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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第25部分阅读

雨,黄河决口,百姓都怪大将军王凤没有治国之才。不过王凤深居简出,无从听见小百姓的舆论罢了。

    说起黄河为害,非自汉始,历代皆是如此。就令大禹重生,恐怕也没良策。

    汉朝开国以来,溃决之事,已是数见不鲜。文帝时代,河决酸枣,东溃金堤。

    武帝时代,河徙顿邱,又决濮阳。元封二年,曾发卒数万人,塞瓠子河,筑宣房宫,后来馆陶县又报河决,分为屯氏河,东北入海,不再堵塞。至元帝永光五年,屯氏河仍复淤塞不通。河流泛滥,所有清河郡属灵县鸣犊口,变作汪洋。

    那时冯昭仪的弟兄冯逡,方为清河都尉,奏请疏通屯兵氏河,分减水势。元帝曾令丞相御史会议,估计工程之费,其数颇巨,因此因循不行。建昭四年秋月,大雨二十余天,河果复决馆陶,及东郡金堤,淹没四郡三十二县。平地水深三丈,隳坏官舍庐室四万余所。各郡守飞章报闻,御史大夫尹忠,尚说是所误有限,无关大局。成帝下诏切责,痛斥尹忠不知忧民,将加严谴。尹忠为人最是拘泥,一见了此诏,惶急自荆成帝乃命大司农非调,发付钱粮,赈济灾民;一面截留河南漕船五百艘,徙民避水。朝廷虽是心关民瘼,可是事后补救,百姓已经大遭其殃了。

    谷永那时愈蒙王凤宠信,便向王凤大吹其牛道:“此次黄河决口,皆因从前办事的人员,没有治水之学。不才幼即研究《禹经》,对于天下河道源流,了如指掌。

    大将军若向主上保举我去督办,不出三月,可不再见水患。”王凤听了大喜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句言语,真的不错!以君之才,何往不利,莫谓区区一个黄河,老夫即刻上书奏保便了。”果然不到两个时辰,谷永已奉诏旨,兼任治河大臣。谷永马上孝敬王凤一笔重礼,率领所属,首先建造衙署,竟将工程之费,半入私囊,半作贿赂。第二天就闹出一桩强抢民女的大案。好好一座都城,几乎断送他的手内!

    原来谷永最是惧内,他的夫人蒋氏,素具狮吼之威。谷永少时,家况清贫,没人以女配他。他又是一个登徒子流,七尺昂藏,怎好没有内助,于是东去吊膀,西去偷香。无如一班女子,见他面目虽然长得标致,但是两手空空,嫁他之后,只好去喝西风,因此大家都以闭门羹相向。

    适值这位蒋氏,那日因扫双亲之墓,回到半途,天忽下雨。

    蒋氏明知清明时节,晴雨不时,只要暂避一霎,就会放晴。她心中想罢,抬头一看,遥见半箭之外,就有一座小小凉亭,她忙两脚三步的奔进亭内,坐在一具石凳上面,守候天晴。谁知等来等去,天已将黑,雨尚未止,蒋氏此时倒有些心慌起来了。

    为什么缘故呢?蒋氏住在长安东门城内,家中双亲既亡,全仗她一人当家。她一出门,家里便没第二个大人。稍有遗蓄,尽藏箱内。平常每有一班狂蜂浪蝶,到来勾引,一则爱她略具姿首,二则爱她也有数千金的首饰。若能把她弄到手内,就是人财两得。蒋氏颇有心计,看出大家行径,自然严词拒绝。那班浪子,因此渐渐恨她。她也明白,她既一人在外躲雨,心里怎不惦记家中?长安城门,照例入夜即闭,一闭之后,没有大将军府的对牌,断无权力开城,所以蒋氏情急起来。谁知蒋氏越是着急,那爿老天越是与她作对,非但雨势加大,而且天黑更快。那时正是三月天气,入夜便寒。蒋氏身上仅穿两件单衣,更加抖个不止。

    就在此时,只见亭子外面,匆匆走进一位美貌少年进来。

    蒋氏忙问那位少年,城门已否关闭?那个少年答道:“城门不闭,在下也不来此避雨了。”蒋氏听了,便自言自语道:“这样怎么得了!”那个少年,边在她的对面坐下,边问她道:“这位姑娘,可是也被此雨所阻,关在城外的么?”蒋氏答道:“正是!”那个少年又道:“姑娘身上只穿这件单薄衣裳,长长一夜,必至受寒。”说着,就在身上脱下一袭长衫,恭恭敬敬地递与蒋氏道:“姑娘如果不嫌冒昧,可将此衣披在身上,暂作御寒之具。”蒋氏正在熬冷不过的时候,只得老实谢了一声,把衣披在身上。岂料就被这件衣裳,做了良媒,于是男有情,女有意,由疏而亲,由亲而密,一对野外鸳鸯,便在亭上成其好事。

    不过事后,蒋氏却有两桩条件:一桩是蒋氏可以嫁此少年,嫁了之后,就是一百岁没有子女,不准纳妾嫖妓;第二桩是蒋氏的数千金首饰,也可借与少年作为运动资本,将来发达,一切财权须交夫人执管。少年听了,有此便宜事情,怎不满口应诺?这位少年,便是谷永。

    次日入城成亲,即以蒋氏奁资,接交都中人士。后由宗正刘德之孙阳城侯刘庆忌荐举入朝,方有今日。最可笑的是蒋氏没有福命,一等谷永贵显,早已一命呜呼。

    谷永继室,因无条件束缚,当然可以任意妄为。这天,正在巡河的时候,忽见一个孀妇邓氏,长得十分齐整,欲永便喝一个抢字。可怜一个弱质女子,如何抗抵?

    自然服服贴贴地被谷永如愿以偿了。岂知一班民众,以及数万河工,听了一个绰号大力将军王登的怂恿,即以谷永强抢寡妇,激变民众为题,聚众作乱。那时国家承平已久,大有马放桃林,刀存武库之概。

    一班将官,日事嫖赌;一班兵丁,夜作浪游;一时匆迫,无从召集。抵挡既然无人,那班乱民,如入无人之境,连毁官舍一千一百余所,杀毙现任官吏一百四十余人。成帝已拟出亡,幸有一位侍中张放其人,持了天子符节,乘了快马,冲入人丛之中高喊有旨:朝廷已将谷永拿下治罪,此次为首聚义的王登,官封列侯,以奖民气是国家的后盾等语。那个王登,本无目的,一闻朝廷不加诛戮,反授侯封,顿时解散众人。

    俗语说得好,叫做“蛇无头儿不行,”于是一场滔天大乱,顷刻之间,风平浪静。只便宜了那个王登,以乱民封侯,这也是桩奇事。那知刘氏天下,不失在王登之手,却失在王莽手里。

    天意如斯,毋庸研究。

    再说那时乱事既平,谷永当然要族诛的了。不料竟有王凤代他力求太后,仅仅革职了事。不到半年,仍又起用,并与王登结了儿女亲家。国是如此,真堪浩叹!

    张放是此次的首功,成帝封他为厚定侯。张放又保举犍为县人王延世,素习河工,办理必有把握,成帝即授为河堤使者。

    延世受命之后,巡视河滨。他谓若要永不决口,必须用竹篾为络,长四丈余,大九围足。中贮碎石,由两舟夹载而下,再用泥石为障,费时两月,便告成功。成帝准他便宜行事。延世倒能言行一致,不像谷永只知吹牛不算外,险些儿肇成天子蒙尘的巨祸。

    那时成帝一见河工告成,即于次年改元,号为河平,进延世为光禄大夫,赐爵关内侯。成帝因见春光明媚,正想过他那个调莺嬉燕,风流的日子,忽据西域都尉段会宗驰书上奏,报称,乌孙小昆弥安犁靡,叛命进攻,请急派大军应援等语。究竟小昆弥何故叛汉,应该补叙。

    先是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划境自守,彼此相安。后来元贵靡死了,其子星靡代为大昆弥。亏得冯夫人嫽,持节往抚。星靡总算受命无事。不久又传位于其子雌栗靡,忽被小昆弥末振将,遣人刺死。末振将即乌就屠之孙,恐怕大昆弥前来并吞他,故而先行下手。汉廷得信,立派中郎将会宗,出使乌孙,册立雌栗靡季父伊秩靡为大昆弥,再拟发兵往讨末振将。兵尚未行,伊秩靡已暗使翎侯难栖,诱杀末振将,送交段会宗,段会宗据实奏闻。成帝以末振将虽死,子嗣尚存,终为后患,再命段会宗为西域都尉,嘱发戊己校尉及各国兵马,会讨末振将子嗣。段会宗奉命前往,调了数处人马,行至乌孙境内,闻得小昆弥嗣立有人,乃是末振将兄子安犁靡;并探知末振将之子番邱,虽然未得嗣立,也为显爵,因思率兵进攻,安犁靡与番邱必然合拒天兵,与其徒费兵力,难有把握;不如诱诛番邱,免得劳兵动众。计划既定,遂札住兵马,仅率三十骑前往,派人往召番邱打话。番邱问明去使,既知没有兵马,以为不足为患,便即带了数人,轻骑来看会宗。会宗一见番邱到来,喝令拿下,命他跪听宣读诏书,内言:“末振将骨肉寻仇,擅杀汉朝公主子孙,应该诛夷;番邱为末振将子,不能免罪。”会宗读诏到此,拔出佩剑,就把番邱一刀两段。番邱从人,不敢入救,抱头鼠窜,回报小昆弥。小昆弥安犁靡听了,不禁狂怒。复作狞笑道:“我不踏平汉地,誓不为人!”说罢,立即率领一万铁甲兵,来攻会宗。会宗急急奔回原驻行营,一面坚守,一面驰报朝廷乞援。

    以上所叙,乃是段会宗求救的原因。

    当下成帝急召王凤入议。王凤想起一人,便即保举。此人是谁,就是前射声尉校陈汤。陈汤自与甘延寿立功西域,仅得赐爵关内侯,已觉功赏未当;又闻甘延寿病殁,怏怏不乐,托病不朝。成帝嗣位,丞相匡衡复劾陈汤盗取康居财物,陈汤坐是免官。王凤知他熟谙边情,故请召用。正是:呼来挥去诚功狗,拜爵封官亦沐猴。

    不知陈汤究竟应召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论贞滛感化妖精拼性命保全犯妇

    却说成帝治国,本以王凤之言是听,王凤既然保举陈汤,当然准奏,便即宣召陈汤入朝。陈汤免官以后,心里岂会高兴,成帝事急召他,理应搭点架子;谁知仍旧热衷,朝命一到,立即随行。但他前征郅支时候,两臂受了湿气,不能伸屈自如,已与朝使言明。朝使回报,成帝正在用人之际,谕令陈汤免去拜跪之礼,陈汤谢恩侍立。成帝便将段会宗的奏本,给他观看。

    陈汤阅毕,缴呈御案,始奏陈道:“臣老矣,不能用也!况且朝中将相九卿,个个都是英材,此等大事,伏乞陛下另选贤能为妙!”成帝听了道:“现在国家正是有事之秋,君是旧臣,理应为国效忠,幸勿推辞!”

    陈汤此时一见成帝给了面子,方始答道:“依臣愚见,此事定可无虑。”成帝不解道:“何以无虑呢?尔可说出道理!”

    陈汤道:“胡人虽悍,兵械却不精利,大约须有胡人三人,方可当我们汉兵一人;今会宗奉命出讨,手下岂无兵卒,何至不能抵御乌孙?况且远道行军,最需时日,即再发兵相助,也已无及。臣料会宗之意,并非定望救兵,不过有此一奏,胜则有功,败则卸责,实为一种手段。臣故敢请陛下勿忧!”成帝道:“匈奴为患,历朝受累无穷,高祖皇帝何等英武,项羽都被他老人家除去,独征匈奴,却也被困七日,足见边患倒是国家心腹大玻嗣后朕当对于边将,功重罚轻就是了。”说着,又问陈汤道:“据尔说来,会宗未必被困,即使偶尔被困,也不要紧的么?”

    陈汤见问,一面轮指一算,一面答道:“老臣略有经验,不出五日,必有喜报到来。”成帝听了大悦,于是便命王凤暂缓发兵,便又嘉奖陈汤几句,令其退去。

    到了第四天,果然接到会宗军报,说是小昆弥业已退去。

    原来小昆弥安犁靡,进攻会宗,会宗一壁坚守,一壁飞奏朝廷乞援,他的用意果被陈汤猜着。会宗当时救兵如救火,长安至他行营,至少非三个月不办,胡兵既已临头,只有设法退敌。他却守了几天,等得敌人锐气已减,方才出营打话道:“小昆弥听着!本帅奉了朝旨,来讨末振将,末振将虽死,伊子番邱,应该坐罪,与汝却是无干。汝今敢来围我,就是我被汝杀死,汉室兵将之多,也不过九牛亡了一毛而已,朝廷岂肯不来征讨?从前宛王与郅支悬首藁街,想汝也该知道,何必自蹈覆辙呢?”

    当下安犁靡听毕,顿时醒悟,也认有理。但还不肯遽服,便答辩道:“末振将辜负朝廷,就是要把番邱加罪,理应预先告我,今诱之斩杀,太不光明。”

    会宗道:“我若预先告汝,倘若被他闻风逃避,恐汝亦当有罪,又知汝与番邱,谊关骨肉,必欲令汝捕拿番邱交出,汝必不忍;所以我们不预告,免汝左右为难,此是我的好意,信不信由汝。”

    安犁靡无词可驳,不得已在马上号泣数声,复又披发念咒,算是吊奠番邱的礼节,闹了半天,便即退去。

    会宗一见安犁靡退去,便也一面出奏,一面携了番邱首级,回朝复命。成帝嘉他有功,除封爵关内侯外,又赏赐黄金百斤。

    王凤因服陈汤果有先见之明,格外器重,奏请成帝,授为从事中郎,引入幕府,参预军机。后来陈汤又因受贿获罪,法应问斩,还亏王凤营救,免为庶人,因此忧郁而亡。

    不佞的评论,陈汤为人,确是一位将材。若能好好做去,也不难与唐时的郭子仪勋名相并。无如贪得无厌,他任从事中郎,不过一个幕僚位置,还要受贿,这是从前匡衡的劾他盗取康居财物,并不冤枉他了。名将如此,遑论他人?黄金作祟,自古皆然,不过如今更加厉害罢了。

    闲言说过,再讲段会宗后由成帝复命他出使西域,坐镇数中,寿已七十有五,每想告归,朝廷不准,竟至病殁乌孙国境。

    西域诸国,说他恩威并用,不事杀戮,大家为他发丧立祠,比较陈汤的收场,那就两样了。

    那时还有一位直臣王尊,自从辞官家居之后,虽是日日游山玩水,以乐余年,心里还在留意朝政。偶然听见朝中出了一个忠臣,他便自贺大爵三觥;偶然听见朝中出了一个j贼,他便咬牙切齿,恨不得手刃之以快。他的忠心之处,固是可嘉,但是忠于一姓的专制独夫,未免误用。

    有一天,王尊忽然奉到朝命,任他为谏大夫之职,入都见过成帝,始知是为王凤所保,他只得去谢王凤。王凤素知他的操守可信,又保他兼署京辅都尉,行京兆尹事。

    谁知王尊接任未久,终南山却出了一名巨盗,名叫傰宗,专事纠众四掠,大为民害。校尉傅刚,奉命往剿,一年之久,不能荡平。王凤保了王尊,王尊蒞任,盗皆远避。却恼了一个女盗,绰号妖精的,偏偏不惧王尊。她对人说:“王尊是位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大家为何怕他?”当时一班盗首听了笑道:“你既不怕王尊,你能把他的首级取到,我等便尊你为王;否则你也退避三舍,不得夸口。”妖精听了,直气得花容失色,柳眼圆睁,忿然道:“尔等都是懦夫,且看老娘前去割他首级,直如探囊取物。”说完之后,来到长安,飞身上屋,窜至王尊所住的屋顶。

    其时已是午夜,一天月色,照得如同白日,一毛一发纤微毕现。妖精揭开一块瓦片,往下一看,只见王尊正与一个形似幕宾的人物,方在那儿高谈阔论。

    妖精便自言自语地说道:“姑且让这个老不死的多活一刻,老娘倒要听听他究竟讲些甚么。”妖精一边在转这个念头,一边索性将她的身体,侧卧在屋上,仔细听去,只听得王尊驳那个幕宾道:“君说j臣决不会再变忠臣的,这就未免所见不广了;要知人畜关头,仅差一间。大凡晓得天地君亲师的便是人,那个禽兽无法受到教育,所以谓之畜生。便是这个畜生并非一定专要滛母食父,它因没有天良,所以有这兽性。你看那个猢狲,它明明也是畜类,变戏法的叫它穿衣戴帽,或是向人乞钱,它竟无一不会,这便是教字的力量。还有一班妇女,譬如她在稠人广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大家都说她是个滛妇;她无论如何脸厚,没有不马上面红耳赤起来的。倘若赞美她一声,是一位贞女,她没有不自鸣得意的。既然如此,一个人何以要去作恶,为人唾弃呢?”

    那个幕宾听了,尚未得言,可把在屋上的这个妖精,早已听得天良发现,自忖道:“此人的说话,倒是有理。我也是天生的一个人,为何要做强盗?这个强盗的名头,我说更比犯滛厉害。犯滛的人,只要不去害人性命,法律上原无死罪,不过道德上有罪罢了。我现在是弄得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