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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金泪-一半是水,一半是火第2部分阅读

    菊自在门外候着。老爷背对门口,缚手凝视着厅堂正中挂着的一幅山水仕女图:远处,冈峦叠障,翠绿阴翳,淡墨晕渲,飞瀑轻盈。近处,亭台飞檐,神女幽雅,轻拢乌云,云淡风清,这是父亲依照娘亲描绘的山水画。

    “爹爹,”玉儿话音未落,“玉儿,爹早想好好与你谈谈了,近段时日冷落你了。”老爷徐徐地转过身子,心思惆怅。“玉儿,爹爹决定要出趟远门,少则个把月,多则两三月,我就回来。”说到此处,老爷的声音颇为激动,不免顿了顿,“你也懂事了,爹爹看得出,这一年来你长大了许多,本来有很多话想与你说,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爹回来以后再把这一切,都告诉你。”说此话时,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是庄重,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然后他走过来,轻轻地将玉儿的头揽到怀中,摩娑了一阵,才转身过去,背对着冲她挥挥手,意思是可以出去了。

    第七章 太后病重

    玉儿听话地转过身子,只是眼角不由自主地噙出两行泪来。她挪着步子,慢慢地向门口移去。心里沉甸甸的,像是被突然塞进了许多东西,那里面有担心,有恐惧,有失落,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怀疑。秋菊默默地扶住玉儿的身子,两人不言不语地往回走。

    当天老爷便走了,他只带了贴身的两名侍从,陈华与陈强两兄弟。陈管事,也是陈氏两兄弟的父亲,还有胡文忠,秋菊与春兰俱留了下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是胡文忠不像以前大多在外院侍候,现在他俨然代替了老爷的部分,总是陪伴在玉儿的左右。傍晚时分,春兰回来了,可能是有人告诉了她庄中的变故,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小姐处问安,但也并无异容,只是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厢房歇了。

    转眼已是顺景十一年春,因太后早年劳累所积下的旧疾,这一年刚开春,偶感一次风寒后,不想竟一直咳嗽不止,遍寻全国名医皆不得法。这样时好时坏的延缓了数日,终没有妙手回春。眼看刚过清明,天气一天比一天干爽了,可太后却也一天比一天萎靡不振。宫中传出话来,恐怕太后是捱不过这个岁末了,怕是随时都有可能仙逝。京城的氛围因此也变得异常沉闷,无论皇亲贵戚,权臣学士,还是商贾艺人,平民百姓,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活着。这一切都因为当今的皇上自从登基,便一向以暴恹多疑,好杀成性盛名于世。只是在处理国家政事上,还算秉直果敢,海内歌舞升平,民心所向,也称得上为一代明主。故此次太后病重,后宫前廷不少人,心里自惴惴不安,惶恐不可终日者比比皆是。

    深深夜色中,三个黑影腾挪纵跃,几个起落,便跃过高高的城墙,飞身而下,直向城中而去。明显他们对京城的地理位置相当熟悉,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前吏部尚书大人府邸后门。当先一人先是重重扣了三下门上的铁环。“吱呀――”半扇门开了一缝,里面探头出来一个家仆。睡眼惺忪地眨了眨小眼睛,还不及他破口骂人,扣门之人已先盛气凌人地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牌举在手中。借着微弱的月光,莹白的玉上清晰地镌刻着一条飞龙,上书一行小字“皇上亲敕”。这个家仆一瞅,睡意被吓醒了一大半,必竟是皇亲贵胄家的奴才,眼珠子都是很毒辣的。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连忙将头一缩,嘴上嘟囔着“稍等,奴才这就回主子去。”

    “不忙,你拿着此牌去回!”家仆恭敬地接过手中,将门关上,便一溜烟跑进去了。

    第八章 夜访双亲(1)

    半柱香功夫,后门便大打开,一个颇为体面的管家急忙地迎了出来,边开门边小声说道:“王爷请进,老爷与夫人已在院中等候了!”门外之人只是微点了一下头,便理所当然地带头走了进去。刚一踏进后门,整个院子已是站了一排奴仆,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精制宫灯,灯面上写着“苏”字。透着白亮的烛光,远远地就看见一堆丫鬟簇拥着一位面带泪痕的老妇,颤微微地立在角门前。“是庆儿吗?。。。。是瑞亲王吗?”老夫人先是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乳|名,又不敢相信似的再唤了一声。泪眼朦胧中,呆在那儿的李隆庆痛哭失声。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此刻,忆起这几年的风风雨雨,还有为亲人带来的不可避免的伤害,李隆庆的心中就像有一把刀在里面搅动。他的膝盖“扑通”就跪了下去,双手撑地,额头本能地使劲向地面扣去。

    “你们这些个奴才,还不快点扶瑞亲王起来!”一声威严的喝斥,从老妇人后面的阴影中走出一个白老人。他的头胡子俱已花白,腰背也并不挺直,脚步些微蹒跚。但是在他向前迈步时,还是隐隐带有当年的豪放。在主人的训斥声中,连忙有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冲到李隆庆旁边,单膝跪下将之强架起。

    “请瑞亲王进屋上坐。”老人沉稳地命令到。李隆庆心中更加难受,看着最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现在变得如此苍老。。。他的心中最坚强的那一部分,似乎也开始融化,“外公,外婆”,他的声音开始哽咽。他甩开扶着他的手,冲到外公的跟前,将头靠在老人的身上,一手拽着外公,一手拽着外婆。“庆儿不孝,庆儿让你们担心了。”

    “庆儿。。。”外婆依旧是慈爱地唤着瑞亲王的||乳|名,她用手轻抚着他的额头,喃喃地自语着:“回来就好呀,回来就好呀。。。”“快快上坐呀,我们坐下说话吧,我跟你外公的身子骨可不比从前了。这刚一听说你回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就怕是做梦呀。。。。现在能亲眼看着你,什么都好呀。”外婆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然后手牵手地将瑞亲王送至堂屋正中的椅子边,依然没松手的意向,她指了指旁边,示意下人将旁边的椅子再往这边靠靠。然后挽着瑞亲王的手示意他快坐下,然后自己才坐了下来。“老爷,你也坐吧。。。别那么多礼数啦!庆儿也不是外人,再说了,他那么久音讯全无,现在能平平安安回来,真是感谢观世音菩萨啦!阿弥陀佛!”外婆说着说着又开始双手合什,单手滚动着腕上的一串佛珠,口里念念有词。

    第八章 夜访双亲(2)

    “夫人,今天瑞。。。庆儿回来,我们就高高兴兴地拉拉家常吧。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如何过来的?”外公一边端着桌边搁着的茶杯,一边向夫人身后的管家递了个眼神。在老爷的示意下,管家与仆人全都退了下去。等管家轻轻将门带上后,老爷才将杯子慢慢放下,然后一脸镇定地望着李隆庆:“庆儿,现在这里只有你的外公和外婆。你把这些年你在外面的近况和突然回来的原因说一下吧。”

    “外公,外婆,庆儿此番回来是听闻太后病重,孙儿想入宫探视母妃,还需外公设法助我方可成行。自我上次离京,已有七八年了,原本我也无脸回来了,这一辈子都无缘再与二老见面。。。没想到。。。上天终究还是让我又回来了。。。”李隆庆说到这儿,眼神不禁又开始迷离。

    “庆儿。。。。你不提,我还是要问,宛宜呢?她为何没与你同行?”外婆疑惑地转头看着李隆庆。

    “此次回来太过匆忙,舟马劳顿,宛宜就留在家里了。”李隆庆强压下心中的悲伤,不颜于色地向外婆回道。

    “你们这些年也没有一男半女的吗?”外公和颜悦色地问道。

    李隆庆摇了摇头,“宛宜身体后来一直不好,请了好些大夫调理,但还没有。。。”说到这儿,李隆庆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从常理上讲,自己何尝不想将玉儿带回给二老看看。但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决定还是别把玉儿再牵扯进来了。另一方面,从自己的遭遇来想,他潜意识里甚至希望玉儿就是一个平民百姓的女儿,那样她可能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宛宜小时候身子就弱,没想到大了还是这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呀!”外婆惋惜地摇摇头。

    “那说说正题吧,你说想进宫见你娘,可是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当初你一意孤行,若非你娘将太皇太后搬了出来,现在我们早已见不着你了。。。”说到这儿,老爷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旁边的夫人忙站起来,拉着老爷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劝慰道:“老爷呀,别说孩子了,这么些年都过去了,要埋怨也早埋怨过了。我们还是为孩子想想办法吧!他心里还有娘,还想着去看看,就算我们没有白疼他了。”此时的瑞亲王早已泣不成声,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老爷叹了口气,重新扶夫人坐下,说道:“庆儿,老夫现在早已不在朝堂走动了,这你也清楚。幸琰儿还有些功绩,现在任职宫廷禁卫副统领,需明日唤他回来一起商议可能还有转机。”

    “外公,你是说舅舅吗?”瑞亲王心中一喜,舅舅苏启琰要真是能帮自己,那就太好了。

    “既如此说,那庆儿你还是先歇着吧,明日我们再议。”外婆命两个婢女带着李隆庆先回?驮盒缓蠊芗宜婧笠泊?懦禄?统虑扛?湃チ恕?/p>

    第九章 再进后廷(1)

    昱日清晨,瑞亲王正在院中的后庭练剑。老爷和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边走边谈地并肩进来。此人穿着一件翦裁合体的蓝缎暗纹长袍,脚登软缎素面马靴。穿着虽然朴素,但威仪天成,双目精光闪动。他刚进园门,四周陡感剑气凛然。剑柄轻弹,宛若银蛇,人影晃动之中,旁边的梨花片片飞舞。“好剑法!苏启琰叩见瑞王爷!”说完便撩起长袍一角,单膝跪地。

    “何需客气。舅舅快快请起!”李隆庆赶紧将剑递与身后的陈华,然后双手来扶苏启琰。但一伸手,李隆庆只觉手中一沉,心中顿时明了,只得将内力注于臂膀,面不改色,双手依旧。

    “哈哈哈!瑞王爷的功力可是又上了一层呀!”苏启琰朗声大笑,就势站起。

    “谢舅舅夸奖。舅舅的内功可是已到登峰造极,非小辈可标榜的。”李隆庆回道。

    “别在这儿呆着呀,我们进屋谈正事。”老爷率先踏进正屋。李隆庆在苏启琰的谦让下前后进了屋,陈华陈强二人则自觉守于院中。

    时间飞逝,一转眼已至午后。苏启琰先步出大门,边走边回头对屋内说道:“既如此,我先回宫安排。此事非同小可,须谨慎从事,不可心急。瑞王爷先安心在此,我会尽快通知父亲的。”老爷步出,点了点头。“你先去吧,一切小心从事。”

    瑞亲王最后出来,他也只能如此了。必竟自己在皇家宗室中已是过逝之人,按常理这一辈子是再也不可能与皇宫有任何缘分了,更何况进宫。沉重的心事就像磁石一样将他的心带进了一个无底洞。

    过了几天,苏启琰果不负重望,老爷遣了一名家丁过来,让李隆庆随同此人前往承恩门。皇宫分前中后三廷,前廷六处宫殿,文景宫为朝中大臣平时商议国事,书写奏章的休憩之所;长春宫为举办国宴,招待外臣的聚会之所;纯仪宫为皇家举行国家祭祀,祈祷等活动的场所。此三宫为前廷的主要宫殿,由外至内依次排开。另还有规模较小的三宫,为官员或外邦使节等需住宿的人员准备的尚寝宫,为皇宫上下准备各种内务的尚监宫;还有就是存放税银物品的仓库――尚品宫。中廷三处宫殿。乾平宫为皇上处理朝政,听政议事的朝会之所;承瑞宫为皇上的寝宫,翠屏宫为皇上临幸宫嫔,召见内戚的休息之所。后廷三十六处宫殿,除仁庆宫为内廷举行皇家宴会的场所外,坤宁宫为皇后的寝宫,延禧宫为太后的寝宫,延寿宫为太皇太后之寝宫外,其余宫室均为宫妃住所。而皇宫的前廷有三个门,得胜门,启祥门,惠安门。后廷也有三个门,承恩门,泰宁门,嘉玉门。

    第九章 再进后廷(2)

    李隆庆身穿禁卫服饰,腰跨配刀,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一张脸上,目光却炯炯有神,显然脸上戴着一副精致的人皮面具。他这一身行头,混在执勤的禁卫队伍中,真是让人分辨不出来。苏启琰在承恩门外将这身衣物交与他,并面授机宜后便要他混在这队禁卫里,见机行事。苏本人则按照事前的安排,先往嘉玉门处接应去了。承恩门距离延禧宫较远,几乎是从后廷宫殿纵穿而过方能到达。而延禧宫向外只用经过玉漱宫便可到达嘉玉门。李隆庆自小便在这皇宫中嬉戏玩耍,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自然都不漠生。想着即将要见到久别的母妃,他的心里还是禁不住激动万分。但是此刻,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藏匿着自己的行踪。突然,前面的禁卫都停下了,全部单膝着地,跪在道旁。李隆庆连忙收回心思,但依然显得慢了半拍,“大胆奴才,见着皇上,还不快快跪下!”一名太监的怒斥声。

    李隆庆心中一紧,手上的汗珠不由得冒了出来。现在越不想见到谁,却偏偏就碰上谁了。他慌乱地低下头,赶紧跪下,正准备找点说词。

    “罢了,先回宫吧!”一声低沉的男声甚是疲惫。

    多么熟悉的声音,虽然这个声音不再有少时的稚气,但那种由然而生的亲近感,却将李隆庆的心思又带回了年少时。“哥哥,你别跑那么快嘛!”儿时的隆庆长得清秀白净,圆圆的小脸,黑亮的双眼滴溜溜乱转。隆显虽只比隆庆小半天,但个子却要矮上半头。脸庞长得偏瘦,眉毛浓淡有形,眼睛狭长略微上挑,嘴唇紧抿着。他撒开了腿地往前跑着,全然不顾后面跟着的那帮宫女麽麽。“二殿下,你慢点呀,不能去呀!别摔着了。。。”后面一个年纪大些的麽麽扯着嗓子地喊道。“大殿下,别跑了,,”其它的人也七嘴八舌地喊着。隆庆调皮地回过头向隆显喊道:“弟弟,快点!要不下次我不带你玩了!”那次是隆庆和弟弟想偷偷去前廷看父皇上朝,因为听说有一个小丫头今天要送进后宫与他们作伴。很快隆庆就先跑到了乾平宫后面,隆显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反正后面跟着的那帮奴才们,这会儿一个一个噤声寒言,缩着脑袋在外围站着。隆显悄悄地猫到隆庆身后,掂着脚尖往他跟前凑时,隆庆正专注地透过自己刚戳破的窗户纸洞儿向里面张望。皇帝侧脸威严地看着丹墀下跪着的的文武官员,一个太监手上拿着一卷圣旨站在那儿宣读着。太监的侧后方还站着一个女孩子。看不清楚她的脸,头黑亮顺直地垂在脑后,一件粉红色的宫装服贴地包裹着她的幼小身躯。

    第九章 再进后廷(3)

    隆庆还想再歪着脑袋瞅一下,可是隆显已经被隆庆挡得不耐烦了,他迫不及待地趴到哥哥的肩上,也想望一下里面。可是隆庆也必竟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被他那么一推,不由自主地身子就往前冲去。正在隆庆抓瞎时,一只有力的手就将他们托住了,原来是皇后宫中的禁卫。可还没等他们醒过神来,只听一个严厉的女声已在耳边响起,“隆庆,隆显,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惨了,”当时隆庆的心里就像开了锅的开水,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因为这个声音正是他们最又敬又怕的母后,赵皇后的声音。她怎么也在这里?

    “杜麽麽,这两个就先由你给本宫带回合德宫去,一步也不许走出去!”赵皇后非常生气地对身后左面的亲信赵麽麽说道。然后又对右面的去燕姑姑说道:“你随本宫进去接宛宜去。”说完看也不看他们便向乾平宫的正门走去。

    隆庆轻轻地嘘了口气,转过头来。隆显的脸色白白的,看来吓得也不轻。不过他一看哥哥回头在看他,马上又把他的小脑袋昂了起来,装作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往后廷走去。隆庆在心里笑了笑,这个小傻瓜。不过,在心里他一直就是自己的弟弟,最亲的弟弟。他们俩从出生便被抱离了母亲身边,一直是与麽麽们单独住在合德宫。除了偶尔能被母亲或父皇接去呆上一会儿,其它的时间就他们俩最亲了。

    见他们俩走开了,那个杜麽麽和服侍他们的奴才们便赶紧也跟了上来。隆庆快走了几步,快追上隆显时,隆庆有意自言自语地说;“那个丫头长得还不错,就不知道性子如何,是不是也像芙姐姐那样刁蛮。。。”。隆显一听他的后一句话,马上便放慢了脚步。“庆哥哥,你看她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