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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闹蜂忙宣和春第30部分阅读

    还喜欢使用不在官员编制的“大将”来协助维持治安,这“大将”是官,但他又不占用官员编制,朝廷不发薪水也不负责升迁,只给一些官员福利待遇,这个不花官府的钱,不影响官员的磨堪。而大将们除了作为赏金猎手协助捕盗外,还有一种额外的犒赏——承包街道治安。

    没错,是承包街道治安。承包人即在官府体制之外,但又在体制之内——他处于通判、判官监督之下,如果做出违法事件,照样会被弹劾丢官。可因他又不在朝廷编制下,万一有事朝廷处置起来会更加无所顾忌……

    “不过,县衙在城外还有许多街道,比如东门最混乱,当然,那里是码头区,万一整饬好了,也算一块肥肉。要不,大郎拿走东门外三条街道”,蒙县尉介绍完,向时穿推荐。

    作为治安承包人,承包街道治安的“大将”有权向沿街店铺收取一定的“力钱”——也就是治安费。而后,他必须保证店铺的正常经营秩序,如果店铺有投诉,或者店铺内发生治安案件,那么承包人必须负责破案,或者协助官府破案……这个协助通常是支付破案费用——瞧,平常收钱的是你,拿钱不办事可不行。出了事,你就必须负责衙役的开销,或者,你自己解决。

    因为存在重重制约,所以一般大将都不喜欢承包过多的街道,精力顾不过来是一方面,万一街道很瘦,收的钱比不上赔出去的,那岂不是亏本了吗?亏本的生意说会做?

    东门外码头区就是这样,其人员混杂,很不好管理,但它也确实是一块肥肉,在东门外开店的,既有大茶商,也有从事海贸的大豪商,那些人只要省心,才不在乎钱财呐……可关键问题是:东门外,从不省心。

    “大郎就不一样了”,蒙县尉不停地劝诱:“东门虽然混乱,但锦毛鼠你知道吗,那可是东门最大的势力,他如今见了大郎退避三舍,若大郎肯出面……那锦毛鼠无论怎么闹,能跑出你的掌心吗?

    当然,官府决不会袖手,我会派来的衙役跟着你,有什么事,你下手捉拿,而后扔给衙役,让衙役们把那些混子押回县衙,看我来收拾他们……娘也,咱可预先说好了,大郎你拿归拿,可不能动手殴打,街头混混闹事,都是几板子的刑罚,你万一下手没轻重,事情就闹大了。”

    “娘的,既让我管,又不准我动手打人,难道只让我背着手看看风景?你你你,你给我的是块肥肉吗?”时穿抱怨归抱怨,语气里却没有拒绝的意思。东门,码头区,光是这几个关键词,已经让时穿两眼亮的如灯泡。

    控制了码头区,那那那,那不是任由我走私吗?

    蒙县尉嘴角欣喜若狂的表情一闪而逝,他赶忙站起身来,掩饰的笑着说:“大郎这是答应了,太好了东门外总共十一条街,大郎你先挑三条,剩下的八条街——我让那些大将也去找你,你们结伴行动……娘也,这几日积存的案件太多,大郎你上街后,我正好全力审案子。”

    “等等——”试穿听明白了:“原来东门外十一条街,都不曾承包出去,是吧?原来你是拿我作筏子,夹带自己的私货?”

    蒙县尉得意的晃晃脑袋,讪笑:“做官不容易啊,大郎,东门外混乱不堪,以前虽然有也有人承包,但总做不长久,如今大郎肯出面,那正好,我顺便把消息放出去,把剩下的街道一起承包出去……大郎,咱俩这么熟了,你权当帮我一个忙,再说,你也不吃亏是吧?

    娘也,咱家一个偷懒,衙门里案卷堆积如山,如今上面老不任命新都头,我一副肩膀挑两副担子,你瞧,这已经天黑了,还衙门里还有一堆公务呐。大郎,你先忙,明天咱去县衙,划定街道如何?”

    “再等等……”,时穿摸着下巴,笑眯眯的回答:“蒙县尉,你也知道我性子躁,万一遇到闹事的,万一我忍不住脾气……这大海茫茫的,万一  ——我是说万一,惹我的混子们滚到海里淹死了,算谁的?”

    蒙县尉咧嘴一笑,一边告辞一边鬼祟的回答:“啊,娘也,那得看有没有旁观者,若无旁观者,那就是失足落水,失足落水那是天意,怪谁?”

    “好,蒙县尉你放心,今后码头上捣蛋的,保管个个喜欢上‘失足落水’——世界从此清净了,不是吗?”

    蒙都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娘也,若无旁证,那可是真好。”

    时穿笑眯眯的送走蒙县尉,亲自过去关上院门,这时,姑娘们已经歇下了,新来的仆人也各自入睡,唯有洗白白的英迪拉房间,还亮着灯火,房门虚掩着……时穿望着那扇虚掩的门一声轻笑,他背着手在院里巡视一番,如今院中唯有鲁大的几个新徒弟还在点着灯火挖坑,暗沉沉的黑夜里除了沙沙的掘土声,再无其他声音。

    时穿满意地站在院里欣赏着这份宁静,眼前这院落虽有种种不方便,但却给时穿一种家的感觉,他背着手心满意足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站在英迪拉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这个,这块豆腐吃不吃?泡别家的妞儿,总担心疯言疯语糟蹋了名声,但跟自家女使……这算不算风流雅事?

    沉默片刻,时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清脆一声:“猴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装进兜里的东西,还担心她跑了吗?”这声笑过后,他一扭身回到自己床上,挨着枕头睡着了。

    时穿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鲁大等三人上门拜见。

    鲁大先上来汇报:“师傅,前几日王相公接了顾小七娘进门,随后把我们喊了过去,说是听顾小七谈起我们院子里新式凉亭,便要求我们在她花园里也盖一个——嗯,师傅,这凉亭我们只知道该怎么做,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王相公要求有所变化,徒弟们摸不着头绪,还请师傅给解说一下。”

    时穿院子里的新式凉亭也没什么出奇的,就是把原先的马棚改建一下,屋顶加了一个百叶窗式结构,人站在地面可以操纵百叶窗,让叶片改变角度以透入光线。

    这不是什么要保密的,宋代的建筑水准已经很高,这一点小小改变不会影响时空,时穿随口问了几句,大致弄清楚王彦章相公后花园的形状,以及顾客的设计要求,他沾起炭笔画了几幅图纸,递给鲁大:“把这几幅图给王相公看看,让他选一个图样,然后我帮你们计算具体的工料,设计工艺流程,你们跟着学,至于学会学不会,就看你们的悟性了。”

    屈二早有准备,又拿出几份合同来,递给时穿:“师傅,这几样,客户已经有了设计,你走后他们来询问我三星班能不能做,你也帮着看看……”

    时穿哈哈一笑:“这么短的时间里连接几份工程,你们的生意很红火吗?有没有想到扩大班子。”

    三名徒弟彼此看了一眼,鲁大拱手说:“我们三兄弟商量了一下,今后我负责带领工程队干活,屈二负责账目,李三负责四处揽活,另外采购备料。师傅,我们就三个人,刚跟师傅学了没几天,虽然活路兴旺,但还要边干边学,却没有想到扩大班子。”

    时穿拍拍手:“不错,分工很合适,确实兼顾了每个人的特长……以后我要每天逛街巡逻,你们就上午过来,跟我学半个时辰。嗯,想来就来,我是过期不候的。

    至于你们揽了什么工程,如果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可以帮你们筹划一下,具体怎么施工我一概不管,没事别来烦我。”

    鲁大鞠躬,感激的说:“师傅,我们三个,都是家里容不下的‘多余人’,跟了师傅没几天也算出息了,如今眼看着生意红火,连将来媳妇的产业也筹划好了——师傅对我们的大恩,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嗯,徒弟们的婚事还没着落,师傅你看……”

    时穿点点头:“明白了,你们以后来这院子,我决不干涉。自己看中了哪个女孩,你们自己交涉,只要那女孩愿意嫁就行。”

    屈二忍不住了:“师傅,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告辞了……嗯,素馨姑娘起床了没有?”

    第132章 异常的态度

    第132章  异常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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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看中了素馨,眼光不错,去找她吧”,时穿摆摆手,心满意足的继续巡视着自己的院子。

    早晨这会儿大家都忙,豆腐西施也忙着开门做生意,院里的仆人忙着生火做饭,姑娘忙着梳妆打扮,以及安排今天的值守,院子里三名徒孙还在挖坑,时穿背着手四处转了转,他听到隔壁院落里,顾三娘还在搬东西,但似乎那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因为在一片噪杂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句车夫讨价还价声。

    左右无事,时穿走到大门口,手摸上门栓,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出去转转,黄娥牵着环娘匆匆跑出来:“哥哥,你今天最好别出门,我舅舅,还有父亲的老管家该过来拜访了,哥哥出门,娥娘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时穿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海公子送我两个小手铳,今后我不见得总在院子里呆着,你等等,我拿一个手铳给你防身。”

    走了几步,时穿又停住脚步:“算了,这东西是危险物,你掌握不好,万一走了火,伤了谁都不是好事。”

    黄娥摇摇头:“哥哥说的是。我瞧着那三个黑肤女使都健壮得很,哥哥从东海回来,带着那么沉重的箱子,她们搬动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吃力。有她们这把子力气,平常个人进来也马蚤扰不了。哥哥今后出门上街,也不用顾忌,娥娘不怕的,只是……”

    黄娥一贯说话很有条理,今天却显得很混乱。时穿明白对方的担忧,想安慰几句,还没等他想好词,一阵敲门声响起,众人的目光随即转到大门口,只见一名黑人小孩蹦蹦跳跳的过去开门,门一开,原先时穿雇用的几名婆子进来——假期结束,她们听到时穿已经返回,赶来上工了。

    众婆子进门后彼此问候几句,印度管家纳什出现了,时穿将婆子们交给纳什管理,让她们回到各自岗位,紧接着,大门又敲响了,黄娥听到门响,身子一哆嗦,悄悄走近时穿身边,依偎在时穿身旁,紧紧牵起了时穿的手,她的小手,在时穿手里颤抖着。

    在纳什的管理下,院内的工作有了头绪,这会儿,不用时穿吩咐,已经有人开了门,环娘见到婆子手快如此,赶紧用小手遮住脸,摇晃着披散的头发嚷嚷:“哎呀,我还没梳头呐,怎么一早就有客人上门。”

    环娘这是想拖延时间,门外响起了黄公子黄煜的声音,他轻声笑着说:“那好,我就在门外等着,环娘,你梳头不用太长时间吧?……哈哈,长卿,我今日一早听蒙县尉说你回来了,没有别的事,就过来张望一下,长卿兄看起来一切还好,那我就不打搅了。”

    黄煜明显还有事说,但因为时穿还有访客,所以他定下了改日拜访的约定,站在门外拱拱手,转身告辞。可他虽然走了,黄家店铺的掌柜留下来,他挤进门里冲时穿拱手:“大郎,了不得了,我铺子里断货了,你这儿还有储备吗,支援我一点,如今我家铺子连样品都没有了,迫不得已,只好来找你了。”

    门外站了一堆人,人丛中,一个仆人打扮的老苍头在院外望见黄娥的身影,激动的浑身发抖,另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则站在那老苍头前方、黄掌柜身后。听了黄掌柜的话,他先是仔细盯了黄掌柜背影一眼,又伸长脖子向院中眺望。

    时穿与黄娥已经看清门口的人群,黄娥手抖得厉害,时穿只好站在原地不开口,这名中年人等了一会儿,耐不住了,他冲时穿拱拱手,而后温和的呼唤着黄娥:“娥娘,果然是你,舅舅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了,苍天有眼啊。”

    说话的人衣着朴素,穿一身青衫,部分地方已经洗得发白,他的眉眼跟黄娥有几分相像——这容貌搁在一个中年人身上,算得上文秀了。而如此相貌的中年男,要搁现代也简直是极品,要风度有风度,要阅历有阅历,要钱……似乎缺了点。

    黄娥的舅爷一开口,他身后的老苍头忍不住窜了出来,老泪纵横的说:“姑娘啊,都是老仆的照顾不周……”

    黄娥也忍不住了,她松开了时穿的手,上前几步,但又猛的站稳了身子,语声颤抖的问了一句:“钱家兄弟没有因此受责罚吧?”

    老苍头顾不上回答,抢上前抱住了娥娘,蹲在地上哭的老泪纵横,边哭边回答:“当初琴姑娘离去的时候,我答应看顾姑娘,直到姑娘出嫁,没想到一错手……姑娘放心,老爷已经重重责罚了钱家兄弟,将他两开除了。”

    黄娥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声哼极其轻微,只有时穿听到了。

    时穿听出来了,那两位钱家兄弟,大约是陪伴黄娥上街,并弄丢了黄娥的仆人,黄娥这是责备父亲手太快,不等查出缘由,就开除了钱家兄弟,以便让事情无可对证,无可追查。

    环娘已经放下遮脸的手,她也学着黄娥依偎到时穿怀中,并咬着手指羡慕的看着黄娥。

    对面那位黄娥舅爷冲时穿拱手:“敝姓林,名翔,草字伯约,听闻是长卿兄救下了外甥女,学生有礼了……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林家一定铭记在心中。”

    黄娥的父亲叫黄翔,字和尘,这位舅爷就林翔,哈哈。

    时穿也有模有样的还礼:“伯约兄客气了,当初在下也是为自己拼命,谈什么恩情……”

    读书人之间这种见面寒暄,有其固定的模式,你客气来我客气去,当黄娥与老苍头哭的淅沥哗啦的时候,时穿与林翔已经来到了正屋,分宾主落座。尾随的黄家店铺掌柜也占了个光,在旁边陪席上坐着。

    因为这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家属,女孩子们得到消息也纷纷走了出来,围在门边侧耳倾听。时穿先拿出一份账簿,呈送给林翔:“这是官府与海州乡亲的犒赏总账,如今这笔钱已经分到了姑娘们的手中,林兄查看一下。”

    林翔摆手:“我在县衙已经听说了,这是官府给时兄的赏金,时兄肯分给姑娘们一份,已经是慷慨了,分多分少都是一份恩情,我查看这些干什么。”

    时穿愣了,这位舅爷的态度,怎么跟黄娥说的不太一样?

    想了想,时穿恍然:“哦,姑娘们各自从赏金里拿出一部分钱,凑了点分子,做点小生意,一边养活自己,我这里还有一份账本,是她们生意的账本,林兄请查看一下。”

    林翔盯了老苍头一眼,口气中充满警告:“姑娘们投资小本生意钱,来自时兄的赏金,时兄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份钱是多是少,我们也不该干涉。

    另外,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份产业是姑娘们自己为了谋生做的,今后就不要拆散了,时兄的信誉我相信,这份钱便作为姑娘投在时兄这的产业,今后无论怎么着,也算是一份长久的进项。只是要麻烦时兄操心,有愧了。”

    时穿挠挠头,突然傻笑起来:“操心不操心我倒不在乎……请原谅,我实在不适合那种文绉绉的说话,所以咱们还是大白话吧——娥娘的产业今后该怎么经营,我不好做主,这个,谁有权做主,我也不清楚……”

    林翔插嘴:“虽然从律法上来说,娥娘还没有出嫁,她的钱应该由她父母做主,但这份钱却不是娥娘自己的,它来自于大郎的赏金。大郎仁厚,愿意分出一部分来养活姑娘们,那还是这样——大郎的归大郎,大郎愿意分给娥娘一份,那是大郎与娥娘之间的事情,父母也不便干涉。”

    时穿听懂了。林翔所说的,是男权社会的潜规则:拐子是覆灭在时穿手中的,所以这份赏金是官府给时穿的,它名义上全归时穿所有,别人一个铜板都得不到。至于时穿怎么分,那是时穿与女孩子们的私下约定,即使到官府打官司,这份钱谁也拿不走,它只能属于时穿。

    那么,今后无论黄娥,还是在场的其他女孩,她们的亲戚想向这份钱伸手,从法律上还是人情上,时穿都有权拒绝他们的插足。

    可是,今天这事有点奇怪,听黄娥的话,似乎这位林翔舅老爷有争产的意思。没错,按宋代法律,女子是有财产权的,女子出嫁之后,如果中途去世了,又没有孩子继承,那么这份财产需要返回娘家——这是法律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