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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31部分阅读

    年的宝贝,名唤‘玉龙子’,平日里可是不肯轻易拿出来示人的。今日是听说盛王殿下要与新王妃一同入宫觐见,陛下这才命臣把玉龙子从内库取出来,准备当做新婚贺礼赐给盛王殿下。”

    “说起这玉龙子,还有一段故事呢。”李隆基的目光悠悠地落向远方,对灵曦说,“那时朕尚是高宗皇帝的皇孙,年纪比你还要小呢。”

    灵曦甚是好奇,忙问:“什么故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隆基看向高力士,吩咐道:“高将军,劳烦你给太华公主讲一讲吧。”

    “是。”高力士躬身领命,娓娓道来,“这玉龙子原是太宗皇帝在晋阳宫所得,文德皇后常置于衣箱中,后来一直由宫中内库收藏。则天皇后在世时,曾召诸皇孙于殿上嬉戏,把西域各国进贡的珍宝陈列于前,令皇孙们随意择选,以观其志。众皇孙竞相争抢,皆厚有所获,唯有陛下仍旧端坐在一旁,丝毫不为所动。那时候陛下只有七岁,则天皇后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沉稳,十分惊讶,亲口称赞说:‘此儿当为太平天子。’于是,又命人将这玉龙子取出,赐给了陛下。”

    杨玉环轻抚着鹦鹉雪白的羽毛,适时地恭维了一句:“则天皇后的眼光果然不错,陛下登基数十载,励精图治,海晏河清,不正是太平天子么?”

    一句话说得李隆基心情大悦,其他人哪里肯放过这奉承皇帝的好机会,也纷纷出言附和。李隆基似是想起许多童年时的往事,感慨道:“朕活了这些年,最佩服的就是则天皇后这位祖母。一代女皇的胸襟与魄力,令天下多少须眉男子为之汗颜!”

    李隆基的生母窦氏即是被武则天所杀,然而,对于这位以女子之身君临天下的祖母,他与其说是憎恨,倒不如说是发自内心的敬慕与崇拜——正如英雄与英雄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灵曦亦面露钦羡之色,颔首道:“则天皇后不但雍容美艳、颖慧果决,而且刚强尚武,听说她年轻时最擅长击鞠。那样的飒爽英姿,只怕我是一辈子都及不上的。”

    击鞠即是打马球,在大唐宫廷中极为盛行,上至帝王后妃,下至内侍宫人,无论男女老少皆爱以此为戏。李隆基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杨锜,对灵曦道:“这倒不难。杨御史就是个击鞠高手,你若想学,不妨拜他为师。”

    “真的?”灵曦双眸一亮,却又忽然有些忸怩起来,低着头娇羞地一笑,“我倒是想学,却不知杨公子……愿不愿意教我呢。”

    李隆基便侧首看向杨锜,问道:“杨御史,你看朕的这个女儿,可还做得了你的徒弟么?”

    杨锜忙躬身道:“能为陛下和公主效劳,是臣之荣幸。”

    灵曦顿时喜笑颜开,满心欢愉地挽住了父亲的手臂。李隆基神色温柔,只觉得此刻有娇妻爱女相伴,人生已是无限圆满。他拿起玉龙子细细端详着,眸中似有某种复杂的情绪暗暗涌动,默然片刻,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如今二十一郎都已成了家,朕也该为十八郎聘下一位端淑的名门闺秀做正妃了。”

    这句话显得颇有些突兀,然而其中深意却是人尽皆知。

    灵曦心中一震,悄悄抬眼向棋局另一侧的杨玉环看去,只见她目光沉静,仿佛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都与她毫不相干。然而,鹦鹉雪衣女却似能感知到她心中的隐痛,蓦地从她手中振翅飞起,搅乱了整盘棋局。

    就在此时,殿外忽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及内侍通传,一位身着绯色华裳的少女便疾步闯了进来,屈膝拜倒在李隆基面前,哽咽着请求道:“父皇,请您快去看看阿娘吧……阿娘她……”

    第127章 万春

    见万春公主急急走进蓬莱殿,杨锜心里便是一惊,想到杜美人日渐加重的病情,心里忽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李隆基素来与这个女儿不熟,望向她的目光也是威严多于慈爱,淡淡问道:“你母亲怎么了?”

    “阿娘病得很重……”万春公主低眉敛首,竭力压制着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太医署的几位医官都来看过了,本来这两天阿娘已经好些了,可不知怎么,刚才病势又忽然变得特别凶险……太医说,只怕是熬不过这几日了……父皇,女儿求求您了,您能不能移驾去阿娘那里看看她?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和您说几句话啊……”

    李隆基没有答话,而是微微蹙起了眉——后宫中的妃嫔和子女实在太多,他一时根本想不起来万春公主口中的“阿娘”究竟是谁。高力士看出皇帝的尴尬,忙俯身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陛下,万春公主的生母是杜美人。”

    李隆基略一点头,却仍是无法清晰地回想起这位杜美人的容貌。

    这杜美人原是尚服局的一名普通宫女,因容貌清丽、性情温婉,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被李隆基临幸。只可惜杜氏不擅长献媚邀宠,寥寥几夕侍寝后便被皇帝抛之脑后,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所幸她那时已怀有身孕,产下万春公主之后才被依制册封为美人。后宫三千粉黛争奇斗艳,先是武惠妃宠冠六宫,后来又相继有秦美人、刘澈、江采蘋和杨玉环等才貌双全的佳人伴于君侧,卑微而平凡的杜美人很自然地被李隆基遗忘了,在孤寂中苦苦等待了十六年,却再也没有被皇帝宠幸过。

    “父皇……”万春公主似乎看穿了父亲的心思,再度开口唤他时,清冷的目光中已隐隐有了一丝怨恨——多么悲哀啊,阿娘在深宫中卑微地爱了他一辈子、等了他一辈子,到头来,他竟早已忘记了这个曾为他诞育子女的可怜女人。

    杨玉环看着跪在地上饮泣的万春公主,明媚的眸子中露出一丝善意的怜悯,想起适才堂弟杨锜的请托,便善解人意地开口道:“陛下去看看杜美人吧。太华公主要和九郎学击鞠,臣妾也正想一起去玩呢。”

    李隆基轻轻颔首表示同意,命万春公主起身,离开前又对杨锜微笑着吩咐道:“杨御史,朕今天就把女儿交给你了。灵曦的骑术不是很好,骑马和击鞠都得由你慢慢教她,一定要耐心些哦。”

    “是,臣遵旨。”杨锜忙躬身领命,一时竟不敢抬头与李隆基对视——皇帝的微笑是如此亲切和蔼,然而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却依旧深邃冷睿,此时在他看来,已隐约有种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盛王李琦与王妃杜若一同到蓬莱殿觐见时,李隆基刚刚随着万春公主去了杜美人处,高力士仍留在殿中,遵照皇帝的旨意将玉龙子赐给盛王。灵曦知道哥哥亦是酷爱击鞠之人,便邀请兄嫂与她同去,几人各自换了身轻便的骑装,沿着夹城一路向东,前往位于禁苑的击鞠场。灵曦一路上都跟在杨锜身边,兴致勃勃地听他讲了许多关于击鞠的趣闻轶事,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

    因新婚之夜被夫君冷落,杜若仍在跟李琦赌气,自打从盛王府出来就一言不发,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扬起骄傲的弧度,一副十足的冷美人派头。李琦也懒得搭理她,兀自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直把她一个人尴尬地撇在后头。高珺卿第一次以侍卫的身份随盛王入宫,自然十分兴奋,一路上晃着小脑袋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李琦便主动给她当起了向导,路过的殿阁楼台、庭宇池榭,无一不仔细介绍一番。

    “喏,你看,南面最高的那座大殿就是含元殿,是举办大朝会和重大典礼的地方,含元殿之北分别是宣政殿和紫宸殿,是天子听政之所。我们一会儿要从左银台门出宫前往禁苑,看到了么,前面便是宣徽殿了,宣徽殿之南有一处颇大的空地,我小时候常在那里习武。”李琦指着四周的建筑一一介绍着,忽又想起一事,“对了,紫芝不是说要拜你为师么,现在她武功学得怎么样了?”

    “我高珺卿亲自教出来的徒弟,那还能差的了?”高珺卿骄傲地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你家娘子很聪明,也很勤奋,又有我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绝世无双的师父,虽说现在只学了那么一点点,但以后一定会成为高手的,说不定比你还要厉害哦。”

    李琦欣慰地笑了笑,说:“她一个女孩儿家,武功再厉害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我只希望她能靠习武来强身健体,以后不要总是生病就好了。”

    灵曦听到二人谈话,便凑过来问道:“二十一哥,紫芝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呢?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李琦道:“紫芝这些天一直病着,等她身体好些了,我再带她入宫来看你。”

    灵曦瞥了一眼走在最后的杜若,低声问:“是不是因为你娶了新王妃,紫芝心里不舒服,所以才生病的?”

    “也有这个原因吧。”李琦轻轻笑了笑,语气极是温柔,“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了。”

    “若真是如此,那紫芝也太不懂事了。”灵曦撇了撇嘴,开始为兄长抱不平,“你贵为亲王,能如此真心对待一位侧室已是世间少有,她怎能还奢求……”

    “话不能这么说。”李琦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自古以来,世人皆以‘不怨不妒’为女子的美德,其实做到这一点很简单,对夫君没有半分感情不就行了?灵曦,你也是个有真性情的女孩儿,如果以后嫁给了心仪的男子,难道就不希望他只钟情于你一人么?”

    “不是希望,而是必须。”灵曦骄傲地扬眉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拂过杨锜俊雅的身影,“谁让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呢?以后,我的驸马只能属于我一个人,谁都别想跟我争!”

    李琦不禁一笑:“你呀,就是这么霸道。”

    几人来到禁苑时,球场上已有两队人马正在比赛击鞠,其中有几位技艺精湛的年轻人颇为引人注目,每击中一球,都会引得围观之人纷纷击掌喝彩。见皇帝的宠妃杨玉环亲临击鞠场,众人立即中止了比赛,纷纷上前殷勤见礼。

    杨玉环与众人寒暄了几句,笑道:“你们继续比赛吧。我们这些人就是来凑热闹的,等一会儿你们决出了胜负,赢的那一队再与我们较量较量,如何?”

    众人自是应允,待这一场比赛结束后,胜出的那七个人便过来与杨玉环等人组队击鞠。此时,杨锜已带着灵曦到旁边的空场上练习马术去了,杜若因不懂击鞠也没有参与,场内除了对方的七个人之外还有杨玉环、李琦、高珺卿三人。杨玉环便提议五人组成一队,双方再各出一样彩头作为对优胜者的奖赏。

    今日在禁苑击鞠的都是皇室贵胄,官爵最低的也是正二品的郡公,其中一位还是突厥登利可汗之子、出使大唐的尊贵使者。这位突厥王子年少气盛,见高珺卿一身侍卫打扮,又是个身材瘦削的毛头小子,不禁露出几分轻蔑之意,冷笑道:“都说大唐乃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怎么,一个小小侍卫也能与我们一起击鞠么?哼,反正我是不跟他一队。”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位宗室王公也生怕因此贬低了自己尊贵的身份,都不愿意与高珺卿这样一个没有官阶的小侍卫一队。高珺卿很受打击,想要辩驳几句却又无从开口,只得赌气似的撇了撇嘴,悻悻地转身就走。李琦却一把拉住她,对众人道:“这样吧,我和高侍卫一队,你们其他人随意。不过是游戏罢了,大家都是图个开心,就算是以二敌八,我们两个也定会奉陪到底。”

    以二敌八——这样的安排之下,取胜的把握几乎等于零。高珺卿知道他这样做完全是在迁就自己,不禁心中一热,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殿下,还是算了吧,大不了我不玩了就是了。这么比下去肯定是个输,何苦连累得你也不开心……”

    “他们不知道你是高手,所以才不肯跟你一队。”李琦却似很有自信,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以咱们两人的实力,未必就没有智取的可能。那个突厥王子太过狂妄,我也瞧他很不顺眼,一会儿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珺卿,你听好了,一会儿比赛的时候咱们就这样对付他们……”

    高珺卿听得双眼放光,摩拳擦掌的就要跳上马去与对方较量一番。这时,却见杨玉环已经牵马走了过来,微笑道:“盛王,高侍卫,我也跟你们一队。”

    第128章 击鞠(上)

    杨玉环认镫上马,一挽缰绳向击鞠场内驰骋而去,衣袂飘飞,那明艳中透着英气的倩影顿时羞落了满庭绚丽夏花。禁苑内侍奉的宫人们都争相跑来观看比赛,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太过光彩夺目,君王的万千宠爱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吧?然而,当盛王李琦骑着一匹黑骏马飞驰入场时,她们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惊艳”。

    他身着一袭纯白色的窄袖骑装,剑眉朗目,身姿矫健,手中握着一柄青色的楠木雕花鞠杖,每次挥杖击球,都会立即引起年轻宫人们兴奋的喝彩与尖叫。这些被锁在深宫中的小姑娘,此时竟浑然忘了礼数,纷纷涌至击鞠场的围栏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英姿焕发的年轻皇子,惊呼与赞叹声此起彼伏——

    “盛王殿下,击球!射门!”

    “快看快看,盛王殿下又击中一球!哇,好厉害!”

    “天啊,他是人还是神,怎么可以生得这么好看?人家……人家都要想入非非了嘛!”

    “盛王殿下何止是长得英俊?关键是文武双全,又有才学又有胆识,连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呢!”

    “好看倒是真的……”一名小宫女努力拨开人群向击鞠场内望去,兴奋得满眼放光,却又忽然对同伴叹了口气,“只是,我听以前在延庆殿服侍过的姐妹说,盛王殿下就是一座大冰山,又威严又冷漠,很难接近的。”

    “才不是呢!”一听这话,旁边立刻有宫女出言反驳,“你别胡说!盛王殿下待人很和气的,又不像其他宗室子弟那样爱摆架子,上次他来这儿击鞠的时候就是我帮他牵的马,他还对我笑呢!”

    “哇!盛王殿下又进球了!好帅啊!”

    “唉,若是我以后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哪怕只有一天……也死而无憾了。”

    “行了行了,你们别做梦了,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人家的王妃就在那边呢,你瞧瞧那模样,可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李琦在击鞠场上激战正酣,全然不知自己这副神采飞扬的样子迷倒了多少花季少女。比赛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向杨玉环和高珺卿说明了自己的作战策略——放弃防守,集中力量全速进攻。他们这一队人数虽少,却个个皆是击鞠高手,只要能抢到球,如何破不开对方的防线?

    杨玉环虽不是正式的后妃,但人人皆知她身份之贵,纵然是那年少气盛的突厥王子,也生怕自己一时不慎误伤了她,比赛时不免束手束脚。于是,杨玉环在场上就专门负责抢球,抢到后立即传给高珺卿,若对方有人过来断球,便再由高珺卿把球传给李琦,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把球击入球门。自开赛以来,李琦一个人就连进了八球,场下叫好之声不断,当真是出尽了风头。

    突厥王子气愤不已——对方只有三个人,比自己这边的一半还少,居然能抢先进这么多的球!不行……赔上彩头事小,失了面子事大。他暗暗思忖片刻,觉得那身材瘦削的小侍卫是对方队里的薄弱之处,便带着三名队员一起挤向高珺卿,试图把球抢回来。不料,高珺卿动作极为敏捷,先是虚晃一招做了个假动作,然后扬起鞠杖将球传给李琦。

    不待对方其他队员靠近,李琦便挥杖一击,小小的马球瞬间化作一道闪耀的光影,呼啸着飞向对方的球门。

    又进一球!

    “哇,盛王殿下好厉害!”击鞠场外顿时欢声雷动,小姑娘们雀跃着为他叫好,“加油!再进一个!”

    突厥王子气得脸都歪了。他觉得自己长得也挺英俊的,也不比那个盛王差多少嘛,场下那么多的姑娘怎么就没人为他叫好呢?唉,这些大唐女子也太没眼光了吧?忽然,自己这方的队员向他传来一球,突厥王子振奋不已,大喝一声策马冲上前去,怎料挥杖时一击未中,那球直接向下方坠去。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失了!

    突厥王子一急之下直接用脚去接球,不料用力过猛,竟一下子甩掉了靴子。那精致的羊皮靴如箭一般嗖的一下冲上天去,在空中翻转了几下,然后直直坠落,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他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