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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第30部分阅读

便只在自己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上煞费苦心,然后寻一个不着痕迹的漂亮借口去找蒋夫人,然后务求展现出她性格当中与宋婉华所信仰的主义所绝不相容的那一面。

    既然有人拿她牵涉牟案疑似共党说事儿,那是不是只要她将自己的这一层关系撇清了,就可以让他的处境不那么艰难?

    听了蒋夫人的话,似乎她是做到了,可是,她还是帮不了他。

    “停止内战!调兵抗日!”

    一声声激昂的口号由远及近,前方正有群众游行队伍迎面而来,司机踩停了汽车,开口问道:“少夫人,我们现在是改道还是停在这里等?”

    亦笙睁眼看了一眼前方情景,开口道:“改道吧,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那司机应了一声,重新发动了汽车,正要掉头,却忽然有人认出了簿公馆的车子,一声叫喊,然后众人的情绪仿佛一触既燃,纷纷喊着抗战的口号,蜂拥而来。

    车上坐着的随行警卫和司机连忙下车,亦笙急喊:“千万不能动手,更不要伤了人!”

    那几人却根本顾不得回答她,人潮涌来,又不能开枪,他们所能做的便只有死死的护住车,不让他们冲撞到车上的亦笙。

    眼见得局面就要失控,所幸,一队警察闻讯赶来维持秩序,总算将人群分开,只是这一举动却也更刺激到了游行的人们,虽是被拦着进不到车子跟前,却也情绪激动的喊着口号不

    肯离开,声声泣血。

    亦笙听着他们甚至喊出了“打倒内战将军”这样的口号,终是再难忍住,伸手便扯开了车门。

    “少夫人,您快回到车上去!”随行警卫大惊。

    而亦笙却并不理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人群,物声道:“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几句,可不可以?”

    簿夫人自然众人都是知道的,见她既这样说了,当下虽仍有人义情填膺,但到底都慢慢的安静下来,心想着先看看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再说。

    而亦笙看着面前的人群,每一张脸庞都是那样年轻,她一遍遍提醒自己要控制住情绪,然后尽量以一种平缓的语调开了口——

    “我知道大家今天围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爱国。也知道大家为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抗日。在你们当中,或许有学生,有工人,大家的爱国情怀女庸置疑,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如今通过罢学、罢工、游行来表达不满,真的对国家有所脾益吗?”

    “你是什么意思?”有人愤怒了起来。

    而亦笙却并没有理会,像旧一宇一句的开口道:“罢学会使学生荒废光阴,而日本人,正希望我们国家未来的栋粱愚昧无知。罢工,等于中断了国家的经济命脉,而没有足够的财力做后盾,我们的国家又怎么会有对日作战的胜利保障?”

    人群惭惭的沉默了下来,似是有所触动,却忽然”不知是谁将视线投到了亦笙所佩戴着的首饰上面,发出一声嘲讽的给哼——

    “国家的财力保障,不都被你们贪污糟蹋了吗?你看看你戴着的这些项链镯子耳环,可以买到多少枪支弹药?一面戴着这些东而招摇过市,一面假惺惺的来说什么大道理!慈禧挪北洋水师军费建颐和园,到了民国,又出了你们这样的民族败类,妻子把军费会挪用在衣裳首饰上,造就了温柔乡、英雄冢,所以当丈夫的被日本人打得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了,转个身又调转枪头靠打自己人耀武扬威......”

    那一句句骂声如刀剜心,却又偏偏,无法辩解。

    那些首饰,是她为了见蒋夫人特意戴上的,可是,他们并不知道。

    人群当中再次燃起了怒大与不满,虽是被警察拦着,上前不得,却终是有人接奈不住心火,弯腰自他上捡起一块石头便狠狠砸了过去。

    事出太突然,警卫们都来不及动作,亦笙下意识的一避,却还是没有能够躲开。

    她只觉得额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然后便有温热的鲜血顺着额际淌了下来,她没有去擦,那血便流进了眼里,然后眼睛跟着便是一阵灼热的疼,终于带出了不受控制的泪。

    人群一时又静了下来,他们虽然行为过激,却并不心存歹毒,眼见得一个弱女子孤身而立,血泪相合,却偏偏沉默着承受,甚至伸手按住身旁警卫想要拔枪的动作,只是把自己的腰挺得笔直。

    身侧传来一阵汽车疾速开来的声音,亦笙抬手拭去脸上的血迹,然后转眼去看,却没有想到,从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簿聿铮。

    原本己经压了回去的泪意,又不受控制的上涌,她努力的眨了一下眼,又一下,不肯让那泪珠滴落,可是,她眼中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她看着那个警察队长一直跟在他身旁不住的向他说着什么,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他伸手将她接进怀里,他的怀抱那样温暖,将她心底的冷意一点一点驱散,然后他带着她,一同向停靠着的汽车走去,只留下淡淡一句,散在风中——

    “即便温柔乡是英雄冢,我也认了。”

    第六十二回

    一九三七。

    法国。

    簿聿铮自车上下来的时候,己是初晨,华灯还在,天边渐渐亮了起来,这个城市正在等待着被阳光唤醒。

    他看见家里客厅当中己有灯光亮起,以为是早起的下人,却没有想到刚走进去,便看见妻子己经含笑迎了出来,眉目之间似是蕴着某种暗藏喜色。

    “还这样早,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他的语气中虽略带责备,一颗心却在见到她身影的那一刻霎时柔软。

    亦笙微笑着替他脱下大衣送给一旁的管家,“知道你今天要回来的,怎么还睡得着?”

    他看着她,脾光当中柔和又宠溺,“让你和我一起去的,偏是犯懒。”

    她笑,“军工的东西我又不懂得,chanlton夫人这一次也不在,我要随你去了工厂,你还得分出神来照看我,岂不是加重你的负担。”

    况且,她也有另外的理由。

    亦笙一面想着,唇边的笑意一面不自觉的加深了些。

    簿聿铮笑了下,被屋内暖意一拢,原本在寒风中僵冷的双手也渐渐回温,他到了此刻方才伸手去握了她的手,一同向沙发走去。

    亦笙一面走一面吩咐管家去准备早餐,然后靠在他怀里温柔又有些心疼的开口道:“你先吃一点儿东西,然后再去补个觉,在车上定然是没睡好的,你看你,眼睛里面都有血丝了,做什么非要连夜赶回来?”

    他微笑,“因为知道你睡不着。”

    她伸手嗔怪的轻轻扯了他一下,又再问道:“怎么样?这一扯高射炮改进之后是不是比以前好很多了?”

    虽然这一次她没有随簿聿铮同行,但是他所关心在意的事,她一样牢牢记在心上。

    “比上一批自然是有所改进的,但是射程上仍有欠缺,实际效果还是得等上了战场才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剑钊维麟他们不是每次都向你报备的吗?”

    簿聿铮摇了下头,“他们并没有太多机会用到高射炮,所以现在要制造改进,它的难度相对来说也是最大的。”

    亦笙此刻并没有想太多,闻言便随口笑问,“既是没太多机会用,那你怎么还花那样多的精力在上面,难道说越是难的就越不肯放弃吗?”

    簿聿铮的眼光却渐渐变得深远,“有备无患总是必要的,虽然我希望永远也不要有用上的机会。”

    亦笙几乎是立时便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看着他,慢慢开口问,“你是在为了往后对抗日本做准备?”

    簿幸锦点了点头,“万一开战,失去制空权就等于是陷入被动。日本空军实力强劲,我们就只看飞机和飞行员的数量,也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更不用说配备和技了。这几年,国家算是猛醒过来了,但还是晚了些,如今也只能是把能做的都做到,希望不至于太迟。”

    亦笙听他说完,略微垂下视线,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淡了,而薄聿铮显然也察觉到妻子的情绪变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强自笑着摇了摇头,忽而又不想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轻轻开口道,“我只是在想,那个时候我要你陪我来法国,是不是太自私了,你根本就放不下国内的事情的。”

    他看着她,开口:“亦笙,我当时通电下野,是因为不想再打内战。我陪你来法国,也是心甘情愿,我以为你知道。况且兴办兵工,一直是我的愿望,纵然在法国,我也一样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可是……”

    他轻抬拇指,抚上她的唇,按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微笑道:“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在想,或许只有我放了手,维麟才会真正长大,你看,从前他对从军从政简直避如蛇竭,现在不也一样做得好好的,总算了了父帅多年的夙愿。”

    亦笙心内黯然了下,明白即便冯维麟如今做得再好,他心里也像旧是并不喜欢的。

    她没有办法忘记他当年在法国对她说的那一番话,也一直记得那个时候他为了让簿聿铮安心陪她离开,为了让他们避开国内的种种风波,毅然担下所有事情的样子,心底,不是不感激,也不是不觉得傀疚的。

    簿聿铮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见她复又低下眼睛,不肯说话,又再笑了一笑,半是玩笑半是哄她,开口道:“怎么还不高兴,是和我一起在法国待腻了吗?”

    “尽是胡说。”,

    亦笙不想他担心,一面笑着嗔怪,一面抬起头来看他,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强迫自己不再去理会心底所有的愧疚和抱歉,只去想如今安稳的现世,只去想平几而温暖的将来,就让她这样自私下去吧,不只为了她自己。

    “不管在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便是一辈子也不会腻的——更何况,家里很快就要再多一个人了。”

    他揽着她的手微微一顿,而她抬眸,对着他盈盈微笑,眼底却闪着泪光,有情难自禁的喜悦,也有释然——

    “是的,绍之,你就要当爸爸了。”

    第六十三回

    “是的,绍之,你就要当爸爸了。”

    她对着他盈盈微笑,而他竟然因着这一句话,一时之间怔在当场,动弹不得。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嗓音含笑,“发什么愣呢,高兴傻了不成?”

    他就势便捉住了她的手,带到唇边深深吻了下,他握得她那样紧,她的心底,突然不受控制的便泛起一阵酸楚,为了他与她,无缘的那一个孩子。

    “亦笙,谢谢你。”

    他的声音里蕴了太多的情感,听来竟然略微的不稳。

    而她眼底己有泪光”唇边却像旧带着一抹柔然微笑,轻声道:“傻瓜。”

    他看着她,忽而一笑,“让我抱抱我儿子。”

    说话间,己经一伸手,动作小心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亦笙先是小小的惊呼,下意识的挣扎了下,他却将她抱得牢牢的,她定下神来不禁有些好笑,“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吗?”

    “儿子可以保护妈妈,”他一笑,“若是女儿就更好,必然长得像你,我一定把这天下间最好的一切都捧来放到她脚下。”

    太阳己在不知不觉当中慢慢开起,晨曦里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户,柔和了他坚毅的轮廓,他眼睛里的光彩与喜悦于是关不住,隘满一室,整个屋子便也跟着明亮灿耀了起来。

    她心底柔软暖熙,知他素来沉敛自制,这样不加掩饰形于外的喜悦神色,便是她也从未见过。

    但此刻被他这样抱着,虽然是在家里,却仍有下人在一旁,她毕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微红着脸轻笑道:“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吧,你也不怕人笑。”

    他却仍然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只是笑了一笑,“好像从来也轮不到我去怕旁人的。”

    “那么我呢,”她亦是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生气不理你,罚你去睡书房,跪搓衣板?”

    “你不舍得的。”他的眸光如静夜深海,满盛的浓情,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却又那样的柔和温存,小心翼翼绵延恒久的将她细密围住。

    她一时沉溺在他这样外现的柔情当中,本就柔软的心更是如同将要融化一般,于是伸手便圈住了他的脖颈,微笑低语,“是,我不舍得。”

    身侧传来一阵管家极不好意思清嗓子的声音,“先生、夫人,早餐己经准备好

    了。”

    亦笙脸一红,再扯不住,簿聿铮知她不好意思,于是也只一笑,便放她下来了。

    两人一道去了餐桌边上,她亲自替他盛了一碗粥,她知道他总是爱中式餐饮的,于是在家里也总是变着法子来为他准备。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粥,轻叹着拉过她,“你是几点就起来熬着的了,说过你多少次,这些事情有下人会做,便是吃西餐我也己经习惯。”

    她轻笑着拿起碗送到他手中,“我乐意不行吗,快赶热吃了。”

    他于是送着她的意将那一碗粥喝下,却见她只是温柔看着自己,但并不与他一道用餐,于是便唤人也给她拿一套碗筷。

    亦笙忙笑道:“我早上吃过了的,你就别管我了。”

    他却知她吃东西向来不多,于是道:“再陪我吃一点儿。”

    她不愿拂他的意,于是便也就着下人感来的粥随意的喝上几口,却忍不住笑着抱怨,“都怨你每次总叫我多吃,你看看,我都长胖多少了?”

    他闻言只是一笑,““你现在这样刚刚好。”

    她嗔了他一眼,继续轻笑道:“也怨你每次总这么说,害我吃起来就没有节制,你又把我照顾得这样好,一点儿烦恼都没有,想要瘦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他见她己经喝完小半碗粥,眼底却有淡淡的青色,于是微笑起身伸手给她,“那我带你找烦恼去。”

    亦笙讶然而笑,却仍是任由他牵了自己的手一路上楼,回到了主卧室当中。

    “你说的烦恼就在这里吗?”她笑。

    他将她带到床边坐下,“对,但要你去睡梦里面找。”

    她笑了起来,“明明是我要你补觉的,怎么现在倒反过来了。”

    “因为我刚才听到儿子在抗议了。”他笑了下,又道,“你先睡,我整理完一些资料就过来陪你们。”

    亦笙自己确然也是有些倦了,于是便顺从的任丈夫替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便是在梦中,她的唇边也像旧带着一抹柔然的笑意,又哪里寻得到分毫烦恼?

    而那时的她,也并没有想到,或者说,是在刻意自欺的忽略——真正的烦恼,即将在不远的将来,如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来。

    第六十四回

    簿聿铮负手立于窗前,窗外,是一片宁静的夜色,墨色的天幕之上,缀满繁星,月华亦温柔如水,四处都弥散着安宁祥和的意昧,转过身,扯开门,相距不远的房间里,他的妻子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都会在那里等待着他,只要转过身,便可以求得岁月的静好,现世的安稳,长长久久。只要转寻。

    可是,他的视线,却一直没有办法从天的尽头移开,千山万水之外,遥远的东方。

    那里,不会有这样平静的夜晚,那里,己是满目疮咦灾难重重,可是,那里,却是与他血脉相连得最深的地方,是他与她,与千千万万个神州赤子共同的家与国。

    如何能转得过身,任她陷于水深火热当中挣扎而不顾?如何能做得到,偷安于世,不闻不问?

    身后的书桌上,堆放着的电报己是厚厚一摞,一字一泣血,沉沉烙进他的心底,一刻不忘。

    “…日以士兵失踪为由,要求入宛平搜查,道扯后即向宛平城和卢沟桥发动进攻……”

    “…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我党号召全中国同胞,政府与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抵抗日寇的侵掠,此通电,折转将军知悉……”

    “…委员长己于庐山发表声明,表示战端一开,那就是他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一寸山河一寸血,上海己失......”

    而最上面的一份,是刚刚才收到的,每一个宇都扰如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他心脏的最深处——

    “…暴日丧尽天良,竟屠杀我手无寸铁之平民,南京己成尸山血海……”

    轻轻的敲门声恰在此刻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绍之”,妻子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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