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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第28部分阅读

,这家伙连房间里的牙膏牙刷这些小物件都已经带走了,所以高劲松可以安心地住下去。但是从眼前这般光景看来,他是没法安心住下去了。

    走廊上还挨挨挤挤地站着好几个看热闹的家伙。

    高劲松也不好和个醉汉认真,而且他一时也想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专门来找事还是借着酒劲闹事,看他不理会自己,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只好再一次请那家伙出去,并且说:“等明天找俱乐部处理这事,或者你去把宿舍管理员找来。”这两种方法都能妥善地处理这桩麻烦事。

    那家伙梗着脖子把高劲松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然后才喷着酒气说:“我没空!你先给我搬出去!这是我的屋!”看来他不是真醉,至少知道搅起架来他不可能是高劲松的对手,而且背后看热闹的人里也不会有几个过来相帮他。

    走廊上已经有人在小声嘀咕了,看情形,他们大概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

    高劲松乜了那个堵着门道的家伙好几眼,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把他扔出去。

    高劲松的犹豫给醉汉造成了一种错误的暗示,而那些看热闹的队员们的起哄显然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家伙就很粗俗地骂了一句脏话,开始朝屋子里挤,并且使劲地拨拉了高劲松一把。他的这番卤莽举动得到了好几声鼓励,他干得更起劲了,看样子他准备把高劲松的东西连同人一起扔出去。

    然后他被高劲松一把就划拉到墙角。

    感觉丢了面子的醉汉嗷嗷叫着挺者了身板,一边说着难听话,一边寻找着趁手的物件。他大概想用更激烈的方式来捍卫自己对这个房间的所有权。

    看热闹的人已经拥到了门道里,还有人在门口欣喜地大声嚷嚷着:“打起来没有?打起来没有?”

    他的好奇心马上就得到了满足,屋子里砰砰梆梆响了好几声。肯定是打起来了。

    但也就是这么几声而已。有眼尖的队员已经望见黑着脸走来的新任主教练尤慎,还有球队领队和宿舍管理员。大部分人都立刻收了声气给这行人让了道,只有几个没眼色的家伙还在给对阵双方鼓劲。

    尤慎出现在门口的第一时刻高劲松就收了拳头,任由那个醉汉搂腰勾头地使劲把他往墙边抵扛。他有些泄气——要是尤慎再晚来那么一步就好了,他马上就能收拾了这不晓事的家伙……

    “周健!”领队赶紧让人把那醉汉拉开,厉声喝问道,“你又喝多了?!”

    被人拉开的周健不停地想朝高劲松靠过去,但身材瘦小单薄的宿舍管理员就象一座大山一样屹立在他面前,所以推揎几回都不能得逞的周健只能一个劲地嘟囔:“他占了我的屋!他占了我的屋!”

    观众们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谁都看得出来,刚才那几下周健吃了不小的亏,而且现在他对高劲松也有些发憷,不敢认真过去撕打。

    领队发狠地问:“你喝了多少?”看周健不答话,又问别人,“他喝了多少?”

    有个大概是和周健一路的队员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旁边的人替他回答了领队的问话:“两瓶。……就两瓶啤酒!”

    看热闹的人立刻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连板着个脸准备发火的尤慎都被这个数字给逗笑了。那队员伸出两支手指时,他还以为这醉汉起码喝了两斤白酒哩。

    看领队的意思还要教训人,那个搭腔的队员赶紧解释:“我们拉不住他!这家伙一看见酒就不要命,谁敢拉他他就和谁急。”周围的人又都笑起来,看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家伙的毛病。

    高劲松也被逗乐了。他怎么也料想到这个周健竟然会有这般本事,两瓶啤酒就闹腾出两斤白酒的事,要不是才和他干了一架,他这会子都想把这厮拖出去再喝一杯了——真要是喝两斤白酒的话,不知道这家伙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哩。

    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既然周健已经得到俱乐部批准撤消了转会申请,那么他就有权利得到一间宿舍,但是之前俱乐部已经安排高劲松住进他原来的房间,所以周健只能服从俱乐部的分配,到三楼去住。至于周健酗酒闹事——尤慎说这话时自己都笑了,他的笑容毫无疑问破坏了场面的严肃气氛——周健酗酒闹事,就不追究了,但是下不为例。对于高劲松,尤慎没说什么。

    谁也没对这个结果有什么不满。事情明摆在那里,人家高劲松又没什么错,再不会有人因为这事而对新上任的主教练有什么微词和看法。

    球队报到的最后一天下午,魏鸿林也回了基地。他是武汉雅枫的元老,队里俱乐部里熟人很多,自打他进了宿舍,欢迎他归队的、贺喜他新婚的、还有打趣盘问家庭生活状况的人就没个完,直到晚间球队第一次集合点名结束,他也没能抽出空来和高劲松说上几句话,好在有几个老队员邀约他出去喝两杯酒庆贺一番,他才在酒桌上和高劲松聊了下各自的近况。

    其实俩人也没太多的话要说,他们之间的电话一直都没断过,即使是魏鸿林跑去海南岛度蜜月的时候,或者高劲松在昆明参加室内足球联赛期间,他们都还保持着联系。他们都很珍惜在乙级联赛建立起来的友谊,而且他们也知道,这份友情所带来的理解会加深他们在球场上的默契,这也会对他们的将来有很大的裨益。

    十二月十一日是球队重新集中后的第一个训练日,就在这一天早上,三份影响很大的全国性足球专业报纸同时刊登出了一条消息:

    ——明远集团斥巨资进入甲a联赛!今年刚刚晋升甲a的沈阳队易帜!

    这则事先毫无征兆的消息立刻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收购甲b俱乐部的事情时有发生,人们并不觉得惊奇,然而这种事情在甲a联赛却是第一次发生,人们就不禁要刨问个究竟——明远集团是个什么来路和背景?巨资到底是怎么样个“巨”法?既然沈阳队要被收购,那么大连上海北京那些强队呢,它们还是非卖品吗?如果要卖的话,又该是个什么价钱?

    报纸也回答不了这么多的问题,记者们只能用尽可能多的资料让读者自己去做个判断。

    收购案的主角明远集团是上市公司,深圳证券交易市场房地产板块龙头企业之一;在接收沈阳队之前,明远集团就已经在足球领域进行过一次尝试,虽然不成功,却积累了经验和教训,也树立了信心,他们要为足球事业的蓬勃发展出一把力,或者说,要在足球这块大蛋糕上分一勺……消息的最后还隐晦地提到,收购一家甲a俱乐部仅仅是开始,手里挥舞着大把钞票的明远集团还希望能够招揽几名当红的球星,据说他们已经在和几家俱乐部及球员接触……

    高劲松和魏鸿林一看就知道,这个明远就是当初他们碰到过的省城明远。

    消息在当天中午的央视体育频道新闻节目中得到进一步证实,新组建的明远俱乐部依旧把主场设在了省城。随后的另一条消息更是教人吃惊:四家俱乐部的五名现役国脚突然在同一时间提出了转会申请,而依照足协今年的《转会暂行办法》,他们所在的俱乐部没办法阻拦他们转会。人们立刻把这两条消息结合到了一起。一时间,那些拥有国脚的大俱乐部人人自危,个个破口大骂,众口一词地指责省城明远破坏了甲a联赛的规矩。

    有人跳起脚来骂娘,自然就有人端着茶水看戏,比如武汉雅枫这样的中下游球队,就恨不得这场口水仗打得越激烈越好,反正他们又没有国脚。更喜欢这热闹场面的自然是媒体,正为大篇大篇的空白版面发愁的编辑记者们总算找到好素材,就象闻到花香的蜜蜂一样在各家俱乐部之间蹿来蹿去,并且发出一阵又一阵教人欢喜的嗡嗡声。

    这也是最近几天里雅枫队员们最关心的事,到处都能听到关于这事的议论。球员自有球员的消息来源,在很多时候,他们都能比嗅觉灵敏的记者更早地获得更详尽的资料,比如哪家俱乐部不得不忍痛大出血来挽留他们的当家球星呀,又或者谁用投奔省城明远来要挟俱乐部提高自己的待遇啊,更有甚者,有人开始传言足协准备对不守规矩的明远动手了,可能要以“梯队建设不达标”这条规定来阻止明远俱乐部注册……

    高劲松没有加入这场热闹。恰恰相反,最近几天他的情绪很低落,恢复性训练里也提不起精神,就为这事,尤慎还和他简短地谈过一次话,教他不要因为上次宿舍的事情而让自己背上思想包袱,并且给了他一些鼓励。不过从后面几天的训练情况来看,这次谈话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效果。好在现在的训练并没有针对性,也没有战术演练,手头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多,连尤慎自己都把它忽略了。

    高劲松是在为新时代俱乐部的命运担忧,说得更直截一些,他是在为孙峻山还有关铭山这些自己熟悉的人担忧。省城就只有那么大一块地方,爱好足球的人只有那么多,在那块几乎是足球荒漠的土地上突然挤进一个省城明远那样的庞然大物,新时代的前途就愈发地让人难以捉摸了。难道说它也得象自己这样远走他乡么?

    “你这叫‘杞人忧天’!”对于高劲松的多愁善感,魏鸿林毫无犹豫地进行了严厉批评,“说得更难听一些,你这是吃抱了撑的!要你来替新时代操心?还远走他乡哩!不知道是谁连合同都没正式签定,就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满大街的人都知晓;还有,拿了个金球又揣了个金靴便兴奋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人是谁?你要再提什么‘远走他乡’,我就去厨房借菜刀,——还不如抹脖子自戕来得畅快,省得你象只苍蝇一样见天围着我叫唤!”

    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个插曲,队上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嫌新赛季的工钱不合他的心意,思量了好几天,提了份转会申请。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俱乐部不可能放他这个主力中场队员走人,那么接下来他就可以提要求讲条件了。事实上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俱乐部一定会这样处理,然后那些有实力又有想法的人就都能照他的模样去为自己争取一份更丰厚的合同了。

    转会申请是午饭前递上去的,只过了十分钟,俱乐部一位副总就在食堂里当着大家的面通知他,申请批准了。那个根本就不想走的家伙立刻就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楞了半天,连饭都没顾上吃,就一溜小跑地去了办公楼……

    不久俱乐部高层就传下了话,谁想走就一定能走,俱乐部不留,只要打个申请就可以,俱乐部正想精简裁员哩,一线队三十一名队员实在是多了点。当然,不想走的俱乐部也不会亏待,根本上赛季的表现,每个人的收入都会有多多少少的增加。但是,想一口吃成胖子的美事就不用想了,这得用成绩来说话——奖金和成绩直接挂钩!球队的成绩好了,奖金自然不会少!

    还有一条小道消息在俱乐部里不径自走:主教练尤慎巴不得有人想走哩,尤其是中场,他现在着急为新近归队的魏鸿林还有刚刚加盟的高劲松腾位置……

    这条消息未经证实,但是很多人都相信它的真实性,因为有人已经打听到高劲松是个万金油,能踢中前场的所有位置。

    十二月底,武汉雅枫去了昆明海埂,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冬训。

    第三章(14)

    云南省省会昆明是一座有着两千四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城市,也是我国著名的旅游城市,尤其是她那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的宜人气候,更是为自己赢得了“春城”的美誉。然而这座城市被人频频提及并且犹如爆炸一般地出现在报纸上,却是因为一九九四年足协的一道硬性规定:所有甲级俱乐部的队员,必须在通过足协的体能测试并且取得参赛资格证之后,才能参加甲a或者甲b联赛;而体能测试的地点,就在昆明市南端的昆明海埂体育训练基地。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关心着中国足球的人们就记住了这个地方,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这座美丽的高原城市就成了许多球员心目的梦魇。海埂冬训、海埂春训、体测、跑圈、足记……语言学家们甚至都没来来得及为这些新名词确定准确的含义,它们就已经被许多人耳熟能详并且运用自如,频繁出现在报刊杂志上,甚至出现在中央电视台的新闻里。

    从十二月中旬开始,三十六家甲级俱乐部就象蝗虫一样陆陆续续地向这个占地三十六万平方米的基地集中,把基地里寥寥可数的几栋宿舍楼变成一个几乎密不透风的沙丁鱼罐头。那些动手慢的球队只能哀求平日里交好的俱乐部,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怜悯上,期待着能分上几个房间,哪怕是主教练和队员们一起打地铺哩,也比每天来回跑上十几公里住宾馆强。是的,当时距离基地最近的一家宾馆也在七公里以外,何况即使到了那里,宾馆也未必能提高足够的房间和床位,因为来到海埂的不仅仅是球员和教练,还有跟随他们而来的是众多新闻记者,还有如同人口贩子一样的持牌体育经纪人,他们还带来了一拨又一拨有着各种皮肤操着各种语言的外籍球员——这些人都只能住在基地外的旅店或者宾馆里。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平日里安静得可以听见风在绿草上低吟的海埂基地立刻就变得和乡村里赶集一样热闹,而到了吃饭的时候,在基地食堂那道狭窄门口进进出出的球员汇集成两条汹涌的洪流,再加上在人群中穿梭的小商小贩以及他们卖力的大声吆喝,这里就更象是一个拥挤喧嚣的大庙会,

    高劲松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被拥挤的人流给裹胁到了食堂外。他马上离开了渐渐散开的人群,跑到一边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饭盒。

    谢天谢地,饭盒除了因为挤压而有轻微的变形之外,里面的饭菜倒没有遭到多少破坏,只是因为在某个环节上的不小心,红烧豆腐的油水已经从饭盒边沿渗透出来,红艳艳地顺着他的手掌顽强地爬向他的手腕。

    他嘟哝了一句难听话,赶紧把饭盒递到另外一只手里,使劲甩甩湿漉漉的手,满不在乎地弯下腰把油手在路边的草稞里抹了抹,还心有余悸回头望了望那幅壮观的景象。吃个饭就象打仗一样!他又嘟囔了一句粗话,前后左右看了看,路边低矮的水泥路沿上都坐了人,只好不理会旁边绿地上那块“此处禁止践踏”的告示,迈步就踏上了草坪。

    和他一块进食堂的魏鸿林现在才出来,而且根据他满脸油汗的狼狈模样来看,他的收获肯定不怎么样。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的大搪瓷碗现在都已经快成了椭圆型,番茄炒鸡蛋也就剩薄薄的一层汁水摊在色泽不纯的米饭上,而他好不容易争到的两个卤蛋……除了碗沿上那几道深褐色的痕迹表明卤蛋的确存在过之外,就再没有和卤蛋扯得上关系的东西。

    高劲松还很有兴致地往他伤口上撒盐:“我看见你把最后两个鸡蛋抢到了啊,——鸡蛋呢?”

    “孵小鸡崽了。”魏鸿林啐了一口唾沫说道。上午训练导致的疲惫还有刚才在食堂里的连番厮杀,让他没了平日里的幽默感,而且即便他还能说几句俏皮话,他如今的形象也不能给他壮什么声势。

    高劲松朝不远处走过的姚远笑了笑,举着手里的饭盒示意自己已经吃上了;姚远也朝他笑笑,举举手里的碗,用眼神表示自己到那边去吃。高劲松点点头。他早就看出来了,姚远和魏鸿林两个人大概有什么很深的矛盾,即使是在基地宿舍里撞见,也从来都不搭话,就象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没向两人问起过这事的缘由——他不好奇别人的私事,别人愿意说他就听,不愿意说也无所谓,反正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打听。

    又有一个不自觉的家伙跨过道路和草坪之间的灌木丛,一边走过来,还一面朝他们打招呼。

    高劲松和魏鸿林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笑容。

    来的家伙是张迟,如今去了甲b俱乐部上海东胜,据他自己说,俱乐部上下对他都很好,明年踢上主力的可能性很大,可昨天下午高劲松他们偶尔从东胜训练的场地边经过,却看见张迟正在为分组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