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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第25部分阅读

    计较,不灌他三瓶白的,我就打这里跳下去!”

    高劲松偏脸打量了一下长江大桥的恢弘气势,再望了望桥下江面上那玩具一般大小的渡船,转过头把关铭山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回,慎重地点点头,很严肃地说:“我不拦你。”

    两人一起笑起来。

    魏鸿林不善酒,喝两三杯啤酒就会脸红得象戏里的关公,他在邀请关铭山和高劲松参加他的婚礼时就已经反复声明,他们俩得替他挡住那些以灌醉新郎倌为己任的好事家伙……

    关铭山在银行里为高劲松取了钱,又带着他去一家不错的武汉风味饭馆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两个人才带着微醺的酒意往雅枫宾馆慢慢地散步。

    徜徉在武汉的街头,高劲松才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城市的繁华和绚丽。

    商店里是琳琅满目五光十色的商品,大街上是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流。高处大幅的电子广告牌有规律地变换着色彩和图案。霓虹灯交织的光彩璀璨夺目。街灯、车灯还有道路两旁商店里的灯火,把整条长街掩映成一条光和影和长河……

    这还仅仅只是武昌的一角,那么汉阳哩?还有汉口哩?

    “大武汉,大武汉。”关铭山似乎也颇有些感慨,“能称个‘大’字的,也就只有武汉和上海两座城市,也只有它们,才能配得上这个‘大’字。”

    “大上海是什么样?”高劲松好奇地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而且很快咱们就能去了,那里可有个甲b俱乐部——上海东胜,说不定我还能教训一下张迟这个羔子……虽然,运气要是没和咱们站在一起,我也可能被他教训。”

    张迟已经和上海东胜俱乐部签约,明天他也将在甲b联赛里抛头露面。

    回到酒店,住进魏鸿林一早就为他预订好的房间,高劲松抽空给新郎倌挂了个电话,通报自己已经及时赶到的消息。不过他也没和魏鸿林多说什么。他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喧嚣,大人喊孩子叫的,估计是魏鸿林的亲戚们正在为他的新房做最后的布置吧。高劲松以前参加过两次队友的婚礼,大半夜里队友家长辈突然想起来某件大事,于是再把所有人都吆喝起来一通穷折腾,运气不好再碰上老人们迷信,那么兴许还得把床都掉个个儿,然后……然后新郎就该打着哈欠去接新娘了……

    他洗过澡,踢趿着拖鞋溜达到隔壁关铭山房里坐了会儿,又扯了山南海北不着边际的闲篇,直到关铭山酒意有些上头眼神也有些懵懂,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开了电视看看,没什么新闻也没什么好节目,再看看手表,已经快到十点了,他便关了电视准备睡觉。明天还得为魏鸿林挡酒,这可是桩吃力的粗笨活,休息不好精神不济的话,也许挡酒的人第一个就得被一波接一波的客人们放倒——他可不能教雅枫那群家伙们看扁了,这事不仅关系到他自己的面子,还关系到俱乐部的面子,也许还能和甲a甲b扯上点关系……

    他一头胡思乱想,一头准备去关了房间里的灯。

    他忽然听见有人在敲他的门,两长一短,很有节奏。

    他咬着嘴唇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开门。

    他知道这种敲门声是什么意思。有些不走正道的姑娘会经常出没在宾馆饭店这种人来人来往的场所里,出卖自己的身体来换取钱财,两回路过省城,他都被她们马蚤扰过,有时一晚上能被马蚤扰好几回。他对她们没什么好感,当然也没什么恶感,更多的时候,他甚至连门都懒得开。事实上现在他就不打算开门。一般在敲不开门的情况下,这种女子就会识趣地换个房间去揽生意,很少有死气白赖地守着不动窝的——这大概也是她们的职业道德吧。

    不过这次他显然遇见一个没什么职业道德的女子,敲门声响了好几遍也没见停,而且高劲松还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在门外说:“不会吧,我刚刚才看见他回屋的。没看见他出去啊?”

    “你没看错?”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高劲松的脑袋嗡地一声响。糟糕!他把这敲门的人当成是做那种买卖的女人了,现在看来他完全想左了。敲门的是个男的,而先前说话的女子,多半是饭店的楼层服务员。

    他没顾上想这里除了魏鸿林和关铭山,还有哪个男的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也没留意到即便是他们俩找他说事,也不可能这样敲门——他们多半会把门擂得砰砰响,并且大声地喊他的名字。他赶忙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从来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

    “果然是你!”那中年人向他伸出了手,“我在底楼大堂里影影绰绰瞥见你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你就不见了。好在我在这里有熟人,不然饭店肯定不能告诉我你的房号。”

    尤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第三章(06)

    高劲松张口结舌地僵立在房门口,半天都没能囫囵出一句完整话。小说首发天啊,他怎么能料想到尤慎竟然会如此看重自己,亲自跑到武汉来见他。

    尤慎也看出了高劲松的迷惑,对他说:“我到武汉来办点私事。”

    高劲松急忙把他让进房间,又手忙脚乱地沏了杯袋泡茶,嘴里说道:“我来参加魏鸿林的婚礼,他明天结婚……”他把茶水递给手指缝里夹着烟卷正浑身上下摸着打火机的尤慎,“我还说后天或者星期一就去长沙见您的,可巧的就在这里遇见了您。”说了几句话,他的心神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现在他知道尤慎并不是为了他的缘故而专程来武汉的。但是,想通这个关节另外一个疑问就立刻浮出了水面:虽然长沙沁园被新时代俱乐部收购已几成定局,但是在合同没签之前,谁也不敢为这桩买卖打上包票,身为主教练的尤慎这个时间不在长沙等最终结果,眼巴巴地跑来武汉做什么?

    尤慎在衣服裤子口袋里掏摸了半天,到底也没寻到火,只好问高劲松:“你这里有火么?”

    高劲松抱歉地摇摇头。他不怎么吸烟,自然也没有随身带着打火机的习惯。

    尤慎遗憾地巴咂下嘴,把烟卷倒过来在茶几轻轻地磕着,就又说道:“我的火撂到大堂里了,要不,咱们去那里说话?”

    高劲松记得在酒店大堂一角有一个专供客人休憩的僻静角落,想来尤慎指的就是那个地方,他点点头,就从床上抓过自己的外套穿上,至于散放在写字台上的一些零散物事,他也没留意。他衣兜里还揣着几百块钱,请未来的主教练喝杯水总是够用——代买下长沙沁园而老教练郑昌盛又不愿出山,孙峻山没理由把尤慎现成的好教练往外推,要知道,好教练远比好球员更加难得。有句古话是什么说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我是昨天傍晚来的。”尤慎也把这高劲松当外人。等电梯的时候他就在和高劲松说自己的事,“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是林林总总的头绪多,不少事情都得反复斟酌商量,昨天晚上就闹到后半夜,今天又忙乎了一整天,一直到晚饭前才好不容易处置妥当。饭桌上和几个熟人聊天聊起了兴致,又跑到大堂里喝水说话,可巧的就看见了你……饭桌上我还和人提到过你哩,可巧的是,就在这里看见了你。”

    高劲松只是笑,没搭腔。他很感激尤慎,即使从认识那一天开始到现在两个人也没说过几句多余的话,他也能体会到尤慎对他的那分欣赏和信任。

    尤慎一直把他引领到大堂客人休憩处。

    让高劲松吃惊的是,尤慎指引的那圈沙发里还坐着几个人,而且看模样打扮,这些都不是寻常人。隔了不远处还有两三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有个家伙还掏了相机出来比比划划地在拍照。

    “这是武汉雅枫俱乐部的吴总,”尤慎很熟络地给高劲松介绍那几个中年人。“这是雅枫俱乐部的领队……这位你认识,他是以前和我一个球队里搭伙的言指导。”这些人看见他们过来早都站了起来,尤慎介绍到谁,谁就伸出胳膊来和高劲松握握手,同时也不着痕迹地仔细地端详着他。看得出来,他们和高劲松同样惊讶。教高劲松惊讶的是这圈沙发里竟然坐着这么多位武汉雅枫俱乐部的官员,而让他们惊讶的是高劲松的年轻——他年轻得在这种场合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甚至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旁边那两个一直在观察这厢动静的家伙立刻举起了手里的照相机。

    “吴总,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高劲松。”尤慎最后说道,并且招呼大家都坐下来说话。这安静的地方忽忽拉地站起这么一圈子人,在空荡荡的酒店大堂里实在是太扎眼了,虽然说这份招摇是故意做给旁边那几个记者看的,但是总不能因此而招惹来更多的注意吧。“吴总,录象带你是看过的,现在我也把人给你带过来了,怎么样,你看还成不?”

    被尤慎点到名的雅枫总经理吴兴光乐呵呵地点点头,说着客套话:“尤指导说的是哪里话,你那眼光毒得都能入木三分了,被你相中的人还用得着我们来指手划脚?记得前几年我们在北京见面时,你就说尹泰迟早能踢上国家队的主力后卫,我当时还说你信口胡诌来着……”他一头说着话,他一头眯缝着眼睛细细地审量着高劲松,即便是和周围人譬说当年那段往事,他的眼角余光也在高劲松身上打转。“结果哩?你们都知道了,那年夏天刚过,尹泰就进了国家队,一路红火到现在。那时是没有职业联赛,也没有转会的说法,不然我肯定要想方设法地把他给挖到武汉来……”

    众人都笑起来,并且随口逢迎了他和尤慎几句好听话。

    高劲松也附和着别人露出了笑容。这种场合里他还没说话的资格,同时他也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他就更不会轻易地开口。

    他的这付神情态度全都落入了吴兴光的视线里,雅枫老总马上就给了这年轻人一个不错的评价:这小家伙还成,虽然刚开始不熟悉环境有些慌乱,不过马上就能适应自己的身份和角色,现在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大家笑就跟着莞尔,别人说话就安静地听,神色沉着从容态度不卑不亢,倒挺象那么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尤慎的面子不能不给。

    于是他也不打算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高劲松:“小高,愿意来我们武汉雅枫不?”

    他前一句还在和人讲故事,后一句却问得如此直接,急忙间高劲松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是疑惑地望着吴兴光那张略胖的圆脸。“来武汉风雅”是个什么意思?

    几个人便没再说话,全都把眼望着神情有些恍惚迷茫的高劲松,安静地等待着他们预料之中的答复。

    刹那之间高劲松就明白过“来武汉雅枫”意味着什么,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潮就象一道滔天巨浪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膛上,全身的血液蓦然间全都涌进了他的头脑里。他的耳畔嗡嗡作响,恍如一个接一个的闷雷在耳边肆虐;视线也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人和物都怪异地扭曲起来;他的脸烧得滚烫,喉咙里就象有几千只小手在一起抓挠,嘴唇干涩得他都快能感觉到嘴皮龟裂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呜!他那年轻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了这份从天降的巨大幸福,无声地痛苦呻吟起来……

    他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只能狠劲地点了点头,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意愿——哦,武汉雅枫;哦,甲a联赛……他死死地攥紧拳头,拼命地呼吸,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害怕自己会因为这无法承受的突兀遭际而窒息。

    雅枫俱乐部的几个官员都没开腔。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对高劲松激动成这般模样也很愕然——这付光景他们也是头回遇见,不仅没有见过,连听也未曾听说过。这就更让他们惊异。要知道,这些人在足球圈里的摸爬滚打绝不逊色于任何一名球员和任何一位教练,他们甚至比球员和教练还更加熟谙这个圈子里种种成文或者不成文的规则,但是他们从来就没看见一个球员会因为一个没有多少诚意的邀请而如此激动如此兴奋如此失控。是的,他们都见过不少球员,也亲手招揽过不少球员,不管最终的结果是好还是坏,那些球员从来都很少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们的神情远比眼前的年轻人镇定,也远比他从容,而且一个个都恰如其分地掩盖或者修饰了自己的真实态度,即便是那些第一次拿到甲a合同书的年轻球员——他们中有的人岁数比高劲松还要小——表现得都比高劲松更加成熟。同那些稳重成熟的队员相比较,他们更喜欢高劲松——一个不善于隐藏自己情感的人并不是永远都招人厌烦的角色,在有些地方,强烈情感的宣泄和爆发甚至有着比这件事本身更重要的意义和益处,比如在足球场上……永远都不会有球迷和观众喜欢一场沉闷的比赛,即使球队不停地获取胜利,球迷也会渐渐地离她而去;最能唤醒球迷炽热感情的只有那些激烈的场面,还有那些从来都不掩饰自己情感的队员……

    吴兴光和几个俱乐部官员兴奋地交流着目光。也许这个小家伙真的是他们要找人!

    他们都看过高劲松的比赛录象,对他也算熟悉,尤其教他们印象深刻的是他在乙级联赛的第一粒进球,那次四十米开外的远射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还有新时代的最后一场比赛,当关铭山被主裁判罚下场时,他竟然绕过在球场上岁数更大资历更深的魏鸿林,把队长的袖标交给了高劲松,而高劲松也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象一个当然的队长那样有模有样指挥起他的队友来;更教他们惊奇的是,他的队友似乎也很认同他们新队长,当高劲松为某个队员的过失而愤怒地指责呵斥他时,那个年长队员连为自己辩解的举动都没有,就耷拉着脑袋接受了他的唾沫和喝骂,然后默默地转身去做他该做的事……呀,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小家伙啊!

    难道说他真的就是尤慎所说的“足球场上天生的指挥者”?

    这一点他们还不能确定,说不定这只是尤慎对他的偏爱哩。反正高劲松已经点头答应了吴兴光的邀请,他们有着充裕的时间去让高劲松自己证明自己,证明尤慎的眼光真有吴兴光言传的那么毒辣。即便是尤慎看走了眼,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高劲松是自由转会,雅枫俱乐部不需要为他向谁支付一分钱的转会费,况且俱乐部也不会为他这个连甲b都没踢过多少时间的年轻球员付出多少代价,一份第三等的合同就能轻易地让这个小家伙对俱乐部死心塌地。当然喽,他们更希望尤慎真有独到的眼光,也为雅枫寻来一个李向东——前长沙沁园队十七号——那样的球员。

    既然高劲松已然答应了吴兴光的邀请,那么说干就干,吴总经理立刻就抓起了自己的手机电话,让俱乐部里值班的工作人员立刻把合同送过来,至于合同里具体的细则,他马上就能和高劲松谈妥。他有这个信心。事实上,他也不认为高劲松能有拒绝这份合同的理由。

    但是他又一次惊异于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刚刚从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的高劲松并没有马上就和他商谈合同的内容,而是为难地说:“吴总,我先答应了尤指导……”高劲松虽然迫切地想加入武汉雅枫,但是他却不能违背自己先前对尤慎的承诺,哪怕他会对沁园俱乐部开出的条件做些刁难然后再让这桩买卖泡汤哩,他也不能现在就答应武汉雅枫。

    原来是这样。吴兴光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又高了一分。他挥了挥手,似乎想把某些不愉快的回忆从脑海里驱赶出去,然后笑呵呵地说道:“尤指导现在是我们雅枫的主教练。言指导也是,他在我们俱乐部担任助理教练。”

    这一回高劲松不象刚才那么惊讶,实际上,当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见尤慎和这么多雅枫官员坐在一起聊天并且和这些人的关系还那么融洽,他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

    “主要是雅枫俱乐部的诚意打动了我,还有吴总以及大家的盛情感染了我啊,说不得了,只好勉为其难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