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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皇帝李治第97部分阅读

    不开世家的影子,能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不在乎你有多大力量,而在乎小皇帝想让你占多少便宜,否则你力量越大,走向倾覆的路就越近。

    外敌已去,剩下的就是内敌,从隋帝开始,到隋炀帝杨广正式确立科举制,打压世家就成了每一位有识明君的必走之路,老人早已经看的明白,世家若还像以前一样想轻易的左右朝政,甚至改朝换代,那皇室和世家的对立面就永远不会消除。

    这次崔家看似被败坏名声,受了欺侮,但想必也只是小皇帝一次警告,自己入阁了,算是一甜枣,那杨善游事旧事重提算是一棒,但令老人心感慨的是,这甜枣,崔家吃的开心,这棍棒又光明正大打的崔家无话可说,至少外界看了,觉得崔家出了如此j臣叛臣皇帝不仅不怪罪,反而让崔家族长之弟入阁,天大的恩情隆恩,崔家若不感恩戴德,怕是被天下人所不齿。

    老人做了反复权衡,终究觉得无法可想,后来给崔知温说的那小故事,本意是提醒他,如今反而让老人自己醒悟了,只要我等不做叛国谋逆之事,朝廷清明兴盛,一心为国,朝廷不可救时,一心为家,纵有兴衰,祭祀不绝,剩下的都是细枝末节,大不必太过深究。

    过得片刻,一阵悠悠的乐声传来,老人抬头一阵愣,竟现自己已经步行到未央宫前的广场上,广场摆着一张桌子,几碟酒菜,两张胡椅,李治正坐在一座上悠闲的拉着——二胡,周围一票人

    李治坐在并不空旷的广场上,大腿敲着二腿,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拽来的小草,拉着二胡。

    一凄凉婉转的《二泉映月》硬是被李治拉的欢快的跳跃起来,倒像是十二女子乐坊拉《忐忑》,那叫一个忘我,那叫一个风马蚤,看的崔老爷子眼珠子一瞪,一口老白牙差点没喷出来。

    隐约间路上乱乱糟糟的响起全被老爷子忘了,只觉的这个快成了自己的孙女婿的陛下,不能以常理度之。

    周围那些常年饥渴得不到小李同学安慰的宫女们心有灵犀的叫了起来,大眼睛春意盎然的勾引着李治。

    李治的二胡拉完了,那些宫女也叫完了,李治矜持的笑道:“各位宫女姐姐们,你们好吗?”

    又是一阵让崔老爷子耳鸣的尖叫,李治满意的点点头,咳了咳道:“既然好听,都给朕笑一个”

    于是光灿烂美人笑,李治仰天大笑:“来,给朕亲一个,算作门票了。”

    于是丰胸肥臀的,不丰胸肥臀的,在一阵沉默后,都握紧了手掌,满脸紧张的挨个儿上前“啵”了一下,大唐的女人还是蛮豪放的。

    “好了,都下去吧,朕还要跟崔大人谈正经事呢。”李治得意的哈哈大笑。

    宫女们拥挤在一起,轰然大笑行礼退下去了。

    赧颜苦笑的崔老爷子面色平静,但心里还是有点扛不住李治的胡闹,但老爷子也没说甚么。

    李治让他坐下,崔老爷子一阵惶恐谦让后也就安然坐下了,于是一君一臣,于空旷的广场上,黄昏对酌,倒也诗情画意的。

    李治满脸堆笑道:“朕昨夜辛劳,一直睡到天黑,让崔老等了一天,当真惭愧。”

    “陛下言重了。是老臣来早了才是。”

    暮色下,霞光老人脸色显得有点枯黄,年纪不小了啊,桌边的惶惶灯火下,俩人其实都在对对方打量了一番,不过李治放肆一点,老人收敛一点,李治看到的是老人长灰白,幽幽的眼光让人沧桑但莫测高深。

    “朕难得有此闲情雅致拉上一曲,如今又和崔老对酌,无须多说,先喝个三大白如何。”刚刚坐定,李治便要饮个三大杯,似乎要着意给老人一个难堪。

    “陛下赐,不敢辞。”老人微微一笑,举杯痛饮。

    “崔老如今还能饮得了酒,身体真好啊。”李治哈哈笑道。

    “陛下夸奖,老臣此来有一事还请陛下恩准。”

    李治低头看了老人良久,突然一阵大笑:“但有所请一律恩准。”天子一诺千金,这一言就大了,若是老人有非份之想,怕是李治就要毁诺了。

    老人酝酿一下措辞道:“三日后处斩杨家善游,老臣愿当监斩。”老人特地把杨善游分开读,杨家善游,再不是崔家善游了。

    李治很不地道的拍掌笑道:“崔老大义,如此便允了崔老了。”

    “谢陛下。”老人起身跪倒谢恩。

    李治点点头:“平身吧,另外还有事吗?”

    老人起身道:“选秀在即,我们七宗想要将嫡长女送如宫,不知陛下意下如何?”虽然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先确定得个准信才好,这是老人做事的一贯风格,凡是力求滴水不露。

    这种好事李治自是点头应允,待老人重新坐下,李治突然道:“朕听人禀报说,你给你孙儿崔知温说了一个小故事是嘛,试问世上最珍贵的是甚么?”

    老人猛地抬起头,看着李治,张目结舌,这是老人第一次失态。

    李治恍若不见笑道:“朕喜欢听故事,也爱对别人说故事,崔老可愿听一听。”

    老人猛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沉声道:“愿闻陛下第一义。”

    “朕刚才从太液池走了一趟,正逢日暮,城郭关闭,看到树林间有东西晃动,朕就凑过去听,忽闻竟是树林泥土与在和树木争辩。泥土说:‘你原来是不如我的。我是土,无论急风暴雨,还是暴雪霜冻,都泡不坏我,天地不灭,我便永生。你是木头,要是没有根,无论急风暴雨,还是连绵阴雨,想要你拔根就拔根,想要你折枝便折枝,漂入江河,若无根之萍,茫然不知所终。’崔老觉得,泥土所言如何?”

    老人沉默下去,李治拿起筷子悠闲的吃着,半天老人才道:“树没有根,譬如臣子欺君,看似荣宠,枝繁叶茂,实则危如累卵,顷刻便成漂流之木。”

    李治摆手道:“崔老,天晚了,明日还要上朝呢,回去吧。”

    老人微微一笑,已然明了,向李治拱手行礼作别,径自去了。

    到了宫门处,老人越想越怕,自己的言行竟已在别人眼底下,却不知自知,今日又闻这个暗喻性极强的小故事,忍不住大笑:”奇才当真奇才啊”

    老人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崔家在辽东开的详细商图和蓄养的私丁人数,连夜送进了大明宫。

    第三十二章悦来客栈,店家、小二、寡妇和摇篮曲

    第三十二章悦来客栈,店家、小二、寡妇和摇篮曲

    要说江湖上甚么最着名的,士子书生可能会推崇像汉朝郭解这样的大侠,但混过江湖的汉子却会大笑的摇头,他会告诉你江湖上最着名的既不是甚么人,更不是甚么宝剑宝刀灵丹妙药的,反而是一家客栈,它的名字叫——悦来。

    悦来客栈怕算得上江湖上最早的连锁式旅店,各朝各代都有分店,也没听说谁是创建人,但规模可谓空前,无论正史野史,神话,穿越千年,有人的地方就有悦来。

    悦来之名得源于孔夫子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倒是颇有普天之下皆兄弟的豪气与胸怀,于是全天下的英雄豪杰都对它趋之若鹜,纷纷往悦来客栈里挤:喝酒的、玩赌的、约会碰头的、谈情说爱的、打听是非的、要惹是非的……踏破了客栈的铁木门槛。

    若是有人问悦来客栈在哪?边上一个胡子拉扎带着破斗笠的神秘老汉便会边摇着酒葫芦边笑了笑:傻瓜,那就是江湖……

    在长安就有很多家悦来,大抵是没甚么不同的,你会做的,人家做的也不差,没甚么特色,分布也均匀,谁也不抢谁的生意,同行是冤家,这做悦来客栈的倒是见面三分笑,比旁家要亲近多,譬如长安城南就有这么一家悦来客栈,和其它客栈颇为不同的是,店主人不仅提供其它悦来客栈能见到的大餐小菜的,还卖酒,卖好酒。

    说卖红酒,就真的是卖好酒,三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眼都不眨,绝不是那种埋了三四年就敢跟客人说是三十年的假货,醇香宜人,当然价格也不便宜,但酒香也怕巷子,这座城南的悦来客栈说来着实偏僻了点,没有点熟人你还真找不到,再加上店主人不会招呼客人,一时间生意不能算没有,但在长安这样竞争激烈的饮食圈里,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大多都是来喝酒的,住宿的反而少,倒是让一些爱寻找美食的饕餮颇有探奇之感。

    于是经常有人笑着善意的对店家建议:“我看你这客栈除了这酒,也没啥好东西了,所幸也就这点东西,不如安安心心开间酒肆,不比这来得实在?”

    店家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年汉子,听说读过两本书,喜欢掉书袋,闻言引经据典子曰诗云的一大堆,倒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人倒是不错,就是有点未老先衰,两鬓都已是雪白一片,眼神倒不是很沧桑,不过让人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喜欢和南来北往的旅客说些荤笑话,一般是不论朝廷政事的,如果客人提了,也凑合着应付两句,一套常年洗的白的月白袍子,搭在身上不少人看了都说有点像士子儒生,劝他不如再念念,说不定老天保佑个进士也能光宗耀祖的,店家倒是摇摇头说念上了也不去,不是那块料,还不如回家抱媳妇,引得一干客人每每大笑。

    此时这个明显未老先衰的男人,一手拎着个酒壶,一手有一拨每一拨的敲着算盘,也不怕算错了。

    悦来客栈之名随处可见,牌匾上四个字倒是笔走龙蛇的,不过懂行的人一看都知道是拓印下来的,东边大街就有专门给人拓字的,实在花不了甚么钱,但在这曲折小巷,偏偏有股韵味,那上面的字是“李体”,李大盗的独创书法,让柳公权哭死。

    小二只有一个,不过还有一个掌勺的大师傅,是个婆娘,姓向,三十多岁,有点姿色,是个寡妇,带着个小女娃,不少人都说寡妇这是看上了店主,要不待干嘛在这个要工钱没工钱要前途没前途的地方,寡妇心里是不是这个意思谁都不知道,但性子却很要强,不给别人说,你说了,她也不撒泼,多半是要在你菜里少加点盐的,让你尝不出个咸味来,寡妇整人从来不多放盐,这不替店家省钱嘛,好盐不给畜生糟蹋,这句话是寡妇当着怒容满面的客人说的,拿着汤勺,挺着胸背着个女娃,要多凶悍就有多霸道。

    在这样的小店里,掌勺大师傅多半都是眼高于顶,得罪了不少客人,可是店主也不说,喜欢到店里来的熟客也不介意,偶尔调戏两句时,其实寡妇也是不生气的,只要别惹上店主就行。

    和寡妇相比,店小二要老实的多,山里来的泥娃子,人老实,活多钱少好欺负,机灵的甚么没看出来,憨厚倒是真的,不过土气归土气,倒也有灵气的时候,每每得罪客人了,总是笑,那一口只有山泉才泡出来的大白牙倒是让小二免过不少责难,指望店主出面那是不可能的,他不让你滚蛋就已经是看在你便宜能干活的份上了。

    但那是对待常人,对待自家店主,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山里娃就有点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味道了。

    小二低下头一脸娇羞不好意思的道:“我说店主,你咋就整天只顾着喝酒,算账也不怕算错了,你看看这店里的生意比西边孙掌柜家差了老大一节,这每天活干的都没劲了,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拖地扫地,洗衣洗碗刷锅劈柴的,放在人家都能领五份工钱了,你看看这个月,起早贪黑的,你也不说哪天给俺加点工钱,整天只是喝酒,那些酒都比俺工钱多了好几倍了。”

    小儿说道最后,原来那份不好意思消失了,抬头挺胸撅屁股,理直气壮的,但话里其实也没有啥逼迫威胁的意思,年轻人知道感恩,要不是眼前这个店主,自己来长安怕是要到街头行乞呢,另一方面,估计也是不指望这个吝啬的店主能够加钱的。

    年店主扫了一眼小二,有气没力的像是浑身骨头被抽掉一般趴在柜台上,漫不经心的安慰道:“好啦好啦,知道了,这不是客栈不景气嘛,你要是能把客人拉来,这客栈赚钱了,你也立了功,准给你涨工钱,你没那个本事又怪得了谁呢。”

    “说来说去,就是不涨,我吃穷你。”小二也狠了,冲到后院的厨房,从锅里捞了满满一大碗白面,小二是淮南道人,喜欢吃咸的,辣的吃但不重,但是报复般的当着店家的面把辣椒使劲的往碗里放,然后稀里哗啦的开始吃了起来,故意放出大大的吸气声音,非要气死店家,你不是不给俺涨工钱嘛,吃穷你,俺一天吃四顿,把工钱吃回来,还要吃出利润来,小二额头、鼻子、嘴唇全是汗,呼啦呼啦的痛并快乐着。

    这辣椒在大唐普及也才数年,价格还是蛮贵的,但是那吝啬的店家反倒没有啥痛心表情,这是一个劲的笑道:“可吃不可糟蹋,放那么多红辣子,都给我吃完。”

    小二大笑着呵呵呼着气,说道:“一定一定,在俺们乡下,浪费粮食那是要遭雷劈的,可畜生了。”

    “今天的活干完了吗,没干完你这吃的可是得从工钱你扣。”店家拎着酒壶,从柜台走出坐在小二边上,语气颇为不善。

    “早干完了,吝啬鬼”

    小二忿忿不平,哪怕这店家救了自己,小二还是觉得店家太没有气魄,每天跟自己这个小二计较啥个劲,这样生意怎么做的起来,小二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

    “吝啬有啥错了,成由勤俭破由奢,勤俭永不穷,坐食山也空,这人啊有钱时摆阔,没钱时挨饿了才念着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我说你这个臭小子也是吃过苦日子的,咋还说人吝啬呢,我家祖宗就是吃了奢侈的亏,不知道勤俭持家,要不然掌柜的我能落到这步田地?”

    店家绉绉道,似乎想到甚么不高兴的事了,有点莫名的忧伤。

    “真酸,如今怎么啦,比俺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店小二不强上百倍。”小二没好气道,开始喝辣的让人冒火的面汤了,嘴上虽这么说,终究还是舍不得的,半点都舍不得。

    “我送你的《千字经》看的怎么样了?”店家笑道。

    “快看完了。”小二颇有一点书生傲气的扬了扬脖子。

    店家也无可奈何,小家伙少年不知愁,好了伤疤忘了痛,不多学点,一辈子只能做人下人。

    “店家,我回来了。”向寡妇把菜往桌上一放,待看清楚小二在吃面顿时飙了:“你个兔崽子一天吃几顿啊,吃完了别人不吃啦,这面是煮给你吃的?快给我吐出来。”

    小二猛地站起来乐了,将最后的面汤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吐着舌头大笑道:“吐不出来喽,吐出来你准备喂狗啊。”

    “喂狗也比给你这个白眼狼吃要好,那是我煮个店家吃的,你个焉坏焉坏的贼小子。”向寡妇大刺刺的把鞋脱下来砸过去,小二想必是习惯了,侧头让过去,闪人到后院去了,临走时还放话:“走喽,烧水去了,大黄过来,不要打扰向大姐和店家。”

    “这个贼小子,忒不像话了,改天非好好治治他。”向寡妇脸有点红,赤着脚苦笑着坐在店家前面。

    刚才一番动作让向寡妇背后红带子背着的女娃惊醒了,向寡妇干净把她拉到前面来,也不顾及店家,直接揭开衣领,捧出硕大的|乳|房就这样喂起奶了。

    “唉,都一岁多了,多大了还喝奶,米粥的碰都不碰,也是个精怪命,富贵命哦。”向寡妇苦笑的喂奶给孩子。

    “打探出来了。”店家微笑道,虽是问话,口气却甚是肯定。

    “三天后,崔二爷亲自监斩。”向寡妇依然在喂孩子,头都不抬的轻声说。

    “二爷是国士啊,世事都能看的通透,智慧着呢,可惜越是智者顾虑越多,胆子不打,凡事总喜欢稳扎稳打,守成无双,开拓就不行了,冒不了险。当年玄武门之变,二爷料定李世民必胜,但还是情愿当个间派,要不然当年李世民也不会怨恨那么大,修《氏族志》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恼怒别人把‘崔’定为天下第一大姓,终究是老了,那不动明王之称倒是恰如其分。”店主摇了摇头,仿佛口说的是平常人家的老爷子。

    “那二爷他,怎么办,救吗?”向寡妇抬头叹声道,然后就换了个姿势让女娃吃奶。

    “救啊,舍弃长安也要救,终归是兄弟。”店主喝了口茶,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