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苏嬷嬷你也在啊……”福临完全没想到还会有娜木钟以外的人，讪讪地道，“那朕先回去了。”
苏茉尔心底是失望之极，看着福临穿着常服的背影离开，她忙转过身准备要安抚娜木钟，谁知道娜木钟却淡淡地看着她，“让苏嬷嬷见笑了。”
“皇后娘娘说得什么话，您的好，奴婢瞧在眼里，太后也瞧在眼里呢。”苏茉尔赔笑道，却听得娜木钟不喜不怒，轻声道，“还请嬷嬷替我转达给皇额娘，秀女这样私自定亲，是视皇家规矩于无物，我没有这个资格，还请皇额娘下旨，严厉禁止这等事情再行发生。”
这夜娜木钟睡时，又为梦境所困扰，可这次梦到的不是尔淳，却是一个明艳的少女，与自己日日在镜子里看到的脸一模一样。
大婚前的排斥，婚后的冷落，被所有人放弃，最后被废入冷宫的凄凉，连着自己阿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怨恨转世为人，却又进了后宫。
这一世，她得宠了，却是个微不足道的棋子，最后为了一个人进了冷宫。在冷宫的如鱼得水，都是前世渗在骨子里的记忆，静妃原本就是适合冷宫的不是么？
娜木钟想要睁开眼，却被少女死死拉住，“你以为你怎么会回来的？一世两世都为情而死，为什么？为什么？你想要重复这些么？”
我不想重复这些，可我也不想被从前的仇恨所包裹……娜木钟抗拒地摇摇头，却强行地被迫接受着上一世的怨恨……
“不！我不想！”娜木钟尖叫着醒来，看到绣杏担忧的眼，无力地靠在她身上，她本就是生性淡泊的人，加了娜木钟的骄傲已是需要时日磨合，这时候要她再接受那铺天盖地的仇恨，根本不可能。
哪怕这一切都是在我自己身上发生过的，可是我如今也不想恨，恨一个人太费心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初也是自己看不透，重来一遍，你们若还要骑到我头上，我必回报。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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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太后发下了禁止秀女私自婚配的懿旨，顺治很高兴，因为只要乌云珠进宫了，就是自己这个皇帝的了。
安亲王的心被懿旨弄得一抽一抽，福晋看他整天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咬咬牙进了宫。
“奴才也知道让主子娘娘为难了，这太后的懿旨是谁也不敢违抗的，可是……”安亲王福晋跟她丈夫的风花雪月不同，是个最爽利不过的满洲女人。
娜木钟摸着手上的护甲，轻声道，“瞧福晋这话说的，一会儿本宫带着福晋去求求皇额娘，既然是安亲王和……鄂硕家的格格两情相悦，本宫相信皇额娘一定会成全的。咱们满人家的格格啊，就是比汉人家的大方。”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饶是安亲王福晋这样不是本人，听在耳朵里，脸上都是火辣辣的。
“那咱们就走吧，绣梅，把本宫给皇额娘做得抹额带上。”娜木钟搭着绣梅起身，冲着安亲王福晋一笑，“福晋真是个贤惠的，不过放心，这云格格在宫里素来也是有贤名的，你们以后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听到皇后来了的时候，皇太后还没有什么反应，等听到安亲王的时候，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大致猜到了来意，不免对安亲王有了不满。
只是见到福晋的时候，她又换上了亲切的笑容，“福晋来了，赐坐吧。”
福晋并不敢坐，忙福身赔笑道，“奴才这是来求皇太后恩典的，皇后娘娘心善，肯赏脸陪着奴才走这遭。”
“她进宫时日短，又是新媳妇儿，算起来很该陪你走这趟的，你只把自己治家的那套教给你们主子娘娘就是了，也当是谢恩了。”皇太后说罢，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娜木钟，娜木钟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
“皇太后这话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哪里会什么治家……”
“汉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哀家瞧着现在哪个能真正做到前面两个的，都是不得了的了。”皇太后意有所指，反倒叫安亲王福晋不敢开口了，太后敲打完了，还嫌不够，又道，“哀家本来是不想管人家的家事，无奈都这么暗度陈仓，祖宗家法别要了。哪里也没有让主子挑奴才拣剩下的道理。”
安亲王福晋连忙跪下磕头，“皇太后所言极是，是奴才该死。”
“嗯，你的话不用开口了，哀家明白，必定叫你们家如愿，下去吧，只是这过场总要走一遭的。”太后说完便闭上了眼，不再看安亲王福晋。
福晋忙谢恩，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
娜木钟走到太后椅子边上，靠着跪坐下来，力道适中地给太后锤着腿，“今天的事情是娜木钟不好，姑姑别生我气。”
太后睁开眼，波澜不兴地看了她一眼，“哀家要怪你什么？”
“姑姑一定以为我是为了要和乌云珠争宠才答应安亲王福晋来求您的恩典。可是姑姑您别忘了，懿旨也是我求着您下的。不让她们私底下来，是为着皇家和皇上的脸面。但是许了这桩婚事，更是为了皇上的脸面。您瞧着我是容不下人的人么？”娜木钟自己就把话先堵死了，叹了一口气道，“草原上的姑娘，各各爽朗大方敢爱敢恨，可我也没看见过云格格这样大胆的。眼看着当不成皇后，竟然连着贵妃也不要，上赶着又去给安亲王做妾。我说句大实话，皇妃不必那侧王妃富贵么？这云格格的七窍玲珑心啊，我这样蠢笨的是猜不出来了。”
太后轻轻舒了口气，又闭上了眼，“万一皇帝又为了她闹呢？你继续说下去……”
娜木钟沉吟了一会儿，把对着福临不满的话删去，接着又道，“她自己一心要嫁别人，皇上也好意思逼她么？他最是怜惜云格格的了不是么？万一真闹起来，也是云格格背信弃义，干咱们什么事？安亲王亲自来跟鄂硕求的亲，他家福晋亲自进宫求的恩典。”
“还想说什么？”
“姑姑……她这样的，我是瞧不上。”
皇太后声音里带了一点笑，“那姑姑的娜木钟瞧得上什么样的？”
“说不上来，要看了才知道呢。等秀女里有瞧得上的，我就给皇上挑出来放在后宫里。”娜木钟说着，就着太后的手背蹭了蹭。
皇太后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你做得很好，那几个格格你就安排得很好。你是皇后，不用对几个奴才花心思。”
福临也是个经历人事的小伙子，后宫里有着几个临幸过的，只是出身都不好，只给了格格的名分，还跟宫女似的伺候着，哪天福临想着了，就召来发泄一番。本来是太后管着，现在都交给了娜木钟。
这是皇太后给皇后的第一个考验。娜木钟没有任何生气吃醋的表现，如同赏赐一个普通的宫女一样，给那几个格格赏了首饰布料，很是让太后满意。
“孩子，做该做的，有不该做的，你知道该怎么办。”皇太后教导着娜木钟道，“姑姑知道你委屈，可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凡事记着一点，你是皇后。”
皇太后是看着自己姑姑过来的，一国之母的气度，不奢不妒，对着每个宫妃都很仁慈，唯一一次发火是因为先帝对于海兰珠宠爱的太过。那样也都是爱啊，可惜先帝不懂。也是，没有爱的话，这样做会比较不难过吧。
娜木钟很好，也是不奢不妒，跟着自己一样，坤宁宫也只用着些瓷器，平日穿得也是清爽利索，完全让皇帝发不出火来。只是可惜啊，她不喜欢皇帝，她只是做着一个皇后该做的事罢了。
也好，爱新觉罗都出了两个情种了，这第三个……还是断了他的念想吧。
乌云珠到选秀那天，已经是瘦得皮包骨头，原本的楚楚可怜更甚，但是却少了好几分姿色，只能算半个病西施。孟古青也是从鄂硕府里进宫，同样是蓝色的旗袍，一条大辫子，她看着比乌云珠明媚不少，浓眉大眼得讨人喜欢。
小唐回来说乌云珠瘦了的时候，福临真是恨不得立马过去把乌云珠搂在怀里。
等到阅选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仍旧把乌云珠和孟古青分在一排，听着太监报的名字，福临的眼睛亮了，娜木钟用帕子遮住自己嘲讽的笑容，将二人都留了牌子。
“主子改主意了么？”乌兰一边替娜木钟卸下朝服，一边低声问道。
“我倒是想改主意，可惜啊，人家云格格不肯改主意。派人去给秀女们送些东西，顺带看看有没有不安分的。”娜木钟看着绣杏领命去了，再看与她面容相似的绣梅，对于另两个宫女微微有些头疼，若是还这幅样子，还是早些换了吧，平日竟觉得人手不太够。
复选的时候，乌云珠自然又被留了牌子。其中有个秀女引起了娜木钟的注意，她姓佟，郑亲王的外甥女。她和宫里总管吴良辅的几次互动也被娜木钟看在眼里。因为福临身边一直跟着的是小唐，她对这个吴良辅的映像不太大，本来以为是太后的人，现在看来……总管太监不跟在皇上身边，整个宫里的局面都显得诡异起来。
等绣杏回来报信才知道，这秀女里最不安分的，竟然是乌云珠和孟古青，娜木钟失笑，“这孟古青倒是有意思。”
“主子的意思奴婢不太明白……”绣梅年纪还小，呆呼呼地就开口了，结果被绣杏狠狠剜了一眼。
“好了，她还小着呢，慢慢教就是。我只是觉着，她留在宫里很有意思，都不用搭戏台看戏了。”娜木钟笑完，开始盘算留宫住宿的人选了，最后连着孟古青、佟家的格格一起几人写了单子交到太后手上，“跟皇额娘说，那孟古青好歹是蒙古的格格，也和皇上从小玩儿到大的……”
皇太后自己看了，又递到苏茉尔手上让她看了一回，又道，“哥哥这是怕送来了新人分了皇后的宠呢，迟迟不肯将人送来，倒是皇后还记着蒙古，留了这么个人。只是……也是个不省心的。”
“奴婢瞧着，皇后未必没有安抚皇上的意思，这青格格是和皇上还有云格格一直在一块儿的，这皇上哪怕不喜欢别人，青格格总说的上话吧。”苏茉尔弯腰劝道，“要是格格瞧不上她，分位压低些也成了。”
“把单子留下，跟皇后说哀家再想想，到底最后记名还是需要皇帝亲自选的，他万一再……”
苏茉尔眼里满是对皇帝的不赞同，更是对乌云珠厌恶起来，原以为是个知礼的格格，谁知道竟是把主子都折腾了一阵又一阵。
“还有……上回小玉儿不是说要给摄政王指人么……你把名册拿来我再看看，挑两个好的……给他。”
顺治朝的第一场选秀，就这样慢慢走向了尾声。
25第 25 章
就要最后一关了。
娜木钟忽然觉得很憋屈，总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找出口宣泄出来。看着铜镜里的美人脸，她忽然觉得，自己比原先那个还要可怜，自己竟然还在可怜她、排斥她的仇恨。
绣杏被她痴痴的眼神吓着了，连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她回应，忙让绣梅点上掺了薄荷的香。香气带着丝丝凉意往身子里钻，娜木钟眼珠动了动，轻声道，“我才回过来，你们说，我这个皇后到底是为谁当的？”
她自然是听不到回应了。
过往的一切，草原、冷宫、徐府、又是冷宫，一切的一切都极快地掠过眼前，谁都不在了，她又要为谁活？昔日在冷宫其实也是为了抗拒徐公公的控制，孙白杨也许只是一个导火线。
不管何时，从来只为自己活着，这才是博尔济吉特氏娜木钟，这才是纳兰福雅。
那边太后已经让人来请了，她换上朝服去坐在福临身边，甩了他一个细小的眼神，看他手握成了拳头放在膝上，忽然就觉得很有意思。
佟腊月亭亭玉立，一双大眼就像含了一汪春水似的朝福临看过来，是和乌云珠完全不一样的风情，甜得人都不好意思不回她一个微笑。
因为福临的那一点子微笑，不只是贵太妃，皇太后的眼睛当时也亮了，娜木钟只当没看见，笑道，“皇额娘，这个留下么？看着漂亮极了。”
贵太妃正准备开口替博果尔求了佟腊月，谁知福临忽然开口了，“朕瞧着也是，比皇后漂亮多了可是。留下吧。朕要封她……”
娜木钟直接打断他的话道，“就封了妃位在景仁宫住着吧，皇上您瞧？”
她用力吐出往下看这两个字，福临忽然想起了后面还有乌云珠，那景仁宫是该乌云珠住着的！当时福临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朕不要她！”
佟腊月一张小脸惨白，那一汪春水就快成了眼泪淌下来。
皇太后皱了皱眉，贵太妃看到有机可趁，忙道，“瞧着皇后多为皇上，这多好的姑娘啊。您怎么就变主意了？”
“皇帝怎么又孩子气了？说起来博果尔也大了，看着有好的，给他指上一个。”太后不接贵太妃的话，反而挑起了她心事，借此警告她闭嘴。
秀女里边儿拔尖的本就不多，去了佟腊月，也没谁贵太妃看得上眼的，只得咬牙让步道，“他年岁还小呢，跟着我宫里边儿住着，毛孩子一个，先给皇上挑才是正经的。”
福临正因为景仁宫的事置气，听见博果尔的事，立马冷笑道，“这个好办得很，明天朕就下旨封了他的爵位，让他出宫建府去，这不就不是孩子了么。朕想好了，把这个佟腊月指给他当福晋。”
皇帝这是要兄友弟恭了，金口一开，谁能抗旨？怪只怪刚刚福临没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竟横生枝节，让原本康熙的生母佟妃成了博果尔福晋。佟腊月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勉强自己出去了。
贵太妃这次谢恩真是谢的真心实意，娜木钟还嫌不够，又道，“皇上可别光记得十一阿哥，就为了自己皇叔。这还是摄政王福晋亲自进宫来同我讲的，我看总得给指个侧福晋吧。”
娜木钟玩上瘾了，完全像是不记得顺治给过她的警告，就是不记得了，你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还能亲自咬我一口么？
小玉儿也在下头，闻言和贵太妃对视了一眼，贵太妃忽然明白这回要谢的是皇后啊，这皇后看着乖觉，可心里边儿主意可还真多，一句句的逼得皇帝脸色这样难看。可她说的句句在理，下头陪着的福晋看了，也觉得皇帝太过幼稚了。
皇太后的眼神冷冰冰地落在娜木钟身上，娜木钟毫不在意地回了一个浅笑，“皇额娘这是嫌我烦了，总是念叨在嘴上。也是我笨，老是怕记不住。让下面的进来啊，都在干什么呢？”
下面是个熟人——孟古青。
如果孟古青是在乌云珠之后进来的，皇帝这时候必定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所以，娜木钟让吴良辅放孟古青先进来。
“转个身看看。”娜木钟话音刚落，孟古青一双眼便似要喷出火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捏着帕子。
这种时候，谁都不适合再开口，福晋们不好所说，贵太妃刚刚得了便宜，再帮娜木钟就是卖乖，也有失身份。苏茉尔按理是该提醒秀女的，可她也算是和孟古青、青格格是旧识了，做不出这样的事。
其实苏茉尔开口，虽说可能伤了情分，但总比娜木钟亲自开口要给孟古青留脸，皇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又道，“哎呦，你已经转完了啊，我喝了个茶都没瞧见，你再转一圈我瞧瞧。”
孟古青求救似地看了福临一眼，好像在说‘别让她欺负我了不成么？’，福临转头瞪了娜木钟一眼，“你没瞧见就算了，别转了。”
“皇上瞧见就成了。”娜木钟说完，又去问皇太后，“皇额娘，您看这个怎么样？”
“哀家看着不错，就留下吧，封号着礼部再议，前头你们两个也胡闹了，妃子的封号也是能随便叫的？”皇太后本就是打算用孟古青替下乌云珠的，现今也就这么做了。
孟古青一时不知道该喜该悲，明明娜木钟留到她最后不就是为了羞辱地把自己刷下去么？怎么还要留下自己。
“皇额娘所言甚是，是儿臣莽撞了。”娜木钟挥了挥手，不屑地看了孟古青一眼，来日方长。等成了宫妃再对皇后不敬，这罪名可是不少了。
福临这次没有阻止，他知道孟古青和乌云珠关系好，她在宫里也好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