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一棵古柏,有一能窥探全潭的树枝上,趴着一只黄鼠老。就是它,当年使计逃下蟠桃园,在世上偷鸡摸鸭,危害乡民达万年。
它把眼前发生的事情经过,看了个清楚楚楚,明明白白,见绿蛇一走,从树上一跃而下,走到戒藏身旁。
用它坚硬的老黄牙咬开戒藏耳下脖颈血管,把他的未冷体血一吸而光。
又岂知,黄雀在后,凶鹰尤藏。
几乎在同时,从两棵松树后窜出两只面貌极其凶残的石狼,想来个一箭双雕,先吃黄鼠,再啖戒藏。
哪知黄鼠功力,远不是两只石狼所想。
凭着一阵旋风,黄鼠顺着林间小路,奔向寺院。
两只石狼也来不及多想,用尖齿利爪剖开戒藏胸膛,血盆大口把些个脏肠吞吃完了,然后你撕一胳膊我撕一条腿,把一个戒藏,嚼骨吸髓,连骨带皮吃了个精光。
岸上只剩下一套僧装。
喝完了水的戒存,坐在寺门坎上,摇着蒲扇,想起了当年受罚一事,心里还感到窝囊,都怪自己偷鸡不成反失米,落了个降职使用,不由的“唉”了一声,继而又想起那一日父女因雨滞寺难归,女子留下的俊俏摸样。欲感又生:他日皈依市井,一定寻一个称心如愿女人做媳妇,亲昵她一辈子。‘戒色’、‘戒欲’清规从来就没有真正放在他心中。
抬头一看,松林小路上走来了一个绿衣打扮的女子。他先是有点儿奇怪:半年没见香客面了,后山何来
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一直走向角门,来到了戒存面前。戒存此时也早立起身来,看着眼前摸样长的蛮漂亮的姑娘。
“师傅万福”,女子先开了口。
“施主客气了,你可是进香来的?”戒存把女子认做了是来进香的。
“奴家是和爹娘从后山前来贵寺还愿的,他们年纪大了,在松林那边休息呢”绿衣女子说的真真切切。
“我渴坏了,求师傅给碗水喝吧。
“有有有”,戒存一口说不出十个有来:“快请姑娘到膳房喝水,有凉好了的开水,姑娘请便”。说罢站在角门一旁。见她不好意思的样子,戒存连忙又走到前头,嘴里嘟噜起来:“这大热天的,别说一个姑娘,就是棒小伙子,也会渴坏的。”
戒存头前带路,女子后面紧跟,一前一后走进了西厢房北间卧房。卧房里面有两张木床左右相对,床头靠墙中间有一张条桌,摆着满满两碗凉开水。
床是师徒俩的,水也是准备俩人喝的。
和一个女性单独近距离谈话,戒存算是第二次,全身出现了以前似曾在身上发生过的一种异常感觉。
“请请请女施主喝水,”戒存这时候有点结巴着说:“又没有别人,你快喝吧”,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嘣嘣的跳。平常经常远远偷看女香客,这次和女人如此之近面对面说话,竟不自然起来。
这时戒存又有一念而来:没有僧众,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能不能啊,行不行啊霎时飘飘悠悠奇妙感觉又满全身。
绿衣女端起一碗水没有送到自己的嘴边,却走到戒存近前:”师傅辛苦准备的,应先用一碗,我喝另一碗足够了”。戒存正在想入非非时刻,情不自禁,双手上托,竟然紧紧攥住女子双手,不会松开,
绿衣女面露媚笑两手一松,碗水下落,很像失手的样子。右腿一缩,身子一扭“哎呀”了一声,趴伏在床沿上,一下子现出了原形,赫然一条绿色大蛇两遭缠了戒存的腰,,使出一个白蛇吐信架势,先喷盲了戒存双目,所以戒存只感到白亮,其余什么也看不到,白光只不过是蛇的白颈肚皮而已。
一个巨蟒翻身招式以后,接着就是猴箍匝腰,戒存气血精元上涌下泄。绿蛇舌信轻取了戒存从脸面三|岤散出的阳气,戒存当即损命。
它忘乎所以,从膳房门口爬出,从西厢门前,沿着墙根,爬进前院侧门,爬进塔一层。
具有窥探他人行藏本领的黄鼠,从寺院后墙上落下,它早已透过西厢师徒二人卧房窗户,尽知内情。见绿蛇走了,如前所做,吸了戒存未冷体血,又跟踪绿蛇而去。
时间不长,嗅闻着诱惑的僧人气味,两只石狼沓踏而至。
一会功夫,膳房里留下了撕碎的上衣片和一件完整的僧裤以及斑斑血痕。
宝塔寺,师徒二人消失了。
千松岭,没有了人迹。
(五)
(五)
绿蛇何许人也?
很久以前,在九嶷山翠微林中,有四条得道灵蛇,年长一条为白蛇,第二条为青蛇,第三条为花蛇,最小一条为绿蛇。后来白蛇、青蛇上了杭州西湖,花蛇去了九溪。绿蛇在家久候二十余年,不见回归,后来才听说都在世上流传故事呢,不由好生恼火:你们三人,就没有一个心中还有小妹。世上纵有千般好,也不应该忘了姊妹之情呀。于是也告别了翠微林,离开了九嶷山。到人间逍遥一回。
天生蛇、蝎、蛛、蜂、蜈五毒都会练生存技能好勇斗狠,五毒之首绿蛇还知晓世人武能定国、文能安邦,争斗打杀都离不开武功。
它悟得自己在人间行事,一旦滥用法力道行会得天谴,须用人的本领行事才是上策。
所以先到了南方各地名山名教名门通晓武技,学了一些南少林及南拳虎鹤双形,鹰、蛇、狼、鸭、猴、螳螂类象形拳法,又到北方少林寺、昆仑等名山粗习太极形意八卦内家功法,对中原世人武功颇有了解。
最终还是本门本性功法白蛇吐信、乌龙摆尾两招练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而得心应手。
南方绿水青山带笑颜却气候潮热,北方千山万壑具雄姿多萧瑟严寒,最后游荡了泰山黄河之滨望暮山,相中了千松岭宝塔寺黑松林碧水潭。
在碧水潭翠屏壁最上端蛤蟆石下,有一个水桶般粗细的天然地洞口,只一个曲折就通到潭底。壁上壁下两头畅通,都可进可出,而且隐蔽无比。
多少年来,绿蛇就栖息于此。
蛤蟆石下,可以伏视碧波松涛,车马行人。
又可窥观善男信女焚香拜佛,多般礼仪。
还能盘坐修炼,避寒纳凉。
一直以来,绿蛇不愁吃喝,它食遍了望暮山野生枣桃参芪灵芝香蕈,捕捉鸟雀野兔蜂蝎,有时候还能偷吃到神灵供果以及顺水漂流的饭菜残渣。
三年大旱,望暮山动植物都遭到了劫数,干枯、渴死不生。供品残渣皆无。处处败落萧条。绿蛇本能本心发作,开始打宝塔寺留守师徒的主意。
都说恶毒人有蛇蝎心肠,绿蛇的心肠无法再加以形容,因为它的心本来就是蛇心。它的肠本来就是蛇肠。
黄鼠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它和七仙狐出生在同一个年代。七仙狐得道于终南山,它师承于巫山的一个巫道。
它心性狡猾,勤学苦钻邪门歪道,学得了借助旋风之力升天的本领。在七仙狐上天之前就借助一个龙卷风先去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为偷吃仙桃方便进出,从院墙底下打了一个鼠洞,结果被七仙狐发现报告捉拿使计逃往下界,从此不敢上天。
它不回巫山继续修行,而是凭着自身已有本事,在人间干些不敢见人的勾当,一是偷吃家禽,二是迷人心智,三是害穷人助恶人。一万年来,劣迹斑斑。
流窜到般阳已经三年,为了不断满足自己的馋嘴需要,变本加厉祸害百姓,
般阳城北十五里有个马家庄,马家庄有个马员外,年过半百无子,夫人韦氏只为其生得一个宝贝女儿。现年一十六岁,已许人家待嫁。再想添个儿子已无指望。眼看着万贯家产无人继承,不免常常暗自伤感。
马员外曾捐助修复般阳城门楼,被纳入般阳善士名册受到过鼓舞。顺而产生了行好的念头,开始做起修桥铺路、济困扶危的事情,赢得了乡邻百姓赞誉。
不料一天晚上女儿突然得了怪病,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巫山好舒坦,四季百花园,旋风天上去,蟠桃解嘴馋,”丫环急报韦氏:“夫人大事不好,小姐乱说乱舞,你请快去看看吧”韦氏赶忙随丫环赶到小姐房间,只见女儿两眼呆滞,坐在床沿上,嘴里咕囊:“桃子好吃掏洞洞快快”还一个劲儿不停的拍着双手。
韦氏急忙上前手抱女儿双肩,两眼看着女儿的脸,十分焦急的问道:“咋着了,我的好孩子你快说你说呀”同时又呼丫环说:“快去请老爷来呀”,丫环急忙就去了
不管做娘的咋说,女儿旁若无人,只是胡言乱语的样子,让韦氏眼里留下了心疼的泪水。一个劲的询问、安抚不停。丫环叫了马员外来到,见女儿神智不清,嘴里胡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吩咐好好看管,自己找人去请城里郎中。
过了一会,家人长工备好马车,马员外马不停蹄,赶往般阳县城。
等到和郎中赶回家中,天色已经微明。马员外引郎中进了小姐闺房,小姐已在在床上安睡,脸上额头沁着香汗,鼾声微微;丫环和夫人韦氏,在小姐头前脚后,打着哈欠,赶忙站起。和员外郎中说话。
“这闺女一直折腾到午夜过后,才慢慢平静下来,尔后倒头便睡了”,韦氏告诉郎中和员外。
员外轻轻唤醒小姐,小姐竟浑然不知发生的事情:“爹,娘,你们这都是怎么了?”非常不解。“昨晚你病了,你爹爹请来郎中给你看病来了”,见到女儿醒转恢复神智,韦氏高兴的说。
“小姐没有什么病”郎中平完了脉。心存疑惑:“受过什么刺激吗”问罢继续诊脉。韦氏说:“孩子从来没过这样那样的病,今天也没出过门,没人惹过她”。说罢又问随身丫环,也说没有。“据我来看,脉象平稳有序,没有大碍,那好吧,我带有朱砂镇惊散,先给服上一剂,再留下二剂,明天分早晚服下,多加休息,莫受惊吓,就会好的。
当下员外再付一份酬劳,叫长工驾车送归县城。一家人对小姐关爱尤佳,白天无事。
谁知天黑以后,旧病又发,事复昨夜。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郎中无计可施,说是邪气入侵须请高人。
马员外夫妇疼女心切,止不住的眼泪心酸,痛心互诉,“我马家究竟得罪了谁来,一心向善,竟叫我女儿受这样的折磨,老天长眼哪,”
百般无奈之时,想起往日传闻一件,县衙秦捕头是既能缉拿盗贼,又会捉妖拿邪的能人,加上自己又和县令杨兴有来往,于是前去拜见,请求派秦淮救女儿一命。
般阳名士相求,杨兴自然不好当面推辞,就说:“员外请回,秦捕头出外办差未了,不曾回衙,待他回来,一定着他去你庄上相助”,马员外千恩万谢走了。
此事细究本不算刑侦或者民讼纳入案例查办,一来名人交情面子,二来表现父母官体察民心,关怀民情,所以杨兴答应了马员外的请求。
谁都没有想到,捕头秦淮正在办理的外差案子,竟然和马小姐生病有直接联系。
秦淮进县衙十多年来,从一般捕快很快升任捕头,除了科班出身,知识广泛做事干练精细以外,兼忠义耿直,并有一身好武艺。刀枪剑棍拳五项全能。善用三枚祖传三尖六刃玲珑飞镖,摘叶断花,百发百中,令盗贼闻风丧胆,威震山东,名满江湖,是元末著名三花名捕。平日穿一身青衣皂服,帽插雁翎花枝,腰系练功板带,足穿黑皮皂靴。五尺半身材,气宇昂然。时着便装侦缉,细致入微,屡破疑难要案大案。
般阳县城自他任职,一改鱼龙混杂治安无序,纨绔仗势、欺行霸市、嫖赌争斗抢诸多恶习介都收敛,县政尽得其利。
他广交社际,义结英雄侠义好汉,和高致远义结金兰,经常友聚,谈论古今,切磋技艺,差事之余,几乎形影相随。以至后来。
近期曾连破西岭无头尸案和东山峪劫财杀人案。
这一天。
秦淮黎明即起,例行留意县城内中心路早晨的景象。
店铺都没有开门,大街一通两头,空空荡荡。大概忙碌了昨天一天另半夜的商家和伙计们还在贪婪起床前的一霎黄金时光,或者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已经早起,开门前在里边正忙。
职业的本能将秦淮的目光定向到了刚刚走进西城门的一辆马车上。
这是一辆普通的乡下马拉大车。“得儿驾驾”手扶辕杆的中年车夫腾出了右手,接过左手的鞭儿,甩出了“啪”的一声,伴随着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大街中会响。
“吁吁吱吱扭”车夫拉紧了粘脚,在一家杂粮店铺门前停了下来,急的那匹黄骠马嘘气加上刨蹄。
店东家后跟两个伙计开门走了出来。
“东家好”,中年车夫开言道。
“你早,你早,来得正好,正等着呢,你就来了”。
“上好的杂粮,用不着你自己拌拉,又干净又新鲜,俺家掌柜叫我告诉你老,还有四十撇子,明天一早准送来”。“好,好。大白天街上人烟嚷市,多有不便,还是一早来到就行”。“这车上一共二十口袋,正好四十十撇子,在家里量好的,这是回单,请你过目签字。”中年车夫还是比较老练的人,不慌不忙掏出一张带有杂粮店戳印的回单条子,递了过去。
暗自留心的秦淮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大概是常有来往,车夫不认字的缘故,卖家主人早收了买家空白回单,方便办事的缘故吧。只需店东签字就完了。
一升是六斤,五升一撇子,一布袋四撇子才一百二十,不重,二个伙计一会功夫的搬运、升量,入柜回话就完成了。车夫接过回单,踹到怀里,廻过马车,说了一声“明早准来”。马蹄声起,咯噔咯噔声出了西城门
一次一般平常的卖粮买粮交易,并无任何疑点。
早饭后,县衙当值堂前,陆续有人前来讼事、报案。都不是讼师写状,全是蟠龙镇四村里正地保甲长。代表全村乡亲父老前来投诉,都是状告何人不详。
一个中午时间竟有六家报案,都不是命案,全是普通偷盗案。
没有人敲催堂鼓。
六桩案件不大不小,也不是大案要案。
但就是这些案子,引起四乡百姓度日更难,邻里纠纷,人心惶恐,引起般阳县第三个灾荒年景雪上添霜。
两家商铺报案,一夜之间仓库被盗所有鞋袜各五百双。
孝妇河【西】岸蟠龙镇各村百姓米粮被偷上百家。
蟠龙东庄。一大早,没有儿女的七十三岁李老汉左手紧紧拿一黑碗,右手紧攥拐杖,摔倒在大门坎以外地上咽了气,他的老伴因借来的一瓢米一宿被偷光,等待持黑碗讨饭老伴返回无望,也绝气而亡在当场。
蟠龙西庄,庄头张二婶家夫妻俩在抱头大哭,求亲攀友、七姑八姨凑了半三升楥子杂粮,新添了外孙,想给女儿送助米用的,不知怎的,一夜之间楥子光光。
南庄街上小夫妻俩一个拿条扫竹,一个拿担杖,把仗打到了当央,妻子埋怨男人保存不当,男人怀疑妻子想周济丈母娘私藏。
一时间各村都出现了鸡飞狗跳、邻里不安诸多景象,人们奔走相告,沸沸扬扬齐聚地保甲长家报告,要求做主,这才引出到县衙里报案诸多蹊跷。
北庄情况则完全不同,非常安静,和往常一样,一个村庄秋天的平静早晨。
只是,一家大户家门和院门,异常关的崩崩紧。
这个大户主人姓贾,名基德字善忍,人称假善人。祖上是山西客商,因牵涉一起官司在蟠龙北庄买了田产,子孙继承至今。
如今基德过的家境摸样很好,常年雇有长工、杂工十多人。有车有马,开着四坊:豆腐房、磨房、油房、粉房,直接和县城有买卖。
基德今年五十出头,蓝布长衫、几把大钥匙牢牢挂在腰间要带上,长脑袋,脸呈长方,眼袋较长,脸色略显白胖,一看就知道是不缺吃穿的主。
他娶有两房老婆,多年以来没有给他生出一个娃。现在还常往城里跑,光顾一些风月场所。老百姓都知道他有毛病,笑他荒着两块好地茬。不知道借借种子发个芽。
基德的家宅成“品”字状,坐北朝南,前家门居中,左右两院院门向东向西开,家里侧门旁门与两院相通。
东跨院一大溜北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