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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第44部分阅读

买哪支就赔哪支,捂哪支就霉哪支,等他捂票捂得自己都没了信心,一咬牙卖出去时,那支股票立刻就象坐在电梯里一般直线望上涨,以至于队上有好几个队员平时压根就不关心股市行情,只打听他卖票没有,一听他卖了,转身就去追买他卖掉的那支股票,居然也赚得盆满钵盈。

    “延中实业是‘三无概念股’,历来就是沪市最活跃的股票,而且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它的六十天均线由下向上穿过一百八十天均线,发出了第一次买入信号,其后周线、月线和年线接连掉头向上,并且持续发散,势头十分迅猛,庄家操盘手法也很老到……但是我觉得你姐夫的卖出时机不对,从月初到现在的跌势更象是庄家为了清洗浮筹而进行的打压,刻意作为的意图非常明显,这个时候应该继续追买,而不是观望,更不是卖出。”

    队医不愧他首席股评家的绰号,一连串专业术语把高劲松和李晓林说得头晕脑胀,但是两个人也都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支叫“延中实业”的股票绝对可以买。

    李晓林坐到队医的对面,顺便给他递了根烟,一面帮他点燃火,一面随口问道:“那您准备买不?”

    “没钱了。”队医很干脆地说道。说完他就苦起了脸。他在股市上“割肉”割得他老婆心疼,实在没办法,只得没收了他的帐户卡。

    听完队医的悲惨遭遇,李晓林撇撇嘴,说:“这算个屁事啊,办公室里不是有电话吗?电话委托操作不是一样的事?还不用你自己掏电话费。”就把烟盒朝高劲松比划一下。高劲松摇摇头,把紫外线灯朝旁边稍微挪动了一下。他的膝盖都快烤熟了,好大一片肉皮都泛着红光。

    “我老婆连我帐户的密码也给改了……”队医懊恼地说道。不过他马上又兴奋起来,在桌上桌下划拉了一番,就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张折叠得有棱有角的作图专用纸,打开来几乎铺满了整张办公桌,上面是他自己用铅笔勾画出来的好大一幅k线图。“这是深市的‘琼民源’,多种概念股,从年初开始就有增量资金介入,你看这里,这一段时间的成交量持续放大,而股价却一直在这个狭小的范围内反复波动,这就是大资金介入的实证……”

    面对着这几乎和办公桌同样大小的图纸,还有那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实心图空心图,再看看抬头页尾的一排排一行行的文字记录,高劲松和李晓林都惊讶得张大了嘴——乖乖,这得耗费多大的心血啊……

    “……‘琼民源’,它一定会成为深市的领头羊,总有一天,它会和‘深发展’一样,也会和沪市的‘四川长虹’一样,成为一颗耀眼的股市明星。”队医凝视着图纸的模样,完全就象一个慈爱的母亲在凝视着她疼爱的孩子,一头说,他的手指还在图纸上轻轻地抚过,嘴里还呢喃般地念叨着,“我一定会买这支票,一定会买。”

    队医这魔障一般的表现把高劲松和李晓林唬得手忙脚乱。高劲松在嚷嚷“时间到没有肉都烤焦了”,李晓林却更有经验,他拽了拽图纸,问道:“那两支股票,都叫啥名字?啥发展来着?”

    队医回过了神,乜了李晓林一眼,吐出两个名字:“深市的‘深发展’,沪市的‘四川长虹’。但是它们俩绑在一块儿,也肯定比不上‘琼民源’。”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点的股票——经您这一点评,它就是块石头,也得变成金子。”说完李晓林就窝了脖子笑。

    俱乐部里谁都知道买股票要和首席队医对着干的事情,有事没事的时候,人们也时常拿这话来调侃他,因此队医也不生气,不过他也不愿意把自己精心挑选的股票拿给两个队员来当笑话说,于是他收起了图纸,问李晓林:“你没事来队医室干什么?有这点时间不进城陪陪你的女朋友?”

    “早吹了。”李晓林无所谓地说道,又趴在桌上吹不小心落在桌面上的烟灰。“说话间我就要从武汉滚蛋了,天高地远的,谁还能给谁立个保证书一样——这年头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不敢奢望别人。”

    高劲松已经被紫外线灯烫得呲牙咧嘴了。队医总算记起了他,过来把灯挪到他脚踝处,还在他的脚踝上抹了好些黑黝黝黏糊糊的药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三十分钟。自己看着表。”就去水池子洗手,又问李晓林:“你的事情都办妥当了?”

    “差不多了。我昨天晚上和程德兴通过电话,他同意放我滚蛋。”李晓林说着一咧嘴,“他现在生怕我不走了哩,我要不走,兴许他就没钱买他想要的人。”

    “走了好。”队医在水池旁边的干毛巾上擦着手,似有心似无意地说道,“俱乐部里这阵子乱,污七八糟的事情多,指不定就再冒出啥事哩——昨天半夜我还接了个记者的电话,问我知道不知道吴总要辞职的事。”他回到桌前坐下,从烟盒里掏出支烟,凑在李晓林递过来的火上点燃,鼻子嘴里喷着烟气说,“我就说这关我屁事啊。谁来作总经理都行,大不了我回医院上班——我还真就不在这里受闲气了。”

    李晓林点头附和队医的说法:“就是,少了谁这球也照样踢地球也照样转……”他一早就知道了吴兴光的事,虽然消息来源不怎么可靠,可从昨天比赛后半段吴兴光失常的表现来看,这谣言多半会成为事实。

    高劲松却是现在才听说这惊人的消息,他瞪大了眼睛问:“谁说吴总要辞职?”

    “都这么说。也不知道消息是打哪里传出来的,反正是传扬得有鼻子有眼,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昨天中场休息时吴总那付张皇失措的神态你也看见了,我估计这事不会有太多的出入。”

    高劲松唆着嘴唇没言声。他已经是信了李晓林的话。

    他现在的思绪有些凌乱。在言良成受排挤的事情上,他义无返顾地站在了言指导这一边,为此他甚至不惜和好朋友魏鸿林发生冲突,还和周健差一点就当众翻脸,而且他也曾在心头埋怨过吴兴光和俱乐部——无论言指导的水平是高是低,这都是可以在内部协调处理的事情,在球员面前处心积虑地打击他的威信摧毁他的威望,这本身就是错误的做法;况且言指导对雅枫俱乐部的贡献是俱乐部上下有目共睹的事情,俱乐部如此做法就更显得手段下作,也更让他觉得雅枫不是个好俱乐部,吴兴光也不是个称职的总经理兼领队。可即便他对吴兴光个人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看法,当他乍一听到吴兴光也要离开雅枫,他还是觉得有些伤感——吴兴光也是引领他踏进甲a联赛的人,他在替补席上煎熬的那段日子里,吴总经理三番五次地找他谈心,一方面宽慰他,一方面鼓励他,还给予他不少处理日常人际往来方面的建议。说实话,他很感激吴总,他还在心里告戒自己,哪怕他今后不在武汉雅枫了,他也不能忘记这个难得板起一张面孔的总经理,也不会忘记他给予自己的那些教诲……可他还没离开武汉哩,吴兴光就要先他一步离开雅枫了,这实在是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心神恍惚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李晓林扬着眉头直撇嘴,说:“谁也没说他是个坏人。不过他也不能算是好人,也就是个普通人罢了。连对错都分辨不出来的人可和‘好人’这个词不沾边。”说着就斜了眼睛瞅瞅高劲松,抿着嘴笑笑,便扭了脸对队医说,“帮我按摩下腰——昨天晚上就不怎么对劲,翻个身都发紧发疼,现在更厉害了,长吸一口气,这两边就生生地刺痛!四川宏盛的人真不地道,我都躲着他了,连球都不跟他抢了,他还下这黑手。”

    队医招呼他趴到病床上,说:“你这点伤只算屁大点的事。青年队的迟郁文昨天后半夜还送去医院照片哩,左胸第五第六两根肋骨骨裂——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到比赛结束的,还能和一帮子人喝酒喝到半夜。”

    李晓林在病床上弓起腰把裤子朝下褪了褪,嘴里吸着凉气说:“轻点啊,那是腰,不是你家的猪大腿……哎哟!”

    他高一嗓子低一声地嗔唤了半天,才总算是缓过那股痛劲,这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迟郁文还是个吃奶的娃娃,他知道个屁!上了场连个方向都闹不清楚,就知道埋着头跑,人家都迎面倒地滑铲了,他还梗着脖子望上冲——断两根肋骨都算他走运了!”他偏了脸朝高劲松努努嘴。“看看人家劲松,再看看他,俩人一般大小,劲松还比他还小着月份哩,瞧瞧人家那机灵劲——下半场宏盛六号刚刚换上场,就被他借着提裤子一胳膊肘顶在胸口,再都不敢贴紧他,就这份打了人还教人没地方诉苦的能耐,便够迟郁文学了。”

    正在看报纸的高劲松笑着骂了他一句,问:“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哎哟!”

    队医一面给李晓林按摩,一面问高劲松:“小高,你的转会有眉目了么?”他和李晓林关系不错,所以和高劲松的关系也连带着亲近起来,高劲松同时被两三家俱乐部追逐的事情,他也知晓个七七八八。

    高劲松把报纸塞给李晓林,小心地转动了一下脚踝,仰了脸说:“昨天晚上深圳那边来过电话,算是首肯了……”

    李晓林又缓过了劲,就又接上了嘴:“你别一天到晚把深圳挂在嘴边了。就凭深圳蓝天那股子捏手掐脚的小气劲,能有个什么盼头?还是那句话,跟我去西安,咱们哥俩一同去闯荡出一番新天地。”就朝高劲松挤挤眼。他还有话要和高劲松说,但是这里不合适。

    直到回了宿舍,掩上了门,高劲松才问:“什么事?”

    李晓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地说道:“陕西天河诚心诚意邀请你。他们不好和你说,让我先和你吱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他们预备给武汉雅枫的转会报价是这个数,估计雅枫不会拒绝。”但是这数字太沉重了,他根本没办法说出口,他只能伸出右手,屈起了大拇指和食指……他现在都不敢面对高劲松,天知道高劲松明白过来这代表着什么意思时,会做出一番什么样的举动。

    高劲松盯着那三根平平伸出的手指,突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飘曳模糊起来,半晌才张口结舌地问:“……这,这是……三……三百万?”

    李晓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句心里话,他从他的经纪人区志强那里听到这个数字时,也不敢相信这是真事。倒不是说陕西天河拿不出这个钱,而是没料想到陕西天河会疯狂到为一个刚刚踏进甲a的小年青砸出这样一笔钱,这让他的心理有点失衡——他的转会费只到高劲松的一半略强,即便这中间有人为因素,两者之间的距离也不该有这么大。他也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区志强。区志强的回答很简单:“他在九十分钟里只有三次射门,三次都打在门框内,每一次值一百万,一共是三百万。”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说法,可聪明的李晓林立刻便明白过来。是的,高劲松在九十分钟的比赛里只有三次射门,但是三次射门分别是右脚左脚和头球,这样均衡的射门技术足以跻身甲a优秀射手的行列,而且排名还肯定不低,再加上那准确率和他那万金油一般的本事,陕西天河出三百万都是便宜的,要是等其他俱乐部琢磨出其中的滋味,这价钱肯定要向上翻一番,到那时,即便陕西人拿出六百万,他们也不能确保一定可以得到高劲松……

    李晓林收回了那三根手指,只竖起了食指,说:“你的签字费。”他盯着高劲松,巴咂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又说,“别的待遇咱们俩一样。”他承认,他现在已经很羡慕甚至是嫉妒高劲松了,陕西天河承诺他的东西,高劲松一样都不会少,可他已经二十七岁了,高劲松还不到二十二岁……

    高劲松表情呆滞地仰坐在沙发,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良久都没说话。

    陕西天河承诺给李晓林的待遇,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户口、房子、薪水、奖金标准,还有副队长的地位,只要他现在点点头,他也能拥有这些东西。仅仅是点点头,他就很有可能得到这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良久,高劲松才艰难地说道:“……我,过两天,再答复你。”

    “好。”

    不知道为什么,当李晓林听到高劲松这样说时,他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

    第四章(29)

    言良成终于走了,程德兴终于来了,把雅枫俱乐部折腾得鸡飞狗跳的主教练更迭事件总算是尘埃落地,而且通过一个简短的见面会和一顿丰盛的接风晚宴,绝大多数队员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新任主教练其实并不象外界传言的那般死板生硬不好打交道,恰恰相反,程指导这个人通情达理,和每个队员的谈话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有赞许也有期待,还很风趣,这都让那些原本忐忑不安的队员们如释重负,不由得人不对他心生敬重。在晚宴上,程德兴面前的小酒盅就没有空过的时候,常常是这个队员刚刚满脸笑容地离开,另一个队员就已经端着杯子过来给他敬酒,而他是有酒必干,翻转过来的小酒盅教个个队员都觉得自己受重视受赏识,尤其是那些长年累月为了一个场上位置挣扎的替补队员们,更是被主教练轻言细语的两句话激励得俩眼直放光。

    李晓林也给程德兴敬了杯酒,两个人还站着说了好些话,一个是满脸的恭敬谦逊,一个笑容始终就挂在脸上,最后程德兴还抚着李晓林的肩膀和他握了握手,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两句……

    “高哥,不是说李哥和程指导以前有矛盾吗?我看不象啊。”迟郁文疑惑地问旁边的高劲松。他是青年队的技术尖子之一,也有了出席这样宴会的资格,不过他们几个年轻队员来了也只能坐在靠门的桌子边,而且要等老队员们都给程德兴敬过酒之后,才能轮到他们去和主教练说话。

    高劲松不置可否地支应了一声。他有些心不在焉,对满桌子的菜也没什么胃口,夹了半边螃蟹扔面前的小碟子里,也不吃,挨着个地掰蟹钳蟹脚,掰下来都胡乱散堆在碟子里。这张桌上全是年轻队员,正是满怀希望憧憬未来的好年龄,难得和个主力大哥坐到一张桌上吃饭喝酒,个个都想和他套近乎,可看他这副模样,有心想和说话的,也都不敢来了,连说话喝酒都不大敢放敞声气,在这喧嚣热闹的雅间里,就这张桌子凸显得最安静,只是与周围的气氛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高劲松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他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见程德兴旁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就抓过一瓶酒给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斟满,准备过去给新任主教练敬酒。

    “小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晓林就转到这张桌子旁边,端着半杯酒问迟郁文,“伤好点没有?”

    迟郁文赶紧站起来,一叠声地说自己没事。他大概没想到李晓林会特地过来打问这事,看架势似乎还要和自己喝一杯,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不单碰翻了高劲松的酒杯,还把自己酒杯里的酒泼洒出大半,把高劲松的t恤衫从肩膀到胸口淋湿了好大一片。这一下教他更是慌乱得手脚无处放。

    李晓林和他碰碰杯抿了一口酒,顺势就坐下来,由着迟郁文给他斟满,却小声问高劲松:“你昨天晚上去送过言指导?”

    高劲松点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基地里不少人都看见了——他把言指导一路送到基地大门口,直到言指导上了俱乐部给他派的小车,他才转回了宿舍。

    李晓林笑呵呵地和几个年青队员一一碰碰杯,再抿了一口,又轻声对高劲松说:“周健说,这事程德兴已经知道了。”

    高劲松咧咧嘴。程德兴知道了这事又能怎么样?未必他就不能去送言指导?难不成程德兴准备拿这事给他穿小鞋?况且他现在压根就不怕什么小鞋,反正他是铁定要走的人,也找好了地方,根本没必要再看人脸色。

    李晓林看他脸上神色就知道他会错了意,笑笑说道:“你听我说完——周健还说,程德兴背后和人称赞了你好几句,说你这人重情义知恩图报啥的。原话周健也没学说得清楚,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