方可还有路乎?

    燕赤霞低低一声长叹,便是他这般豁达坚毅之人也不免产生了几分动摇。他肯对宁采臣坦诚相告,一是良才难遇,又一见投缘,二来未尝没有为自己的道统寻个传人的想法。天地元气稀薄之下,他孤身一人能修行到这般,绝非普通之人,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收敛心神,谨守本心,徐徐才轻吐了口气。

    修行从来不易,千般诱惑,万难阻碍,时时刻刻挡在前方,一个不小心就会道心动摇,轻则修为停滞、自绝前路,更有甚者走火入魔,修为毁于一旦,身死道消。

    见宁采臣默然不语,燕赤霞道:“修真界的窘迫你皆以知晓,如今你可还愿意修道?”

    丘处机言:“人身难得,正法难遇。”

    昔年黄帝以帝王之尊尚且翻山越岭万里求道于广成子,神光大师跪立雪地断臂求法方才从达摩祖师处寻得真经,而宁采臣自己前世跋山涉水耗费数度光阴依旧是一无所得,可见得正法之难,难于上青天。

    如今有缘遇到燕赤霞肯传法,哪怕只是筑基入门之法,他也是分外珍惜的。

    “我愿意。”

    说着,宁采臣起身欲拜。

    “先不忙,在此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讲与你听。”

    燕赤霞随手一拂,就将宁采臣托了起来,在宁采臣的疑惑中一句句肃然问道:

    “修真漫漫,一入道途,一个闭关就是几年乃至数十上百年,一次历练可能就深陷险地九死一生,你可能坚持?”

    “道途一日,世间百年,去不知生死,来不知归期。回返之时,你的亲人,你的友朋,你熟悉的人,或已成一抔黄土,甚至这宁家村乃至江州都化为废墟,你可能坚持?”

    “元气稀薄,道法衰微,前路渺茫,孤身而行,无处依循,无人可助,而前方无数诱惑无数艰难,你可能坚定道路、坚持自身、坚守本心地一路走下去?”

    “你,能吗?”

    一句句一声声,在宁采臣的心中轰然炸响。

    想起母亲关怀备至的温暖,想起金胖子真心诚意的友情,想起遍及江州的名声和赞誉,如此种种,对前世命运坎坷的自己而言是多么的珍贵,多么的来之不易,为了修道,就这么放弃,真的值得、舍得吗?

    宁采臣失神的立在那儿,眼中一片迷茫。

    燕赤霞没有打扰他,他明白要做到这些有多难,有多么的不容易。其实他不单是在问宁采臣,也拷问着他自己。八十年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友人一一逝去,虽觉得遗憾却从没有后悔。看着同道中人甚至后辈一一超越自己,也不曾羡慕嫉妒,依然坚定而行。便是数度深陷险境,险死还生,也不曾畏惧退缩。

    时至今日,他已经走到了这方世界所能达到的极致,方才清楚的知晓同道前辈的痛苦和挣扎。那种不得寸进,前路断绝的绝望,是多么的难熬。

    元气稀薄,面临末法,我还能坚持吗?!

    燕赤霞问自己,须臾之后他笑了,元气稀薄又如何,末法来临又如何,道在我心,纵死不悔。

    良久。

    宁采臣才回过神来,面对燕赤霞突如其来冰冷惊心的喝问一时之间根本不知作何回答。直至这时他才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修道呢?

    他细想自己的一生,才发觉自己前世寻仙访道,不过是因为命运坎坷,诸事艰难,因厌世而产生的避世想念而已。可如果修道不是自己的本意,那自己现在会如此难以取舍呢?

    想不明白,宁采臣只能求助于燕赤霞,他问道:“燕兄,你说人们为什么都想着修道呢?”

    没想到宁采臣会问这个问题,沉吟了会,燕赤霞道:“这个我问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问过我。答案很多,有心不平静的,想学道去除烦恼;有活着太累太苦的,想学道出世;有功利心的,想学道改运……”

    他们是因为这样吗?可为什么我本心总觉得自己跟这些人不同的?觉得他们这样很可笑呢?宁采臣皱眉,循着这些问题想道:想强身健体,大可以去学拳术。想治病救人,大可以去学些医术。想修身养性,大可以百~万\小!说练字弹琴。活着太苦,学道不是更苦。不,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修行的艰难,也不是我要的答案。

    他苦恼的思索着,踱步在屋内走来走去,最后停在了窗前。

    屋外一片漆黑,可是他知道,对面不远处的地方就是宁父的坟墓。六年前,那个如大山般给予他如海般深沉父爱的男人是多么的健壮,谁想到一场大病就去了。那装做欢颜,勉力支撑,却又暗地里独自痛苦的呻吟模样,至今他依然心有戚戚。俄而他又想起前世老头刚收养他时,虽已五十,但身子骨还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