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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11部分阅读

就在修改过的判决书上签了字

    活该!罗班普斯潘说道,他总是对卡齐莫多怀恨在心这可以教训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这个胆量欺侮人!

    二 老 鼠 洞

    昨天为了跟踪爱斯梅拉达,我们和格兰古瓦一道离开了河滩广场,现在请看官您允许我们再回过来说一说这个广场吧

    这时是上午十点钟广场上一切表明这是节后的第二天石板地面上,满目是垃圾绸带破布冠饰的羽毛火炬的蜡滴,公众饕餮的残滓正如前所述,许多市民到处游荡,用脚踢着焰火的余烬,站在柱子阁前面心荡神移,回想昨日那些华丽的帏幔,至今还余兴未尽,把悬挂帏幔的钉子也尽情观赏卖苹果酒和草麦酒的商人,滚动着酒桶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一些有事在身的行人来往匆匆店家站在店铺门前交谈,彼此打招呼大家七口八舌,谈论节日啦,使臣啦,科珀诺尔啦,狂人教皇啦,人人争先恐后,看谁能说得最详细,笑得最开心就在这时候,耻辱柱的四边刚有四个骑马的捕快设岗,不一会儿将分散在广场上的一大部分民众吸引到他们周围来了这些民众为了观看一次小小的施刑,只好活受罪,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心里闷得慌

    看官已观赏了广场上各处正在上演的这幕热烈的闹剧,假如现在把视线移向河岸西边角上那座半哥特式半罗曼式的古老的罗朗塔楼,便会发现其正面拐角处有一本公用的祈祷书,装饰华丽,顶上有披檐能挡雨,周围有道栅栏可以防盗,但可以让人伸手进去翻阅这本祈祷书旁边有尖拱形的一个小窗洞,窗外有两根铁条交叉护住,窗口面向广场;这是一间小屋子的唯一窗洞,空气和阳光就从这窗洞进到屋里面的;这间斗室没有门,是从塔楼底层的厚墙上开凿而成的室内清幽,寂静,特别外面恰好是全巴黎最拥挤最喧闹的广场,这时游人云集,人声,因而室内的清幽显得越发深沉,寂静也愈加死气沉沉了

    将近三百年来,这间小屋在巴黎是名闻遐迩的起初,罗朗塔楼的主人罗朗德夫人为了悼念在十字军征战中阵亡的父亲,在自家宅第的墙壁上让人开凿了这间小屋,把自己幽禁在里面,至此发誓永远闭门不出,后来索性把门也堵死了,无论严冬炎夏,只有那个窗洞一直开着整座宅第,她仅仅留下这间小屋,其他的全献给穷人和上帝这个悲痛欲绝的贵妇就在这提前准备好的坟墓里等死,等了整整二十年,日夜为父亲的亡灵祷告,睡时就倒在尘灰里,甚而至于将块石头做枕头也不肯,成天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衣,只靠好心的过路人放在窗洞边沿上的面包和水度日这样,她在施舍别人之后,也接受别人的施舍了临终时,也就是在迁入另一座坟墓之时,她把原先的这个坟墓就永远留给了那些伤心的母亲寡妇或女儿,因为她们会有许多悔恨要替别人或者自己祈求上帝宽恕,宁肯把自己活活在极度痛苦或严酷忏悔之中埋葬她同时代的穷人用眼泪和感恩来哀悼她,但他们深为遗憾的是这位虔诚女子,因为没有靠山,没能被列为圣徒他们当中那些有点叛经离道的人,希望天堂里办事会比罗马稍微容易些,既然教宗不予恩准,便干脆为亡人祈求上帝了大多数人纪念罗朗德夫人只是把它看做是神圣的,把他的破旧衣裳当成圣物巴黎城也为了纪念这位贵妇,特意安放了一本公用的祈祷书在那间小屋的窗洞旁边,让过路的行人随时停下来,哪怕仅仅祈祷一下也好;让人们在祷告时想到给予布施,以便那些在罗朗德夫人之后隐居在这个洞|岤的可怜隐修女,不至于完全由于饥饿和被遗忘而死掉

    中世纪的都市里,这类坟墓并不少见就在最熙来攘往的街道,最繁华喧闹的市场,甚至就在路中央,在马蹄下,在车轮下,经常可以发现那么一口井一个地洞一间堵死并围着栅栏的小屋,里面有个生灵日夜在祈祷,甘愿在某种无休无止的悲叹之中,在某种莫大的悔罪之中度过一生这种介于房屋与坟墓市区与墓地之间类似中间环节的可怕小屋,这隔绝于人世生如同死的活人,这盏在黑暗中耗尽最后一滴油的灯,这线摇荡在墓|岤里的余生之光,这石匣里的呼吸声说话声和无休无止的祷告声,这张永远面向冥间的脸孔,以及这双已被另一个太阳照亮的眼睛,这对紧贴着墓壁的耳朵,这禁锢在躯壳中的灵魂,这禁锢在囚牢里的躯体,这紧裹在躯壳与花岗岩双重压迫下的痛苦灵魂的呻吟,所有这一切离奇古怪的现象在现在可以引起我们各式各样的思考,然而在当时却一点也不为群众所觉察那个时代,人们虔诚有余,却缺乏推理和洞察力,对于一件信教行为,是不会考虑这么多方面的他们笼统看待事物,对牺牲推崇至极,敬仰之至,必要时还奉为神圣,但对这牺牲所遭受的痛苦,却从不加分析,只是微不足道地表示一点怜悯罢了他们不时送给悲惨的苦修者一点食物,从窗洞口看一看他是不是还仍然活着,从不过问其姓名,也不清楚他奄奄待毙已经多少年头了要是陌生人问起这个地洞里逐渐腐烂的活骷髅的什么人,假若是男的,旁边的人便简单地应了一声:是个隐修士假若是女的,就应一声:是个隐修女

    人们那时就是这样看待一切的,用不着什么玄学,用不着夸夸其谈,用不着放大镜,一切都凭肉眼观察不管对于物质世界,还是精神世界,当时还没有发明出来显微镜哩

    况且,虽说人们对遁世隐修不足为奇,这类事例如前所述,在各个城市当中也的确司空见惯巴黎这类专为祈祷上帝进行忏悔的小屋子就相当多,差不多全有人居住真的,教士们处心积虑,不让这类小屋子空着,如果空着,那就意味着信徒们的热情冷却了,因此一旦没有忏悔的人,便把麻风病人关进去除了河滩广场那间小屋之外,鹰山还有一间小屋,圣婴公墓的墓|岤里还有一间,另一间已搞不懂在什么地方了,我想也许在克利雄府邸吧还有好些在其他许多地方,由于其建筑已经湮没,只能在传说中才能找到其痕迹大学城也有其隐修所,就在圣日芮维埃芙山上,住着中世纪一个像约伯那样的人,每天在一道水槽深处的粪堆上唱着忏悔的首诗,唱完了又从头开始,夜间唱得更响亮,就这样唱了整整三十年到了今天,考古学家走进了能言井街,感觉还能听见他的歌声呢!

    我们这里单表罗朗塔楼的那间小屋,应该说它从来没有断过隐修女罗朗德夫人死后,难得空过一两年不计其数的女人到这里来,哭父母的哭父母,哭情人的哭情人,哭自己过失的哭自己过失,一直哭到死为止爱说俏皮话的巴黎人,什么都要插手,甚至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事情也要管,硬说在这些女人之中很少看到黑衣寡妇

    按当时的风尚,用拉丁文在墙上刻着一个题铭,向识字的过路人指明这间小屋的虔诚用途在门的上端写着一句简短的格言来说明一座建筑物的用途,这种习俗一直延续到十六世纪因而,今天在法国,人们还可以看到在图维尔领主府邸的牢房小门上写着肃穆等候;在爱尔兰的福特斯居城堡大门上方的纹章下,写着强大的盾牌,领袖的救星;在英格兰,好客的库倍伯爵府邸的大门上写着宾至如归这是因为在那时,任何一座建筑物都是一种思想的体现

    罗朗塔楼那间砌死的小屋子没有一扇门,所以就在窗洞上方用罗曼粗大字母刻着两个词:你,祈祷

    老百姓看事物都只凭见识,不会讲究那么多微妙之处,宁愿把路易大王说成是圣德尼门,就把这个阴黯潮湿的洞|岤取名为老鼠洞这个叫法虽不如前面那一个高雅,倒反而生动得多

    三 一块玉米饼的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罗朗塔楼的那间小室是有人居住着的看官要是想知道是谁住在里面,那只需听一听三个正派的妇道人家的谈话就明白了在我们把看官的注意力引到老鼠洞时,这三个妇道人家正好沿着河岸,一起从小堡向河滩广场走了过来

    其中两个从衣着来看,是巴黎的殷实市民柔软的雪白绉领,红蓝条纹相杂的混纺粗呢裙子,腿部紧裹着羊毛编织的白袜子,脚踝处饰着彩绣,黑底方头的褐色皮鞋,尤其是她们的帽子,就是香帕尼地区妇女到如今还带的那种尖角帽,饰满绸带花边和金属箔片,简直可以同俄国禁卫军的榴弹兵的帽子相匹敌,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这两个女子属于富裕的商妇阶层,其身份介于如今仆役们称之为太太和夫人之间她们既没戴金戒指,也没戴金十字架,这很容易看出,那并非因为她们家境贫寒,而只是天真质地害怕被罚款的缘故另一个同伴的打扮也不差上下,只是在衣着和姿态方面有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东西,散发着外省公证人凄子的气质从她把腰带高束在臀部之上的样子来看,她很久没到巴黎来了而且,她的绉领是打褶的,鞋子上打着绸带结子,裙子的条纹是横的而不是直的,还有其他许多不伦不类的装束,令高雅趣味的人大倒胃口

    头两位往前走着,迈着巴黎女子带领外省妇女游览巴黎的那种特别步履那外省女子手拉着一个胖胖的男孩,男孩手里拿着一大块饼

    我们很抱歉还得加上一笔:因为季节严寒,他竟把舌头作手帕使用了

    这孩子硬是被拖着才走,恰如维吉尔所说的,步子并不稳重,老是绊跤,惹得他母亲大声嚷叫,实际上,他眼睛只盯着手里的饼,并不注意看路大约由于某种的重大的原由,他才没有去咬那块饼,只是恋恋不舍地把它看来看去其实,这块饼本来应该由他母亲来拿的,却把胖娃娃变成了坦塔洛斯,真有点太过于残忍了这时三位佳妇(因为夫人一词那时只用于贵妇)一起说开了

    快点走,马伊埃特大嫂三人中最年轻也是最胖的一个对外省来的那个女子说我真怕我们去晚了,刚才听小堡的人说,马上就要带他到耻辱柱去啦

    唔!得了,乌达德缪斯尼埃大嫂,瞧你说什么来的呀!另个巴黎女子接着说道他要在耻辱柱消磨两个钟头哩我们有时间亲爱的马伊埃特,你见过刑台示众吗?

    见过,在兰斯外省女子回答道

    呵,得了!你们兰斯的耻辱刑柱那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只蹩脚笼子,只用来惩罚一些乡下人罢了那才真是了不起呀!

    何止乡下人!马伊埃特说在呢绒市场!在兰斯!我们见过许多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他们弑父杀母呐!哪里只有乡下人!你把我们看成什么啦,热尔维丝?

    这外地女子为家乡耻辱柱的名声,真的马上就要生气了,幸亏乌达德缪斯尼埃大嫂识趣,及时改变了话题

    对啦,马伊埃特大嫂,你想那些弗朗德勒御使如何?兰斯也见过这么漂亮的御使吗?

    我承认,想要看这样的弗朗德勒人,只有在巴黎呐马伊埃特应道

    御使团当中有个身材魁梧的使臣是卖袜子的,你看见了吗?乌达德问

    看到了马伊埃特答道他好像个萨图尔努斯

    还有那个大胖子,面孔像个光溜溜的大肚皮,你也看见啦?热尔维丝又问道还有那个矮个子,小眼睛,红眼皮,眼皮像缺刻的叶子,睫毛蓬乱,象毛球似的?

    他们的马那才好看哩,全遵照他们国家的方式打扮的!乌达德说道

    啊!亲爱的,外省来的马伊埃特打断她的话,轮到她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要是你在六一年,也就是十八年前在兰斯举行加冕典礼时,亲眼看见那班王侯和王上随从的乘骑,不知道你会有何感想呢!马鞍和马披,形形色色,有大马士革呢的,金丝细呢的,都镶有黑貂皮;也有天鹅绒的,镶着白鼬皮;还有的缀满金银制品,挂着粗大的金铃银铃!那到底要用掉多少钱呀!骑在马上的年轻侍从,一个个多么标致呀!

    就算是这样,乌达德大嫂冷冷地反驳道,还是弗朗德勒使臣的马比较漂亮,而且他们昨天到市政厅参加巴黎府尹大人的晚宴,酒肴才丰盛哩,有糖杏仁啦,肉桂酒啦,珍馐啦,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啦

    说到哪儿去啦,我的好邻居?热尔维丝嚷道,弗朗德勒使臣们是在小波旁宫红衣主教大人府用餐的

    不对,是在市政厅!

    不是是在小波旁宫!

    明明在市政厅,乌达德尖着声音刻薄地接着说道,还是斯古拉布尔大夫用拉丁文向他们致词的,把他们听了心里乐滋滋的这是我丈夫-由法院指定的书商-亲自告诉我的

    明明是在小波旁宫,热尔维丝也激动地回敬说,红衣主教大人的总管赠送他们的礼品有:十二瓶半升的肉桂滋补酒,有白的,朱红的,还有淡红的;二十四大盒里昂的蛋黄双层杏仁糕;二十四支大蜡烛,每支足足有两磅重;六桶两百升的波纳葡萄酒,白的和淡红的,那是世上最好的美酒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是从我丈夫那里听来的,他是市民接待室的五什长,今早他还把弗朗德勒使臣同博雷特—约翰的使臣以及特雷比宗德皇帝的使臣做了一番比较,这些使臣是前些时从美索不达米亚到巴黎来的,耳朵上还都戴耳环哩

    他们的确是在市政厅用膳的,乌达德听到这番炫耀的话有点按捺不住了,反驳道,从没有人曾见过那么阔绰的酒肉和杏仁糕

    我呀,还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在小波旁府邸由城防捕头勒塞克服侍用膳的,而你正好在这一点弄错了

    是在市政厅,错不了!

    在小波旁,亲爱的!绝对没错,而且还用幻灯照亮大门廊上希望那两个字哩

    在市政厅!市政厅!准没错,于松勒瓦尔而且还吹奏笛子来着呢

    告诉你,不对的!

    我也告诉你,就是!

    听着,绝对不是!

    肉墩墩的乌达德正要回嘴,眼看这场争吵就可能要变成动手互相揪头发了,正在这当儿,幸亏马伊埃特突然叫道:你们快看呀,那边桥头上挤着那么多人!他们正在围观什么事真的呢,热尔维丝说,我听见手鼓声哩我看,一定是爱斯梅拉达同她的小山羊在耍把戏啦快,马伊埃特!放开脚步,攥着孩子快走你到巴黎的目的就是来看新奇玩艺儿的,昨日看过了弗朗德勒人,今天该看一看埃及女郎

    埃及女郎!马伊埃特一边说,一边猛然折回去抓住儿子的胳膊,上帝保佑!她说不定会拐走我孩子的!-快点,厄斯塔舍!

    话音刚落,马伊埃特拔腿沿着河岸向河滩广场跑去,直到远远离开了那座桥这时她拽着的孩子跌倒了,她这才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乌达德和热尔维丝也赶了上来

    那埃及女郎会偷你的孩子!你真能胡思乱想,离奇古怪热尔维丝微笑着说道

    马伊埃特听后,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说来也怪,那个麻衣女对埃及女人也有一样的看法乌达德提醒了一句

    谁是麻衣女?马伊埃特问

    哦!是古杜尔修女嘛乌达德回答道

    古杜尔修女是谁?马伊埃特又再问

    你真是地道的兰斯人,这也不知道!乌达德答道就是老鼠洞的那个归隐修女呗!怎么!就是我们带这个饼给她的那个可怜女人吗?马伊埃特问道

    乌达德立即点了一下头

    正是你等一下到了河滩广场,就可以从她小屋的窗洞口看到她她对那些敲着手鼓给人算命的埃及浪人,看法跟你一样她对吉普赛人和埃及人的这种恐惧心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你,马伊埃特,一听见吉普赛人和埃及人,就这样没命地逃跑,到底为什么?

    唉!马伊埃特双手搂着儿子的圆脑袋瓜,说道我可不想遭到像那个叫花喜儿的帕盖特的那境遇

    啊!那肯定是一个动人的故事,赶快给我们讲一讲,我的好人儿马伊埃特热尔维丝边说边挽起她的胳臂

    我倒是愿意,马伊埃特应道,不过,你真是地道的巴黎人,才会不知道这件事那我就说给你听吧,可是用不着站在这里讲呀帕盖特是个十八岁的俊俏姑娘,那时我也是,即十八年前我也是,如今我却是个三十六岁的母亲,体态丰满,容光焕发,有丈夫,儿子,如果说帕盖特今天不像我这样,那都怪她自己,况且,打从十四岁起,她就悔之晚矣!其父亲叫居贝托,兰斯船上吟游诗人和乐师;查理七世加冕的时候,乘船沿维尔河顺流而下,从西勒里驾临缪宗,贵妇人贞女也在船上,那个在圣驾面前献过艺的就是居贝托老父亲去世时,帕盖特还小得很呢,身边只剩母亲了她母亲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