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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闹蜂忙宣和春第74部分阅读

    ,崔小清叹息一声,都来官服给时穿披上,而后温柔地将官服的左右衽掩好,并蹲下身来给时穿系腰带。

    她默默无语的做完这一切,而后闪到一边小声提醒:“郎君,某某乡团练白日里到了三十名团丁,其余乡的团练已经承诺,明日必到的。“

    试穿这时顾不得温柔,他朗声询问:“本村的团练都到了吗?”

    崔小清回答:“都在厅里候着。”

    时穿大步向崔小清的会客厅走,施衙内跟着起身,别有意味的望了崔小青一眼——时穿不知道崔小清刚才的温柔,施衙内知道那些动作是什么含义。在衙内的目光下,崔小清红了一下脸,但马上,她迈着小碎步,垂着头步步尾随时穿,活像一位称职的妻子。

    大厅内的团练焦灼不安,这群农夫今天第一次见血,许多人直到现在手还抖个不停。崔小清是崔庄名义上首户,可她是一个女流之辈,她的出面并不能让众人安心——直到时穿出现。

    远远的,时穿就听到厅内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讲一些悲观主义的话题,无非是担忧官府那头不好交代。试穿进屋后,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坐在大厅内一直未开口的穆顺首先站起来,冲时穿抱拳:“东主,如今这事怎么处理?”

    穆顺根本未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询问处理方法,大厅内除了几个指挥使明白时穿一直在场,但其余团练兵不知情,不知情者听了一愣,但他们马上看到了时穿背后亦步亦趋的崔小清……哦,明白了。庄主派人去召唤教头,教头已经知道了事情缘由。

    紧接着,施衙内也出现了。众人对他的出现来不及说什么,因为这时时穿已经坐在椅子上,神情冷峻的张口问:“伤亡多少人?”

    穆顺拱手:“阵亡十一人,伤十三人?”

    “哦,咱们好歹也训练了半年了,本方既然出现如此大伤亡,对方一定伤的更惨?”

    穆顺低了低头,答:“俘获三人,斩杀对方两人,余皆逃遁。”

    “对方有多少人,我们出动了多少人?”

    穆顺低着头继续说:“对方总共九人,我方出动三个小队,共四十五人。”

    “对方的兵器比我们还锋利?”

    “不如也!”

    “对方比我们更熟悉地理?”

    “不如也!”

    “那就是对方比我们更凶更恶了——说说看,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你们学到了什么?”

    “结……结阵”,那位时姓族姓结结巴巴的说:“对方之前打的我们伤亡惨重,混作一团,但一当我们结阵相抗,立刻稳住了形势,并开始有章有法。”

    “还有呢?”

    众人都沉默下来。施衙内轻咳一声,插嘴说:“我刚刚从东海县来,从东海县的搏杀中,我学到了一条——从大郎徒弟凌飞那里学到的,就是:一旦动手,绝不回头。”

    说罢,施衙内轻声补充:“团练本有维护地方之责,团练出兵,只要事后证明出兵得当,官府一般会事后追认的。方员外包庇白莲教徒,我们东海县已经出兵剿灭了他在东海县的‘渔场’,驹山盐监已经连夜密告大尹,大尹马上会下令出兵——没准现在已经下令了。”

    时穿柔声说:“以前我们操练的是什么?我们没操练别的,唯一做的就是结阵对付敌人。怎么一遭遇敌人,你们把操练的内容全忘了,与敌人混战一团。你们的敌手是什么?是以打架为业的帮衬,他们最擅长混战。以己之短迎战敌之长项,你让我怎么说你们?啊?怎么说?

    命令是什么?昨晚交代给你们的命令是什么?格杀勿论!为什么下达这个命令?自然有原因——官府机密事情,需要跟各位交代清楚吗?你们照着做就行了,为什么临敌犹豫?

    施衙内刚才说:一旦动手,绝不回头。这意思是说: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既然双方已经见了死伤,为什么不赶尽杀绝?既然对方最终有人逃脱,为什么至今不曾派人追索?

    现已查明:方员外是教匪余孽,他包藏白莲教徒,在东海渔场聚集‘拜爷’,如今官府听到风声,要求我们阻止方员外召集教徒,聚众谋反——昨天的格杀令就是因为这个下达的。我昨天反复强调,你们都住在这个村子,兄弟姐妹都在村中,万一有事,都要遭殃。

    现在,你们不曾阻挡住教匪入村,事后不曾严密封锁村落,恐怕方员外的大屋中,已经聚集了足够的谋反人手——我们该怎么办?”

    “阿也”,被时穿真真假假的一说,团练们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如果他们不能扑灭谋反,那么村庄就是谋反的村落,官兵来的时候,会因为叛匪是在崔庄起事,而对整个村落的百姓毫不容情。

    这中间有他们的家园,有他们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

    嗡嗡嗡的议论声响个不停,相互埋怨声、懊悔声、气恼声四下里此起彼伏。时穿微笑着等待团练们宣泄了一会——经过这件事,料想今后,他们不敢再对我的命令质疑了吧?

    “怎么办呀,总教头,你说个法子,咱跟着做,行不?”这声怯怯的问话响过之后,无数团练立刻应和。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时穿慢悠悠站起身来,下令:“斩杀那几名被俘者,立刻派出人员搜索漏网者,点起灯火,连夜召集五乡团练集结。”

    “不好吧,被俘的,还是交给官府审,这才妥当”,怯怯的声音弱弱地说:“再说,逃走的那几个,都跑了半天了,到哪里找啊?”

    时穿大怒:“官府审问,审问什么,问问我们是如何临战畏怯,放走了教匪同伙,以至于他们互通生息,聚集起来?”

    穆顺也怒气冲冲站出来:“刚才你们说什么?‘全听教头的’,现在教头发话了,罗嗦什么?”

    第286章 刀枪见血

    ( )第286章刀枪见血

    穆顺这么一说,众人低下头来。

    其实,大家并不是想违抗时穿的命令,他们只是不想杀人而已。

    只是这份心理障碍必须破除——军队不敢杀人,这算什么军队?

    时穿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破贼有赏,纵容叛匪作乱,崔庄整个庄子就是叛匪起事的基地,所以,等会儿把团练召集上来,敢向盗贼动一刀一剑者,赏一贯;

    曾与盗贼在村口相斗者,赏十贯;

    阵亡者烧埋银子三十贯——把那三人俘获的盗贼押上来。”

    说完这话,时穿望了一眼穆顺,穆顺连忙起身离去。不一会,被俘盗贼押上来了,同时抬上来的还有两个硕大的箩筐,箩筐里转满银锭。

    盗贼们自然骂声不停,将死之人能说些什么,无非是死为厉鬼也不放过时穿,这倒让时穿一声轻笑:“活着都无奈我何,死后其奈我何?

    哈哈哈,若死后有灵,你们生前罪恶累累,不怕债主讨债,死后阎王清算,还敢找我这阳寿之人麻烦,莫非以为阎王也听你们指派?”

    正在这时,一队队团练整队进来,首先进来的是曾在村口与帮衬们相斗的那队团练,听到时穿的话,他们脸色稍好点,等时穿一指被俘的三人,对他们说:“古人说:功名但在马上取。如今你们的‘功名’就在那里,动手吧。”

    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白天受伤的几位团练怒火添胸,情不自禁扑了上去拳打脚踢。时穿脸一沉,穆顺赶紧提醒:“刀,用刀,拳头不算钱。”

    时穿在旁边冷冷的添上一句:“拳头,女人的武器——打一拳头扣十文钱,数着。”

    崔小清听了这话,幽怨的剜了时穿一眼。

    当第一刀落下后,以后的就简单了。

    “赏”,在盗匪长声惨叫中,时穿的声音裂云穿石:“一刀赏一贯钱,上报官府的文书上,将记录你们与盗匪奋勇搏杀,砍中盗匪一刀的事迹。”

    这么简单?!

    其他的团练还在犹豫,穆顺已经从箩筐里取出银两,白花花的银铤一两一块,凡是刀枪沾血的,每人分到了一块,绝不拖延,而且也绝不询问详情……

    眼前的厚赏,以及反复强调的事后官府记功,终于让团练动了。一队队团练挨个排着队,喜不滋滋的夹着刀枪上前,让自己的刀枪沾上血,而后依序向穆顺领赏。紧接着,穆顺又现场发放白天参与搏杀的赏金,明晃晃的银铤晃花了团练的眼睛,不曾参与的团练露出明显嫉妒的目光,东张西望,神情饥渴。

    “现在,第一排去前村的路口,自己排好班次,把守那两条路口,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第三排去守村后路口,第二排随我巡逻村内,崔家、时家家丁,各自留下守护门户的,剩下的都随我上街”,时穿站起身来向外走,施衙内拽住时穿的袖子,低声说:“我带了二十名家丁,都给你……我跟你一起去!”

    时穿表情很平静:“早就等着一天了,敢把造假作坊建在我的门对面,哼哼。”

    施衙内一边尾随时穿向外走,一边低声说:“我带的人配备了十杆火枪……原本按计划,涟水军派来的军汉会堵住崔庄的各个路口,一边监控你,一边防人逃出去,所以你手里千万要留些应变的人手,防备涟水军生出邪心。”

    时穿止步,转身询问穆顺:“家丁们都准备好了?”

    穆顺低头回答:“家中受过火枪训练的黑仆三十人,本地佃农十人,仆妇十二人,火枪都以装填完毕。”

    时穿望了一眼低眉顺眼立在他身后的崔小清,吩咐穆顺:“你留在家里,调仆妇与佃农到崔园来,把那些姑娘也到安置在崔园,万一起了战乱,你别管身外之财,给我全力守住崔园,保证人没有伤害。”

    穆顺低头答应,施衙内诧异的望了望时穿,再望了望崔小清——替别人做主还则罢了,到人的家中,还要把自己家里人转送别人家里安置,一点不征求家主的意见,你时大郎也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吧?……哦,家主崔姑娘依旧低眉顺眼,没见到不悦的神情,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

    施衙内暗自点点头,不再说话。

    时穿再停留了一会儿,安排好家中事务,等装备火枪的黑仆也到位了,他闪过身去,看着仆妇与佃农背着火枪鱼贯而入,顺便对姑娘们打着招呼,安慰好她们后,这才走出崔园。

    崔园门口的那尊巨型假山石还在,崔小清一直不让搬动它,就在假山石前,崔小清止住脚步,柔声与时穿告辞:“郎君,珍重。”

    时穿拱了拱手,转身面对列队整齐的团练与黑仆,稍作停顿,他下令:“去吧,封锁村口。”

    五乡团练当中,有一个乡的团练已经赶来增援,去除两个排封锁村口后,时穿手里还有一个排、外加外村团练三十人、黑仆三十人,总计约百十人的兵力,领着这些人巡视村中一圈,沿途安排一些外村团练站岗放哨,时穿的队伍渐渐靠近了方家大院。

    团练不属于朝廷正式的军事组织,只是一个地主武装而已,所以团练的编制比较混乱。朝廷以文御武,团练使多是由贬官或者县官担当,比如苏轼在贬谪黄州时,就曾担当过黄州团练使,但这种团练使,朝廷依旧不发薪水。

    因为宋朝庭这种体制,所以各项团练基本上不认识自己的“团练使”,许多团练使甚至人在京城,从未见过自己名下的团练——如此一来,各地团练基本上都落在教头手里,或者当地乡绅手里。

    因为这种关系,团练中的组织架构也是混乱的,但大多数团练都是遵循朝廷禁军厢军的编制方式,他们这么做,一是因为想象力贫乏,不可能独创出另外的军事体制,同时又嫌前朝的均是体制老化、晦气,所以直接采用了朝廷现成的编制方式。

    朝廷是不给团练发薪水,发武器,甚至不管训练,所以在编制上也任由团练发挥。乡人嘛,总免不了一个攀比心理,故而在朝廷看不到的情况下,喜欢悄悄的偷换概念,给自己加上各种名目的超标官衔,比如:朝廷里指挥十个都的军官称之为“指挥使”;到了团练里头,指挥两个都的士兵,也敢自称“指挥使”。当然,这种指挥使朝廷也跟不承认。不过,这并不妨碍向人炫耀。

    时穿的团练采用了近代军队编制,以十人为一个都,设都头;五个都为一个排,设排头,也称排长——但乡人则称排长为“指挥使”。这种称呼既然连朝廷都不在意,时穿也就闭上眼睛了。

    百十人一路巡逻下来,虽然安排了四五十人作为岗哨,但在经过时穿宅院时,施衙内招呼施氏家丁填补上,等到了方家大院门前,依旧有大约百人的兵力,时穿站在方家大院门前,这是,方宅大门紧闭着,门里灯火通明,门缝里不时闪动着人影,时穿听了一会儿,发觉方家似乎不打算开门询问,他转身问余家的排头。

    “白日进去了多少人?”

    余家的躬身回答:“一大早村口发生械斗后,再入村的老实了许多,村前村后,自称找方家的客人有七八拨,除去几拨确实是来讨要作坊欠账的,有三拨客人,约二十三人进入方家,而不未曾离开。”

    “做得好,你很仔细”,时穿随口夸了一句,而后冲黑仆大声吩咐了一句,黑仆们动作整齐划一的取下肩上的火枪,分成三排站立,枪口瞄准大门。

    “后门堵住了吗?”时穿再问。

    余家的轻轻摇头,时穿立刻吩咐:“你带三个都去堵住后面,你排里另外两个都负责巡逻侧墙,万一有人逃出去,不可死斗,缠住就行,我另外增援你们。”

    余家的排头领着团练告辞,接下来,门口处只剩下三十名黑仆,以及施氏家丁二十人——这些人装备着四十杆火枪。

    门口闹成这样,时穿连续派出人堵截后门与侧墙,方家大宅依旧没开门。时穿又等了一会,等到后门、侧墙连续传来就绪的哨音,他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喊:“方员外,打开大门好商量。”

    门内立刻传出一个声音——不是方员外,是方家现任的族长。

    “什么事,深更半夜的,有事明天说。”

    时穿冷冷一笑:“方员外,今日一早,村口有数人拒绝盘查强行闯村,伤了数个团练,他们入村前说是来找你的,快把门打开,好商量。”

    自清晨村口冲突后,方员外一直躲在家中,再不曾露面。这时候,似乎他还不打算出头,依旧是方家族长说话:“教头,天色已晚,明天,我明儿去你家说话。”

    时穿轻轻摇头,继续扯着嗓子喊:“方员外,被俘的三个人已经招了,另外被杀的几个,海捕文书上个个有份——你出来说话。”

    门内传来一声讥笑:“时大郎,你也是大将出身,自然知道事理——我家宗亲便是认识几个江湖人,又怎么地?犯法了不成?”

    宋代是个宗亲社会,在这个宗亲社会里,收容自己犯法的亲人不是罪,而是人类道德之一:“悌”。所以宋代官府跟所有普通人类社会一样,没有窝藏罪。所以,即使方举人犯法,方族长也敢收容他;所以那些匪类,只要方举人咬定他们是自家亲戚,谁都拿他没办法。

    可惜方员外犯下的是谋反罪。

    时穿还想扯几句,几个仆人抬着箩筐上来,并低低的汇报说:“李大郎说你需要这个。”

    李大郎是海公子的化名。

    箩筐内是炸肥。

    第287章 人为财死

    ( )第287章人为财死

    第287章人为财死

    支开团练的主要目的,是怕这些不坚决的战斗者会祸乱军心。

    但是,时穿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锤炼这支团练。

    他稍稍等了等,见到所有团练都就位,时穿举起一只手,握拳,给团练发出戒备信号,而后平静的说:“方员外……方举人,出来说话。”

    称呼“方员外”或许会造成歧义,“员外”是员外郎的简称,但实际上到了宋末,它已经是一种对乡绅的尊称,方姓族长也可以自称“员外”。

    但称呼方举人那就不会有歧义的,方姓一族唯有一位曾经的举人。

    虽然刚才说话,方族长也知道时穿说话的对象是谁,但他一直装聋作哑,现在时穿明白的说出“方举人”,一副不屑跟方族长说话的强调……方族长忍了忍,继续装聋作哑:“时大郎好不晓事,我不是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