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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子弟第46部分阅读

    能在这胡说吗?我看你的世界观是真的需要改造了。”刘毅重新站起来,低声说:“我没有不满。我是想说我们老家很穷,没有电影上那么好,穷山恶水的,雁北地区是山西最穷的地方。”他刚一说完,大家都觉得这话不对劲,赶紧看工宣队头头。工宣队头头说:“你不要在这散布这些言论。苦又怎么啦,正因为苦,才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去锻炼改造。特别是你们这些人,到那里好好接受改造,反戈一击,背叛自己的家庭,争取成为可以教育好的青年。”他又说:“刘毅,我听你这话有问题啊,你是不是对响应他老人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有抵触情绪啊?我告诉你,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带着这样的思想情绪去插队落户是很危险的。你这样走,我们很不放心啊。年轻人,不要有别的想法嘛,你老子是你老子,你是你,他自杀是自绝于党和人民,他死有余辜,但是你还是你,我们决不会把你和他等同起来看待,所以这次学校第一批插队就把你安排进去了,说明我们对你的改造还是很有信心的嘛。你可别辜负了工宣队和全校革命师生对你们的厚望,我们可都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呢,你知道吧?”

    大家都看刘毅,刘毅板着脸不说话,重新坐下来。

    英子还不太明白那个头头说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怎么把我放在学校第一批插队人员里面了,在他们眼里,我也是属于可以教育和改造好的子女?英子突然觉得非常沮丧,因为她想起了老蒋,想起老蒋马上就要去当兵了,而我却要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去插队,我们之间的差距太了。

    英子在心里嘲笑自己,这么大人了还爱幻想,人家给你挎包,不过是为了报答你对他的帮助,你自己就在这想入非非,太不靠谱了。

    散会后大家都往外走。很快就要离开北京离开家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大家心里都不知道今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一个小个子女生走在英子的旁边,问她:“你刚才怎么没表态?”英子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表态了。”那女的挺兴奋地说。英子点点头,英子想起刚才这女的的言,她是女生中唯一一个言的人。她不记得她说了什么话,只记得这女的声音特别高,又特别兴奋,就像是在跟别人吵架。“跟你说实话吧,我早就想离开北京了,我大姐去了内蒙,二姐去了云南,家里就剩下我一人了,总算该走了,我就盼着这一天了。”几个人都回头看那女的,英子奇怪,还有愿意去插队的人。“我叫黄一敏。”英子点点头,说:“我叫安玉英。”“我知道,我刚才看见你在插队决心书上的签名了。”她重新打量了一下那人,长得很一般,五官紧凑,皮肤很黄,就是两只眼睛看上去滴溜溜转来转去的,显得特别精明。

    “你们家没人插队吗?”“没有,我们家就我跟我哥俩人,我哥他工作了。”“本来我可以留北京的,因为我俩姐都去插队了,可是我不想留下来,我就报名了。我觉得插队也没什么,不就是苦点吗?我不怕。你看刚才那人没有?”黄一敏用下巴指指走在前面的刘毅,“他肯定怕苦,所以才一个劲地跟我们说那地儿苦,我看他的思想有问题。其实我不应该是去山西雁北的,按理说我应该去兵团,我们家不是地富反坏右,只是小业主,根本算不上黑五类,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我搁这来了。真倒霉,跟一帮反动家庭的狗崽子在一块。我找了工宣队的人,他们说帮我查查,查了半天,也没人跟我说结果。榜公布了,没办法,只有去了。你呢?你们家出身是什么?”英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这年头私下里很少有人问别人出身的,特别是出身不好的人。可是黄一敏两只眼睛死盯住英子不放,等着她的回答。英子站住脚,看着黄一敏,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家是地富反坏右。”然后又加了一句:“我就是反动家庭的狗崽子!”说完拔脚就走。英子说这话时走在前面的刘毅听见了,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看英子。

    黄一敏紧走了几步,追上英子,说:“呦,你还生气啦?别呀,我说什么了?你要是不愿意说就别说,自当是我什么都没问。”

    两人就那么走着,谁也不跟谁说话,挺别扭。到了英子家的胡同口了,英子转头对黄一敏说:“我到家了。”“是吗?你们家住这条胡同啊,那还挺近的啊,我们家还得走两站路呢。”英子转过头,正好看见那个刘毅骑车过去。他那辆车出奇的破,车已经锈得看不出原色,车胎上补了好几块补丁,所有多余的东西,包括车后架挡泥板都没了。英子心说这车就是给收破烂的人家都不一定要。

    三 英子的决定

    黄一敏见英子在看刘毅,嘴角撇了一下,说:“你不认识那人吗?他跟我一班的。文革开始后,他爸妈都自杀了。”英子一听这话,看看黄一敏,又转头看看那个远去的背影。“真的?”“那还有假?他爸挨斗受不了,跳楼了,他妈听说以后也自杀了,是割腕自杀,血流的那叫多啊。”黄一敏边说边咂吧着嘴,好像她看见了似的。“这种人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原先是,目空一切,牛x哄哄谁都瞧不起,一出事一下子就趴窝了。我最看不上这种人,一点打击也受不了。人家说老子英雄儿好汉,瞅他爸那样,他的骨头也硬不到哪去。”英子心说要是你爸妈都自杀死了,我看你说啥。“我还听说他们家就他和他妹,他爸妈出事以后,单位连生活费也不给他们了,刘毅没办法,拾破烂卖钱,前些日子他把人家的大字报给撕了,人家说他是成心的,是密探,把他狠揍了一顿。肋骨断了两根,你就看他那倒霉像吧。”黄一敏说着,眼角眉梢都跳动着幸灾乐祸。

    英子看着远去的刘毅的背影,心说这世界上真有倒霉不走运的人。跟他比起来,我算幸运多了。如果说他吃的苦是突如其来的冲击波带来的,那我的苦就是爸妈死后一点点积累的,都是受苦,还是缓着点来的好。

    英子心里乱糟糟的。她走到家门口,又转身往回走。她想到自己一直说要走,这回真的走了,无论如何要跟老蒋道个别。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想今天无论如何要弄清老蒋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英子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叠的钱包。钱包叠得很精致,分了三个夹层。里面除了几毛钱外,还有她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这张照片在她兜里已经装了一段时间了。从老蒋给她那个挎包以后,她就一直把照片装在身上,想有机会送给老蒋。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送给老蒋的。一来她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像语录,或是笔记本什么的,人家都有,再就是她想送老蒋一件不一般的东西,送了这件东西,她的心里就踏实了,就是明天走了,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因为把照片送给他,无疑就是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什么都不用说了。

    今天开了会之后,她突然心灰意冷。她不敢想自己的将来,也不敢想她和老蒋会有什么结果。一个出身不好,前途未卜插队的知青,和一个当兵的能有什么结果。她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回报,人家送我挎包了,我应该回赠人家一样东西。

    走了两步,英子从书包里掏出刚才会上的那本崭新的语录,英子蹲在路边,掏出钢笔,在语录的扉页上写道:“送给蒋振国同志,愿我们在不同的战斗岗位上为革命做出更大的贡献!安玉英。”

    写好后,英子努起嘴吹吹那行字,又看了看自己写的字,觉得还挺满意的,就把语录放进书包。她想见到老蒋,如果他对自己的态度很一般,那就把这本语录送给他,让他以为我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定位在一般同志之间的关系上,甚至可以看作是对于他的馈赠的回报,纯属礼尚往来。如果他有比较热情的表现,那就把相片夹在语录里,一起给他。想到这,英子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学院。

    英子到了学院门口,对站岗的哨兵说:“班长,我找人。”“你找谁?”“我找蒋振国。”“谁是蒋振国?”“就是老蒋。”“你找老蒋就说是找老蒋,还什么蒋振国。”“那人家不是叫他大名嘛,再说叫蒋振国怎么啦?他们不是一个人啊?”“是一个人,可蒋振国是大名,我们这里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大名,都叫他外号。”英子听了觉得这人挺可笑。哨兵让英子登记以后,叫她进去了。

    英子挺高兴,她觉得今天一开始就挺顺,是个好兆头,说不定一会儿能见到他。

    走到没人的地方,英子把两只白球鞋伸到两个腿肚子后面蹭蹭,看到球鞋一下白了不少,又把有些凌乱的头捋了捋。

    刚走没两步,迎面碰上了沈小军。

    小军见到英子并不怎么高兴,他以为英子又是来找他的。“你怎么又来了?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这人怎么不长记性啊?”英子见沈小军一见面就教训她,有点不高兴,说:“我怎么不长记性了?”“我不是不叫你来我家找我吗,叫我们院子的人或者我妈看见,又该是事了。”“我不是来找你的。”英子没好气顶了他一句,刚要走,又站住,说:“嘿,你上次答应去我家把路燕带走,怎么到现在也没见你来,你怎么回事啊,说话不算话。”“我说要去你家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这阵事儿特多,我马上要走了,好多事都得等着我去办,所以就把你那边的事给忘了。”“你要去哪啊?”“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心里还是惦记我,我刚一说要走,你马上就急了,嘿嘿。”“别臭美了,谁爱惦记你啊。”“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英子,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对待我的态度上有点那个,怎么说呢,有点虚伪。明明喜欢我,还愣是要掩饰你自己。我就不像你,喜欢就是喜欢。你看我一开始就明确告诉你我对你的态度。”英子不想跟他多说,急着要走。就说:“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完了再说吧。”说完她就要走。小军急忙问:“你说你不是找我来的,那你上我们院干吗来了?你肯定是来找我的,见着我不好意思了,就说不是找我的,骗谁啊你。”英子不会撒谎,于是有点结巴地说:“我,我是来找老蒋的。”“找老蒋?找他干吗啊?”“我有东西要给他。”“什么东西?”英子不想理会沈小军,说:“也没什么,就是……”还没等英子说出来,沈小军突然冒出一句:“你怎么才来,老蒋他昨儿晚上走了。”英子一下愣住了,她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忙问:“走了,去哪了?”“还能去哪,当兵走了。我昨晚和我们院哥儿几个一起去车站送的他。”“啊?”英子像被棍子击中一样,傻呆呆地站在那,心里像是有块冰坨子,越冻越结实,直往下坠。“那你没有他的地址吗?”“你开什么玩笑,他昨儿刚走,今儿就有地址啦?得等到他去那安顿好了才能给我们来信。”英子心想,这人怎么走之前不跟我说一声呢。还说我走要去送我呢,真是说话不算数。随即又想,人家是你什么人哪,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跟你说,凭什么要对你说话算数啊。想到这,她看看小军,说:“我要插队去了,去山西。我这有本语录,送给你吧。”说完英子从书包里掏出那本语录,递给小军。

    小军撅着牙,接过那本语录,说:“诶呦诶呦诶呦,今儿什么日子口啊,怎么想起送我语录了。送语录干吗呀,我们家多的是。你要是送我张照片多好……”英子打断他的话说:“你们家多是你们家的,这是我送你的。”“那倒是,一码归一码,送的和的,那确实是两回事,特别是你送的……”英子说完转身要走。小军急忙叫住英子,说:“唉,你别急着走哇,你真的是大老远过来送我语录的啊,那我还真的被感动了。我总得送你点什么吧?”英子摆摆手说:“不用了。”“别介啊,这么着吧,我请你,请你吃老莫。你定个时间。”英子看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你说的什么啊?什么老莫不老莫的,我要走了,什么都还没收拾呢,我真得赶紧回去了。”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小军朝着英子的背影喊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啊,连老莫都不知道,说你老土你还不服气。”

    小军看着英子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人今天好像有点怪。他翻开那本语录,看见了扉页上的那行题字。沈小军把牙齿“的的的”地猛叩了几下,他想了想,又把语录装回口袋里。

    沈小军把车头一掉,去了老蒋家。

    四 咱们不是兄弟,从来都不是!

    走在蓝靛厂街上,打老远就能闻到小酒馆里飘出的浓郁的酒香。

    三年自然灾害以后,国家经济有所恢复,市场物质供应虽仍旧贫乏,买东西还要凭票、本,但总体还是有所改善。65年以后,酒馆的柜台里渐渐有卖卤花生、蒜肠、熏干、酱牛肉、酱驴肉什么的。不知怎么,那些柜台里摆的下酒菜,熟肉制品,是不是因为混着酒香的缘故,总比副食店里卖的要香。酒多是二锅头,或是衡水老白干,度数高,酒味绵香醇厚。

    老蒋几杯酒下肚,卷着大舌头问:“小军,你什么时候走啊?”“快了,顶多再有半个月。”“你呢?”“明天。”小军往嘴里扔了一颗油炸花生米,斜着眼睛看看老蒋,说:“你不知道,今儿有个人来找我了。”“谁啊?”“英子。”他没听到回答,便翻起眼睛看老蒋,现老蒋手里的酒杯停住了。沈小军舒舒服服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说:“嘿,别停啊,哥们儿,喝,喝。”他端起酒杯和老蒋的杯子碰了碰。“她找你干吗啊?”“她说她要走了,给我送这个来了。”小军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语录。老蒋用眼角扫了一下,没吱声。小军打开语录,用胳膊碰碰老蒋,说:“英子那人还挺逗的,你瞧,这上面还给我留言了呢:‘送给沈小军同志,愿我们在不同的战斗岗位上为革命做出更大的贡献!安玉英。’你看,你看啊。”小军见老蒋不看,一边把语录揣进兜里,一边嘿嘿笑着说:“我今儿跟你说实话吧,哥们儿,我们俩都好了好长时间了。好了这么久,我愣是不知道原来英子叫安玉英,你说逗不逗?”老蒋转过头看着小军,现小军的眼睛有点瓷,说话声音也有点飘。“你说的‘好’是什么意思?”“哥们儿你丫装傻是不是?‘好’你还不懂,装!”小军嘿嘿笑着指着老蒋。“好就是好了呗。”小军左右看看,把胳膊搭在老蒋的肩膀上小声说:“我今儿还跟你说一实话,那什么,我把英子‘上’了。”老蒋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他把小军的胳膊从他的肩上拿下来,转过脸,贴近沈小军的脸,两只眼睛在对方的鼻子、眼睛处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幽幽地说:“你丫喝多了。”“我喝多了?操,别人说我喝多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点酒算?啥啊,我还能再喝一瓶!”“什么时候?”老蒋低头蘸着酒杯里的酒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字。“什么什么时候?……哦,你问那个,哎呀,这具体什么时候你问我我还真说不上来了,就上个礼拜吧。那天正好他们家没人,他哥去上班去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啦,我们俩一下就那个了。”小军趴在老蒋的耳朵边,压低嗓音说:“你还记得原先咱们去看老郭他们两口子干那事吗?”老蒋往边上躲了躲,摇摇头,小军继续说:“你可别跟我说你忘了啊,装!那个时候我就奇怪,不对,是咱俩一起奇怪来着,你说这男人跟女人干吗要干那事啊,你还记得吧,那会儿咱俩还讨论来着。现在我才算是知道了。美啊,真他妈美啊。如果这男人活着没干过那事,那可真是枉活一世了。”老蒋的头都快趴到桌子上了,他不说话,只是不停端起酒杯往嘴里灌酒。“嘿嘿,而且这事有瘾,我‘上’了一次还想‘上’,嘿,不瞒你说,我们一共干了两次。”沈小军的嘴快咬到老蒋的耳朵了。“我准备在走之前再找机会来一次。你说我不害怕吧,其实我也害怕,我这人你知道,一向比较谨慎,就是不打无准备之仗,非得英子本人乐意,非得她那个哥哥确实不在才行,反正得有十足的把握,否则我就成不了事。你别看我,我再说一遍,非得英子同意我才会干,否则我不干,那不成了嘛。”“你是说她乐意?”“当然乐意了。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