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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皇帝李治第160部分阅读

    收回,又半天没有等到“致命的一箭”,不由好奇的睁开眼,见候弦高脸色冷漠憔悴的站在一边,看样子,是不打算杀他了,可这是为甚么呢?

    “不想杀你而已,杀你又没甚么用。”候弦高毕竟是候弦高,此刻虽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可面上不曾让步半分。

    “你不杀我,可我一定要杀你的。”犹豫了数息,尽管命在对方手里,吕清还是道出这么一句,他不需要施舍,尤其是仇人的。

    “从你出现在船上,侯某猜想,即使躲过了后面,李稚奴也一定为本王准备了一道道惊心动魄的大餐了吧。侯某自认不比楚霸王,可也感受到了一丝十面埋伏杀机四伏的味道,味道着实让人不舒服,累了,不想去闯了。呵呵,就是不知这个时候,李稚奴站在船上是何种感受,茫然失措?还是出乎计划意料之外带来的恼怒,抑或担心爱妃受伤害而彷徨,有点期待他能亲自告诉侯某。还有你们……”候弦高突然斜撇了如临大敌的竺寒暄、武顺一眼,好笑道:“现在是不是担心小王与你们鱼死网破,死之前多拉几个美人一起喂喂这秦淮江鱼。唉,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小王感觉实在太好了,感觉自己就跟一个神一样,掌握着你们所有人的悲欢喜怒,这种尽在五指中的感觉太好了。”

    这个时候,一直躺在一边形同四人的孟山百无聊赖的叫了一句:“候弦高,你到底想干甚么,痛快说,你男人一点会死啊。”这家伙现在就如一滩烂泥,人若不怕死,确实心无畏惧了。

    候弦高一阵大笑,点点头赞道:“孟山兄总算问道点子上了,侯某是一个男人,人死鸟朝天,所以侯某不能学那楚霸王项羽窝囊的自刎在乌江边,死后还要被人分尸,着实没出息的紧,侯某现在就要做一个大丈夫应该做的事。你问我干甚么,我告诉你:本王现在找死呢!”说完,对吕清说了一句意料之外情理之外的话:“调头,靠近锦衣卫的旗舰。”

    “候弦高,你要……”吕清茫然的问道。

    候弦高的脸被江风吹的苍白,不顾旁人的目瞪口呆,一把把手里的劲弩扔进秦淮河中,对不敢置信的吕清笑道:“本王要去见见李稚奴,总不能带利器吧,要不船还没靠近,估摸着小王就得被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锦衣卫射成筛子。当然,在我话没有说完之际,你也不要冲动哦,本王的武艺不是你能比的,徒手杀你如杀鸡。等一切结束后,本王会给你们所有人一个交待的,调头吧。”

    吕清沉吟了片刻,果断捡起木浆,缓缓调头,向李治所在的锦衣卫旗舰靠近。

    此情此景,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小船渐渐靠近,李义府凑到李治跟前,狐疑道:“陛下,小心有诈,还是让臣来应付候弦高吧。”匆匆点头,旁边的钱不丰也附议道:“那小金陵王外粗内诈,不可小视,陛下关乎天下,不妨让臣和李大人看一阵,免得不便。”

    李治充耳不闻,却是目无旁顾,径自站着了身子,整理衣服,等把衣服每一个折角都几近抹平了,才对两人道:“义府、不丰放宽心,候弦高不会对朕不理的,具体缘由也说不出,不过,朕有这种感觉。他是个不错的对手,就是看在他父亲陈国公侯君集的面上,朕也应该对他有最起码的尊重。撇开这些不谈,朕可是天下之主,区区会面便怕的躲船舱,以后还治理啥子,自刎得了。”

    “可有陛下……”钱不丰还待再说,李义府向钱不丰摆摆手,钱不丰不甘的叹息了一声,没再谏了。

    说话间,小船轻飘飘荡而来。

    船下。

    候弦高负手立身站在船头,一身超脱。

    船上。

    黑色锦裘的李治双手环抱于胸,波澜不惊。

    旗舰周围。其他战船并肩而立,战船船头上早已是红彤彤一片,密密麻麻的刺天重弩被架到了船头和两边,齐齐瞄向船下立身船头淡然微笑的候弦高。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船上已微微眯起眼的李治,李治黑色的披风在风中摇摆不定,寒风起三尺骇浪。相逢一笑泯恩仇还是一声令下万箭分尸?

    两个本不该成为对手的人此刻正对视着。不曾杀气腾腾,也不曾怒火万丈,更不曾阴毒暴戾,便如一见如故的知己,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高高在上我,你在我的眼里看到了不曾低三下四的你。

    蓦然间,船上李治和船下的候弦高齐齐笑了。

    “小金陵王候弦高,侯君集之子?”李治笑问。

    “大唐皇帝李稚奴,李世民之子?”候弦高笑答。

    “正是。久仰。”李治郑重的拱手问候。

    “久仰。”候弦高拱手回道。

    两人相视,又是一笑。船下的竺寒暄、武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他们不知道男人的世界里,赢要赢得有王侯之尊将相之贵,输也要输的j雄之烈草莽之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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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为不幸者掬一把幸酸泪(下)

    第八十一章为不幸者掬一把幸酸泪(下)

    物有所不足,人有所不明,谁从一头小崽子长成一只牲口没有个一问三不知,没有个满脸问号,没有个不懂不明白的。李治对自己看不透候弦高的举动一点也不感到惭愧,心里戏谑的揣测他神经质发作,找死。可同样也清楚的是,这个好不容易可以突出重围的小金陵王此番作为应该还有另番道理,只是自己不懂而已,所幸此刻除了候弦高自己,估摸着也没人能看懂这一番古怪了,自己不懂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候弦高笑了。

    他很满意自己临死前对李治造成的不解和震撼,这也能稍稍满足他最后的虚荣心,笑了一阵后,候弦高逐渐平静下来,该说正事了。

    “陛下可是疑惑本王为何地狱无门却偏来闯?”

    李稚奴趴在船头,眯着眼睛俯视着一身凌然风流透顶站在船头的候弦高,摸了摸冻得有点发青的鼻子,无所谓道:“知道是真想知道,能稍稍满足朕的好奇心,不过也仅仅止于此了,从你让船调头的那一霎那,你的结局已经注定了,遗言说的再美妙终究是遗言,你知道,朕历来是不怎么大爱听死人废话的。”

    听到李治毫不留情的反击,候弦高耸耸肩,事实正如他所说,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像个傻瓜一样去狡辩。候弦高哈哈大笑,这个时候的候弦高人身上倒也真不缺少昔日小金陵王威震江南的煌煌气度,另不少人稍稍侧目,生死间有大恐怖,坦然面对者,历来都是值得让人佩服的,也是一虎人啊。李治象征性勾了勾嘴角,算是善意的回应,另一边,候弦高开始说话了。

    “李治,本王和你做个交易吧?”候弦高笑着提议道,笑容坏坏的,“我有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些你的官员们龌龊见不得人的东西,有了它们,你以后想杀谁就杀谁,杀得光明正大,杀得气壮山河,杀得有凭有据,滥杀有理,暴君无罪。这个皇帝当的岂不是更舒服?而且,你不想找出这一些蛀虫,澄清乾坤,稳当你的李氏江山?”

    李治闻言便是本能的一怔,随即摇摇头轻松的笑了笑,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候弦高。偏了偏头,李治看了看自打见了自己就撇过脸不敢看自己相对沉默寡言的竺寒暄,和一直用媚眼使劲勾自己的武顺。看了一阵,才无奈的朝已经有点心急的候弦高道:“朕以前少有做过生意,可不是你的对手,亏本就亏本吧,谁叫你的东西确实挺诱人的,放在别人手里也不安心不是。唉,这样一想朕心里就不快活,好不容易面对面,咋一见面就吃瘪呢?而且吃的还心甘情愿,,这皇帝当的……不过,朕也事先有言在先,指望着靠着那箱子不知真的假的黑帐啊、来往书信啊,想让朕下旨放你一马,就别做梦了,现在大白天的做梦也不合适,还是多想想遗言怎么写,梦还是去阴间做吧。况且遗言写得好,说不定也能遗臭万年呢。”

    候弦高瞳孔不易察觉缩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李稚奴,你也休要小看侯某,如今侯某即已站在你面前,侯某便丢了生还的念头。”

    “人贵有自知之明,不错。”李治慨然道。

    候弦高微笑道:“这一点本王可是要强多了。”

    “好了,小金陵王你也别奉承自己了。有甚么要求你就提,不要太过分,一般过分就可以,自己掂量吧。”李治啧啧嘴,低头摸着船头上的扶杆,静候着候弦高的价码。

    “其实这对您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侯某是想要陛下恩准两个请求,第一个,替侯某养一个女孩,同时放过另外一个女人。至于第二个,且等陛下答应了再提。”候弦高大声的说道,说完后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抿着嘴等待李治的回应,不过称呼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换了。

    “养一个女孩,再放过另外一个女人?还要朕答应了再提第二个?”李治有点不懂了,不过还是准备听完再说,微恼起来:“候弦高,别那么不男人,痛快点,朕不喜欢猜别人的谜底。”

    候弦高点点头,缓缓皱着那双巨酷的剑眉,仰起头,彻底敛去了脸上的不正经,沉默了一会儿,竟出人意料的缓缓跪倒在船头,抬头扬声道:“侯某昔年有一个故人之女名叫蓝其格,是个突厥小姑娘,她的母亲古米丫病死之前托人带着我的佩玉找到了我在北方的信人,从而联系到我。小姑娘这些年来一直喊侯某做父亲,侯某也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可还请陛下明鉴,侯某并非其生父,甚至可以说,我与小女孩的父亲一个叫西拉的突厥汉子之间只有无尽的仇恨,没有半分旧情。这之间的曲曲绕绕,侯某已尽告诉两位皇妃,如果陛下有兴趣听的话,她们会替我解释的。真的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娃,长相普通,当不了红颜祸水,未来不会对大唐天下有一丝一毫的影响,所以还请陛下能代侯某好好教养这个女娃,将来长成之日,把她嫁给一个老于经学的书生便好,还望陛下能恩准。”

    话音落点,骄傲的候弦高已经叩首下去了,头死死的贴在船板上。

    李治似乎有点懂了,可又不是太懂,便看向竺寒暄和武顺,这一次不仅是武顺,连扭过头不看李治的竺寒暄也止不住眼中满含祈求的味道,武顺更是连连点头,还做些威胁李治的猖狂动作,大致是你敢说不,三天别想上老娘的床,上了也别指望着老娘能乖乖的撅屁股。

    至于竺寒暄,这个美丽而又聪明的女人,不断的抚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又不断的叹气,最后还不忘不断的做呕吐的可爱动作,没说的,李治懂了,这是要自己答应啊。待收回眼神,看着额头贴在船板上的候弦高,又不由打趣道:“不想一日,名声烂大街的候公子也有如此感性慈悲的一面,说出去金陵百姓跳秦淮河都没人相信。就为了能见此奇景,朕金口玉言,恩准了!来日必将她嫁个好人家,一个老于经学的书生士子,而且必须俊俏。”

    候弦高这次真的是有点感激了,连连叩了三个巨响的头,高声道:“罪臣,谢主隆恩。”候弦高此时的称呼和刚才比,又是一变,越加谦卑,听的李治大为满意。反倒是李治旁边商旅出身的钱不丰微微眯其了眼,嘴角悄然勾勒起来,好小子,循序渐进、抑扬顿挫,谈判求生之道也。

    候弦高说完之后,抬起头来,李治原本以为是一副恭谨的奴才样,不想竟又恢复得瑟装逼样了。候弦高再次扬声道:“陛下即已答应,侯某原是感激不尽的,可若想拿到这些东西,还请陛下继续恩准侯某的请求。”

    “你是指放过一个女人?”李治问道。

    “正是,这个女人原是我父侯君集幼年派给罪臣的侍女,罪臣这些年来多亏有她相伴,自问亏欠这个女人太多,今生无以为报,只能以自己的死,换她一条活路。这个女人昔年和鱼玄机曾执行着罪臣的命令去长安冒天下之大不韪刺杀过陛下,被陛下打伤了,如今被罪臣一念之差送给了蜀王李悼。可不管怎样,罪臣候弦高还请陛下能饶过她,当然,若这个女人日后还想着为罪臣报仇的话,还冒犯天家,便是死有余辜,只是主仆一场……罪臣候弦高,在此求陛下了。”候弦高又一次拜倒,咬着牙涨红着脸,身子颤抖着,眼泪迅速的挤满了眼眶。男人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也许在快要死的时候,候弦高才明白一个道理,他爱的人其实早已不是古米丫,不是孟桃花,不是李清河,更不是鱼玄机、以及一见钟情的竺寒暄,而是这个傻傻恋着自己,终日陪伴着自己的小女人,一个傻女人——离水。

    “候弦高,朕私底下真的开始有点崇拜你了,是条汉子啊,为了自己爱的人,不仅放弃了逃跑,放弃了来日复仇的机会,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你有点让朕感觉到震撼自愧不如了,貌冒昧的问一下啊,是因为你此时觉悟爱比恨更重要还是其他甚么隐衷?嗯,临死前也不妨给朕和在场的各位说一下此时的感想嘛,不要吝啬哦,那样朕也会吝啬你的请求哦。”李治真的有点吃惊了,不可思议之极。

    候弦高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有点聊赖道:“陛下高看罪臣了,罪臣刚才在船上给两位皇妃说了一个故事,是罪臣小时候的,对罪臣来说,他是罪臣童年的一切。说完后,罪臣就发愣,就在想一个问题,罪臣到底为甚么要活着?为了金钱?这东西罪臣从来多的懒得去看一眼。女人?罪臣私下里妄自称小金陵王的时候,玩过太多太多,曾经沧海,于罪臣已不过是过眼烟云,每次过后,也只是无尽的空虚,心中满是没人了解的寂寞。那是权力?似乎便是这个了。可就在刚才,罪臣突然觉得这也不重要了。那些挂念罪臣的还有罪臣挂念的都已经去了,唯一还让罪臣担心的只有蓝其格和离水两人,也要因叛乱过后陛下将大搜天下而难逃身死当场的厄运,那罪臣自问活在世上就更无缘由了?为了甚么呢,罪臣到底为了甚么活在世上呢?刚才吕清动手之前罪臣便一直如此反复问自己,这世上既然再也没有可以挂念的人,既然这样,何不归去,用自己的死换唯一让自己挂念的两个人能够幸福的活在这个世上,这不是一件乐事吗。至于恨,罪臣依然恨着,不过此时恨得却也不是陛下的父皇了,也不是候大将军,当然,更不曾是陛下。真说起来,太宗先皇和我父都是世间最拔尖的人杰,千古风流人物,而且佩服多一点的还是太宗先皇,自古以来,君臣相宜者,莫过于太宗了。”

    李治点头道:“朕也佩服我父皇,不过做李世民儿子,朕佩服,那是本份。可你既然佩服,又为何出了如此多的幺蛾子,好好过日子会死不成。”

    候弦高此时心情意外的舒畅,畅所欲言道:“陛下莫笑,以前的候弦高只会怨天尤人,叹上天为甚么那么不公平,明明生在王侯之家,偏偏要侯某的母亲是一个胡姬,一个奴隶,明明有自己心爱的姑娘,偏偏要嫁做他人妇;

    明明有一个纵横南北军功披靡的大将军做父亲,却偏偏不能像很多孩子一样,被父亲抱过,被父亲的胡渣扎过,为甚么我的父亲可以爱他正妻所生的女儿,却不正眼瞧我这卑贱的儿子,出生重要不假,我母出生低贱更是事实,可……可说到底我们是父子啊,我们是父子啊,所以罪臣一直恨他。可当听到他伏诛时,又是那么的难受,可能因为侯某一直想要被父亲抱抱,而太宗皇帝却剥夺了罪臣这个最后机会,所以罪臣大恨之下,做了些大错之事。

    不过现在侯某不这样想了,哪有人能事事如意呢,不能总觉得老天爷亏欠咱们,你能出生本来就是人生最大一件幸事,罪臣也总不能一辈子要求别人,一辈子觉得别人欠自己的,总允许罪臣良心发现一次,为自己挂念的人付出一次不是,哪怕是生命又如何?死了之后,说不定还能见到父亲、古米丫,甚至西拉那头黄毛狗。哈哈哈哈……黄泉路上也不再寂寞了。”

    候弦高说完了,全是他的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