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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繁花蓝雪第34部分阅读

    换了口气,坐了下来,声音平稳,却带着些死寂和绝望后的漠然:“沈家历代都出一位皇后,却一直恪尽职守,忠心耿耿。但到了你外公沈天哲这一代,他的权利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我父皇和他斗了一辈子,就是想拔除这个把持朝政的毒瘤!朕还在做王爷的时候,也一直在帮助父皇。后来,沈天哲突然暴毙,父皇趁此机会,将沈党一举歼灭。”

    “蓝仲文当年才高八斗、威震朝野,却在沈天哲死后,娶了沈家长女为妻,就是你母亲沈绣贞。之后很多年,他在朝中一直寂寂无名。可这并不代表别人会忘了他,忘了他是沈家唯一的女婿。”

    “‘明德变乱’,大皇兄篡位,害得父皇没能留下遗诏就仙去了。朕忍辱负重,等待机会夺回皇位。可他登位不久,就拉拢蓝仲文,甚至有意将你迎进宫中。因为,”穆容成顿了顿,眼神有些忧郁,然后接着说,“穆家皇朝一直有个不成文的传说,‘得天下者,必娶沈家长女为妻,方可名正言顺、安枕无忧’。”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讥嘲的笑容,“大皇兄得位乃是大逆不道,所以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来给自己正名。朕,从没相信过这种无稽之谈。只是,”他深吸一口气,口气变的有些阴森低沉,“沈家一直是朕的心腹之患,哪怕有一点点火星,朕都要亲手把它掐灭!当时看来,最有可能兴风作浪的,就是蓝仲文。即使他已经十多年无声无息,可是,若他真的有能力助纣为虐,仍然是件麻烦事。所以,朕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穆容成又停了口,他看着床上依然毫无声息的蓝雪,悲伤却无比坚决地说:“你想问朕会不会后悔吗?不!告诉你,哪怕再来一次,朕的决定依然如此。蓝仲文,非死不可,沈家之人不可留!但朕依然有后悔的事情。”他握住了蓝雪冰冷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声音变的轻柔许多,“朕只后悔,不该去蓝家,不该见到你,更不该一时冲动,力驳了大皇兄诸杀蓝家九族的命令。”他扶上了蓝雪同样冰冷的脸颊,手指划过她发青的嘴唇,“朕早该料到的,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留在世上?当初趁着还能放手,就该让你永远消失。可现在,现在太晚了,”穆容成的嗓音,有些哽咽,变得断断续续,“朕已经放不了手。蓝雪,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办?”

    一滴热泪,落在眼前的女人的手背上,等那泪珠缓缓滑落到穆容成与她交握的手指边时,热泪也已变成了凉水。

    “蓝雪!!”穆容成忽然暴怒起来,他双眼圆睁,大声吼道,“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为了登上皇位,牺牲了你一家人的性命,是我害你哥千里流配,害得你沦落风尘,你听明白了吗?!!难道你想这么一走了之,就这样放过你的仇人,将所有恩怨抛之脑后?”他疯狂了抓住蓝雪的双肩,猛烈的乱摇:“我不许!绝不允许!来呀,起来!为你所经历的一切报仇!”

    “咳,咳咳!”蓝雪被他摇的头发散乱,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咳嗽起来。穆容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忙停了手,把她小心的抱在怀里:“雪儿,你醒了吗?你别吓朕,你真的醒了?”

    怀里的人,慢慢张开星眸,虽然还对不上焦距,可看来确实是醒了。蓝雪声音沙哑的问:“这是哪里?我死了吗?”

    “没,没有!你没死!这里是听雨轩。”他转头向外面大声唤道,“快来人!娘娘醒了!”

    何鸿听见响动,赶紧跑了进来,一看蓝雪睁了眼,一时惊讶的愣在当场。直到听见穆容成不耐烦的说:“还不快去传御医!”,他这才回过神来,一路小跑着出去叫人了。

    穆容成欣喜若狂的看着蓝雪,低声道:“你真的醒了!朕不是在做梦吧?雪儿,你看看朕,告诉朕这是真的!”

    蓝雪缓慢地转动眼睛,瞪视了他好长时间,弄得穆容成的心,又开始发颤:“雪儿,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蓝雪轻启朱唇,可说的话声音太小,穆容成听不清,他把耳朵贴在了她嘴边,这才听见,原来蓝雪是在问:“你、是、谁?”

    梦落繁花—蓝雪 第六卷 北望江山人断肠 楔子

    章节字数:2488 更新时间:07-08-04 00:15

    向北望,无穷天,孤背山峦卧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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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早春,京州的主要街道上,虽然仍残存着些积雪,却已被路人踩踏成灰黑色,在这即将到来的温暖中,逐渐地消融着。

    酉时末,太阳已经落山,可天色却还没黑透。城东的大路一向是京州有名的商业街,此刻虽然不是交易的高峰时间,却也熙来攘往地走着形形色色的人,从为了生计奔波的贩夫走卒,到游街赏玩的富家子弟,应有尽有。

    一驾双马拉的外表十分朴素的马车,正沿着这条大道,快速地向城门赶去。很不巧的,刚到城楼下,城门就关上了。当值的城卫李三拦住马车:“城门已经关了,你们回去吧!”

    赶车的把式从怀里掏出一张名贴,递了过去。可那城卫显然是个新兵蛋子,把手一挥,推开赶车了汉子的手,大大咧咧地嚷嚷:“城门关了,禁止出入!”

    赶车的汉子眼睛眯了起来,沉声道:“知不知道你挡的是谁的车?”

    “我管你是谁!城门关了,就是禁止出入!”李三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倔脾气,见那汉子衣着普通,相貌普通,怎么看都是个掉到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主儿,可说起话来却架子大的很,就很有些看不顺眼。

    “阿来,不许无理!”马车里传出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

    那叫阿来的汉子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对劈腿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的李三说:“烦请这位兵爷将我家公子的名贴递给你们长官。”

    李三见他客气了起来,这才伸手接过了名贴,虽然他大字不识几个,却仍然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好吧,你们在这等……”话还没说完,城楼上快步奔下了东城门的守将赵炎。那叫阿来的一看见赵炎,便回身对车里的人说:“公子,赵总兵来了。”

    这时马车的车帘才被撩开,李三好奇的往里面打量,只间一个素衣公子,年龄大约二十几岁,俊面朗颜,他的目光并不凌厉,和他的人一样,温和儒雅,充满了书卷气。他虽然在笑,可李三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容中带着明显的疏离,是个极难亲近的人。

    “末将赵炎,见过蓝大人。”    赵炎赶紧行礼,“手下人是刚来的,不认得大人的车驾,多有得罪!”

    “没关系,你的兵恪守职责,做的非常好。”蓝子轩歉然地笑道,“是我有急事,要赶着出城,还有劳赵总兵通融一二。”

    “哪里哪里!蓝大人太客气了!”赵炎恭身说完,就冲李三一瞪眼,“还不快给蓝大人开城门?!”

    李三吓了一跳,赶紧去开城门。心想,那不就是个小白脸,怎么这么大的谱?

    等到赵炎目送马车离开,李三这才凑了上去:“赵头儿,那人是谁?”

    赵炎踹了他一脚:“臭小子,吃白薯把你眼都糊住了,连蓝大人的车驾都敢挡!”

    “我知道是蓝是黑?到时候就是要关城门哪!”李三委屈地揉着大腿。

    “那蓝子轩是如今皇上跟前的重臣,和严相爷都能平起平坐的主儿,连咱们御林军的统领都是他的莫逆之交,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拦他?!”

    李三小声嘟囔:“刚刚不是还说我白薯吃得太多吗,怎么又换成熊心了……”

    “臭小子,再耍贫嘴,老子把你的阉了送到宫里当太监!”赵炎挥起蒲扇大的手掌,猛拍了一下李三,把他打得一个趔趄,疼得他直抽气。可他心里依然觉得,那小子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嘴上已不敢再说什么,黑着脸回去站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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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夫子安然无恙地坐在堂屋里喝茶,不同的只是,他对面多了一个人。那男人头系方巾,发髻用一根光滑润泽的白玉簪固定。身着锻面长袍,腰系玉带,脚蹬马靴,笑得轻松愉快,像是个出外郊游的纨绔子弟。

    子轩走进屋前,已经猜到可能会见到谁,所以此刻并不心惊。他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周围,脑中的念头也转个不停。董夫子所住之地比较空旷,四周都是农田,旁边的树林也稀疏得很,不可能藏有大批人马。况且这男人孤身深入天启,身边随行之人定不会多,但应都是顶尖好手。以阿来的功夫,保自己刚刚够,但是,再加上他和老师就很危险了。最坏的情况,就是让阿来带着他的信物伺机离开,以图后援。

    那男人看见子轩敌视的目光,并不以为意,反而轻笑道:“你们的孔圣贤可是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对待朋友理当如此,可对待敌人,就只有刀剑相见了。”子轩的冷冷地看着他,“我钦佩阁下的勇气,但作为一国之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敌国,这种行为确实很愚蠢。”

    那男人的笑容,反而更加愉快:“我带了北疆有名的烧刀子。咱们今晚在这里秉烛夜谈,不醉不归,如何?”

    “我并不认为与你能有任何可以谈的话题,”子轩踏前一步,用威胁地语调说,“除非你跟我讨论,想住天牢里的哪一间!”

    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一个闪身就挡在那公子前面,同时,阿来也把子轩拉到了身后,一时间屋里的气氛箭弩拔张。

    “怀安,不用大惊小怪,蓝大人与我太久不见,所以难免有些情绪警觉地不时观察着四周。

    这一带是著名的风水宝地,很多达官贵人的祖墓建在此处,清明节时常有些显贵人家大摆排场地来祭祀,老百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所以看到这样一队人马,也不觉得多希奇,毕竟比这嚣张的人家有的是。

    当这队人马走到一个十字岔道口时,有几个人抬着一口薄木棺材从另一条路上挤了过来。这官道虽说不窄,可那马车以及周围的护卫已经占了三分之二,而这些人又抬着棺材,这路可就不够用了,全堵在了这路口。马车周围的一个护卫高声喝道:“挤什么?等我家夫人过去了,你们再走!”

    “哎!凭什么要我们让?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管得着别人吗?!”那队人里打头儿的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横眉立目地顶了回去。

    那护卫一听就火儿了,平常就算是朝廷命官,见着他们兄弟几个也得礼让三分,哪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刚想教训教训这不长眼的东西,车里传出的声音止住了他下一步的动作:“张武,咱们又没什么急事,就让他们先过吧。”那声音温婉细腻,柔和悦耳,听那声音就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里面说话的人,必定是个极美的女子。

    那张武忿忿地盯了一眼这帮带着地痞流氓气质的家伙,有些不甘地道:“是,属下遵命。”随后对他们说:“我家夫人没心情跟你们这些小人抢路,快过去吧!”

    等那几个家丁骂骂咧咧地抬着棺材过去了,这马车才重新上路。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片郁郁葱葱地树林边。这时细雨初停,太阳从厚重的云朵里露出了小半张脸。从车上先下来个青衣丫头,一边说着:“夫人小心”,一边撩开车帘去扶车里人。

    “不用,我自己能出来。”那夫人轻笑了一声,从车里钻了出来。她看起来似乎还是少女的年纪,却梳的是已婚妇人的发式。一身素色衣裙,头上也没什么装饰,可如此朴素的穿着,反而衬托出她的天生丽质,眉目如画。只见她先把裙摆抓在手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撑着车辕,利落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把裙子放下时,她还笑着埋怨丫头给她挑的裙子太长了。几缕阳光透过树叶撒在少妇身上,映衬着比春花还要灿烂的笑容,带着些许调皮,把绿衣丫鬟看得微微一愣。

    “你怎么了,傻呆呆的。”她拍了丫头一下。

    “厄,没什么。夫人,蓝大人应该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了。”丫头赶紧说道。

    听了此言,少妇的脸上笑容,渐渐染上一丝淡淡的阴郁,她轻叹了一声,转身沿着小路向树林中走去。

    青衣丫头赶忙拎上香烛祭品跟在后面。没走两步,却被斜刺里的一个人挡了下来。

    “阿来,你也来了。有事吗?”

    “碧玉,公子带了些东西给娘娘,你拿着放到车上,再跟着过去不迟。”

    “好啊。”因为以前和他都曾在蓝家做下人,又知道他现在是蓝大人随从,碧玉不疑有它,“东西在哪里?”

    “你随我来。东西虽然不重,但太零散,现在正放在大人的车上。”说着,阿来在前面领路,碧玉跟着他往树林深处走去。

    林地中央的坟包和墓碑,都打扫得很干净。墓前已经摆好了果蔬供品,一个身着儒衫的书生正把一个香炉放在地上。他听见脚步声,起身转头,看见那少妇,温笑道:“来的正好,哥也是刚到。”

    此刻女子的脸上,早已隐去了刚才的神情,现在只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般,轻轻的点了个头,然后露出一脸的疑惑:“这是,我爹的墓?”

    “这地方看着不熟悉吗?以前你来过的。”书生说的虽然是问话,却也没有特别要知道答案的意思。“哥知道你忘了很多事,不过没关系,时间长了,总会想起来的。”他从篮中拿出一株香,用火捻子点着后,一边倒提着烧,一边笑着问:“我的侄子,侄女,都还好吗?”

    说到孩子,女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微笑,眼神中自然地流露出身为母亲的温柔:“那两个小家伙一点儿也不听话,总是不好好睡觉。”她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一层,“不过容成现在已经学会抱他们了,练了将近两个多月,总算……”

    那书生听得有些漫不经心,见香烧得差不多了,他就吹灭火焰,打断那女子的话:“雪儿,先给爹上香吧。”

    张武他们摆开阵型,围在树林周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没过一会儿,夫人便由碧玉扶着从林中走了出来。张武见夫人外罩了一件大斗篷,斗篷上带的兜帽,把头脸都遮住了。

    “快,夫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咱们赶快回庄子去!”碧扶着夫人的玉焦急地说。

    张武觉得碧玉的声音听起来比平常尖细了些,或许是她见夫人不适,太急了吧。所以他也没多想,赶紧招呼兄弟们上马。

    才离开那片树林不久,车马就被堵在了路上。张武凝神一看,有几个人瞧着挺面熟,就是刚才来的路上跟他们抢路的。他们似乎也是要离开这里,结果被另外一些人拦在了路上。场面看起来乱得很,吵吵嚷嚷地喧哗不已,因此引来许多附近的百姓,人群越聚越多。

    “刘员外居然生了这么个儿子,真是作孽!”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对着认人群中央,一个穿素白绸衫的年轻后生指指点点。张武皱了皱眉,打发手下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没一会儿,就从周围的好事者中问明了原委。

    原来那后生叫刘宝,是京州城小有名气的富商刘员外的独子。平时吃喝玩乐倒也和平常的富家子弟没什么区别,可刘宝偏偏有些文人的酸气,还是个痴情种子。他最近迷上了天香楼的头牌香儿姑娘,誓要将她娶进门。刘员外当然不许,暗地里派人要摆平那香儿。没想到那香儿也是个烈性女子,当场就撞柱自尽,以明心志。刘宝听闻赶来的时候,香儿只来的及说了一句话:“求公子送妾身回归故里”,就断了气。这下子刘宝可受不了了,不但伤心欲绝,而且居然想和香儿的牌位成亲,再扶棂北上,把她送回老家。刘员外气的吹胡子瞪眼,让天香楼的老鸨赶紧把香儿埋了。结果又让这儿子知道了,带人来追。不过他们晚了一步,天香楼的伙计已经把棺木下葬了。这刘公子就拦住他们,非要问出下葬的地点。一时推推搡搡,好不热闹。这事情是最近京州城十里八巷,娼楼妓馆最流行的八卦,人人都在等着看最后是什么结果。

    张武把事情回报给坐在车里的夫人。夫人听完,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才道:“这么等着要到什么时候,我头疼得很,咱们还是绕小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