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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追躯第4部分阅读

    火车上丢了行李,没有身份证,文俊用他的身份证,居然开了个标间。

    次日,随文俊坐上短途汽车。

    汽车从平坦的路开始走,一路老是在停下来搭人,本来只坐了十几个人的车一下子挤了满满一车人。

    我给一个带孩子的妇人让座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文俊含笑将我拉坐在他腿上,让我面对车窗的方向,免得我一善心,连他的位子也没了。

    后来不上人了,却开始一路颠簸,站立不稳的乘客开始互相争吵不休,司机司空见惯,根本不予理会和调停。

    终于,在一个斜坡的路口,文俊带着我下了汽车,车子继续绝尘而去。

    看看左右,貌似还要步行。

    行走不远,在路上遇到文俊老家的一个熟人。

    虽然四年没有回过家乡,但是那人几乎马上认出他,并邀请我们坐上他正驾驶着的一辆驴车。

    既然都有同一个村子的熟人了,那么离文俊的家一定不远了,我满心喜悦,跟文俊相视而笑。

    驴车在土疙瘩路上颠簸的我脸色白,几次都差点坐不稳摔下车去。

    我再也顾不得看他,更顾不得傻笑,紧张的抓着车旁边的木柄把手,浑身僵硬,神色中难掩慌乱。

    文俊见状,索性将我抱坐在他腿上,一手扶着木柄一手抱着我,在耳边轻声安慰,并一再要求驴车师傅放缓速度。

    那个被称作吴大叔的壮汉问:“俊哥儿四年没回来了,难道不想快点看到你妈吗?你妈可是望穿秋水,双眼望穿了呢!”

    文俊不语,半晌,竟有些哽咽的说道:“还是把车赶快一点吧。”

    驴车继续飞奔,颠簸的更加欢快,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将身体埋进他的胸怀,寻求深度保护。

    此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来时的路,因了对于文俊绝对的信任,其实压根儿就没有记路。

    驴车渐渐慢下来,路也越来越平稳。终于到了一个炊烟缭绕的村落,我却歪在文俊怀里睡着了。

    被文俊摇晃醒来,我迷迷糊糊下了车,看到一个围着竹篱笆的小院,里面有所小房子,房外的小院洁净雅致,有花有树有菜园……猛一看,有点像童话故事书里所画的田园风景。

    我忍不住赞美,忍不住惊呼,忍不住跑进去张开双臂旋转:“文俊文俊,这就是你的家吗?好美好美,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带到天堂来了,带到童话故事书里来了!”

    开着的小门里闻声走出一个挽着髻的中年妇人,我停止欢笑,看过去,不由轻叹,好美,好雅致的一个妇人。

    文俊已经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朝那妇人迎过去:“妈。”

    这便是文俊的妈妈!

    没想到文俊的妈妈看上去这么年轻,这么美丽。笑容和煦,气质优雅,举止从容,容颜妩媚。她跟文俊双手相握,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即使我再怎么傻也知道她对于我所存在的意义,等文俊跟她亲热过后,就主动上前非常亲昵的来了个小小的拥抱:“宦阿姨,您好!早已预料文俊的妈妈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女人。果然啊,比我想象中还要美。是哦,要不然,怎么可能生出文俊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母亲似乎亦预料到我将来跟她之间的关系,见我如此主动,便将我拥住:“好可怜见儿的孩子。漂亮,比咱这儿所有的妮子加在一起还漂亮,透着灵气儿。文俊,带朋友回来,怎么不先写个信,真是的,这么突然,我什么也没准备。”

    文俊笑嘻嘻的:“妈,就是怕您着急,才没先写信。而且,我也不能提前预知小眉会跟我来这么远的地方。我担心她爸爸妈妈不同意的嘛。”

    我赶紧辩护过去:“我爸妈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第十六章 小蜗居

    寒暄过后,进入里屋。

    文俊母子俩所住的居处用家徒壁立来形容,绝不为过!

    家里除了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一个红木箱子,墙角一个脸盆架,几个文俊手工做的木头矮凳,俊妈妈手扎的笤帚,此外便别无长物。

    屋子好小好小,一步踏进去,屋内的一切,便一览无遗。

    一直抱怨自己屋子小的我,此时真后悔不该在文俊面前出那些抱怨的声音。相比这里,我的小屋是多么大,多么奢侈,多么浪费土地!文俊听到我的无话找话,了无意识的那些抱怨声,如果联想到自己的老家,会觉得我是多么讨厌啊!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察觉到过。

    平生第一次见到贫寒如斯的家庭,让我心生酸楚。暗自揣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呢?虽这么想,但是脸上不敢稍有流露悲悯神色,害怕伤害到文俊和他妈妈的自尊。

    天色渐黑,文俊已经和他妈妈在厨房烧好了饭菜。他来到床前喊我起来吃晚饭,我浑身酸疼不堪,摇头说不想吃饭,文俊轻轻叹气:“小眉一定累极了,可是,我妈”

    我咬牙起身:“妈妈一定为了这顿准备了四年的饭大动脑筋,我如果不陪文俊一起吃,就对不起文俊妈妈。”

    他含着笑刮我鼻子:“乖,真善解人意。同时,还有几个我以前同村的伙伴来看你。他们都很想见你,认为你是我带回来的老婆。我解释了,他们不信。”

    “老婆?”这个词让我感到新鲜,也有点含羞。

    虽然红了脸,但我还是有些不高兴,悻悻地看着他:“你怎么解释的?干嘛要解释?难道,我不配做你老婆?”

    他的神色有些郁闷:“我是觉得我不配。”

    我穿起衣服:“我偏偏要去告诉他们,我们就是两口!”

    “原来已经是两口!”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马上有几个嘘嘘声传来。可惜这个屋子隔音很差,我们都听到了。

    我和文俊面面相觑,掩嘴而笑。

    出得屋门,看到因为我在屋里睡觉,来客都坐在门外的院子里。

    长得这么大,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月亮有这么强的光辉,把小院里的一切都照的如此明晰。城市的灯光把明月的光华掩尽,没有见过世面的我在此之前居然一直以为月亮是没有光亮的。

    文俊的朋友来了十几个,全都是跟文俊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看到我,都齐刷刷站起来,喊一声:“嫂子!”

    “嫂子?”我愣了一下,撒娇过去:“拜托不要把我叫这么老。感觉自己突然少女变大妈。唔,就叫我柳眉好了。我也直接叫你们名字。”

    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走过来:“行啊!文俊,女朋友很漂亮嘛。看你小子乐的,别把嘴唇笑裂咯!”

    一听此言,我就委屈,撅嘴说:“你说错了。是我的嘴唇笑裂了啦!文俊差点丢下我一个人偷跑回来。要不是怕我被人贩子拐卖,他才不要带我呐!”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来:“呵呵,城里人,有幽默感。”

    俊妈妈端来一盆热水:“小眉,快来洗个脸,吃饭。”

    我草草洗了把脸,刚扬起脸孔,就闻到一股幽幽淡淡的花香,我深呼吸了一口:“好香!”

    抬眼看去,一个身形苗条纤细的长辫子女孩走过来,端走了脸盆,把水泼在竹篱笆墙根。那香气来自于她的身上,虽已离开,香气犹在。

    等她进厨房放了脸盆出来,我问过去:“姐姐,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好香噢。”

    她秀致的面孔泛上微微的红晕:“我的衣柜里放着栀子花,衣服上就有花香,时间长了,即使洗过,也有香气。明儿,我给你送一些来。”

    虽然是跟我说话,她的眼睛却垂着,并没有看我。

    文俊问道:“你爸爸养的五棵栀子花都还在吗?

    她闻言看向文俊,眼神中难掩浓烈热切的爱意:“都还在。又种了三棵。原来的五棵都已经长成了大树。花也不再是以前的小花可以比拟,每一朵,都比拳头还要大。俊哥儿明天带女朋友到我们家去,摘一篮子也有。”

    文俊笑道:“唔,真大方。好嘞。妈,明儿给我准备一个特大号的篮子。”

    他俩相对的语言和眼神让我顿时有了醋意,走过去依偎在文俊身边:“文俊,我饿了。”

    那女孩见我过来,慌乱的收回目光,又深深垂下头去。

    文俊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带到桌边:“来吧,咱们的小公主陪我妈坐上席。”听得此言,刚才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既然有这么多人,自然一席面。

    两个八仙桌拼在一起,满满两桌子的菜。

    坐了“上席”的我一下子来了食欲:“好饿哦!大家开动吧。”

    已有两个女孩在我们说话之际忙着摆好了碗筷,进厨房喊出端来鸡汤的俊妈妈。顿时大家都过来坐好,七嘴八舌就说开了话,刚才那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叫大吴,我听文俊问他要不要喊他老婆孩子一起来,他笑道:“他们一来,还有什么好玩的。小三小四央求半天我都没答应。今天是老同学为你接风,外人一律不许参加。”

    几个女孩子都很少说话,拿各种眼神观察我,一旦对上,我马上给与笑容,但是女孩的目光却羞涩的躲开了,让我的笑颜难以收场。

    饭后,我陪文俊和大吴及另几个男生分别送几个女孩子回去,我和文俊所送的,是满身花香袭人的那个女孩。

    女孩一路无言,好几次看向文俊,都仿佛有满腹话语,其结果都欲言又止,噤口无声。

    远远的,我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心想,如果可以,呆会儿一定多采点花。

    那女孩却在此时说道:“你们,回去吧。我已经到了。”说完,就一个人投身夜色,走向那个浓香醉人的庭院。她好像忘记了,刚才有说要送花给我呢,此时,一点也没有邀请我们去摘花的意思。

    返回的路上,时时都感觉到似有若无的花香随风飘进鼻端,让我忍不住一边深呼吸,一边四处张望,寻找花香的来径。

    四周有虫鸣唧唧,让我觉得乡下的晚上真的很美,那么安静,那么明亮。我们手挽着手,就好像两个私奔的情侣乘夜潜逃。

    我这么说了,文俊哈哈大笑:“就怕拉你私奔,养不活你呀!”

    第十七章 陋室铭

    晚上,我跟俊的妈妈睡在一起。

    那张木板床实在太窄,虽然我与伯母都很瘦,却简直连翻身都很困难。常常睡的浑身酸疼,就下床来在小屋里溜溜弯,活动活动手脚。

    顺便瞧瞧睡在外面的文俊。

    每天晚上临睡前,文俊都会临时支上一个可以折叠的简易小床,比我和伯母所睡的床略矮小一点,上面铺个破草席子,两个并立的小床仅用一张粗布帘子隔着。

    文俊便睡在帘子外面,我和文俊妈妈的小床有个蚊帐,我总是把手伸出蚊帐外面,拿手指去顶那道布帘子。

    文俊隔着布帘把我的手指握进手掌,我们在手指的纠缠中脉脉表达情愫。

    有时候他干脆提起帘子,伸过手来与我相握。

    甚至有时,他还会把我的手指含在嘴里,让我浑身麻酥酥的,恨不得滚到他的小床上去,跟他缠绵悱恻一番。

    本来,才回家来的那晚,文俊的床支在厨房,但是那天晚上,我好像才刚睡着,就在睡梦中翻身掉下床。

    那个床,特别高,大概是为了床下好塞东西吧。床边是有床沿的,但是我翻过床沿,掉下来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猛然掉下去,都没想起来是在什么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漆黑,我吓的哇一声就哭起来了,忍不住就悲声喊道:“文俊,文俊,救命啊!”

    俊妈妈在床边摸索着来拉我,刚好摸到我的胸部,我吓的哇哇叫:“是谁?谁在摸我?”

    文俊从外面推门进来,把支着门的一根木棍也给猛力推折断了。他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照见斜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我,赶紧伸手把我扶起来。

    俊妈妈下了床,开了灯,来检查我的伤势,我才想起来,跟她睡在一起。

    连忙跟她道歉过去:“宦阿姨,对不起哦,我睡迷糊了,忘了跟你睡的呐。刚才还以为是坏人。”

    俊妈妈无限怜惜:“胳膊摔破皮了。抹点红药水吧。明明睡在里面的,怎么掉到外面来了呢?”

    我怔怔的:“是呀,怎么回事?”

    文俊后来就把小床支在我们床边,即使掉下去,也会摔在他的床上,不会掉地上去。

    我依然跟俊妈妈睡一起,虽然睡觉时小心翼翼,却常常在醒来后现胳膊腿压在文她身上,她为了不惊醒我,就躺着任我压,所以,在文俊家里,每天早晨第一句话不是早上好,而总是对不起。

    文俊妈妈总是疼爱的伸出胳膊让我的头放在她的手臂上,乐呵呵的说:“自己的孩子,怎么都不为过。以后不要说这些。反而显得生分。”我就乘机歪在她怀里撒会儿娇,以显示亲昵,其实是掩饰害羞。相比我的床实在太大了嘛,横七竖八睡惯了。

    厨房在隔壁,很小,很挤。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厨房里。用的是土灶,灶门前堆着柴火。

    家里除了厨房,就这一间屋,既是正厅,也是客房兼卧室,除了吃饭,(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家吃饭就是在小院里进行。厨房外有一个石磨,石磨上面放着一块很大很平整的石桌。旁边有一个石凳,我和文俊回来了,吃饭的时候就搬两个小凳子在石凳旁边。)其余所有的事都在这一个屋里进行。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一间屋子,却被俊妈妈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窗户上不见一粒尘埃,墙壁上没有一根蛛丝,地面是水泥地,却可以打赤脚,脚板不会弄脏。

    墙上,文俊还狂草了一幅自己手工装裱的字,我后来才知道,写的是《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廉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晚上我洗澡,伯母和文俊就到院子里去乘凉,他们洗澡之时,我也随另一个到外面的院子里陪他们聊天,看星星,赏月亮,有时候也兼职喂蚊子。

    院子外面,围着篱笆墙,还蛮宽的。这就是文俊妈妈为自己家筑的堡垒,就好像万里长城对于中国的意义吧。

    墙内,有一片菜园,种着红艳艳的辣椒。篱笆墙外也有一片菜园,外面的菜园内还有个猪圈,养着猪和鸡,另外圈着。

    篱笆墙的出入口弄的很牢固,厚密的木条紧紧扎着一道厚厚的门,还可以在里面和外面上锁。

    除了这片菜园,就是果树,有颗矮矮的柿子树,一棵高高的枣树,还有一颗很高的树,也是枣树,长着万字图案的果实,那果实也很甜,文俊妈妈说那个叫拐枣。

    除了这些树,我特别喜欢的是一丛养了很多年的玫瑰花树,长得比人还高,里里外外都是怒放的玫瑰,红艳艳的,美得叫人不忍心去采摘。这也是我后来在柳园种大片玫瑰怀念那段日子的主要原因。

    我和文俊总是在妈妈洗澡的时候,就着月光在充满花香的玫瑰花树旁热吻。

    这个时候的文俊,要多缠绵有多缠绵,要多浪漫有多浪漫。即使停止叫人窒息的亲吻,也抱在怀里,紧的就好像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就好像在做着他诗里写的那样,要跟我“合形做一躯”了。

    我们彼此相拥,爱意无限,身体共同轻轻的摇晃,在月光下,在他的口哨声里,在我动情的歌声里,在同一节奏里,了无意识的,轻轻的,慢慢的,缓缓的,忘记了天地万物的摇晃

    我喜欢跟俊妈妈聊天,她的声音很柔美,没有山东本地腔调,甚至带着柳城的地方口音。她常常在聊天的时候看着我和文俊相偎在一起的样子,陷于沉思的状态,好像心里有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有时候面带微笑,有时候,泪盈于睫。

    她深思的样子那么美,使人不忍惊动。我曾经悄悄问文俊:“妈妈这么美,一定有很多男人爱着,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不害怕的吗?”

    文俊没有回答,却含笑问我:“你刚才怎么称呼的,妈妈?你把我妈喊妈妈?”

    我顿时大羞,脸都红透了,却直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反驳:“怎么样?不可以吗?”

    文俊的笑意更浓:“当然,当然可以。”说完,就吻过来,无限怜爱。

    听文俊妈妈告诉我,文俊自从上初中以后,几乎很少在家,全都是在学校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