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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雨仙踪第15部分阅读

    来的混蛋!”

    青衣人瞪他一眼:“我不管那混蛋是谁!事关本门兴衰,必须捉回白蛇!你既然没有找到,这么早回来做什么?还不接着去找?”

    瘦老者忽然变得眉开眼笑起来,道:“大哥,我有更好的物事,保证比养蛇还有效,你想不想知道?”

    青衣人斜着眼问:“什么好东西?快说!难道是还魂草,龙蛋、凤卵?还是九转金丹?不死神药?”

    瘦老者摇摇头:“这件物事只对本门有奇效。眼看百年一遇的‘万圣会’快要到了,一宫,二殿,三教,四门,再加上一百零八窟,各门各派都在绞尽脑汁培养年轻的弟子,我考虑本派失了白蛇,如果再没有别的法子弥补,就可能失去统领圣教的头把交椅,所以也十分着急。大哥前些天费尽心思弥得姓白的小妞,准备让她做本宫圣女,可惜她年龄太小,没有个年的功夫派不上用场。时间不等人,月华宫不日即将放出异彩,我们抓紧时间找到一个即刻能用的圣女。”

    话未说完,旁边双目昏花的老者惊异地站了起来“怎么?给你找到了?我不信!我……我薛某费了几十年的功夫,都没找到三焦虚空、五脏盈实、八脉飞扬、偏又毫无内力的女子,你竟能碰巧找到!不会是看花了眼吧?”

    青衣人听了也不禁为之一震:“真的假的?别说十七个条件全都达到,只要能满足十三个,就是本派梦寐以求的圣品了!你仔细瞧清楚了?别弄回来又是废物!”

    瘦老者颇有些得意地道:“这次我看得真真切切!还让胡四姑搭过她的脉,绝对没有问题!”

    青衣人面露喜色:“那女子在哪?怎么没有带回来?”

    瘦老者道:“女子正在浙北,那里属于黄大仙、葛神仙的地盘。记得大哥以前曾经说过,鉴于佛道两家遍布中土,我们圣教行事不可太过用强,免得节外生枝坏了大事。因此我想了个最可靠的法子,依足了人间规矩,动用三媒六证,准备在下月将她迎娶过来,然后是杀是宰就由得我们了!”

    青衣人点点头,很是赞许地道:“好!多带些人手,将三龙、四虎都带去!务求万无一失!为了本门大业,哪怕跟黄大仙、葛神仙打上一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哼,说什么金华二仙,葛岭老仙,我就不信他们还真个修成了仙体!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道中人,恨不得早日飞升进入天界,那会成了仙依旧留在世上?”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双目昏花的老者,“啧啧”连声道:“我说老三,你可真长进了!让你搜寻资质上佳的少女,是为了成就本门嫁衣神功!可是你纵情欢愉,乐不思蜀,不但毁了自己的功夫,还耽误了本门大事!”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严厉起来:“你想怎么着?是不是想辞去三宫主之位,让我再选一人担当啊?”

    老者吓得浑身冒汗,忙不迭地作揖祷告:“大哥,我已经尽力了!每过三年,我都送一批女子进宫,她们的嫁衣神功也都算有些小乘了!而且,您又不是不知道,西湖那地方,不但有葛神仙坐镇,还有诺大的灵隐寺!佛门高手众多,我不敢弄得太过火!你看咱能不能换个地方,到别处去选秀女,天下女子那么多,哪里的不好用?”

    青衣人断然摇头:“不行,我要的女子不但有美丽的外表,还要有聪彗的头脑。江南风景秀丽,西湖人杰地灵,杭城人口稠密,选人相对容易得多!这种地方,只要能找到一个西施、虞姬,就是我们宁幽宫的造化!我老实告诉你,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假如这一批再没有出类拔萃的女子,你就自动离职,去看守山门吧!”

    老者不敢再争辩,只是一个劲点头:“是,是,我回去严加看管,亲自督促她们修炼!”

    这时候,青衣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一直站着的年轻人身上,神色也变得好看了一点,面带微笑问道:“你的功夫进境如何了?”

    年轻人躬身答道:“回师傅,我已经将‘嫁衣神功’炼到第七重的境界,还差两重就可以功德圆满了。‘鬼影幻神’也已经炼到第三重的境界,危急之时化成一棵树,一块山石已经不成问题,只是尚不能幻化成动物、人类的形象。”

    青衣人点点头:“本派的宁幽十三剑呢?有几成火候了?你看,对面山崖有一块突出的巨石,你能不能一剑将其削落?”

    年轻人转头看了看,发现对面的山崖远在百丈开外,那块大石更是粗过两丈,重逾万斤,不仅皱了皱眉,旋即故作轻松地道:“我来试试看。”说着纵身飘了出去,仿佛一片羽毛,轻轻地飘向对面山崖。距离还有两三丈,他已经抽剑在手,尖叫一声:“呀!断!”同时运足全身气力一剑劈了下去。

    就听“咔嚓”一声巨响,大石从上到下被他一剑劈开,脱离山体直直往下方落去,老半天才听见惊天动地的响声。

    年轻人颇有些得意,左足在山崖上点了一下,凌空横渡百丈,迅速飞落在凉亭之前,对青衣人躬身道:“师傅,你看如何?”

    青衣人微微摇头:“只是小乘而已,空有一把子气力,尚不能举重若轻,距离游刃有余还差得很远。申一曲,你是本门重点培养的弟子,肩负着扬名圣教的重任,若不能在本届万圣会上杀入前三名,我就废了你的功夫,将你丢入老鹰坳喂鹰!你给我小心点!”

    被唤作申一曲的年轻人听得心中发毛,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早就不见了影子。

    青衣人还没有说完,双目紧盯着对方,说道:“当然,你若能在八百‘圣灵’,十大‘圣使’之中,抢回‘中州圣子’的桂冠,不但受万众景仰,还能成为宁幽圣宫的继承人,其中的好处就不用我说了吧?”

    申一曲听得双目放光,十分欣喜地叫道:“弟子尽力而为,还求师傅多多指点!薛师叔,你可得帮我的忙呀,多送些练功有成的‘嫁衣女’来!”

    第一章 化蝶双飞

    梁山伯有气无力地坐在姚江岸边,看着百姓热火朝天地疏通江中的淤泥。

    姚江是一条沙河,河床较浅,每年枯水季节都必须疏浚一次,否则来年便会涨水,说不定会淹没临近的村落。

    此时恰是深秋,河水少得几乎要断了,因而山伯命人在河水的两端各筑一条低矮的堤坝,以便百姓挖掘江中的沙砾。

    正好百姓也忙完了秋收,再加上天气还不是太冷,难得有这种活动筋骨的机会,自然干得热火朝天。有不少半大的孩子也来帮忙,一面抬沙一面打闹,更显得喜气洋洋。

    反观县令梁山伯,却是一付半死不活的样子,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双目毫无神采,望之令人心痛。

    百姓都觉得奇怪,不时有人过来关心地询问,可是也只能听见他神情淡漠地“嗯,啊”两句,随后便了无生息。

    赵德彪等人也是稀里糊涂,只知道县令有着莫大的心事,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十天之前,他跟着山伯白走了一大圈,回来无论怎么询问,山伯就是不肯开口。

    山伯半睁半闭着双目,一会儿望着飘零的落叶暗自伤神,一会儿回想春日与英台畅游西湖的情景,欢声笑语回荡在耳边,花容月貌却将要作古,想想就心如刀绞。一阵秋风吹过,梧叶簌簌而下,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那枯黄的落叶一般,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正在出神之际,忽听有人前来禀告:“老爷,鄞西清道源一带有些古怪,河床的沙子怎么挖也不见减少,您能不能过去看看?”

    山伯点点头,站起身来遥遥晃晃往前走了几步,脚一软差点儿坐在地上。

    赵德彪见了,急忙吩咐一声:“取滑竿来,抬大人回去休息!”

    滑竿很快到了,山伯被扶着坐了上去,眼见被人抬着往回走,他努力摆摆手,说道:“去清道源!”

    赵德彪见他神情很坚决,只得让人抬了他沿河一路西行。

    不久来到一个叫做九龙墟的地方,只见百姓站在岸边指指点点:“就是那儿!沙子怎么挖也挖不绝!头天挖平了,第二天一宿就长得老高!比没挖时候还高两尺!真是怪了!”

    有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手捋胡须道:“我看姚江的沙子说不定全是从这里涌出来的!这段河道治不好,后面的就算治好了也没用。”

    赵德彪远远地吆喝:“大家快让开,没看见县老爷来了?”

    山伯挥手让人放下滑竿,挣扎着起身往前走,被人搀扶着下到河底,察看砂石长出的异状。可不是吗?放眼望去,只见沿河一带约有二十丈长的区域堆满了沙子,几乎将整个河道堵塞了一半,另一半却是好好的。转头往上游下游望去,却都好端端没事。看来这一段二十丈的范围确实有些古怪。

    山伯招手令百姓走近些,问道:“你们昨日挖沙,挖到下面有何异状?”

    百姓纷纷摇头:“完全正常!没看到别的啊!”

    只有两三人答道:“除了沙子特别细腻之外,没有别的不同。”

    山伯眯起眼睛环顾四周,看见身后是一个不大的小山,山上林木茂盛,百鸟齐鸣,于是问道:“此处为何叫做九龙墟?”

    百姓们大多摇头不知。

    有人答道:“古老相传,说这里曾经有九条龙出没。因而取了这么个名字。”

    山伯环顾四周,见须发花白的老者嘴巴张了一张,然而却没有说出话来,于是问道:“老丈,你有何解?”

    老者眼中闪出异样的神色,口中却道:“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山伯盯着对方看了片刻,然后对众人道:“大家去挖别处的河道吧,这一段等等再弄不迟。老丈请留步,您老熟悉本地情况,我还有话相询……”

    于是众人便都散了,只有老者站着没动。

    赵德彪想要扶山伯坐回滑竿,却被他拒绝了。

    山伯道:“你也下去吧,我要静下心来想一想。”

    赵德彪也退了下去,现场只剩下山伯和老者。

    山伯指指突起的沙堆道:“本县体力不支,不得不坐着说话,您老也坐吧。”

    老者让了一让随后便坐了下来,对着山伯望了又望,颇有些心疼地道:“县君,请恕小老儿无理,我看你年纪轻轻,似乎身体不好,心肺俱伤,五脏已损,不得不劝上两句。您要好生调养才是,否则只怕……”

    山伯微微摇头:“老丈,您说这九龙墟是怎么回事?此地并无旁人,还请以实相告。你放心,我知道也不会乱说。”

    老者望着他形容枯槁的样子叹了口气:“县君即使想跟别人说,只怕也没多少机会了。此地名为九龙墟,你可知道何谓九龙?”

    山伯答道:“九龙者,九五之尊也。只有皇上的朝服上绣着九条龙,无论从哪面看都能看到五条。莫非,此地埋着某位先皇?”

    老者点点头:“不错,《传书》言:‘舜葬於苍梧,象为之耕;禹葬会稽,鸟为之田。’县君看看背后,那座百鸟齐鸣的小山,便是大禹之墓了!”

    山伯惊疑地回头看了一眼:“会稽?此地非是会稽,何来禹之墓?老丈莫要以讹传讹!”

    老者不慌不忙地道:“古之会稽地方千里,非今日区区一县可比。实不相瞒,据我猜测,此处黄沙只恐便是先皇之墓有些古怪的缘故。因此,还请县君令河床改一改道,也算是给华夏先人留一寸安息之地。”

    山伯望着小山沉吟良久道:“《吕氏春秋》曾言:‘尧葬於谷林,通树之;舜葬於纪市,不变其肆,禹葬於会稽,不变人徒。面对如此俭节葬死的先皇,我们不能再委屈了他们。既如此,我便令河水改道,前移五十丈!”

    老丈稽首道:“谢县君贤达!”随即目注山伯,意味深长地道:“我观县君命运多桀,此地风水极佳……”说了一半,他就停住了。

    山伯却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浑身一阵虚弱,口中喃喃道:“时日无多……或许,我也该找一处安身之所了。”

    数日之后,河水改道早已完成,山伯依旧在九龙墟逡巡。

    他让随从待在山下,一个人上了山。

    他努力支撑着久病的身躯不让自己倒下,踩着漫山的杂草一步步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自言自语道:“葬在哪里不是一样?我山伯不忠不孝,可不能葬在先皇的坟边,没来由玷污了禹帝的丰功伟绩,不行,我得下山去。”

    正在这时,他忽然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倒地上,沿着山坡滚了好几丈,才在一个略微凹陷的地方停下来。

    他挣扎着坐起身,回头看去,却见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时现出一个又高又瘦的黑衣老者,此时正面带狞笑道:“嘿嘿,没摔死!小子,前次在西湖岸边已经饶了你一命,可惜你不识抬举,竟然想坏我的好事!今番可饶不了你了!临死之前,你还有何话说?”

    山伯淡然一笑:“请教阁下何人?与我有何过节?”

    黑衣老者道:“我郭某人看谁不顺眼,那人就死定了!还要有什么过节不成?至于个中原因,你还是去问阎王老子吧!此地风水不错,我看你就埋在这里得了!”

    山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用手随意一指:“那边山脚处好似有口枯井,你就将我葬在那里,回头转告我的手下,就说我病重而死!”

    黑衣人见他毫不畏惧,不觉多瞄了他一眼,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早已行将就木了啊!害我多跑这一趟,倒霉!好吧,你就干脆一点,自己跳下去,也好留个全尸!”

    山伯转身缓缓往山下走,走不多远来到枯井旁,正想抬头再看一眼晴天朗日悠悠白云,忽然身后涌来一阵寒风,仿佛有人在后推了一把,他虚弱的身躯便向枯井中落了下去。

    待在山下的随从远远地看见了,连忙飞跑过来,可是却只能对井哭喊,得不到一点回声。

    井内黑黝黝的,抛一块石头下去,也半天听不见声音,不知道究竟有多么深。

    不久县里的总捕头赵德彪也来了,着人拴了绳索下去察看,可是绳索放到三十丈,还是没能到底。拉上来时,下去的人几乎断了气,好半天才醒过神来,道:“下面黑咕隆咚,不知道还有多深。我觉得憋闷的很,要不是你们拉扯得快,我就死定了!可吓死我了!”

    众人都摇头叹息。赵德彪更是苦着脸说不出话来。

    只有前几日跟县令说过话的老者唏嘘不已:“既然如此,就让县君在此安歇吧。”

    没奈何,众人只好在枯井上方放了些树枝枯草,然后堆了个土坟,坟前立一石碑,上书:“梁知县山伯之墓,鄞县百姓敬立。”

    在山伯被人推入枯井之中的那一刻,英台正睁大了眼睛望向窗外,盼着山伯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快来,我带你去个无忧无虑的地方……”

    她朝也盼,晚也盼,看得眼睛都花了。

    随后的几天,阴霾漫天,大雨倾盆,她一直没敢化蝶外出,生怕错过山伯前来与自己相会。她的心里一直坚持着一个信念:“山伯会来的,他一定有法子前来救我!”

    然而日子熬过一天又一天,始终没有看到山伯的身影。

    眼看再有两天就是马家迎娶的日子,她再也等不下去,满怀一腔幽怨,化蝶穿窗而出,前去寻找山伯。

    “梁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她心情紧张地拼命拍打翅膀,奋力往前飞去。

    不知怎的,越接近鄞县县衙,她的心中越是彷徨,只能一个劲地默念祷告:“梁兄啊,你答应过我的,哪怕是越过千山,跋涉万水,也不能抛弃我!你可要记住自己的话啊!”

    眼看到了县衙门前,她的心止不住“扑通”乱跳!

    只见县衙门前的台阶两边,摆满了雪白的花圈,从衙门一路延伸,绵延数百丈,一色的白花,一色的挽联!迎风摇曳!

    “这是给谁的花圈?为何摆到县衙来了?”英台浑身发抖,奋力飞近前去,却见条条垂下的挽联上,赫然写着:“梁知县山伯千古!”

    就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宛如晴天霹雳敲在她的心坎,犹如扬子江心断缆崩舟!她的梦一下子破灭了!她只觉得浑然颤栗,冷彻骨髓!一阵眩晕涌上来,再也无力煽动翅膀,一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