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完了！
听了这许多，萧非心中对镇元子、葫芦道人身处的那个境界更是好奇和向往，暗忖半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向镇元子和葫芦道人各施了一礼，肃容道：“我心中有一疑问，望二位道友为我解答。（p）”
镇元子和葫芦道人连道不敢，又道：“道友请讲。”
萧非沉默半晌，方道：“太古鸿蒙之初，七七四十九位先天神灵，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界？”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楚惊羽闻言，也是目光闪烁，说明了他心中的激动。
沉吟半晌，镇元子才道：“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
这乃是人间界道门大圣庄子在《天下》一篇中著的一段话，所论述的乃是上古“道通于一，原于一”的道理，也就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万物各阐其名其理，不论大小皆为道之一种。
这是同源而生，殊途同归的至理。
“不离于宗，谓之天人”，宗为根本，与之相对的，自然就是从中衍生而来数之不尽的后续变化。从无到有，从至简到至繁，尽管形式上变化多端，其本质或目的却不变。飞举万变，其道为一。
正所谓，万变而不离其宗。
这一重境界，在现在的修士之中，其实唤作准圣。从大罗到准圣，其实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完全不同的存在。
听了这句话，萧非在刹那间心意融于天地九霄，虚空内外。运转之间，隐隐约约似乎法力已经触碰到了一个从前闻所未闻的境界，似乎无形中就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突破到另外一个更加玄妙地境界周身气息变得玄之又玄，仿佛突然从这个天地间消失了一般。
镇元子和葫芦道人眼中均是一亮，对萧非仅仅听了这一段就心有所悟感到有些惊讶，却没有停下。
镇元子继续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也是庄子所言，出自《逍遥游》一篇。
镇元子的面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道：“所谓神人，乃是指混沌开辟，鸿蒙之初诞生的七七四十九位先天神灵和十二祖巫这等存在。吾等之人，一经降生，便有莫力，通天彻地，神通无边，各个不同，玄妙难言。举手投足之间，操控天地元气，衍化地火风水。即使斩却两尸的准圣，与之相比亦相差甚远。”
“而神人再进一步，便是至人！”
“至人无己！至人这一步，神通比神人不知大了多少倍！一举一动，便是宇宙天地，世界之力。弹指之间，虚空崩塌，大千世界沦为齑粉。那至人，向前轻轻迈出一步，便是圣人！”
“圣人无名！混元无极，太上圣人，不死不灭，可掌覆宇宙，颠倒乾坤，有难以估测之能。一成圣人，自动与天道相合，元神寄托虚空。只要天道不毁，虚空不灭，圣人就不会身死！”
“吾等所处这个境界，其实便是至人！”
葫芦道人忽然接口道：“所谓至人圣人，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区别。天道之下，万物都有一个极限，即使至人圣人的法力，也是有穷有限的。不过到了这个境界，随时随地都能聚拢操控所有后天元气。对他们来说，法力几乎是相同的。或许略有高下，但相差极少。一人想要退去，另外一人无论如何都奈何不得。”
到了这个份上，其实也说明白了。像当年的远古天帝东皇太一、十二祖巫，现在的镇元子、葫芦道人，法力道行其实都不再圣人之下。出手相争，也不过双方都奈何不得对方而已。
“圣人唯一的优势，便在于他们元神寄托虚空，不用担心有陨落的危险。至人虽然法力神通道行都不下于圣人，但是却没有天道这个保护伞，一至大劫，天机不明之下，也有可能身死陨落。”
当初的长青子、红云老祖、东皇太一，不都是这般情形么？
“所谓至人，其实各教都有明言。在道门，唤作‘三尸得斩’；在佛门，唤作‘大寂灭’；在妖族，唤作‘至尊’；在巫族，唤作‘祖巫’！”
“但是在太古鸿蒙之时，这个境界有个统一的称呼，乃是‘明虚’！”
明虚。
明天道运转，太宇虚空之无尽变化。
当初太古鸿蒙之初的七七四十九位先天神灵、巫族十二祖巫，无一例外，都达到了这个境界，近乎圣人的境界。身具无上莫力。
明虚之境，离那混元无极，只有一线之隔。宛如是一扇纸窗，一点便破。只是这一点，却需要莫大的机缘。比如这些太古先天神灵，哪个不是明虚之境，但成就圣人尊位的，不过只有六人而已。到现在，即使镇元子、葫芦道人身具无上法力，无上功德，无上神通，依然找寻不到成圣机缘。
除了这些太古鸿蒙之初的老不死，至今尚未有人能达到这个境界。像那释迦牟尼、孔宣、云霄，修炼无数个岁月，但终究无缘，只在大道边缘挣扎。一是法力不够，二是未得大道之精要。最后一重，炼虚合道之境。乃是仙佛巫妖魔凡最后之追求。
炼虚要力，炼过之后却还要破，依旧是要力。不破怎能合？破虚之后合道，依旧要力，斩去心中执念，善恶二念，那是明虚之境界，依旧不是混元。
以力，大智慧，大毅力，大功德斩去善恶二尸，才是炼虚之境。最后斩去自身，归寂虚空，是为破虚。破虚而成，便须修过力，合道成圣，是为不生不灭混元大罗金仙。脱天地，游于物外，不以宇宙轮回为本。
即使那号称三界第一的释迦牟尼，涅槃不灭，与天地同寿，但天地灭过之后，他该何去何从？悟空道人威震寰宇，从横三界，但寰宇三界若都不在了，他又该在哪里？
即使斩却三尸，证就明虚，不过仍在天道之中，天数之中。即使勉强有了和圣人下棋的资格，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不小心，就性命不保。镇元子、葫芦道人这等功德无量家伙自然是排除在内。那无量功德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真的斩杀他们，说不得圣人都会散去无量功德，从那个境界降下来，失去不死不灭的资格。
至此，萧非和楚惊羽也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也只有镇元子、葫芦道人这等人物才不用担心陨落，而那同为太古先天神灵的冥河老祖、鲲鹏祖师，就没有这般自在了，整天不知藏在哪里，生怕一出来就沾染因果，落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楚惊羽轻轻叹道：“圣人啊！不死不灭……”声音虽轻，几人却全部听在了耳中。
厉辰冷笑道：“圣人？也就未必真的不死不灭！”
这话一出，却是让萧非楚惊羽直接吓了个半死。莫非圣人还有陨落的可能？
厉辰的声音幽幽想起：“除了我们这些太古鸿蒙之初的老不死，所有的人都被那几位圣人给骗了！什么自身与天道相合，什么元神寄托虚空，什么天道不毁，虚空不灭，圣人就不死，都是扯淡！”
萧非和楚惊羽闻言，当即被唬了个半死。
厉辰冷笑道：“圣人，准确说来，不过是得道天道认可的一种特殊至人而已。圣人号称不死不灭，盖因他们受伤之后，伤势便会立即复原。法力受损之后，立刻便会恢复。摄取天地之间的后天元力，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只可能损伤身体，不可能损伤元神。”
“这才是他们不死不灭的真正原因！”
“但在极特殊的情况下，圣人也有可能陨落。若是天道鸿钧出手，圣人也不过是个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还有一些东西，也能够至圣人于死地。”
“远古洪荒三大绝阵：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妖族天庭的周天星斗大阵，都是号称能够斩杀圣人的存在！”
“譬如那诛仙剑阵，能够削去圣人顶上三花。一旦阵成，断绝阵内灵气，吞噬灵气，阵内没有一丝生机。便是圣人顶上庆云三花被削落之后，也能强行将灵气抢走。此消彼长之下，圣人都有可能被生生耗死！”
“又如那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乃是十二祖巫合力布下，每一位祖巫的法力神通都和圣人相若。一旦被困入阵中，也是脱离三界，隔绝外面灵气。若是祖巫舍得耗费自身大量元气，凝聚盘古真身，只怕可以直接将圣人轰杀其中！”
“再如那周天星斗大阵，乃是以三百六十面先天而生的星宿大幡布下，以河图洛书布下河洛混元大阵镇压阵眼，再以混沌钟镇压鸿蒙。即使圣人入内，都会被强行封印，然后被周天星斗之力磨死！”
“再或者，太古先天神灵中的先天五行那五位神灵联手，布下五行阵，也足以封印圣人！”
“所以，只要到了明虚这个境界，自己足够小心，是不会身陨的。此前身陨之人，都是沾染因果卷入大劫而落得了那般下场。只要你足够小心，圣人都不能奈何你。毕竟在本质上，他们和你其实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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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修罗来袭
若说自从萧非楚惊羽见了镇元子和葫芦道人之后，震撼一个接一个，却怎么也不如最后厉辰这几句话来的厉害
自修道以来，就知道那诸天圣人乃是混元无极，元神寄托虚空，只要天道不毁，虚空不灭，他们就不会身死陨落，可现在却听到厉辰说这只是诸天圣人用来蒙骗世人的谎话？
这就好像人间界西方的古代，教廷宣扬地球乃是宇宙的中心，大家都深信不疑。然后突然钻出来一个叫哥白尼的家伙，说什么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愤怒的大众直接将他处以极刑，烧成了灰。
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说这话，萧非和楚惊羽肯定会以为这人疯了，然后直接将那人殴打致死。可说这话的却是和他们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厉辰，还是太古先天神灵的转世……这就由不得两人不信了。
既然诸天圣人只是一种特殊的至人，那么便有陨落的可能。只是既然成圣，不论如何，身上都有巨大的功德，而且圣人又能随时随地摄取天地元气为己所用，不用担心受伤，这才是不死不灭的原因。
也就是说，只要你成为至人，有无量功德，即使还没有被天道认可，实际上却已经和圣人等同了，或者说，其实已经是圣人了。
想到此处，萧非不由得瞅了一眼镇元子和葫芦道人，难怪这两人活的这么自在，无量功德啊……
厉辰并不停口，又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若真正说起来，至人和圣人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所谓成圣，其实就是以种种手段获得天道的认可。比如说以力证道，无限积蓄自身法力，让天道认为你有可能会过那个极限时，不得不让你成圣，从而将你控制在掌握之中。而功德成圣，斩三尸成圣，都需要力，大机缘，才能让天道承认，证得圣人之位。
成道之后，圣人自身与天地宇宙相合，乃是真正的天人合一。至人与圣人的法力相差无几，甚至相同，唯一的差别是对道的触摸程度不同。
圣人在争斗中不惧灵气消耗，即使受伤也可以痊愈，因此号称不死不灭。当然一些特殊情况下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如远古洪荒三大绝阵。至人相比起来，聚集灵气的度比不上圣人，因为他们对道的感触没有没有圣人深刻。当然这也只是一般而已，也有例外。如镇元子、葫芦道人这种存在，对道的感悟未必就比圣人差了，只不过天道之下，机缘未至而已。
至人和圣人之间的争斗往往开始是平分秋色，但后来便渐渐不及，甚至会陨落。这只是说一直争斗下去的结果。如果至人想要退去，那么圣人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萧非楚惊羽闻言，又是连连叹息。当下回到前厅把盏言欢，镇元子一再挽留，几人便在五庄观停留下来。五人整日不是下棋喝酒讲道，就是谈些那太古鸿蒙、远古洪荒的逸闻趣事，日子倒也有滋有味，比起他们整日独自待在齐云山的洞府中打磨法力，参玄悟道倒是开心不少。
那镇元子和葫芦道人都是从太古鸿蒙之初活到现在的老不死，对诸教法门都熟悉之极，若是出去传道，也未必就比诸教圣人差了。萧非自是每日向两人虚心请教道门三教法门和巫族法门。不过过了短短三月，便将道门玉清阐教的功法修至大成，成功斩出一具化身来，唤作无生道人。
至此，萧非总算将善尸完全斩出，真正跻身现今地仙界高手之中。当然还不能和镇元子这等老不死的变态相比。萧非斩出无生道人这具化身之后，自觉三教功法在不知不觉中缓慢融合，流转相生，生生不息，运转如意。假以时日，若将三教法门完全融合，出手之间，便是三教法门合一，威力之大，难以预料。
萧非斩却分身，只觉道行精进。遍观三界，人间幽冥，万事莫不了然于胸，通明澄澈。观人看物，便如明镜，细微之处都可分辨。萧非只觉心中舒泰，仿似万物都在手中。天地玄机，大道运转，心下都自明了。
萧非一声长啸，出了静室。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晚照，映得漫天云霞火红一片，幻化出万种离奇，千般玄奥。萧非放眼看时，殿后花圃中有两人正自浇水锄草，正是清风跟明月。
两人听见啸声，抬眼看见萧非自静室内走出，忙上前作揖，口称师叔。萧非淡淡一笑，扶起二人。三人说说笑笑，清风跟明月趁机便向萧非讨教许多修炼中的疑难，萧非一一答复，各自欢喜。
萧非问道：“镇元道兄、葫芦道兄几人在哪？”
清风道：“禀师叔，老师算准了师叔今日出关，已经在前方殿中候着了。”
萧非闻言，连忙疾步向前方殿中走去。
“修道之人，虽是脱去轮回，却还有诸多劫数，言不可尽，也不可表。如若能窥过去未来之事，遇事而变，自然能够驱吉避凶，转危为安。但各人之修为各有深浅，不能尽知，难免不窥全豹，有时也难以脱得劫数。只有寄托混元，空而不空，就是历那无量量劫，也自无碍。”
尚未入内，镇元子的声音已经传来，萧非进去，也不打断，只是坐了一张云床，静静听讲。
这时，楚惊羽问道：“我自有闻道行深浅一说，又有怎样分别？”
镇元子道：“道行一说，甚是可贵，乃各神仙佛巫妖魔之根本。深浅之别，就如那明镜照人一样。同是一种镜子，有大有小，有极大，有极小。有明有昏，有极明，有极昏。大小之中，分数十百等。明昏之中，也分数十百等。”
“道行到了极至，就仿佛那极大极明的镜子，如日月悬在天空。凡天以下的万事万物，论极微极细，无不照彻。道行浅薄，就仿佛那镜小，又昏暗，照彻的地方也就小，而且还模糊不清。”
“更有那阎浮世人，浑浑怏怏，既不知前世之事，也不明后世之荣辱，世世都在轮回中翻滚。用那名利富贵，膏粱锦绣来伐戮自己。偶尔有那精觉一些的，但因不得脱身之法门，还是难免要堕进轮回着实是可悲。”
萧非几人闻言，又是连连叹息，心中暗忖道：“这镇元子道法确实精深至了极点。”之后几人一番谈笑，各自又是哈哈大笑。
便在这时，镇元子和葫芦道人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常。这一表情虽然瞒过了萧非和楚惊羽，却瞒不过厉辰。厉辰心中突然感觉不妙，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镇元子也不言语，双手在虚空中一抹，一面如镜子般的水波荡漾，现出一方场景。却见那里面乃是一望无涯的血海，波涛翻滚，血浪滔天。厉辰知道这乃是地狱黄泉之中最为神秘地幽冥血海，由无数条血河汇聚成，比东西南北四大海域还要宽广。
血海之上，正进行一场惨烈的撕杀。撕杀的双方，一方是全身金甲，又高又大地天神，源源不断的从远处阴山而来。阴山之上，佛光普照，金灯燃起，璎珞香云，正是地藏王菩萨的所在。
另一方面都是有男有女，女的异常美貌，男的丑陋如魔鬼，都是漆黑的铠甲，在和天神撕杀，各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