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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元神掌第18部分阅读

    须想一想,假如你不去毁灭他,而他却要毁灭你时,你是否仍应该静待受戮,毫无反抗?对方已不怜悯你,你还照样去怜悯他么?对方已没有仁义之心待你,你却仍应以慈悲之心去待他么?梅儿,当对付一个嗜杀者,当对付一个喜欢血腥的恶徒,只有以其人之道还于其人,以杀止杀,以血止血,否则,那就是愚蠢了……”

    顿了一顿,韩剑秋又道:“梅儿,当我毅然离开断肠山时,我就决定了‘快意亲仇’,你必须明白,生在江湖上,就要做江湖传统事,江湖有江湖中的规矩与生活方式,就像官场里的圆滑拍捧,八面玲珑乃是为了升官发财,商人以本求利,童叟无欺是为了利禄盈余,农夫的辛苦耕耘,秋收春播是为了有一个丰收,安度岁月……”

    舐了舐嘴唇,又道:“行行有行行的途径,行行有行行的惯性,在江湖上闯也是一样,我虽是‘快意亲仇’,但抱着一个‘义’字,虽然刀尖舐血,剑林打滚,为的也是与他们同一个目的,在迥异的生活环境里,寻求我们自己的理想与生活。或者彼此的手段各有不同,但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人活着,就该去做些事情……”

    说到这里,回顾了一下朋三省,续道:“与‘义’并论的,是一个‘忠’字,古人有句名言‘忠臣出于孝子之门’,其能忠君爱国者,基先天之孕育与平时的表现,就是说,能孝顺父母和爱护家庭的人,就能尽忠,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忠’就是一种奉献。在古代时候,有轰轰烈烈的事迹表现的,每一朝代颇不乏人,‘为张睢阳齿,为顾常山舌,为严将军头……’,我们习武的人学的便是这个道理,因为行侠方式的迥异,便有各种微妙而复杂的思想,因而武林便难以平静了,但是,总括来说,这只是为了生存下去的作为,只是人活着要做些事的表现。”梅儿睁着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毫不瞬眨的瞪视着韩剑秋,她虽然了解韩剑秋的过去,目睹这一场打斗,还以为韩剑秋嗜杀,现在,她开始了解对方虽然并不完全,但是,已经明白了他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

    朋三省打着哈哈道:“梅姑娘,韩兄弟的话,可以用八个字来包括‘义之所在,身无反顾。’这原是江湖人的本色。”

    韩剑秋无声的喝了一下,缓缓的道:“这本色,却太易令人伤感,还有疲乏……”

    三个人结束了谈话,返回猎户家中取回马匹,继续未完的旅程,进行另一次的复仇行动。

    这“白马寨”名曰“寨”,其实却是一座古雅而小巧的小城,快接近城外的当儿,有一堵石砌的城楼子,但却没有高大的墙垣环绕。那座城楼子亦相当古老苍剥了,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像征性的守望味道——意示这里是一个聚集着人家的地方,或者多少年前有过一段光辉的日子。

    有执戈的寨丁在上面警戒了望,背着红绸环把大砍刀的庄家汉子,在那里监视着一干草匪的动静,但却总该是很长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恐怕除了一些顽皮孩子在上面戏耍之外,就仅有乌鸦在城楼子角隅做窝啦,它显得那么灰涩颤巍,就宛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

    经过石砌的城楼子,便是一条坡度很大的青石板街道,街道洁静又清雅,两边大多是些店铺菜馆。

    这条街道的尽头,是一条狭窄的长街,横街上差不多都是住家,而有些房屋便倚着山麓的起伏形势鳞次栉比建成,“白马寨”便由这两条街道组合而为大略的“丁”字形。不管铺面也好,住家也好,建筑的材料颇为坚实考究,而且式样颇为雅致,这证明了一点,此地的居民都有着淳朴的传统,苦甘的美德,以及崇高的生活艺术修养。这在一般荒村野镇,山城小集,却是十分罕见的呢!

    这座小山城里,洋溢着一种平和又安详的气氛,街道上人们是那么悠闲的来往着,菜馆酒楼中灯火通明,此刻已是入夜时分了。

    店铺里外热热闹闹,好像哪一种生意行当买卖都满有做头,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它隐藏在黑暗中的丑恶.韩剑秋、朋三省和梅儿放缓了坐骑,开始让马匹以散步的姿态进入街道,他们虽是陌生的外客,但却没有人以好奇与戒备的目光投注。

    偶尔有人望向他们,却也仅仅那么闲的一瞥而已。

    仿佛这座小山城的住民业已见惯了——也好像他们自来便不知道什么叫做“陌生”与“好奇”。

    韩剑秋四周打量着,不觉微笑着:“这里的人们全像是日子过得挺惬意?”

    朋三省点点头,道:“老弟,这你就少见闻了,此地居民大多富有,至差的也是小康,这里没有贫困。”

    梅儿迷惑的道:“为什么?”

    朋三省笑了笑,道:“梅姑娘,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白马寨’后面的山脉即是‘吕梁山’嘛!”

    韩剑秋“哦”了一声,悄然道:“是了,那吕梁山出产高贵的檀香木,闻说近年来,还掘出一座翠矿。”

    朋三省道:“这正是‘白马寨’的居民们世代居住此处,非但占了地利之便,一个个更有祖传的檀木林子,这几年又开出了翠矿,利益均分,久而久之,自然家家户户都存下几文来了。”

    韩剑秋轻轻抚摸着坐骑的鬃毛,道:“他们对于外地来的陌生人似是不太惊异,往往一般较为荒僻的小地方居民,见了陌生客都会不大习惯的……”

    朋三省揉揉面颊,道:“有了钱的人大多不爱管闲事,希望能平安度日,多享受几年美好时光。再者,由于平日与外头生意来往上颇勤,经常各地跑,世面见多了,也就不会大惊小怪啦!不似寻常的山村野镇,闯进个生面孔来便指指点点,鬼鬼祟祟的惹得人好不厌烦呢!”

    韩剑秋笑道:“不错,很有道理。”

    朋三省领着韩剑秋、梅儿往前走,在横街头上一家客栈落了马,这家客栈名叫“太平”,平瓦房,不大,但却干干净净招待亲切。

    三人开了两间上房,叫了酒食进房中吃喝完了,又分别洗个热水澡,滚汤洗涤,净去肌肤上的灰尘汗腻,非但令人爽快舒适,精神抖擞,连心情也开朗多了。

    “殷氏祖墓”不难打听,韩剑秋向店小二打听,这位店伙便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

    “殷府”,是当地豪门首富。

    不过,这话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殷府”的主人,不但家世没落,就是人丁也不见得兴旺。

    古人说:“财无三世传,势难两代得。”

    殷府如今的主人殷世俊,除了有个好名姓外,真可以说是到了穷途末路,贫无立锥之地步。

    殷府虽然已经败了家,却还保留着城外那片广大的祖茔地,殷家历代先祖的灵骨,都安厝在这块地上。

    以殷世俊那份不务正业的习性来说,这片祖坟地早就应该改名换姓,被殷世俊换成银子送进花街柳巷了。

    但殷家祖坟的地契,却留在官府手中,原来殷世俊的祖父在世的时候,将这片祖坟地拨出了二十亩做为“义地”,遗书不得买卖。

    所幸有此措施,今天殷世俊才有栖身之地!

    百亩祖坟地,就住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俗语说得好:“除死无大灾,要饭再不穷。”所以,殷世俊住在这鬼魂尸骨窝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殷世俊今年四十了,在他廿岁那年,多少还有一点骨气,为了要重振家声,恢复祖业,一跺脚离开了白马寨。

    三十五岁那年,他回来了,虽非乘肥马,衣轻绸,一身一着还过得去,但依然将那守墓的石屋当作家。

    几年来,时而到外地逗留一个时期,在家的时候,把乃祖拨出为义地的地界上,大兴土木,筑起了一道高有数丈的围墙。

    但自己祖坟地上,杂草荆棘,却懒得清除。

    杂草既深可没人,尘土更是积有尺厚,任由鼠、狐作巢,他一概不管,但却对外宣布,殷家祖坟茔地,不许别人踏入一步。

    清明时节,家家上坟祭祖扫墓,也都避开殷家祖坟前面的路,谁都不愿招惹是非,夹缠不清。

    是夜,殷氏祖墓来了三人,两男一女,正是韩剑秋、朋三省与梅儿。

    三人进入墓地后,即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只见东一堆、西一堆黑压压的坟墓,他们一段一段的逐步前进,不久,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他们发现一座极为高大的坟墓,有如古代帝王陵寝,可是由于夜色太浓,再加上墓碑上字迹模糊,看不清是由谁写的,也看不出是哪一朝哪一代,何年何月营造的。

    梅儿忍不住刚诧异地叫了一声:“韩哥哥!”

    韩剑秋忙以指压唇,轻嘘一声,然后手指那座大坟,低声道:“大概就是这儿。”

    梅儿呆了呆,低声问道:“在这坟墓里?”

    韩剑秋道:“梅儿,你看这像是一座普通坟墓么?它方圆一百多丈,假如底下是空的,足以容纳数百人众,若再辅以机关消息,那就更增加其神秘与凶险了。”

    梅儿道:“韩哥哥,你是说‘定魂掌’关龙就躲在这坟墓里?”

    韩剑秋道:“可以这么说,假如认真的追究,应该就是躲在坟墓底下。”

    这座坟墓的确是够大,走了一百多步,才算绕到坟墓的背后。

    墓后一片深达半人高的野草杂树丛林,且紧挨着一块山壁,墓诠附近草有些偃倒,倒的方向指向巨诠。

    韩剑秋逐步的拨草搜寻,蓦地,发现了一块五尺见方的石板,石板附近有几行清晰的脚印。

    他手指那些脚印对梅儿道:“你来看,这些脚印是不是能够证明有人从这儿进出?”

    有脚印自然能证明有人在这儿走动过,朋三省连连颔首,表示同意韩剑秋的看法。

    韩剑秋见二人已同意,继续又道:“这地方紧挨着一片山壁,自然表示这地方有一处秘密的进出口……”

    有秘密的进出口,又有脚印,合可以证实有人经常从此地进出,更进一步确定此处就是墓诠的进出口!

    朋三省没有说话,伸出蒲扇似的手掌,弯着腰在石板的周围缓缓摸索,终于有了发现,在石板的另一端有一枚铁环,他轻轻往上一提,整个石板应手而起。

    韩剑秋目注洞口,凝视良久,从那洞口向下望去,黑黝黝的一片,但隐隐可以看见一道石梯蜿蜒下伸。

    下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朋三省将石板旋转边缘,低声问道:“老弟,这个洞有多深?”

    韩剑秋道:“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无法判断。”沉吟了一阵,毅然道:“朋大哥,你留在此守住洞口,为我们保住这退路,我跟梅儿下去一探虚实。”

    不等朋三省回答,抢先踏上那蜿蜒下伸的石梯,梅儿紧随身后。越十数步,便有伸手难见五指的感觉,再往下走,寒意袭人。

    两人唯恐惊动墓诠里的人,不敢交谈,只凭敏锐的听觉搜索,前后保持不足五步的距离,逐步深入。

    底下更黑,但难不倒内外双修的韩剑秋,由于有梅儿一路就缓慢得多了。估计路程,深入约有十丈,韩剑秋忽然停了下来,现在,他已能适应了,恢复了夜视的功力,这里,他又开始感谢假“折手残龙”了。

    梅儿手抚石壁,凭触觉的肯定,似是用一块块青石砌成的甬道,不但洁静,而且还异常干燥,一点潮湿的感觉也没有。

    二人继续深入,竟一直走了廿多丈,甬道深处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一点声响。

    顺着甬道的蜿蜒之势前进约七八丈远,忽然一分为二,黑黝黝的一片,无法瞧出哪一条甬道有多深,哪一条甬道是否有凶险。

    梅儿紧走两步,低声道:“哥,看来这墓诠下面的甬道异常复杂哩!”

    韩剑秋没有说话,轻轻一握梅儿玉手代表回答,但他心中却在不停的盘算,心想:“所经之处并没有什么惊险之处,也未发现机关消息,只要能熟记走过的路,退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更何况,出口有朋三省把守,凭他一身功力加上丰富的江湖经验,决不可能将自己两人困在墓诠里面。”

    他这种估计是不错,但他忽略了敌方的实力,这墓诠既然是邪魔的隐秘巢|岤,岂是如此不设防备的城堡。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韩剑秋由于知己,而不知彼,几乎使他情天难补,恨海难填。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深入,刚拐过一个弯道,突然微风起处,紧接着梅儿一声惊呼。

    韩剑秋顾不得暴露身形,迅速的向后一扑,口中喊道:“梅儿!”

    甬道传音,除了韩剑秋的余音在回响,一扫归于沉寂,什么也没有。

    韩剑秋心知梅儿定遭不测,心里那份焦急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愤怒也到了顶点.但是,他表面上却依然保持平静,审视了一下方位,觉得左边的一条似是通往幕诠中心的通路,立即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朋三省下来了,先是一怔,继而问道:“老弟,梅儿怎么了?”

    韩剑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朋三省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所以他沉吟不语。

    韩剑秋当机立断的道:“朋大哥,咱们往里闯,好歹也要弄个明白。”

    朋三省犹豫了一会,道:“老弟,咱们老朝左走,万一梅姑娘被人劫持往右边去了怎么办?”

    韩剑秋道:“不能说没有可能,咱们现在像是赌徒上了赌台,牌面还没有亮出来之前,各占五五之数,尤其是目前处境,只好作如此决定,万变不离宗,以这墓诠的方位推测,往左边进入墓诠中心的可能性较大。”

    朋三省道:“老弟,你确认他们会把梅姑娘送到墓诠中心?”

    韩剑秋道:“我不敢肯定,但依情势分析,此地并无退路,以常情推测,这里既然是匪徒巢|岤,发令中枢应该在墓诠中心,而劫持的人质,也应该送到中枢才对,但狡免三窟,是否另有退路,看来只好碰运气了。”

    说着话,两人毫无惊险的又走出了十几丈,忽然眼前情景一变,依稀看出,眼前是一个方形石室,中间有个石几,上面停放一具石棺。

    别的再也没有什么了。

    韩剑秋虽然出道时浅,但以他聪明机智弥补了这缺憾,朋三省也是老江湖了。

    两个人不躁进,屏息凝神,竭尽目力把石室扫视了一遍,看不出什么,也没有什么可疑事物。

    朋三省不愧是老江湖,他不叫韩剑秋,只用胳膊肘碰碰韩剑秋,然后向着停放在石几的那具石棺努了努嘴。

    韩剑秋明白,缓步靠近。

    朋三省紧挨身旁。

    两人凝目打量石棺,只见那石棺形式颇古,两边还雕有花纹,依稀可以看出,那些花纹是些人、车、马组成的仪仗队伍。

    石棺的两头,各刻着一个圆形的图案,是什么?一时看不出来。

    两个人绕着石棺转了一圈,看见石棺的盖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缝隙,也看不出石棺盖上有抓摸过的痕迹。

    韩剑秋朋三省交换了一瞥,然后两个人隔着石棺对立,韩剑秋上前一步,逼近石棺,朋三省则暗运功力,蓄势待发。

    韩剑秋功凝双臂,暗道:“如果石棺里有人,还请恕我冒渎!”

    双手搭上石棺盖,猛往上一掀。

    石棺盖掀开了,石棺里丝亮没有动静。

    朋三省跨步上前,一看之下,他跟韩剑秋一样,都为之一怔。

    敢情是具空棺,里头干干净净的。

    韩剑秋定了定神,将石棺轻轻搁置一旁。

    朋三省靠了过来,低声道:“老弟!”

    韩剑秋道:“朋大哥,只有两种可能,巨诠之下,到此为止,没有通路,要不然,就是我们判断错误,通道可能在右边。”

    朋三省道:“我也这么想,他们既然利用这么一座巨诠作为秘密巢|岤,绝不可能只为了摆这么一具空石棺。”

    韩剑秋道:“我就是这意思。”

    “那么咱们……”

    “找找看,反正出不了这间石室。”

    “对!”

    两个人分头来找,一个由左往右,一个由右往左,石壁上仔细观察抚摸。

    石壁并不光滑,有些粗糙,是用普通的青石砌建的。

    一块块的石块间,有缝隙,但都抹死了。

    两个人在中间碰了头,谁都没有发现什么。

    韩剑秋道:“照情形看来,一定另有秘密通道,只是恐怕跟上面出入口一样,摸不着窍门,只怕是难以找出通道的门户来。”

    朋三省道:“如今姑娘陷在他们手里,又找不出门户,真是急死人……”

    “朋大哥,我比你还急,他们师徒对我真是情深义重,恩比天高,即使把地皮翻了,好歹我也要救出梅儿。”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韩剑秋也不知该怎么办,下意识的气得用脚在石棺头一踢,怪事出现了,只听得一阵“轧轧”机簧响起,忽然眼前一亮,两扇门出现在两人面前,而那具石棺一下就沉向地底。

    门楣上,嵌着一颗珠子,灿烂夺目,照得石室周遭纤毫毕露。

    朋三省用手一指,道:“老弟,你看!”

    韩剑秋早在石门出现在珠光下便已看见了,只是在突如其来的变化下被怔住了,想不到自己