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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你马上回来,听见了吗?”

    “人哪,不仅是自然人,也是社会人,有权利,也有义务,应该明白自己的责任,做事要有分寸…你回来,那件事先别提,等过一阵,她情绪稳定下来再说,一步步来…毕竟是夫妻嘛,少年夫妻老来伴…我生的女儿我知道,她很懂道理的,你慢慢跟她讲,会原谅你的…不要着急,这种事着急了对谁都没好处…你放心,她不要紧,就是身体很虚,孩子还有点烧,也好多了,亏得老陈家帮忙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许鉴成告诉钟家豪,他搭第二天的飞机回纽约。

    “我太太和儿子都病了,住在医院里。”

    钟家豪漠然地看着他。

    “那些东西,你就挑她喜欢的留下吧,全扔掉也行。”许鉴成无力地说,像是被对手抡倒在地的、被裁判数到十还爬不起来的拳击手。然后他转过身,回房间去整理东西。

    下午,他又去公墓,带去一束橙色的玫瑰和“小王子”。

    “六岁时,我在书里发现了一张很棒的画,那书名叫‘自然界里的真实故事’,内容是关于原始森林的。画上的大蟒蛇正在把一只野兽囫囵吞下,就像这样…”

    墓园里静静的,他的声音在空气里轻轻地飘。

    小时候,允嘉有次生病住院,他去看她,她装睡着,后来告诉他“我想看看假如我睡着了,你一个人会干些什么。结果你坐在那儿百~万\小!说,一点都没劲”。

    现在她永远地睡着了;他读故事给她听。

    日落时分,他读到童话最后一章。

    “请记住这个地方,也许有一天,你去非洲沙漠旅行的时候可以认出它来。如果你真到了这里,别急着走开,等一会儿吧,你的头顶就是小王子的星星…”

    也许,将来有一天,他真的会到撒哈拉旅行,代她去看一看那个童话里的地方,去寻找属于小王子的那颗星球。

    他从外套夹层口袋里掏出那只圆表面、宽时针的“上海牌”手表,这块表年纪同他差不多,到现在,表带上的皮脱落七八成,斑斑驳驳,像个脾气不好的老人,走不走全凭它的心情。

    “哥哥走了,”他把表轻轻放在碑石前,久久地望着在上面微笑的她,“以后哥哥还会来看你的…有机会就来看你。”

    他还她一个微笑。无论她躲在哪里,看见那块手表,就会明白--他来过了。

    那天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顺着梯子爬下去,到厨房拿水喝,打开门,里面没亮灯,黑暗里却矗立着一个人影,一点红火明灭着,仔细看,却是钟家豪。

    “今天一点多才关门,”钟家豪先开口,“几个喝醉酒的鬼佬冲进来,一定要吃宵夜,不想得罪他们,就多开了一会。你开灯吧。”

    “噢。”他打开灯,伸手倒了杯水,钟家豪的脸色微青,很不好看。

    “这几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不要紧。”他递过烟盒来,许鉴成伸手抽了一支。

    两个人默默地抽烟。

    过一会儿,钟家豪突然说,“阿辰从前有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经常日夜颠倒,白天睡得起劲,晚上不肯睡,唯一的办法是开车带她出去,车子里晃一晃,她就睡着了。有时我们从店里回来,已经困得要死,还要带她出去兜风,有几次一路开到伦敦,回来天都亮了……”他抽一口烟,微微笑了,“现在想想也蛮有意思,阿辰小时候比阿康难养一点,不过她会撒娇,高兴起来往你怀里一扑抱住你的脖子,哄得你做什么都愿意……”

    许鉴成默默地听。

    “你太太怎么样?”

    “还好。”

    “被你给气病的吧?”钟家豪语气里早先的火气没了,带着两分戏谑。

    许鉴成苦笑一下,烟灰掉在袖子上,他抖一抖。

    “你和阿允从前很好,是不是?”

    他点点头。然后,断断续续地,他开始讲小时候的事情,说不上为了什么,可能只是自己想讲,需要一个听众,另外,钟家豪或许也想知道。

    他讲完的时候,天边微微泛起白光,两人的眼睛里都涌着红丝,还在一根接一根抽烟。

    钟家豪无言地打开排风扇。

    许鉴成问他,“以后如果你再结婚呢?”

    钟家豪看看他,并没有发火,只是微笑着说,“我哥哥也这么问我,他说,这么个家,总是没有女人不行…其实他建议我让你把阿辰带走,我嫂子不同意,她跟阿允很好的…不管怎么样,我起码还有个选择,就算再讨老婆,我也还可以选择讨哪个女人,人不好不要,不肯就算数,”他拿烟头点点许鉴成,“你呢,现成送她一个晚娘!”

    “后妈也不一定都是坏的。”鉴成喃喃地说。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后妈,他的莉莉阿姨,并不是坏人,骨子里其实挺忠厚,甚至有些缺心眼;那个喜欢穿金戴银唱沪剧磕瓜子、大叫“红中白板清一色”的女人,在关键时刻表现得几乎像金庸小说里的人物,他实在应当代替自己的父亲敬佩她。

    “可是换成你太太呢?要是嫁个死了老婆的也就认了,自己老公在外面偷偷同人家生个仔,到了七八岁带回去给她养,你是女人你受得住?”钟家豪不依不饶,“你说说看,你叫我怎么放心?!做人哪,不能光考虑自己……”他使劲瞪许鉴成一眼。

    许鉴成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钟家豪问他,“你太太和阿允,你心里更加喜欢哪一个?”

    许鉴成在水池里掐灭手里的烟头,“我太太说,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