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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皇帝李治第154部分阅读

    他在观察,观察钱不丰、李之远、吕清三人的行为有没有超过一个“度”,如果钱不丰听了自己的建议咬牙杀了那个叫李之远的锦衣卫,这就超出了一个正常范围的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么一切想法和计划又得重新推到再谋划了,尽管这很麻烦,可命只有一条,他不得不珍重。

    而事实是,一切正常。不过,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张要离便是如此作想的,他做出一连串失误的动作,一番试探,便是为此,可结果让他半喜半忧,还是风平浪静,对面静立如海的数万锦衣卫跟死人一样没有半点举动,这一下,张要离的信心,不可抑止的有了一点动摇。

    张要离身躯微弓,手上匕首横在面前,小步小步的退去,眼神如狼,在他的身边有两个护卫,那是关键时刻最后的挡箭牌,太多了反而没用,两人正好,这是他一生最危险的时候了,张要离突然觉得刘邦能赴鸿门宴,光这份胆气天下少有了,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孙子如此伟男呢。

    这是自己一生最紧张的时刻了,归海一刀如此想。

    手上巨大的牛角弓早已搭上了三只箭,透过缝隙他能大概看清对岸,这算是他和张要离第二次交手了,上一次看似平手,可竺寒暄被救走,其实是自己输了,那么,这一次呢?陛下和钱大人、李大人的计划的关键就是自己那一箭了,呼呼呼……

    归海一刀心肝都颤了起来,他怕了,他的眼不曾眨一下,每次在张要离做出假动作时,绷紧的神经都会挑逗着他,跳起来,一箭射死他,你就可以结束这个煎熬了,跳起来。但是,又是但是,心底不断盘桓的念头清楚明白的告诉归海一刀,看准了,那是假动作,他在骗你,你,归海一刀,只有一个机会,错过了,这辈子你也赢不回来了,最重要的是,你会坏了大事的。

    蹲下来的归海一刀,在这一刻,呼吸极其古怪。每一次呼吸都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粗粗呼吸声,可大冷天的,竟看不见从嘴里呼出白气,倒像是声音从血管里颤抖出来,连为归海一刀遮蔽的十多名锦衣卫,虽说看不见,也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极其摄人的感觉,如同自己背后正蹲着一头,一头——

    快窒息的凶兽!

    凶而野!

    汗毛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炸起来,深深的打了一个哆嗦,面上却要和其他锦衣卫一样越发的深沉凝重。

    生活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今天,秦淮河畔就真实的上演了一处结结实实的历史大戏,参演的上到皇帝,下到刺客,应有尽有,红尘之奇,便在于此了。

    还有三步了,张要离就要登船了。归海一刀身子压得越发低了,人海中特意流出的光线并不通彻,手中玄黄铯的牛角弓倒格外坚硬冰冷,两步了。

    关注张要离的可不仅是归海一刀,还有李治,不知何时,他已经捂住自己的心脏了,喘着气对旁边的李清河道:“清河,不要…不要眨眼?呼呼呼……”说着自己倒先喘上了。

    李清河两只小拳头捏的铁紧,皱着眉撑着眼皮,真的打算一直挺着不眨眼,可爱的让人忍不住使劲在嫩嫩的脸蛋上“啪唧”一口。

    张要离顿住了,顿住的不仅有他的脚步,还连带着李治和归海一刀的心。

    好似明白了甚么的张要离突然转头对目瞪口呆的李治笑了笑,高喊道:“李稚奴,你的贴身侍卫归海一刀呢?好久没见到,他人呢,叫他出来吧,不打不相识嘛。”

    完了!

    李清河清楚的看到李治脸色转瞬铁青起来,阴沉着不发一语。

    良久,李治一咬牙,正准备让归海一刀出来。

    突然,一个叫声突然爆喝,局势再一次急转而下。

    [“鸿翎捷报,长沙城破,吴王李恪战死长沙,满门老少,自刎而亡!”一声像极了钱不丰的急促男中音,在锦衣卫人海中突兀的炸起,一下子震碎了某些人的心神。

    “放你娘的狗……”

    张要离被这一句话惊得头皮发麻,循着声音跳脚就要大骂起来,而就在张要离这本能反应的瞬间。

    归海一刀,动了。

    ————————

    “砰!”

    一米多长,粗壮的一般小孩子都抱不过来的两条又长又粗的大长腿在张要离失态的一瞬间,爆发出了归海一刀从未有过的巨大力量。

    脚下的青石被整整阵裂了六块。

    如同从远古年间溯着时间长河走过来的神邸,归海一刀像是一颗从人海中冉冉升起的太阳,妖孽一样跃起来了。

    在之前,从不知道人可以跳那么高,像是飞人一般,归海一刀直直跳起了两米的高度。

    带着一股似乎压抑了十辈子的郁气,归海一刀狂吼了出来,吼得脖子、脸、眼珠子全都火红一片,一头扎的随意的头发散在空中,被风拉扯到后脑,整个人狂野的似乎根本就不该在人间出现。

    天神一样的武夫。

    在所有人眼里,跃上两米高半空的归海一刀,两米来长魁梧的身子做了一个突破所有人想象的不可思议之极的极限动作。

    魁梧的身子弯成了一个弯弯的月亮,粗壮的手臂筋肉暴突,把衣服实打实的撕裂撑破了,手上那张巨型牛角弓,会挽雕弓如满月。

    牛角弓被张扬开来的双臂拉扯到最大,弓弦到了快要崩断的临界点,肆意张扬着的是一种妖孽而又变态的力量,诉说的是一个个人的辉煌。

    目瞪口呆。

    这一刻,不仅是万千锦衣卫,连李治也有膜拜归海一刀的念头了,这不是地位权力的低头,而是对人类极限武力的一次瞻仰。

    那把巨型牛角弓可是按着薛仁贵的“破军”弓做的,十石强弓,正常人想要拉起,不要怀疑,手指铁定得断,而要拉成这个恐怖幅度,已经不是臂力能够支持的,连薛仁贵也会头皮发麻的。

    归海一刀这次真的是伤人先伤己了,这种激发他极限的举动,对心肺器官的负担,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潜力开发的越大,生命力就越枯竭。

    这一刻的归海一刀,让李治想起了一首歌:“哥只是个传说。”

    大风起兮云飞扬!

    天地似乎也要见证这一盛事,这一瞬间,风极其凑巧的凌厉了起来。

    一身潦黑冰冷的巨型铁甲,眉眼早无昔日的憨厚温和,此刻的归海一刀平,好似一尊乱世战火中的杀神,周身乌黑都是被血浸染而成。四指并拢,拇指扣紧,摸箭,搭弓,弯弩,命运的绳索在这一刻回旋倒转,天上的乌云翻滚着,这一次,雪花在这一刻飞舞着,飘零下来。

    张要离还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眼角就突然出现那个从锦衣卫人海里跳起的身影,他没有看清跳起的人是谁,可脑海里那一个弹指闪现出的魁梧人影就隐约告诉了他,归海一刀,除此之外,别无他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惊物惊天下。

    “死!”

    轰然间大吼中,归海一刀松开了握箭的手指!

    黑色的弩箭带着一丝不可查的寒光,嗖然离弦,向着那河岸那矫健的身体,猛然而去,千万双眼睛霎时间全都凝固其上,在正午昏黄阳光的光晕之下,铁箭寒光,向着张要离的胸膛而去。

    张要离没有反应的机会,他只能用生死间历练出的危机感,侧了侧身子,然后就觉得背心一痛,胃里突然一阵滚烫,像是有猩红的血液涌进了胃里,涌进了喉咙间,甜甜的。不用去想,只是用耳朵用本能去听去感受,张要离知道自己中箭了,他觉得这次铁定要完蛋了。

    “射。射,射……乘这个机会,一刀,射死他……”反应过来的李治,跟疯了一样,从马上跌了下来,然后狼狈的爬起来,又疯了一样的大叫。

    千钧系于此一发,莫过于此。

    “嗷啊……”

    刚刚升上最高点的归海一刀又一只箭瞬间搭上,在李治癫狂的吼声中,弯弓搭箭,第二次雕弓如满月。

    第二箭,带着烈烈北风,卷着天空刚刚飘下来的雪花,破空而出,带着震慑心魂的弦音,惊艳爆射。

    “噗!”

    这一次,张要离做了防御,他把身边的护卫拉到了身前,不知是不是常做这种事,其动作可谓迅猛绝伦似闪电。

    可第二支箭还是急速的透过前面两个护卫的腹部,干净利落的射透了张要离的肚皮,然后射进秦淮河,被一江白浪翻滚着湮没。

    厚厚的衣料和大片热血在第二箭将要落水后才迟滞着喷出,喷的老高老高了。

    “射,射死他们……”

    仅仅不到两三句话,李治的嗓子就沙哑了,他是嘶哑着声音,张大嘴单膝跪在地上带着笑意喊出这句话的。

    旁边的李清河努力的搀扶着陷入癫狂中的李治。

    “最后一箭,与尔同销万古愁。”

    在归海一刀怅然高啸声中,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张要离,眼角就隐约见到另一只箭转瞬而来,他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

    ——————

    连珠箭!

    归海一刀少有示人的绝技,只有那些在西北战场上和归海一刀并肩作战的人才知道,早已不再陌生。昔年归海一刀,凭着这首连珠箭杀了太多太多的吐蕃将领,救了李治太多太多次,这是归海一刀的杀手锏。

    一连三箭,铁箭直向要害,前两箭张要离躲过了要害,这一次,他依然不死心,身躯如月,轮圆臂弯,把匕首掷去,雪亮的刀锋如同自亮的电闪,雷霆般轰然还击,可是归海一刀人生巅峰的一击已经堪称变态了,匕首在长箭上,一触间被震开,没有一点减速的又一次穿透了三人。

    这一次,张要离终于不负众望的虎躯一震再震,然后再没有躲闪反击的动作了。

    短促的惊呼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可是前面的人再没有一丝回应,哪两个倒霉蛋,和躲在两人身后的张要离,眉心处有一个不断涌出红白脑浆的圆孔,圆孔中哗哗的在流出液体,如同自来水一般,源源不绝。

    天地似乎一时间安静的无声了,惊心动魄的三箭后,所有人都安静的不说话了。

    数万锦衣卫,密密麻麻的看着对岸三人额头上红白脑浆蜿蜒顺着身体而下,留下斜斜的红白纹路,一直流到地上,鞋上,猩红滚烫的像是直接烙印在心里,这辈子想忘记都不可能。

    “砰!”

    人已死,可三人的尸体还令人叹为观止的爆出了一股大大的血花,接着血花爆出的物理反作用力,强忍着没倒下去的三人,彻底仰面而倒。

    船上的护卫们目嗤欲裂的冲上前去,反应过来的候弦高却没有去阻止,而是第一时间用刀架住了他“最爱”女人竺寒暄的脖子。

    一如李治、钱不丰、李义府三人所料,贪生怕死的他,在这一刻已经不配叫小金陵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吓破了胆的男人,那哆嗦的双腿便是明证。

    冲上岸的护卫围在张要离的四周,个个眼睛通红,都是大男人,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稀里哗啦的。

    他们是死士,张要离是他们的头领,也是他们的大哥,他们的命是他的,跪在张要离的身前,这群对任何人都不假善色的三十四名死士滚滚热泪,洒落而下。

    上一次,在菩提寺,死了三十六名兄弟,这一次,又死了两个,七十二地煞只剩他们三十四个了,年轻的死士猛的回过头来,满眼都是疯狂的愤恨和暴怒,遥遥的看向大雪中那人海一样看不见尽头的锦衣卫。

    他们的生命本就是扭曲的,如今大哥也死了,彻底不完整了,他们活着再没有一点理由,那就死在冲锋的路上吧,不愧大哥一路教导。

    于是,捡起长刀,这三十三名死士孤独的冲锋在必死之路上。

    李治站起来,重新坐在马背上,身侧是两千名级别最高的飞鱼服锦衣卫,其中包括十二名紫衣锦衣卫指挥使。

    李治就是这样冷着脸看着三十三名残存的死士,冲向锦衣卫大阵,于他们来说,终归是要死的,这样的死法,更像个男人。

    不知何时,刚才被拉下去抽了五十鞭子的李之远被沈忠亲自扶着,走出人海。

    “刺天弩,送他们上路吧。”

    李之远被结结实实抽了五十鞭,换来他这次“苦肉计”的薪酬,一次刺天弩阵的指挥。

    “锦衣卫刺天弩阵第九阵第二小阵,上弦,预备,射!”

    黑色的弩箭带着天空中飞落而下的雪花,像一团乌云把这最后三十三个死士包裹住了。

    三十三朵血,瞬间绽放开来,跃上了三尺青天。

    凄美的像要醒过来的梦。

    计划进展一切顺利。

    李治伸手弹去了衣襟上掉落的一粒雪花。ro!~!

    第六十九章 《大哉赋》引起的“太监”

    第六十九章《大哉赋》引起的“太监”

    “咳咳咳……”

    三箭过后,归海一刀从空中坠落了下来,紧绷的眉悄然松了开来,然却沉着脸却不说一句话,代之的是使劲的一连串咳嗽,在剧烈难以抑制的咳嗽声中,那古铜色刀削刚毅的国字脸也微微酡红,微醉的模样。看样子,他是伤了心肺,所幸将养些时日总会好的。

    李治让人扶着他下去歇息,周围的躁动又平息了下来,每个人看此时竟需要人来搀扶的归海一刀,心中震撼的难以言表,跟看另外一个世界蹦达出来的非人类一样,不觉间透着点瞻仰的意思。

    张要离被袭杀,按说这个时候,候弦高是应该跳出来说些大义凛然的叱责之词的,可这厮却把一把银光闪闪极好看的匕首搭在他“最爱”女人竺寒暄的脖子间,身子也龟缩在女人身后,连眼睛都不露出来,缩头乌龟的熊模样,是甭指望他能做出些让人另眼相看的举动。

    隐约间,竺寒暄脖子上已经隐隐露出一丝血色的红线,这家伙智商也不低,用最简单的动作表明了他的心意。

    “你们走吧。”李治挥挥手。

    候弦高没动,他再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了,他真敢当真如此多人食言而肥,这家伙是宁做枭雄不做明君啊,岸上周身鲜血,胸前创口可怕狰狞的张要离深深的告诉候弦高一个道理,一个他以前不愿想的道理。

    在他面前把骄傲和自持都放下吧,这个李稚奴根本就是个实用主义者,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候弦高的眉梢眼角一片冷峭和张慌,所幸不曾失措,他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悲壮赴死,强压住喉间的那抹快要压不住的惊吼声。

    “李治,你还要不要你的妻儿?你给一句实话,要,就不要耍花招;不要,现在就把我二人射死,岂不爽快。你乃大唐皇帝,如此食言而肥,岂不轻贱?他日遗臭万年。”候弦高躲在竺寒暄背后一声声昂扬开来,看似辱骂,实则“好心”的提醒李大帝同学注意影响,你已经有好多好多万彪悍的小弟了,就不能玩点阳谋,别那么耍阴枪,死不瞑目啊。

    闻听候弦高之语,李治思前想后,面有”“愧色”,于是道:“为了妻儿的安危,朕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惭愧,实在惭愧,“李治一脸娇羞的捂着脸,”快走,你们快走,朕对亲情太看重了,怕待会又忍不住让手下出手了,唉,高处不胜寒,寡人无奈啊。”

    李义府跪倒,请罪道:“臣闻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陛下之过乃臣未能尽职之罪,请陛下治臣一个失职之罪,否则臣良心不安呐。”

    “李爱卿,这是何故,快快请起。”李治感动的无以复加的赶忙上前扶起李义府,哀道:“朕家小被擒,一时心神慌乱,竟做出出尔反尔的小人举动,实在愧对先祖,待朕回长安,必到昭陵长跪三日不起,以赎其责。”

    这个时候,钱不丰不知从哪个角落蹦达出来,老夫子高声“佩服”道。

    “物有所不足,人有所不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能幡然悔悟,重信义、守名节,高祖、太宗英灵在上,也会欣慰的。将士们,扪心自问:若是尔等之妻儿失陷于敌手,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眼皮低下逃走,而无能为力,心中想必也是泪血洒鞭,怨气冲天,今日所为,怕是较之陛下犹有过之,此乃人之天伦之道,纵使再食言万万次,岂有非议之处?

    然,今日陛下听馋而美,闻谏而仇者亡,从善如流,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