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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9部分阅读

    蛇发女魔雕像的肚皮里去掏什么东西:那是卡齐莫多在掏乌鸦的窝窠偶而会在教堂某个阴暗角落里碰见某种活生生的喷火怪物,神色阴沉地蹲在那里:那是卡齐莫多在沉思有时,又会看见钟楼下有个大的脑袋瓜和四只互不协调的手脚吊在一根绳索的末梢拼命摇晃:那是卡齐莫多在敲晚祷钟或祷告三钟,夜间经常在钟楼顶上那排环绕着半圆形后殿四周的不牢固的锯齿形栏杆上面,可看见一个丑恶的形体游荡:那还是圣母院的驼子于是,这里的她们都说,整座教堂显得颇为怪诞神奇和可怖;这里那里都有张开的眼睛和嘴;那些伸着脖子咧着大嘴日夜守护在这可怕教堂周围的石龙,石蟒石犬吼声可闻;要是圣诞夜,大钟好像在咆哮,召唤信徒们去参加热气腾腾的午夜弥撒,教堂阴森的正面上弥漫着某种气氛,就好像那高大的门廊把人群生吞了进去,也像那花瓣格子窗睁着眼睛在注视着人群而所有这一切都来自卡齐莫多古埃及人会把他当做这神庙的神;中世纪的人以为他是这神庙的妖怪;其实,这神庙的精魂就是他

    所以,那些知道有过卡齐莫多的人认为,今天的圣母院是凄凉的,了无生气,死气沉沉人们感到有什么东西消失了这个庞大的躯体也没什么了,只剩下一副骷髅;灵魂已离去,空留着它住过的地方,如此而已这就好像一个头颅光有两只眼窝,目光却消失了

    四 狗与主人

    话说回来,卡齐莫多对其他都怀有恶意和仇恨,只例外地对一个人,爱他就像爱圣母院,也许犹有过之这人就是克洛德弗罗洛

    这事说来很简单是克洛德弗罗洛抱走了他,收留了他,抚养了他,把他养大小不丁点儿,每当狗和孩子们撵着他狂叫,他总是赶紧跑到克洛德弗罗洛的胯下藏起来克洛德弗罗洛教会了他说话识字写字克洛德弗罗洛还使他成为敲钟人但是,把大钟许配给卡齐莫多,这就好比把朱丽叶许配给罗米欧

    所以,卡齐莫多的感激之情,深沉,炽烈,无限尽管养父时常板着脸孔,阴霾密布,尽管他一直言词简短蛮横生硬,卡齐莫多的这种感激之情却一刻也未曾中止过从卡齐莫多的身上,副主教找到了世上最俯首贴耳的奴隶,最温顺的仆人,最警觉的猛犬敲钟人聋了以后,他和克洛德弗罗洛之间建立了一种神秘的手势语,只有他俩明白这样,副主教就成了卡齐莫多唯一还保持着思想沟通的人在这尘世间,卡齐莫多只有和两样东西有关系:圣母院和克洛德弗罗洛

    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副主教对敲钟人的支配力量,也没什么能比得上敲钟人对副主教的眷恋之情只要克洛德一做手势,每次想到能讨副主教的欢欣,卡齐莫多就立刻从圣母院钟楼上冲了下来卡齐莫多身上这种充沛的体力发展到如此非凡的地步,却又懵里懵懂交由另个人任意支配,这真是不可思议这里面无疑包含着儿子般的孝敬,奴仆般的依从;也包含着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慑服力量这是一个可怜的笨拙的愚呆的机体,对着另一个高贵而思想深邃有权有势而才智过人的人,始终低垂着脑袋,目光流露着乞怜最后,超越这一切的是感恩戴德这种推至极限的感激之情,无可比拟这种美德已不属于人世间那些被视为风范的美德范畴因此我们认为,卡齐莫多对副主教的爱,就是连狗马大象对主人那样死心塌地,也是望尘莫及

    五 克洛德弗罗洛(续)

    一四八二年,卡齐莫多大约二十岁,克洛德弗罗洛三十六岁上下:一个长大成|人,另一个却显得老了

    今非昔比,克洛德弗罗洛已不再是托尔希神学院当初那个普通学子了,不是一心照顾一个小孩的那个温情保护人了,也不再是想入非非的既博识又无知的哲学家了如今,他是一个刻苦律己郁郁寡欢的教士,是世人灵魂的掌管者,是若扎的副主教大人,巴黎主教的第二号心腹,蒙列里和夏托福两个教区的教长,领导一百七十四位乡村本堂神甫这是一个威严而阴郁的人物他双叉着双臂,脑袋低俯在胸前,整个脸呈现出昂轩的光脑门,威严显赫,一副沉思的表情,款款从唱诗班部位那些高高尖拱下走过时,身穿白长袍和礼服的唱诗童子圣奥古斯丁教堂的众僧圣母院的教士们,都吓得浑身发抖

    但是,堂克洛德弗罗洛并没有放弃做学问,也没有放弃对弟弟的教育,这是他人生的两件大事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这两件甜蜜舒心的事情也略杂苦味了正如保罗迪阿克尔所言,日久天长,最好的猪油也会变味的小约翰弗罗洛的绰号为唐坊,因为所寄养的磨坊环境的影响,并没有朝着其哥哥克洛德原先为他所确定的方向成长长兄指望他成为一个虔诚温顺博学体面的学生,但是小弟弟却跟幼树似的,辜负了园丁的用心,顽强地硬是朝着空气和阳光的方向生长小弟弟茁壮成长,郁郁葱葱,长得枝繁叶茂,然而一味朝向怠惰无知和放荡的方向发展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捣蛋鬼,放荡不羁,叫堂弗罗洛常皱眉头;然而又极其滑稽可笑,精得要命,常逗得大哥发笑克洛德把他送进了自己曾经度过最初几年学习和肃穆生活的托尔希神学院;这座曾因弗罗洛这个姓氏而显赫一时的神圣庙堂,现在却由这个姓氏而丢人现眼,克洛德忍不住痛不欲生有时,他为此声色俱厉把约翰痛斥一番,约翰勇敢地承受了说到底,这小无赖心地善良,这在所有喜剧中是司空见惯的事然而,刚刚训斥完了,他又依然故我,照旧心安理得,继续干他那些叛经离道的行径忽而对哪个雏儿(新入学的大学生就是这么称呼的)推搡一阵,以示欢迎-这个宝贵的传统一直被精心地保存到我们现在;忽而把一帮按照传统冲入小酒店的学子鼓动起来,几乎全班每个人都被鼓动起来,用进攻性的棍子把酒店老板狠揍一顿,喜气洋洋地把酒店洗劫一空,连酒窖里的酒桶也给砸了托尔希神学院的副学监用拉丁文写了一份精彩的报告,可怜地呈送给堂弗罗洛,还痛心地加上这样一个边注:一场斗殴,纵欲是主要原因还有,他的荒唐行径甚至一再胡闹到格拉里尼街去了,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是可怕的

    因为这一切的缘故,克洛德仁爱之心受到打击,他心灰意冷,满腹忧伤,便益发狂热地投入学识的怀抱:这位大姐至少不会嘲笑你,你对她殷勤,她总是给你报偿,尽管所付的报酬有时相当菲薄所以,他懂得的越来越多,同时,出自某种自然逻辑的结果,他作为教士也就越来越苛刻,作为人也就越来越伤感了就拿我们每一个人来说,智力品行和性格都有某些类似之处,总是持续不断地发展,当生活中受到严重的干扰才会中断

    克洛德弗罗洛早在青年时代就涉猎了人类知识的差不多一切领域,诸如外在的实证的合乎规范的种种知识,无一不浏览,所以除非他自己认为直到极限而停止下来,那就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寻找其他食粮来满足其永远如饥似渴的智力所需用自啃尾巴的蛇这个古代的象征来表示做学问,尤为贴切看样子克洛德弗罗洛对此有切身的体会一些严肃的人认为:克洛德在穷尽人类知识的善之后,竟大胆钻进了恶的领域据说,他已把智慧树的苹果一一尝遍了,然后,或许由于饥饿,或许由于智慧果吃厌了,终于吃了禁果如看官已经看见,凡是索邦大学神学家们的各种讲座,仿效圣伊莱尔的文学士集会,效仿圣马丁的教谕学家们的争辩,医学家们在圣母院圣水盘前聚会,克洛德都轮番参加

    凡是四大官能这四大名厨能为智力所制订和提供的所有被允准的菜谱,他都狼舌虎咽吃过了,但还没有吃饱却已经腻了因此,遂向更远更深挖掘,一直挖到这种已穷尽的具体的有限的学识底下,或许不惜拿自己的灵魂去冒险,深入地|岤,坐在星相家炼金术士方士们的神秘桌前;这桌子的一端坐着中世纪的阿维罗埃斯巴黎的吉约姆和尼古拉弗拉梅尔,且在七枝形大烛台的照耀下,这桌子一直延伸到东方的所罗门毕达哥拉斯和琐罗亚斯德

    不论是对还是错,起码人们是这样设想的

    有件事倒确有其事,那是副主教经常去参谒圣婴公墓,他的父母确实与一四六六年那场瘟疫的其他死难者都埋葬在那里;然而,他对父母墓|岤上的十字架,似乎远不如对近旁的尼古拉弗拉梅尔及其妻子克洛德佩芮尔的坟墓上千奇百怪的塑像那样虔诚

    还有件事是真的:人们时常发现副主教沿着伦巴第人街走去,悄悄溜进一幢座落在作家街和马里沃街拐角处的房屋里尼古拉弗拉梅尔建造的这幢房子,他一四一七年前后就死在这里,打从那时起便一直空着,也已开始倾颓了,因为所有国家的方士和炼金术士纷纷到这里来,单是在墙壁上刻名留念,就足以磨损屋墙了这屋有两间地窖,拱壁上由尼古拉弗拉梅尔本人涂写了无数的诗句和象形文字邻近有些人甚至肯定,说有一次从气窗上看见克洛德副主教在两间地窖里掘土翻地据猜测,这两个地窖里埋藏着弗拉梅子的点金石,所以整整两个世纪当中,从马吉斯特里到太平神父,全部炼金术士一个个把里面土地折腾个不停,恨不得把这座房屋搜寻个遍,把它翻个底朝天,在他们的践踏下,它最后渐渐化为尘土了

    另外有件事也确实无疑:副主教对圣母院那富有象征意义的门廊,怀着异常的激|情这个门廊,是巴黎主教吉约姆刻写在石头上的一页魔法书这座建筑物的其余部分千秋万代都在咏唱着神圣的诗篇,他却加上这样如此恶毒的一个扉页,所以一定在地狱受煎熬据说,克洛德副主教还深入研究了圣克里斯朵夫巨像的秘密,这尊谜一般的巨像当时竖立在教堂广场的入口处,民众把它谑称为灰大人但是,大家所能看到的,是克洛德常常坐在广场的栏杆上,一待就是好几个钟头,好像没有尽头,凝望着教堂门廊上的那许多雕像,忽而观察那些倒擎灯盏的疯癫chu女,忽而注视那些直举灯盏的圣洁chu女;有时候,又默默计算着左边门道上那只乌鸦的视角,这乌鸦老望着教堂某个神秘点,尼古拉弗拉梅尔的炼金石若不在地窖里,那准藏在乌鸦所望的地方顺便提一下,克洛德和卡齐莫多这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竟从不同的层次上那样热爱圣母院,这座教堂在当时的命运说起来够奇特的了卡齐莫多,本能上是半人半兽,他爱圣母院来自它们雄浑整体的壮丽宏伟与谐和;克洛德,想象力炽烈,学识奥博,爱其寓意神秘传说内涵门面上分散在各种雕刻下面的象征,就如羊皮书中第一次书写的文字隐藏在第二次的文字下面;总而言之,克洛德爱圣母院向人类智慧所提出的那永恒的秘密

    末了,还有一件事也是千真万确的,那就是副主教在那座俯视着河滩广场的钟楼里,就在钟笼旁边,给自己安排了一小间密室,不许任何人进去,据说,没经过他的同意,甚至连主教也不许进这间密室几乎就在钟楼顶端,满目乌鸦巢,最初是贝尚松的雨果主教设置的,他有时就在里面施魔法这间密室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没一个人知道;可是,每天夜里,从河滩广场上时常可以见它在钟楼背面的一个小窗洞透出一道红光,忽隐忽现,时断时续,间隔短暂而均匀,十分古怪,仿佛是随着一个人呼吸时在喘气那样,而且,那红光与其说是一种灯光,倒不如说是一种火焰在黑暗中,在那么高的地方,它让人感到非常奇怪,所以那些爱说长道短的女人就说开了:瞧啊,是副主教在呼吸啦,那上面是地狱的炼火在闪耀

    这一切不足于证明其中有巫术不过,烟实在是很大,难怪人家猜测有火,因而副主教恶名声相当昭著我们只能说,埃及人邪术魔法招魂术之类,即使其中最清白无邪的,在交由圣母院宗教裁判所那班老爷审判时,再也没有比副主教更凶狠的敌人更无情的揭发者了不管他是真心实意感到恐怖也罢,还是玩弄贼喊捉贼的把戏也罢,在圣母院那些饱学的众教士心目中,副主教总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灵魂也进了地狱的门廊,迷失在犹太神秘教的魔窟中,在旁门左道的黑暗中摸索前进民众对此是不会误会的,凡是有点洞察力的人都认为,卡齐莫多是魔鬼,克洛德弗罗洛是巫师十分清楚,这个敲钟人须为副主教效劳一段时间,等期限一到,副主教就会把他的灵魂作为报酬带走所以,副主教虽然生活极其刻苦,却在善良人们心目中,名声是很臭的一个笃奉宗教的人,即使一点经验也没有,也会嗅出他是一个巫师的的确,随着年事增高,他的学识中出现了深渊,其实深渊也出现在他的心灵深处只要观察一下他那张脸孔,透过密布的阴云看一看其闪烁在面容上的灵魂,人们至少是有道理这样认为的他那宽阔的额头已经秃了,脑袋老是俯垂,胸膛总是因叹息而起伏,这一切到底是什么缘故?他的嘴角时常浮现十分辛酸的微笑,同时双眉紧蹙,就如两头公牛要抵角一样,他的脑子里转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念头呢?剩下的头手也已变白了,为什么?有时他的目光闪耀着内心的火焰,眼睛就像火炉壁上的窟窿,那又是怎样的火焰呢?

    内心剧烈活动的这种种征候,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期,特别是达到了极其强烈的程度不止一次,唱诗童子发现他独自一人在教堂里,目光怪异而明亮,吓得连忙溜跑了不止一回,做法事合唱时,紧挨着他座位的教士听见他在唱赞美雷霆万钧之力当中,夹着许多难以理解的插语也绝不仅仅这一回,专给教士洗衣服的河滩洗衣妇,不无惊恐地发现:若扎的副主教大人的白法衣上有指甲和手指掐过的痕迹

    话说回来,他平日却越发显得道貌岸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堪为表率了出自身份的考虑,也由于性格的缘故,他一向不接近女人,如今好象比以往都更加憎恨女色了只要一听见女人丝绸衣裙的声,便马上拉下风帽遮住眼睛在这一点上,他是百般克制和严以律己,怎么苛刻也唯恐不周,连博热公主一四八一年十二月前来释谒圣母院隐修院时,他一本正经地不让她进入,向主教援引了一三三四年圣巴泰勒弥日前一天颁布的黑皮书的规定为理由,由于这黑皮书明文禁止只要女人,不论老幼贵贱,一律不许进入隐修院对此,主教不得不向他引述教皇使节奥多的命令:某些命妇可以例外,对某些贵妇,除非有丑行,不得拒绝然而副主教依然有异议,反驳说教皇使节的该项命令是一二○七年颁发的,比黑皮书早一百二十七年,所以事实上已被后者废除了最终他不敢在公主面前露面

    除此而外,人们也注意到,近来他对埃及女人和茨冈女人似乎更加憎恶了,甚至让主教下命令,明文禁止吉卜赛女人到教堂广场来跳舞和敲手鼓;同时,还查阅宗教裁判所那些发霉的档案,搜集有关男女巫师因与公山羊母猪或母山羊勾结施巫术而被判处火焚或绞刑的案子

    六 不负众望

    我们前面已说过,副主教和敲钟人在圣母院周围大大小小百姓当中是很不得人喜欢的每当克洛德和卡齐莫多一同外出-这是常有的事-,只要人们看见仆人跟在主人后面,两个人一起穿过圣母院周围群屋之间那些狭窄清凉阴暗的街道,他们一路上会遭到恶言恶语冷嘲热讽除非克洛德弗罗洛昂首挺胸走着,脸上露出一副严峻甚至威严的表情,那嘲笑的人才望而生畏,不敢作声,然而这是少有的事

    在他们居住的街区,这两人就像雷尼埃所说的两个诗人:形形色色的人都追随着诗人,就如黄莺吱吱喳喳追赶猫头鹰

    忽而只见一个鬼头鬼脑的小淘气,只是为了开心,竟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跑去用一支别针扎进卡齐莫多驼背的肉里;忽而是一个漂亮的小妞,脸皮厚得可以,轻佻放荡,故意走近用身子擦着克洛德教士的黑袍,冲着他哼着嘲讽的小调:躲吧,躲吧,魔鬼逮住了偶尔,一群尖牙利嘴的老太婆,蹲在阴暗的门廊一级级台阶上,看到副主教和打钟人从那儿经过,就大声鼓噪,咕咕哝哝,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儿表示欢迎:嗯!有两个人来了:一个人的灵魂就像另一个的身体那样古怪!再就是,是一帮学子和步兵在玩跳房子游戏,一起站起来,以传统的方式向他们致敬,用拉丁语嘲骂:哎啊!克洛德与瘸子

    然而,这种叫骂声,大部分来说,教士和钟夫是听不见的卡齐莫多太聋,克洛德又经常沉思默想,根本有听见这些优美动听的话儿

    一  圣马丁修道院住持

    堂克洛德的名声早已香飘千里可能就在他不愿会见博热采邑公主的那个时候,有人慕名来访,这使他久久难以忘怀

    那是某天夜晚他做完晚课,刚回到圣母院隐修庭院他那间念经的陋宝这小室,只见一个角落里扔着几只小瓶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