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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闹蜂忙宣和春第35部分阅读

    则被时穿击毙,所以时穿也算是这位名叫“王小川”的候补衙役的恩人,只是时穿上路以来,不怎么爱说话,只顾骑在马上东张西望,故此王小川就与周毅搭讪到了一起。

    在桃huā观那场搏斗中,总共有两名衙役阵亡,三名重伤,伤者还在休养,另一位阵亡衙役儿子还小,不曾提出补选衙役的要求,只是拿了一笔抚恤金,并开始自己的生活,所以王小川在衙役当中找不到玩耍的伙伴,这次是他第一次出公差,一切都透着新鲜,便跟周毅聊得热火朝天——按规则,办案的衙役是不能与苦主发生直接交往的。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于歌……”,  望着周毅时不时的与王小川发出欢笑声,情绪很振奋,骑在马上的时穿禁不住摇摇头。

    此时刚刚夏初,但农忙季节已经过了,农田里的麦苗正在抽穗,走出海州城不远,就已经看到农田里三三两两的农夫牵着牛踯躅于道,当然,时不时的也有两三名衙役,押着哭哭啼啼的两三人,往县城里走。

    乡间的安宁与衙役的吆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奇怪的画面。过往的衙役有属于县衙的,也有属于州衙的,不过王小川通不认识,偶尔有几个衙役认识他,随口向他打招呼,王小川只是尴尬的回应。

    骑在马上摇晃的时穿禁不住俯身问:“小川,这算什么,你们衙役不抓贼,让我这个不拿俸禄的闲人出手,自己却来抓一些可怜百姓?”

    王小川闷闷地说:“今日是五月初八,各地官衙在催缴青苗款,衙役们都下乡了,唯有我这个闲人还有空,要不然怎会让我出来。”

    时穿在若有所思的说:“青苗款,我记得清明节踏青的时候,曾遇到官府在路边设酒肆,youhuo那些领取青苗款的农民进酒肆吃酒,哦,都用上ji女了。”

    王小川低着头回答:“三月初五、四月初五,是青苗款放贷的日子,青苗法下,每个官员都有放贷的任务指标,所以知县老爷们,知州大人们,在那几日要不遗余力的哄骗农夫接受放贷,可青苗法是什么玩意,经过十几年推行,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玩意,如今已鲜有上当受骗者。

    但百姓能够拗得过官府吗,知县将任务指标分解到各村、各乡,村长、乡长拿了指标之后,狠心点的转过头去欺压乡里,心思善良的,或许能够庇护乡亲一二……”

    周毅在一旁插嘴:“都是乡里人啊,心思善的员外们,也是土里刨食的,能有多少收益贴补乡亲?这青苗法实行十几年了,现如今,心思善的员外几乎都已被折腾的破产,乡间只剩下鱼肉乡里。”

    时穿催促:“你接着说——既然三月初五、四月初五放贷,那也要秋收之后才回收青苗款吧,怎么五月初八就开始有人四处催缴。”

    王小川回答:“大将,官老爷放贷有任务指标,回收贷款也有指标的,官人们把青苗款放出去,唯恐收不回来,自然早早的开始催缴——四月初五放的贷,按惯例,衙门从五月初五开始催缴。现在地里的麦苗还没有长成,大家手头都不宽裕,不得已,自然有很多百姓变卖田产,甚至变卖祖屋还款。”

    周毅插话:“这还是有田产可以变卖的,吃的苦处还算少,若没有田产变卖,那就等衙役上门吧。”

    骑在马上的时穿四处打量了一下,随口问:“既然知道青苗款是官府在诈骗百姓财产,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上当——我坚持不贷,谁能把我怎么着?”

    王小川晃了晃脑袋:“百姓哪能拗得过官府,官员哪能拗得过那位‘拗相公’,再说,靠天吃饭的农夫,总有手头不方便的时候,比如家里人生病了需要药钱,或者一时不错手,需要买种子,或者耕牛,想着官府青苗款利息不高,借这笔钱缓一缓手,只要周转开来,或许能还得上。

    但借了这笔钱后,就要看天运了,运气好周转过来,或许还上了这笔青苗款。运气不好的话,官府催缴很厉害,又不许缓期偿付,一个不留神,几辈子积来的家业就全完了。”

    说话这功夫,两名衙役牵着一头牛,缓缓经过时穿身边,一名衙役伸手向王小川打招呼,并顺便向马上的时穿点点头,王小川随口问:“兄弟,催缴上了?”

    牛后面跟着一位依依不舍的老汉,衙役们指一指那位老汉,兴冲冲的回答:“这不,牵了他家的牛去发卖,扣除青苗款后,剩下的钱让老汉拿回去。”

    第149章 小地主

    第149章  小地主

    两群人擦肩而过,王小川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这几年青苗法几乎废除了,我听说南面的官员、西北秦凤一带的官员,无论新党旧党都在拼了命的抵制,所以官府已经多年不给官员压任务了,大郎,现在看到的景象还算好的,那位‘拗相公’执政的那几年,那才叫一个惨,如今多年过去了,天下间农夫提起那位拗相公,没有不咬牙切齿的。”

    周毅哼哼:“前两年是好,可如今知县大人要离任了,所以今年对青苗法的执行突然严苛起来……酷法之下,今年乡下怨气深重,庄户们群情鼎沸的,你们这些衙役,大约离城十五里,便不敢再深入了。”

    时穿听出了一点意思,指点着周毅问:“这么说,咱们这次出来抓捕,多少会有点阻力吗?”

    周毅低着头,把目光盯在脚尖上,边走边说:“如今,村里见到衙役进来,都以为来催缴青苗款,xg子弱一点的还知道躲避,让你找不见人;xg子烈一点的,则直接拿起锄头跟衙役争执起来。曾癞子杀了人,却没有跑远,大约就是这个原因——我听说他姑姑这几年把庄子里的青苗款都揽下了,庄户因此很感谢。

    哼哼,如果不是碍着她姑姑,咱也不会惊动县衙了……我家兄弟七八口,拎把锄头刨个坑,也把曾癞子埋了,没账。”

    果然,离城越远,越能感觉到乡间那种对衙役的敌视,那些田间耕作的老农见到这三位官人走过,纷纷直起腰来,扶着锄头警惕的望着这一行人,而屁大的小孩则快速在田间窜动着,大约是受家长的嘱托回村报信……

    时穿在马上摇晃着脑袋,叹息说:“据说变法是好的,青苗法的设立是为了帮助老百姓,但新法实行几十年,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只要能喘一口气,就用这喘气的力气憎恨官府。‘丰亨豫大’,这表面的繁华胜景之下,涌动着憎恨的浪潮,什么时候这浪潮翻涌起来……想一想就让人浑身发抖。”

    崔庄的情形也是这样,时穿沿着大路靠近了崔庄,如果不是庄口有海公子的黑仆与印度管家迎候,大约村民们会抡起锄头,阻止这三位官人进入村中。

    昨天提前赶来的管家纳什蹲下身子,按印度习惯用脊背做椅凳承接时穿下马,等他直起身来,便殷勤的汇报:“主人,船上的贵重物品已经存进库房,邻居崔姑娘已经听说海公子把房屋转让给了大郎,她很高兴,认为主人获得了这套房子是她的幸运,还说,主人如果过来的话,一定请你过去做客。”

    时穿仰头看了看天sè,招呼两名随行人员:“好吧,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歇脚。”

    王小川望着时穿,脚下迟疑:“大郎,你跟éng县尉说,只要几天就能抓人犯回去,如今,天sè不早了,我们再一歇息,回城恐怕要赶夜路了。”

    时穿跳下战马,笑着回答:“我那话不是跟éng县尉说的,是跟黄娥姑娘说的,如果我说出去两三天,恐怕黄娥姑娘会坚决不肯……如今既然出来了,什么时候回去,就由得我们了。

    进去吧,这是我的新家,得到这份产业,我还没有来过呢,你们跟我一起坐坐,吃顿饭再走。”

    时穿这座院子跟崔小清的城堡式别墅毗邻而居,站在屋门还能见到崔小清院门前,那尊依旧竖立的巨大假山石……管家纳什看到时穿在眺望假山石,赶忙过来解释:“主人,我打听了,自崔姑娘住到这里后,原来的一些庄户欺负她是女户,又欺负她从桃huā观净身出来,有点不服气,所以当城中破落子过来sāo扰的时候,庄户们都在袖手旁观。

    但自从门前多了这一尊假山石后,情况立刻不一样了,城中的破落子、泼皮、无赖不敢再上门,庄户们也恭顺了许多,所以崔姑娘决定不挪动这尊假山石了……如今主人也在这里置办了产业,崔姑娘就更高兴了……主人,我们也有些属于自己的庄户,你要见一见吗?”

    这座庄子之所以称为崔庄,是因为附近七成的农田属于崔小清。连带着,住在村子里的农户多是崔小清的佃户,海公子也在附近拥有八十亩地:包括三十亩旱田,五十亩坡地。这些田产连庄中的院子一块打包,赠送给了时穿。但海公子拥有的土地数量,在村中不算大户,连中户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地主而已。此刻村中,比时穿土地数目多的人家有十几户,崔小清欢迎时穿的到来,大约是因为时穿那恐怖的武力值,能够给予她支持。

    海公子的这座小院是用来藏身的,所以外表看很不起眼,站在外面眼瞅外墙,虽然高,但似乎很单薄,不过,海公子十年经营岂容轻视。进入院落会发现那堵墙壁的厚实——哦,不过是墙顶处特意选用了单薄的石块,以至于从外面看,似乎墙很薄,但从里面看,每块石料都有一尺的厚度,这厚度简直是堡垒标准了。

    这院子的布局也很特殊,一旦乡间有事,这座小院会立即连同附近的几座小院,以及崔小清庄园左右的大户院落,构成一组复杂的防御群……也许正是这种原因,崔小清的父亲默许了海公子留下这座院落。

    管家纳什一路走一路介绍,这院落有点类似四合院,三进的宅子,每一重宅子都用厚重的石墙间隔,留下狭窄的石门作为出入的通道;每座石门边,都y险的布置了一些便于伏击与暗算的藏身点——整座宅子如果关上厚重的院门,每前进一步,都能让盗匪付出惨重的代价。而这代价不是小股盗匪所能付得起的。

    时穿用手指弹着院落内一扇厚木门,木门是覥aouā梨木,真够奢侈的。管家纳什躬身在一旁解释:“乡里的屋子不比城里,城里有坚固的城墙保护,所以城内民居,院墙修的单薄。乡里头,百姓的房子防贼是最后根本,所以外墙修的坚固高大,内墙院门尽量狭小,以便令人出入艰难。

    这宅子是公子特意设计的,只是三进的院落,有点格局太小,没办法,居住在乡间,以不事张扬为首要,咱不能过于惹眼,是吧?”

    旁边的王小川与周毅感觉不到木门材料的差异,他们只是为院内的建筑格局而吸引,这年头农舍多数是泥巴做成的,有钱人则直接用木料,像海公子这样,纯粹用巨石砌屋子,而且其建筑风格充满了胡人的味道,让两名出身贫寒的小青年震撼的说不出话。

    时穿收回了指头:“我很满意,让那些佃农上来吧。”

    时穿名下八十亩地,租种的佃农也就四户而已,其中三户租种那三十亩旱田,一户管理那五十亩坡地,这四户人家男男女女,挤满了院落,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平常的日子似乎过得不错,有几人脚上的布鞋都很新,每个人的衣服也没有见到补丁。

    四户佃农见过新主人,管家纳什在一旁介绍:“主人,咱家虽然地少,但之前海公子下了大力气,那三十亩地都修了暗渠,挖好了井,还设置了蓄水池,即使天旱,池边放个水车,三十亩地,收成都不错。

    至于那五十亩坡地,海公子余出二十亩来做了果园——这里离城近,那果园栽种了四种水果,卖不完的水果还可以制作果酒,因为有果酒这项收益,别看我们地少,可咱家佃农,过的比方大户家好。”

    停了一下,管家纳什补充:“方大户的屋子在崔园南侧,他的屋子也是公子亲手设计的,整个崔庄除了崔小姐的土地,就属方大户土地第二。”

    此外,村中还有织布坊一座、瓷窑一座,村中大户都有参与,所以田土虽然少,但大家日子都还过得去,尤其是两座制作坊,一座棉布一座丝绸,附近的媳fu子都愿到制作坊做工,本庄的男丁娶媳fu从不发愁,不少人家中都是一妻一妾。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小妾多数都进入制作坊里挣钱,海公子此前曾经调笑,说崔庄的两座制作坊是妾室加工厂,里面干活的全是妾室。”

    看来,虽然上头政策不好,但大宋民间还是很富足的,这座小村落,在海州城周围的县乡中并不起眼,却也衣食无忧,呈现出一副享乐气氛——但这样的富裕,依然忍受不住上面的盘剥,上面的搜刮手段该有多么酷烈?

    时穿背起手来,摆出一副地主大老爷的模样,跟他的佃户聊了几句,摆手让他们退下,佃户家的媳fu子端来几盘果脯,这是时穿自己果园出产的,老管家则拎来几瓶果酒,并搬来账本,让时穿审阅:“大郎,海公子酿的果酒一直没有对外销售,果园里只往外卖果脯,以及新鲜的水果,这几年果酒越来越积存的多,如今海公子走了,施家那里头是否按照常例,送去一批果酒应酬?”

    时穿询问:“往年这些果酒是如何走账的?”

    第150章 时园的产出

    第150章  时园的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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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纳什拱手:“往年这事都是穆顺负责,这座宅院也是打着施衙内的名义过来照料的,主人,我曾听说:家中自己酿的果酒,无论品种是什么,每瓶都计价一百文。因为是自己吃的酒,虽然偶尔也送亲朋好友,加上海公子跟连续几任知县交好,所以庄中从没人来征酒税,没有税收的话,果酒卖多少钱海公子并不在意,这上面收益也就是让果农有个好收益罢了。

    一般水果成熟的时候,都是佃农家姑娘女人采摘烂果子,揉碎、做浆、酿酒,酿出的酒每瓮三十斤,计价一贯一百文,施家——无为军施大老爷那里,每年秋末的时候,酒庄要送去三百瓮,每瓮计价三贯,无为军施老爷虽然不付钱,但海公子会从施家账上划出这笔钱来分给酿酒的农fu。

    往常,酿酒的姑娘们一年下来,约有十贯左右的收入……如今海公子一走,我们再给无为军施大老爷送酒,恐怕从施家收不到钱了,主人,今后你打算把酒庄如何处理?”

    “哦,这种情况持续几年了?”

    “六年,八年前海公子建立了这片庄园,然后huā了两年培育果树,以及教导这些fu女们酿酒、制作果脯,每年水果成熟的时候,我们会从崔姑娘的佃户那里雇用百十号人来帮忙。

    海公子工钱给的很丰厚,酿酒的姑娘们精心,加上海公子独特的配方,先进的设备……所以这‘施家si酒’虽然从不在市面出售,每年出产量也不多,但它在海州各界也小有点名气。如果现在我们突然中断酿酒,虽然这酒的收益不高,可是佃户果农们,恐怕要抱怨了。

    啊,其实,维持下来也不好——这酒如果对外销售的话,咱家二十亩果园,果子一粒不卖全酿酒,出产的酒量也不大,等应付酒税之后,恐怕酒庄不仅没收益,还要往里面贴钱。”

    时穿沉默片刻,又问:“村里的情况怎样?”

    喘个口气,管家纳什继续补充:“这座崔庄,庄中心是崔姑娘居住的崔园,村里数她家的院落最大。而崔园东西南北,分布着四座石屋。南边是方员外的方园、以及稍小一点的是余园——余员外的土地数目排行村中第三;海公子居住的这座屋子,是小型院落;咱的院子后面还有一个赵园,他的土地数量在村中排行第五。

    崔庄的中心就是崔园,沿着崔园四个角分布着我们这四座石屋,但这四间石屋并不是孤立的,它们中间还分布着其余小户人家,以及四大家们的佃户——咱家因为人口少,佃户没有另外找地方住,平常都住的在这院子里,顺便帮助照看与打扫屋子。

    不过,海公子当然也在外面,在咱家的田地地头上,盖了几座佃户的院落,如今它们被当作佃户上工时,临时歇脚的地方,或者是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